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是从京城的慈幼堂抱来的。这件事一夜之间传的到处都是,从京城传到直隶,从直隶传到了黄河南边,一路向南,不到半个月传遍了一个帝国。
要说这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谁也不肯相信。上皇在玉门关写了书信回来,告诫今上“整顿宫闱。”又给了司徒越一封密信,“如今已经使得国本动摇,必要时,君明可便宜行事。”
朝廷之中,废太子的呼声一阵高于一阵,皇后几次请见,今上避而不见。无形的坐实了太子非今上亲子这一事实。
东宫人心惶惶,东宫的臣属此刻也是三心二意。这个时候,宗室里一致给今上施压,要求废除太子。
“谁知道他是谁家野种,差点让一个来路不明之人登上皇位,简直是对不起祖宗。”
司徒越深吸一口气,“承岳是祖父嫡亲的孙子,这事祖父比谁都清楚,各位叔叔为什么不听祖父的呢。”
“好孩子,你六叔都说了这不是他儿子,是你六叔知道的清楚还是父皇知道的清楚?”
司徒越直接问今上“承岳不是您的儿子,您是这个意思是吗?”
今上掩面而涕,并不言语。
倒是承岳劝司徒越,“算了大兄,废了我这个太子位也没什么,只要母后和孩子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你懂什么,”司徒越直接怒了,太子落难之后,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司徒越接着上表,言明太子是上皇嫡亲的皇孙,是先太子司徒杲的嫡子。
这下子,朝廷里面炸开了锅,今上一改往日不说话的形象,直接不承认这件事。
“朕兄长未留下子嗣。朕常常为他伤心......”
司徒越感到了浓浓的危险扑面而来。
当日,皇后被押送到冷宫。承岳披发被拉出东宫,妻妾子女十五人在春雨里抱头痛哭。
今上使人送来一杯毒酒给了承岳,告诉承岳,梅氏和承岳,二者只能留其一,承岳再三拜别了皇后,端着酒直接饮下。
福源挣脱了束缚扑上去,把手伸到承岳嗓子里抠着嗓子让他吐出了这杯毒酒。司徒越随后赶来,救下了承岳,到底没救回承岳的眼睛,承岳的眼睛如一层雾蒙在上面,模模糊糊。再不能清晰视物。
作者有话要说: 有错字请指出啊
我今天去外边走了八十多分钟。希望每天这样,可以瘦下去。
第115章
承岳被司徒越救下, 并没有在乎自己是否能够视物,当即开始痛哭,“若我活着,母后必定难逃一死。”
司徒越不忍苛责他, 承岳小的时候, 被梅氏照顾, 在承岳的心里,梅氏比他的亲生母亲都要让他印象深刻。这么多年, 梅氏把他当儿子,而承岳, 也将梅氏当了母亲。
事已至此, 多说无用,司徒越只好安慰承岳,“我有人留在宫中, 自会照顾婶娘, 你别担心。”
让人用马车将承岳的妻妾子女带到王府, 随后自己到了崇政殿。
今上并不见他, 而是发了一道圣旨,大意是,罪人承岳, 不知是谁人之子,享受了不该享受的二十余年富贵生活,如今乾坤以明, 该各归各位,鉴于他本不知道此事缘由,立即将承岳与其子发配邓州,终生不能入京。
司徒越当时在大殿外质问今上, “承岳乃先太子之子,荣王司徒越之弟,当日东宫大火,皇帝救火之时,被先太子托付,如今有了亲子竟谋害兄长之子,臣问陛下,何时将臣拿下大狱?又是用什么名声将臣拿下大狱?”
司徒越也不管崇政殿当值的人是多么惊慌,拿着圣旨直接扔到了崇政殿前的水缸里。任凭墨水化开,晕染了布料。
司徒越回到王府,王府周围围着无数的兵卒,打头来人对着司徒越抱拳行礼,“王爷,臣奉命,将罪人承岳发配邓州。”
“这儿没有罪人,只有皇室贵胄。让开,本王要回家了。”
回到府里,承岳已经躺下了,睁着眼睛,眼角有些泪痕。福源他们兄弟守在一处,福源年纪大了,还能端的住,如今福沛往下的几个孩子,各个战战兢兢。
“伯王,”福源赶紧过来请了安,承岳把头转向司徒越的方向,伸出手,福沛赶紧上去扶着他坐起来。
“如何?”
“大兄府里的大夫说弟的这双眼睛已经废了。”
司徒越也没就此事说话,承岳的眼睛已经无法挽回了,就转头对着福沛说,“带着你弟弟们,到后院去安慰你母亲去吧。留你大哥在这儿伺候着。”
等人走完,司徒越还是安慰了他几句,“命比眼睛更重要,救下一命,足矣。”
又转头问福源,“当日你曾祖父交给你父的虎符,你们可曾带着。”
“如此重要之物,自然是随身带着。”福源从鞋子的布料里抽出一枚虎状青铜片,司徒越看了一眼,对福源说“收好,这是保命符。”
“平安县的诚季,一直对京城虎视眈眈,想必,他此刻已经收到了消息了。我这会和咱们的好叔父斗上一斗,把诚季的势力引出来,他想作黄雀,咱们也想作黄雀,到时候看谁技高一筹。”
承岳摸索着拉着司徒越的袖子,“请大兄万万保全母后。”
“自然,婶娘如今于局势来说无足轻重,赵灵妃又想宣誓自己的得意,自然会留着婶娘,不过是受些气,婶娘善忍,会忍过去的。我让宫中薛妃夺一夺赵灵妃的风头,让婶娘有喘气的机会。”
福源倒是不怎么关心这个,他更关心目前的局势,“伯王,如今外边的那些人怎么办?”
“就让他们围着,他们是没本事冲击亲王府邸的,只能逼着我交出你们,若是敢冲击了王府,王府里还有五千侍卫呢。”
司徒越摸了摸福源的头发,如今福源十一二岁,但是自懂事起就在帝国的中枢长大,见识自然和在王府长大的承岳不一样,加以培养,日后必是一代雄主。
“好孩子,你放心,我必会看顾你们的。”
“大兄,当年在东宫,靠着你背着我逃得一命,如今二十多年后,还是靠着大兄,让我逃了一命。”
“当日父王把你交给我了,我自然记得。放心承岳,比之当年,咱们最起码没有沦落街头。但是在这里,你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总有些人眼皮子浅,为了功名,想拿你们的人头去换俸禄爵位。”
当夜,秦五给司徒越送了最新的消息来。
“先是玉门关,关外的敌军听了京中之事,在关下叫骂出来,上皇忍了又忍,如今军心不稳,上皇斩了几个将领稳固了下来,蒋钦驰援,玉门关兵力大增,只是,上皇回师遥遥无期。”
“如果是祖父回来,这场子大戏就没得唱了,到时候,他心疼儿子,心疼孙子,只会在中间劝和,仇怨越积越深,到了他大行之后,必定会大打出手。现在只不顾是趁着他不在,早点算清这笔账而已。司徒早占了我父王的皇位这么多年,如今该还了。我有登基为帝的想法,绝不会留我那好叔父一命,正好,让祖父回来前一切尘埃落定,比什么都好。下一条念。”
“是,是平安县的消息,咱们的人亲眼看着,司徒诚季秘密的出了平安县,往京中来了。”
“我就等着他呢,背锅的人来了,他早晚就有一死,回头咱们就把锅甩到他头上,别让祖父对我寒心,以为是我杀叔父。下一条是什么?”
“好消息,您还记得那观音院的老尼姑吗?她前几日拿到了今上的药方,是齐里岩留下的,上面说治男人不孕症......嗯,就是这个意思,那个老尼姑把方子给了咱们的人一份,有人研究出来了,里面有一味药用多了,能毒死人。您看看,小的读书少,看不明白。”
司徒越把那张纸接过来,在灯下反复的读了几遍,果真,上面列了一堆的君药臣药的,最后一段话点名了,“此乃晋时五石散主药,计量加大,可致人毙命。”
“咱们的这个人,可靠吗?”
“您放心,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郎中,在咱们药局坐台。日日吃住在咱们商行的药局里面。他也不知道是给谁用的,只当是病患拿来的。”
“问清楚,用多少的计量能让人一下子驾鹤西游。还有盯好他。”
“是。那个,主子,您叔叔是那个啊......宫里还有一条消息说,赵灵妃宫中的一个宫女有了身孕啊。”
“宫里最先捅破承岳身份的就是赵灵妃,我叔叔和赵灵妃那是真爱,什么事都告诉了她。赵家自然上杆子为君王分忧。宫妃们以为自己不孕,谁知道这事的根由是在男人身上呢。如今,花了这么几年,有了治疗的方子,他就不稀罕承岳了,你想想,有了亲儿子,谁还在乎收养的儿子啊。人性就是如此,哼。”
“那咱们呢?”
“咱们就从他的药上动手。听说茜香国的一个公主要来和亲,是吗?”
“是”
“茜香国那里民风彪悍是吗?”
“是,挺能打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那边是女子当家做主是吗?”
“当然啊,那边是女主,咱们这儿是男人当家,主子啊,您想说啥?”
“那茜香国的公主毕竟不甘心在赵灵妃之下,你想想,你在家里原本能三妻四妾,突然让你去茜香国给人做小,你有什么感想?”
“我......小的不愿意啊。”
“笨,我的意思是说,你会不会和那家的家主婆好上,然后让她听你的。”
“也许,应该吧,要是真那样了,也只能这么着了。”
“那茜香国的公主,到哪儿了?”
“哦哦,离京城还有五天路程了。”
“把咱们的人排在她身边,给她一些小玩意,务必让我叔父乐的想不起来赵灵妃。”
“什么小玩意儿?”
“陌生女人要想征服一个男人,靠的是什么?”
“小的,不知道哇,主子,您明示。”
“你笨的不可救药啊,没事,你就对宫里的人呢说,要什么额外的小玩意,尽管开口,他们要了什么,你去置办什么就行了。”
“您这么一说,我居然连宫里的人都不如了。主子,没事了,小的先走,把您安排的事儿做了。”
“慢着,五啊,你......算了,你也不读书,不知道汉成帝的死因,以后还是要多读书啊。”
“那个,主子,小的读书犯困,那小的先走?”
“去吧。”
秦五利索的走了,生怕司徒越劝他多读书。
汉成帝的死因,不过是磕了太多的丹药而已。
司徒越站起来,回到了后院,后院如今分开两半,承岳的妻妾占了一半,另一半是赵王妃带着乔乔和诸丹。
“父王如何此刻才回来?母妃担心了半天了。”乔乔端着茶水,放在司徒越跟前。
“无事,在读书呢,读了一个典故,燕啄皇孙。”
“父王可是为叔王担心?”
乔乔是个好孩子,这会半跪在司徒越腿边,“只可惜太爷爷不在,若是太爷爷在,这是定不会发生。”
“好孩子,你记得,乱世造英雄不假,话又说回来了,英雄也造了乱世。纵观史书,总有一些人割据一方,就如汉末三国,就如隋末唐初。到了最后,总是天下归一,这就是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父王的意思?难道咱们家的江山要四分五裂?”乔乔惊的抱着司徒越的腿。
“一着不慎就会如此。”
司徒越心想,就是不能全部夺了江山,最少也要夺一半的江山。有了人,有了地,就有了称雄的资格。
天下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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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时间匆匆, 进入了六月,夏粮开始收割,司徒越不敢在吃住在户部,她担心承岳的安危, 每日里总是早上出去, 晚上回来, 王府侍卫每日枕戈待旦。
王府外边仍旧驻扎着一股子士卒,等着押送承岳。
这日晚上, 司徒越回到王府,厨房端上吃食, 程掬立即验毒, 司徒越感慨的说,“如今连家里人都不放心了,这日子过的, 真真的累人。”
封高亭站在一边, 对着司徒越说“非常之时, 王爷且忍一忍。”
程掬带着人出去之后, 司徒越端起碗呼噜呼噜的开始吃东西,还抽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封高亭谢了座,开始对着司徒越唠叨。
“您最近不在, 不知道咱们王府外边吗,除了那批人马,出现了许多的生人面孔, 什么卖果子的,糕点的,冰鱼的,咱们这王府的地界, 什么时候能随意叫卖了。看来,事态已经变了。”
司徒越看了他一眼,咽下嘴里的饭菜,“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你在这儿瞎担心什么。”
“属下就这么一说,您呢?既然是知道该来的,总该有应对的办法吧。咱们府里的那些个先生们,如今都想着出府,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替您网罗了一些人,到时候,总会有大人倒在咱们这一边的。”
“高亭,你为甚跟着本王这么多年还衷心耿耿?”
“那是王爷不拿我当外人,府里之事,都是属下说了算,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您对兄弟们也是,凡是都想着他们,他们自然对您用命。”
“你也说了,是因为你在这王府过得逍遥自在,我要是不让你自在了,你还会留在这儿吗?话说,人家本来日子过得挺美的,你拉着人家一起造反,谁敢啊。事贵在秘,你该知道这个理儿。”
“不是臣不知道,而是先生们想要替您网罗的是上皇的旧臣......”
“那些都是老狐狸,小心被他们玩了你还不知道,这个王府我是主子,告诉你们,谁也别做画蛇添足的傻事,这个关门,个个给我蹲在府里装石头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