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摆摆手,让女眷退下,赏给了赵氏一桌席面,让回去压压惊。
赵氏走的时候还一脸担心的看着司徒越扶着宫女的手回去了。
等只剩下父子祖孙,皇帝对着儿孙说“朕养儿子孙子,从来是好东西捧到你们前面,让你们有见识,知进退。也想着让你们眼界高,能学学历代的先贤,礼贤下士,天下为公。朕自己读书不好,为着让你们读书也是费了力气,后来,儿子们大道理没学会只知道享乐,朕在深夜无人的时候也会扣心自问,到底这样好不好,后来想想,这也是每个人的缘法,强求不得。你们也做过混账事,很多都是朕一笑了之,但是这次就不一样了,朕的儿子朕自己知道,你们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种阴损的主意。后宫阴私,这种小家子恶毒的主意一看就是出自妇人之手。你们自己无论是做了多么混账的事朕也不会这么生气,朕生气的事,你们居然听信妇人,女人指哪你们打哪,诬陷血亲,是非不分,不知道谁才是你们的骨肉血脉,真是好样的。老七,你跪下。”最后一声声色俱厉,帝王威严十足。
七王吓得立即跪下了,皇帝侧着头对刘金子说“告诉冯海,把老七的那个妾带过来。这事就不用去查,蠢的让人笑话。老七留下,其他人回吧。”
看来是这路上结的仇家啊。司徒越看了自己七叔一眼,躬身退下了。
回到冉云阁,不大的地方放了两张床,中间用帘子隔开,里面睡着赵氏。赵氏听见楼梯口的动静,坐起来就问,“王爷,如何了?”
后宫阴私,这种事情粘上了就很难脱身,哪怕是脱身了也要掉一层皮。司徒越自然没有顾虑,她和郁嫔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但是赵氏和其他人都不会这么想,冉云阁里谁都没有睡着,特别是赵氏,更加的惊惧不安。
“无事,记得以后别往宫里凑就行了,本王也是受了无妄之灾,这事就是后宫倾轧,丽夫人被郁嫔打压,不甘心罢了,以后别提丽夫人了,没这个人了。”
“幸好皇爷英明。”赵氏在帘子后边颤声的念了几声佛号,又没了动静。
第二天一早听说了七王喝醉了酒从楼上跌下来摔断了腿,一路上被拘在马车里,皇帝亲自带着七王世子,不让他去七王的车上,后来换乘了楼船,七王也是孤零零的自己待在房间里,司徒越也不去七王跟前,也不知道他的近况,七王在回銮途中跟透明人一般。
司徒越前世听过一句话“男人征服了世界,女人征服了男人。同理可证,女人间接的征服了世界。”这个道理就是谬论,女人可以征服男人,是因为男人心甘情愿被征服,世界被男人征服,是因为世界心甘情愿的被男人征服,同理,世界不会心甘情愿的的被女人征服。
权利是一头怪兽,只有强硬的手腕,柔软的心肠,高瞻远瞩的的目光,冷静智慧的头脑才能驾驭的了,女人如果拥有以上品质也能征服世界,但是靠美貌和温柔是远远不够的,而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的女人认为自己是独特的,总有浪子为她回头,总有权力为她折腰。实际上,都是女人想太多,越是美貌的女人,想的也越多,等到被打脸的时候,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个道理适用于大多数人,因为总有几个女人是例外的。
一路上相安无事,皇帝的冷脸在回到京城的时候瓦解了,老太妃翘首盼着皇帝回来,拉着皇帝的手说“老婆子就怕见不到你就去侍候祖宗了。”
皇帝一路以来感慨万千。每个人的心境在每一次的旅行之后都是不一样的。皇帝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只有加倍的对珍惜自己的人好。
赵氏被老太妃叫去说话了,老人家的不高兴是摆在脸上的,对着皇帝抱怨“我还以为明年君明能抱着儿子给我请安呢,如今啊,也等不到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赵氏受不得北方的天气,早就病倒了,太医每日来府中请脉,每次都是“静养着吧。”
司徒越把大半年的公文看了一遍,日日通宵达旦不敢懈怠,看的两只眼睛看什么都觉得有一团黑云。忙忙碌碌,到了年底,腊月里,衙门开始清闲起来,户部照例是要重新给皇商发放资格,忙完之后,已经到了腊月十三了。
这一天下着大雪,天地一片白茫茫的,后半夜,程掬在外边拍门,司徒越不情愿的起来开了门。
“王爷,六王家的世子爷到了。”
承岳推开程掬直接进了门,屋子里面暖和的很,他还是披着黑狐裘没有脱下来的意思,司徒越关上门,把棉披风放下,穿着一件中衣问他,“大半夜的怎么来了。”
承岳掀开狐裘,他怀里抱着一个包,解开外边,里面是一个小婴儿,小脸都没半个巴掌大。“美娘生下的女儿。”
承岳的眼泪滴了下来。
白天里,美娘照例去湖边走走,在湖边的走廊里碰到了世子妃贾氏,她不是个安静的主儿,仗着承岳宠她,故意拿话刺激贾氏,谁想到,贾氏突然肚子疼起来了。贾氏以往就是气死也不拿肚子说事,这一会抓住侍女的手说肚子疼,可见是大事了。
这事连王妃都惊动了,太医看了说是要生了,离贾氏生孩子还有半个月呢,王妃就怪罪上美娘了。
世子妃要生,王府里茫茫乱乱的,六王府十几年没有婴儿的哭声,就连六王的那些姬妾们都立在世子妃的院子里等消息,王妃更是换了衣服进了产房,又找人请六王和世子回来。
美娘开始害怕了,到了午间,自己踩着雪滑倒肚子也开始疼了起来,拉来太医署的医婆一看,也是要分娩。
承岳一个头两个大。
就是六王不说,承岳自己也承认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更有分量一些,何况他并不讨厌世子妃,就留在世子妃的院子外边等着,让心腹之人看着美娘。到了晚间,世子妃产下一个男婴,王妃亲自用小被子抱着抱了出去,让六王父子看了一眼摸了几下性别特征又赶紧抱回去。王府里面喜气洋洋。六王更是高兴,把承岳喊到前院喝了几杯。
过了一会,程掬的心腹来报,说美娘生下一个姑娘,就是太瘦弱看着不太好。六王在兴头上,大方的让承岳回去看看,一看,不好了,美娘整个人疯魔了。
她抓住承岳的衣服,非要说世子妃让人偷换了她的儿子,这个丫头不是她生出来的,她生的是个儿子。
口口声声的说着狸猫换太子,让承岳快去把儿子抱回来。
承岳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她哄睡着。自己去了世子妃的院子里看儿子。
儿子尽管邹巴巴的,但是小腿蹬着很有力气,握着小拳头,再想想美娘生下的女儿,承岳心里有无边的担心。
过了半个时辰,抱着儿子的承岳听到院子里一片吵闹,出了门才发现,美娘闯进来了,下半身的裙子血淋淋的,院子里都是些丫鬟婆子,拦不住她,美娘在世子妃的院子里又喊又叫,勾栏瓦肆的粗话骂的不重样,最后承岳让几个扫地的仆妇抱着她往外拖。
承岳亲自带走了她,回到了自己院子里,美娘还挣扎着要把儿子抱回来。口口声声的说世子妃换了她的儿子。
承岳看她瞳孔涣散,手脚无力,立即招来了太医,此时已经无力回天了,美娘就死在她生产的当夜。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看上一眼。
承岳立即抱着女儿坐着暖轿来到了荣王府,“别说是我的孩子,贾氏心里恨着美娘,日后若是怪罪到了孩子身上孩子岂不受罪。我回去就说,美娘生下的那个女孩死了,我把她们母女两个葬了。”
承岳回到府里,让人用了一副好棺木,把美娘装裹进去,也没在家里停留,白天拉到城外,一把火烧了。骨灰埋在一处风水好的地方。晚间回到王府,谁也没提美娘,美娘的院子里干干净净再没了一点痕迹。
贾氏守得云开见月明,看着丈夫抱着儿子自己歪在床上笑的娴雅动人。
腊月二十五,荣王府的家将在晚上敲开了太医署的大门,说他们王爷的一个侍妾难产了,等大队的人马走到半路,传来消息,那个妾死了,留下一个姑娘。
第二天司徒越给自己的妾求了一个侧妃的位份,风光大葬了,女孩抱给赵王妃教养,取名叫“乔乔”,又在过年的时候给乔乔求到一个郡主的封号。
来年夏天,乔乔长得白白胖胖,司徒越抱着她到了太妃在南苑的宫殿,教她小手合在一起给太妃作揖,十分的可爱。承岳看着她,如寻常叔叔一般,给了礼物也不多看几眼,和其他人说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刚下班,盘货盘的想吐,不说了,碎觉
第50章
如今已经是夏天了, 赵氏还捂着薄棉袄,走几步路开始喘气,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夏日天长,林瑜请示过后把他姐姐林黛玉接到了秀野园, 林黛玉的才华是没的说的, 赵氏也跟着甄家的女孩读过几本书, 两个人整日相伴,年龄也相仿, 加上都是一副病秧子的模样说话就更投机了。
林瑜的个子比去年高多了,加上王府长史不在城外, 他也没了拘束, 整日在司徒越眼前晃悠。
司徒越抱着乔乔躺在藤椅上,乔乔在她怀里凹造型,努力的把两只脚丫子放到自己的怀里, 争取能塞到嘴里。
“前些日有一个人, 拿着我爹的名帖来找弟子, 叫什么贾化的, 说是和我外祖家连了宗,要来拜访弟子。然而弟子听二师父说,这贾化, 字时飞,当日里犯了贪酷之事,被吏部革职了, 既如此,子弟觉得他品信不端,就推脱了年纪小,不知事没有见他, 让家里人好好的招待了一日送走了他。就在昨日,弟子去了外祖家,听的他家下人说,二舅母的姐妹,嫁入金陵薛家的那位太太带着他家的小姐少爷要上京投奔,从去年他家薛老爷去了之后,路上走了有一段时日了,连年都在路上过的,如今到了夏日还没进京,弟子好奇之下问了几个下人,说是那贾化,别号雨村的,审了薛家少爷的案子,竟把前后根由写了信递到了外祖家,上面说薛家子打死了人,他一力替薛家撇清了干系,有几分表功的意思在里面。弟子心里有几分惶恐,想着外祖家也够大胆,如此隐秘之事竟全家皆知,且,我姐姐在哪里也有人说了诸多的闲言碎语,弟子求求大师父,让我姐姐在咱们府里住下可好,外祖家不是久留之地。”
林瑜如今快要七岁,早早离家寄人篱下,再由封高亭带着他应酬,颇知道些道理,如今说起来竟是一套一套的,司徒越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官场吗,自古不就是这样,那贾雨村恃才傲物,一路从上官骂到皇上那边,龙颜大怒,立即革职。如今再入官场,不想再步前尘就是要和大家同流合污,不然,这官也做不长久不是。你外祖家,到如今,你舅舅们虽然不顶事,但是你外祖父的余威尚在,贾雨村看的分明,他写信来不是表功,是威胁,荣国府已经色厉内荏了,纸老虎一般,别人不知道,贾雨村在贾府里走了一趟自然比别人看的分明,要是贾家不为他所用,抑或不给他方便,薛家这事没完。王家也别想好过。”
林瑜受教,小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忽然乔乔在司徒越怀里翻身,口水滴了下来,撅着小屁屁似乎想要爬走,司徒越一把抱住她,小姑娘啊啊啊啊的发出细细的叫声。
“师妹又流口水了。”
司徒越呵呵笑了,那帕子给乔乔擦了擦,把乔乔递给在一边候着的乳母,“给王妃送去,咱们郡主该睡觉了,先喂饱了再哄着睡了。”又打发了林瑜去午睡,自己一个人躺在摇椅上慢慢的晃着。
江南官场刚弄下去一个贪官,又来了一个贪官,整个官场从根子上已经腐烂了,除非大面积的,甚至是全部替换,才能让江南安生十年。
司徒越站起来,信步走到院子里,看着一片树叶被虫子啃食了几个小洞,阳光从上面洒了下来,帝国就如这片叶子,上面布满了虫子,如今已经开始千疮百孔,司徒越只想把它修补起来。
晚间,众人再次聚在皇帝跟前,因着是家宴,各家带着女眷孩子去了南苑,司徒越宝贝乔乔,一晚上支使程掬去问了几回,众人体会她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孩子的心情,大都是笑笑而已,独独去年刚成亲的十王十分理解司徒越。在席间一脸感慨的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如今家里只有一个,那是日日挂心时时留意,磕着了摔着了心疼的说不出来。”又举杯敬皇帝酒“这一杯儿臣敬父皇,养了我们兄弟,父皇才是真辛苦了。”
皇帝喝了一杯,“如今你们兄弟也大了,虽有几个小的,朕也快要操完心了,日后成了一家之主,要日日三思,好好的持家,把孩儿们教养成人。”
众人站起来领了教导,再喝了几杯,皇子皇女们来御前献酒,高低胖瘦,一个个上前给祖父们请安,童言童语说的天真烂漫。皇帝高兴,看着几个十分灵秀的小孙女,“咱家的女孩子,比男孩子要聪明的多了,也该像父兄一样,读书识字,明白道理是非,明日,朕下旨,为公主郡主征召伴读,让那些才学俱优的官家女孩陪伴入学。”
第二日,果然下旨,官宦之家纷纷响应,送女儿入宫中,陪伴入学。这些和司徒越无关,家里的乔乔太小,就是上学也是几年之后的事儿了。她现在把主意打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上。
吏部向来是有任命官员和调动官吏的权利,除非是那些重要的地方,皇帝亲自过问,一般都是吏部拟定,皇帝审阅。六部尚书都是皇帝的心腹之人,司徒越自认和现任吏部尚书相比,自认为比他更有本事。心理列了几个方案,准备着不着痕迹的把吏部尚书给撬了墙角,让他回家自己吃自己去。
人的欲望是无极限的,当日的司徒越只想着能证明自己的能力,不想白白的浪费时光,于是她做了户部尚书。尽管辛苦,然而内心充实,从不贪墨也不徇私,尽管是个酷吏,然而处事公正。
等到一切得心应手之后,已经不满足在户部证明自己了,她把眼光转向吏部。用自己内心的标杆,肆意的去判定别人的命运,手段隐晦且狠辣,心眼小又记仇,她记得不是得罪了自己人的仇,而是冒犯了她内心标杆的人的仇。
为了方便行事,已经开始不择手段。心态发生了变化,道德已经扭曲,她安慰自己这是别人罪有应得。
过了几日,吏部尚书因着家事上书请辞,皇帝再三挽留,无奈老尚书去意已决,司徒越运作了几回走马上任。
一时间,官场震动,司徒越是个出了名的不好说话的人,她后台硬,不好美酒美女,对名声不在乎,几乎没什么欲-望,最恨不干活白拿俸禄的事,那些挂虚职不干活的如丧考妣,朝野上下一片哀叹之声。
司徒越一上任,命小吏把所有人的履历抱来,按照实职和虚职分开,在吏部整日挑灯夜读,各部司小吏随时候着以备询问,司徒越几时散值,大家几时回去。在京的虚职,没有问询到的人每日到吏部大门外候着,司徒越随时问话。七月正是天气热的时候,那些拿钱买官的人在树荫里被热的不住的扇风,心理骂了司徒越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