陈芸给铁蛋喂了一口饭,抬眼看向一边滔滔不绝的铁柱,视线落到他的胳膊上。
“你胳膊怎么了?”
铁柱突然闭上嘴,胳膊放下来,大声道:“我摔倒了,这是嗑的!”
陈芸被他吓了一跳,差点把筷子戳到铁蛋的嘴。
铁蛋啊了一声,陈芸用破衣服做的围兜帮他擦干净嘴,对着铁柱没好气道:“摔就摔了,至于这么自豪吗?”
铁柱撅着嘴,感觉自尊心有些受挫,哼了一声,端起碗道:“我不跟你说。”
陈芸问:“还有别的地方摔到没?”
“没有。”铁柱吃完一口饭,似乎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一点都不疼!”
“行吧,有事情一定要说。”
“知道了。”
吃完饭郑卫华又把铁柱送到了学校,等他回来,陈芸便把自己写的清单交给他。
“这是什么?”
“家里要添置的东西,要不少棉花和布,你看有没有办法弄到?”
郑卫华把清单看过一遍,心里有了底,把东西折好揣进口袋里,对陈芸说:“过几天带回来。”
“你尽快,这天越来越冷了。”
郑卫华点头,看了看她,犹豫了下问:“你要吗?”
“什么?”
“棉衣,你要不要也做?”
“不用,我的衣服还有。”陈芸摆手,笑着说:“而且我身上有钱啊,要是缺衣服穿自己会做的。”
她的回答让郑卫华怔了下,之后陈芸便觉得他心情有些不大好。
在家呆了没多久,郑卫华便又要出门,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来。
他到家的时候陈芸他们已经睡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郑卫华一下午没吃东西,胃饿的有点难受。
他轻手轻脚开了门,抹黑进了厨房,打开锅盖,就见锅里有半锅热水,水面上放着用几根树枝做的简易蒸架,热着一大碗米饭和半碗菜。
饭菜一直放在锅里,还留有余温,郑卫华吃了一口,饥饿的胃得到填充,连带着冰冷的表情都变得和缓。
吃完饭,郑卫华把碗筷洗干净,用锅里的热水洗了把澡,然后回到堂屋,在房门口站了一会,拿出角落的草席往地上一铺,合衣躺下。
今天他跑了不少地方,身体没有问题,精神却有些疲惫,躺下没多久便有了睡意。
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一阵响动。
精神有些懈怠的郑卫华没有动作,没过多久,房门响了一下,郑卫华刚睁开眼,便觉得有只脚踩到他的腿上。
“啊!!!”陈芸想出去上厕所的,结果不知道踩到了什么。
她吓得半死,伸腿往前踹过去,不等踹到脚踝就被人握住,随后郑卫华有些疲惫的传过来:“是我。”
陈芸心跳都漏了几拍,过了好几秒才勉强平复:“你怎么在这?”
郑卫华起身,摸到一旁的油灯和火柴。
火柴轻轻一擦,点燃灯芯,橙黄色的灯光驱散眼前的黑暗。
他把油灯递过来,对陈芸说:“带上这个,安全点。”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更,会晚,明天早上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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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陈芸愣愣地看着他, 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草席,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你就睡这?”
“没事,我们野外拉练都是找个地方就睡。”
郑卫华并不觉得睡草席有多么难以忍受, 当然也不舒服就是了。
他见陈芸没接油灯,又把手往前送了送:“拿着。”
“现在又不是在部队。”陈芸有些生气,觉得他太不爱惜身体,又觉得自己过分。
她应该早点和郑卫华说清楚,而不是因为一味拖着。
“这是你家, 你作为主人睡地上像什么话?”
郑卫华还未来得及喜悦, 便听陈芸又道:“你睡床,我打地铺吧。”
现在天还不是很冷, 下面铺一层草席, 再铺一床褥子, 盖两件棉衣也就够了。
陈芸打算的很好,没发现郑卫华陡然沉下去的脸色。
“这是我家,不是你家了?”郑卫华捏了捏眉心, 语气难掩疲惫:“在我这没有自己睡床让妻子睡地上的道理, 我明天还要出去,先睡了, 你回去记得关门。”
他说完便重新躺了下去,头枕着胳膊,闭上眼睛,呼吸平稳,一副准备入睡的架势。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芸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其实有什么可解释的?实际情况就是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外来者赖在人家不走,顶着夫妻名分却不想尽夫妻义务。
俗称又当又立。
陈芸自暴自弃地想着,在一旁站了会, 端着煤油灯进了房间,不一会抱了张褥子出来。
她抹黑走到郑卫华旁边,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你睡地上不要紧,好歹铺点东西,不然受凉了怎么办?”
郑卫华没有动静,仿佛已经睡着了。
陈芸又踢了踢他:“起来了。”
郑卫华与她僵持了一会,没禁得住磨,一咕噜爬起来,接过褥子铺到草席上。
陈芸见状满意了些,又回到房间。
郑卫华躺在褥子上,听她问:“你带回来的衣服太薄了,盖我的衣服行吗?”
郑卫华没说话,陈芸便当他默认,从箱子里找出几件棉袄抱出去。
棉袄在箱子里放了很长时间,拿出来的时候有一股霉味。
陈芸继续抹黑给他盖上:“只有这个了,你别嫌弃,明天我去晒一晒。”
她看不见,动作的时候难免与郑卫华有肢体接触,以此来确认方位。
这却苦了郑卫华,妻子柔嫩微凉的指尖时不时从腿上、手臂上擦过,带来一阵微麻的战栗感,心里的怒火渐渐变了味,
郑卫华深吸了两口气,一把夺过陈芸手里的棉袄,咬牙道:“我自己来。”
陈芸手里一空,愣了下,有些迟疑地哦了一声,站起来说:“那份清单里面,你再加一床棉被吧?”
郑卫华嗯了一声,把妻子的棉袄盖在身上。
棉袄都还很新,保暖性很强。
郑卫华身上原本就热,这么一盖差点闷出汗。
他悄悄把衣服掀开一点,再次对陈芸道晚安。
陈芸回了一句,转身回到房间,正准备吹灭油灯上床,又想起来自己起床的目的,于是红着脸再一次走出去。
郑卫华的作息很规律,就算放假在家也不曾懈怠过锻炼。
陈芸起床的时候,他已经锻炼完毕还冲了个澡。
院子里的绳子上晾着几件衣服,有他换下来的,还有陈芸的那三件棉衣。
带着碎花的棉衣和纯白色的无袖汗衫晾到一块,画风迥异,怎么看怎么不搭。
她看了好几回,忍住把衣服换个地方晾晒的冲动,如往常一般做好早餐,叫几个人来吃饭。
早饭煮的粥,除了咸菜之外陈芸还煮了三个咸鸭蛋,郑卫华被分了一整个,其他人一人半只鸭蛋。
郑卫华拿到蛋,敲碎蛋壳,从中间剥开,把蛋黄夹到旁边碗里。
陈芸正要把蛋白碾碎,冷不丁碗里多了个东西,她抬起头,恰好看见郑卫华收回去的手。
面对她的视线,郑卫华仿若未觉,大口喝着粥,没多会就喝完了一碗。
“锅里面还有。”陈芸咬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蛋黄,低着头说:“谢谢。”
郑卫华从她身边走过,好像笑了一声。
吃完这一顿饭,萦绕在郑卫华与陈芸中间的尴尬气息似乎消除了许多。
早饭后,郑卫华去送铁柱上学,再去办自己的事情,他骑在车上,大长腿支在地上,对陈芸说:“今天中午不回来吃饭。”
陈芸点头:“哦……”
“今天是真的。”他特地加了一句:“以后几天会比较忙,晚上不用等我。”
郑卫华说话算话,之后的几天都早出晚归,寻常看不到人。
倒是陈芸要的布和棉花他都弄来了,比清单上要求的还多一点。
“剩下的你留着自己用。”郑卫华把东西放下来,说完又准备离开。
陈芸好奇他在外面忙什么,问出之后郑卫华的表情有些为难。
“不能说就别说了。”
“没什么不能说,只是现在还没确定。”郑卫华眉头拧紧又松开,像是遇到令他极为困扰的事情:“过阵子你就知道了。”
他说完又要离开,临走前说晚上也不回来吃饭。
这几天天气急速降温,陈芸拿到棉花就忙着做棉衣。
她手艺不行,连布都不会裁,于是便拿着棉花和布,厚着脸皮找杨雪梅帮忙。
杨雪梅公公是村里会计,男人是拖拉机手,家里条件很不错,早早就买了缝纫机。
这个时代的女人做衣服算是基本功,杨雪梅拿着她的布,三下五除二就裁好了一件衣服。
她把布料拼好用缝纫机缝上,边做边和陈芸聊天,说的都是村里一些人家的八卦。
自从和杨雪梅认识后,陈芸的信息面都广了好多,谁家结婚了,谁家男人打老婆她都知道,虽然有时候没办法把听到的名字和脸对上。
杨雪梅喜欢聊八卦,最爱那些家宅阴私。
说完河对面有家女儿嫁给了镇上的工人,突然压低了声音对陈芸说:“你知道吗?昨天有个老流氓跑去知青点想偷看人家女知青洗澡,被抓到了。”
陈芸厌恶地皱着眉:“还有这种事?”
“当然,知青点附近的人都看到了,现在还关在大队部,估计今天晚上就要批|斗。”
杨雪梅说着,面色突然一变,多看了陈芸一眼,有些犹豫道:“听说人还是卫华抓到的,你没听他说吗?”
陈芸愣了下,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他最近挺忙的。”
“怎么还能忙到知青点?昨晚那会也不早了。”杨雪梅连缝纫机都不踩,走过来撞了撞陈芸的胳膊:“你可要注意点,那些知青为了回城什么都干的,你家卫华好歹是个军官,万一有人想走他的路子呢?”
杨雪梅说的忧心忡忡,陈芸却并不怎么担心。
虽然认识的时间还很短,但她觉得对郑卫华是有些了解的,他不是那种为了寻求刺激抛弃家庭的人。
“你别不在意,我跟你说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她看陈芸这样有些气不过,哼了一声:“一个个看到漂亮女知青就移不开眼,要我说真该把他们都拉出去好好批一批!”
陈芸劝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难道雪梅姐你不喜欢长得好的男人?”
“你胡说什么呢?”杨雪梅呸呸两声:“我都多大的人了。”
“年纪大眼睛又没瞎,知道分辨美丑就行了。”
“我跟你说不通,你们年轻小媳妇。”杨雪梅说着说着突然笑道:“要说男人还得长得像你家卫华那样,看起来就那什么……有威严。”
陈芸噗嗤笑出来,这个词把郑卫华形容老了十岁不止。
“你别笑,我说真的,卫华那样多的是人喜欢。”
“行,我知道了。”陈芸知道杨雪梅是好意,便顺着她的话说了句:“我一定把他看好。”
“你别光嘴上说,行动上也要表现啊,这马上天冷了,你不给卫华添一件衣服?”
陈芸迟疑道:“他的衣服都是部队里发。”
“部队发衣服难道还发鞋子?”
陈芸点头:“也发。”
“部队这么好的啊?”杨雪梅感慨:“以后老大年纪到了我也让他去当兵。”
她踩了几下缝纫机,锁好一条边,往里面填充棉花:“衣服鞋子都不缺,那还真没什么能添的。”
陈芸想了想,确实没发现郑卫华缺什么,主要还是两人不熟悉。
哦,他缺一张床,但是这东西不大好做,现在去订一张,不等床做好,他就得回部队了。
陈芸在杨雪梅家里呆了半天,眼看时间差不多,便带着一件做好的衣服回家。
家门口停了一辆自行车,进去一看果然是郑卫华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还带了另外两个人。
那两个人的年纪看起来比他要大一些,互相应当都很熟悉,一边聊天一边抽烟。
见到陈芸,郑卫华对那两人说了一声,起身走出来。
陈芸挡着鼻子站在上风口:“这是你朋友?”
“嗯。”郑卫华也知道自己身上味道不好闻,特地离陈芸远了点:“他们中午在这边吃饭。”
“行,我知道了。”陈芸问:“要去买点菜吗?”
“不用,我已经买了。”郑卫华说,又让她等等,自己进去让那两人把烟灭掉。
屋子前后门都开着,穿堂风很快把烟味吹散,陈芸走进去,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弟妹别客气,我们都是老郑之前战友。”其中一人爽朗地笑了两声:“他这小子结婚也不通知我们,好不容易让我们逮到一会,今天就要麻烦弟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