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浙和魏长君都笑笑。
稍许,叶浙看向魏长君,“长君,方才路上说你早前怀身孕时,有一段胎相不稳,郑妈妈给你熬的什么汤水”
魏长君恍然想起,“险些忘了,我早前有一阵怀孕时身子不怎么舒服,一直有些见红,我娘家的郑妈妈给我熬了一月的姜伏龙肝汤,我喝了便觉好了很多。你同叶浙说会儿话,我去小厨房嘱咐一声。”
魏长君惯来热心肠,此番又是特意来的,苏锦却之不恭。
小厨房的事是玉琢在看,玉琢便领了魏长君前去。
屋中没有旁人,叶浙道起,“嫂夫人,这一趟柏炎虽走得及,但惯来都是心中有数的人,嫂夫人无需太过担心。”
苏锦看向叶浙,轻声道,“我是不想给他添乱,接过临走,还是让他担心了。”
叶浙微楞。
苏锦亦低眉,“叶浙,你无需瞒我,柏炎这一趟可是危机四伏”
叶浙看了看她,面有难色。
外阁间内没有旁人,苏锦抬眸看他,“我知晓,才知在京中该如何做。”
叶浙微怔,未想过苏锦说的是这句,遂敛了方才腹中想的一堆宽慰的话,竟如实道,“嫂夫人,如今殿上同柏炎的矛盾日渐加深,殿上让柏炎带兵平许家,应是生了去柏炎的意思,柏炎亦在筹划起事之事。此次离京虽急,却也给柏炎一个离开殿上视线的机会。柏炎昨日已有对策,正好可以借去朝阳郡的机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并非只是平许家这么简单。嫂夫人,柏炎平日行事看似躁动,但实则军中之事,他惯来沉稳,亦心思缜密。我家老爷子已应了柏炎,待他起事,我叶家第一个响应,也陆续有京中世家应了柏炎,所以嫂夫人,眼下时局虽乱,却大抵都在柏炎掌控之中,柏炎在京中最牵挂的是嫂夫人和孩子,只要嫂夫人安好,柏炎在外大可放手一搏,嫂夫人务必珍重,勿让柏炎在外分心。”
叶浙坦诚相告,苏锦心中亦通透澄澈。
稍许,叶浙眉头微皱,似是思量了良久才开口,“还有一事,许是柏炎不会告诉嫂夫人,但嫂夫人心中需清楚。”
苏锦凝眸看他。
叶浙沉声道,“柏炎可是交待了嫂夫人,若是京中危险,就让嫂夫人离京,让京中侍从和暗卫护送嫂夫人回云山郡”
苏锦迟疑颔首。
柏炎是交待过,除却丰巳呈和长翼两人的名字,叶浙说的近乎原话。
叶浙叹道,“这便是了。”
苏锦信他,“叶浙,你可以如实同我说,我信你。”
叶浙遂抬眸看她,认真道,“殿上心思城府极深,知晓柏炎舍不得拿嫂夫人冒险,所以此次柏炎出征,只要嫂夫人还在京中,殿上便是有所怀疑,也不会轻易断定柏炎会轻举妄动;但一旦有一日,嫂夫人你离京,殿上便笃定柏炎反了,在完全准备之前,柏炎有性命危险。”
苏锦微讶。
叶浙眸色黯沉,“但此事柏炎一定不会同嫂夫人说起,柏炎担心嫂夫人安全,哪怕自己冒死,也只会交待嫂夫人遇到危险便适时离京。却不会告诉嫂夫人,一旦嫂夫人你离京,他许是会前功尽弃,被当即诛杀在朝阳郡。”
苏锦垂眸,修长的羽睫倾覆,掩了眸间情绪。
叶浙起身拱手,“这番话,我本不该同嫂夫人说起,但我不想柏炎涉险,亦想嫂夫人是通透之人”
苏锦抬眸,莞尔道,“叶浙,多谢你。”
叶浙怔了怔。
临到入夜,苏锦在苑中外阁间中绣着宝宝肚兜,心有旁骛想的都是叶浙今日晌午说的事。
叶浙没有说错,柏炎确实瞒了她。
相比起他自己的安危,他更怕她涉险。
苏锦微微出神,针尖忽得扎了指尖,无名指连心,疼得她皱了皱眉头,遂放下唇边轻轻沾了沾。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苏锦也未出声,怕青苗几人听见又惊扰了去。
当下,苏锦放下手中绸缎和针线,正端起一侧的水杯轻抿了口,苑中是丰巳呈的脚步声传来,“夫人夫人四爷和大小姐回来了”
柏远和瑞盈
丰巳呈扶着她起身,当即,苑中的脚步声参杂着柏远和瑞盈两人的声音传来。
“三嫂”“三嫂”
两人语气中都是激动,径直朝她扑过来。
丰巳呈拦下。
许久未见,自生辰宴京中变天,柏炎便一直挂着柏远和瑞盈,让人去追回。
眼下,两人终于回府,苏锦唇边勾了勾,眼底碎盈芒芒,回来就好。
柏炎不在,他二人在,亦是小团圆。
作者有话要说阿锦会替炎哥哥照顾好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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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相邀二更
柏远和瑞盈两人见了苏锦,有许多话要抢着说,也有许多问题抢着问。
苏锦耐心听着,也耐心应着。
当日生辰宴,亏得柏子涧见时机不对,便遣了宫中的眼线送信,当即派人去追老夫人和柏远和瑞盈一行。也幸亏柏子涧派人来得急,在抵达朝阳郡前几日将人拦了下来。
晋王自刎殿中,许家又是晋王的心腹,许昭要应付山雨欲来,老夫人和柏远,瑞盈在朝阳郡不安全,也会牵连平阳侯府。
人是追上了,老夫人却只让柏远和瑞盈返程。朝阳郡有老夫人的母亲在,越是出事端的时候,老夫人越要陪在夏老夫人身边。柏远和瑞盈当然不愿意,但执拗不过母亲,许老夫人亦知事情轻重,厉声让兄妹二人随了柏炎的人回京。
这一路,便一直走到眼下才回京。可昨日临到京中,却在路上听说三哥奉旨带兵讨伐朝阳郡许家的事,可母亲和许昭都在朝阳郡,整个许家都在朝阳郡,听闻许家通敌叛国,那是灭门的死罪,怎么会让三哥去讨伐朝阳郡
柏远和瑞盈担心受怕一路,苏锦安抚,“许家罪名并未定下,旁人去,许是许家危险,但去的是柏炎,许家便有生机。”
她如此说,柏远和瑞盈悬着的心才似放下。
今日已入夜,时辰不在,他二人风尘仆仆回京,苏锦让陶妈妈带他们回去好好歇歇,明日再慢慢说。
柏远和瑞盈都听苏锦的话。
翌日,便是腊月二十九。
因得小国丧期,家家户户从今日才允许布置年关的喜庆之物,除旧岁,挂灯笼,贴福字和对联。
白巧扶苏锦到苑中四处看看,便正好见到府中各处都在打扫,贴字。
“夫人好。”见了她,都纷纷巡礼问好。
苏锦亦含笑颔首。
年关的事,早前都是陶妈妈在张罗,亦让她过目看过。
原本柏炎离京,都以为这年关怕是要冷清,结果柏远和瑞盈的回京,又让府中似是忽得热闹了起来。
陶妈妈又在张罗年夜饭的事宜,乐呵呵说,要多做几个四爷和大小姐喜欢的菜。
“夫人。”玉琢抱了胖丁来。瑞盈不在的时候,胖丁一直是养在清然苑的,如今瑞盈回来,苏锦让玉琢将胖丁送回瑞盈苑中。
照顾了胖丁月余,玉琢还真有些不舍。
苏锦伸手摸了摸胖丁的头,胖丁朝着她的手蹭了蹭,苏锦笑笑,“送回大小姐那里吧。”
玉琢照做。
苏锦在苑中已踱步了些时候,白巧扶她在暖亭中歇歇。
临近年关,差不多五个月的身孕,加上动过一次胎气,苏锦不敢多劳累。
暖亭中歇脚的时候,遂又问起,“给府中的红包有多备些吗”
白巧笑道,“备了,有碎银子,还有银票,按夫人说的,实用的,图吉利的都有。”
苏锦笑笑,“再从账里多备些给柏远和瑞盈,压岁钱,不嫌多。”
白巧福了福身,“奴婢知晓了。”
等这头交待过,青苗亦来了跟前,“夫人,李相府中的三小姐来了,正在大小姐苑中说话呢”
不消青苗明说,苏锦也明白。
母亲关瑞盈禁闭的时候,来府中最多的便是相府的三小姐,瑞盈知晓外面的消息大都从这位相府三小姐身上来,苏锦能猜到,李三小姐是来给南阳王世子传话的。
早前许老夫人管家,家中诸事都会告知老夫人。
眼下苏锦管家,这些事情又尽数到了苏锦这里。
早前许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瑞盈又才从去朝阳郡的路上折回,有人应当很是关心瑞盈,要不,也不会昨夜瑞盈才回府,今晨就逼了李相的女儿来探究竟。
苏锦笑笑,“知道了,去吧。”
青苗看了看她,知晓夫人是不拦着的意思。
当下,青苗也福了福身,没再多说。
瑞盈处,有李相的三小姐在,一时半刻都会在苑中。柏远这处,醒了便往苑中来寻苏锦。
“三嫂”见苏锦正在暖亭落座,柏远在稍远处便唤了声,也快步往暖亭中来。
四爷也来,那便是要在暖亭中坐些时候了,白巧去取茶水来。
暖亭中,柏远开口,“三嫂,近来朝中时局动荡,三哥近来在朝中可是很难做”
苏锦倒是刮目相看,平日里似是不怎么着边的弟弟,忽得认真关心起朝中时局和柏炎来。
苏锦半是欣慰,又半是宽慰,“不好做,但也要做,只是你我需当好他的后盾。”
苏锦惯来会解语,柏远笑了笑,认真却又沉声道,“三嫂,我保证日后不在京中闯祸了,虽然不能替三哥分忧,但我会老老实实等三哥回来,不给三哥和侯府添乱就是了。”
苏锦也笑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学着柏炎口气叹道,“去一趟朝阳郡,似是长大了。”
一听便是她故意学的三哥,柏远笑开。
白巧端茶盏回暖亭的时候,暖亭中都是笑声。
白巧心中欢愉。
侯爷离府出征,陶妈妈和她们都怕夫人在府中心绪不宁,但似是四爷和大小姐回府,夫人心情不似早前压抑。
白巧未多出声,奉了茶便退至一处。
柏远继续道,“三嫂,三哥这趟去朝阳郡,是不是很危险”
苏锦端起手中的水杯,想了想又放下,轻声道,“是,所以我们在京中才更要小心谨慎,勿让他分心。”
柏远咬唇,“三嫂,你怕吗”
苏锦抬眸看他,“怕。”
柏远顿住。
苏锦亦道,“但我信柏炎,他会平安回来的。”
柏远唇角也微微勾了勾,“我会替三哥保护好三嫂的。”
苏锦莞尔。
腊月二十九,京中街道上的年味儿都浓了。
柏远撩起帘栊,集市中临街的铺子也开始张灯结彩,喜迎年终岁尾和新春的吉利。
瑞盈也凑上前看看。
离京月余,回到京中,似是一切都熟悉又新鲜。
“夫人,四爷,大小姐,前面就到了。”马车外,是丰巳呈的声音。
明日就是年关三十了,按苍月习俗,年关要休市三日,届时所有的店铺都不会开张营业,要到大年初二去了。
今日柏远本是同瑞盈一处逗猫,结果将瑞盈的逗猫棒给弄断了。
两人是龙凤胎,从小到大,一有小事就开始争执,过往惯来是柏炎呵斥一声,两人各自消停。今日是苏锦出了个注意,干脆趁年关休市前再去那家猫奴馆买一根,顺道,再去市集别处看看,柏远和瑞盈忽得便都不吵了,乖乖跟在苏锦一侧颔首。
丰巳呈认识路。
当下,马车先在那家猫奴馆门前停下。
到了铺子门口,老板已在整理,应是过不久便要打烊。
柏远和瑞盈头一次来,看得都有些呆了,原来供猫玩耍的玩具,吃食,平日里用的东西,竟是如此琳琅满目瑞盈在逗猫棒前停下来,见到了胖丁早前喜欢的那个,便挪不动步了。
柏远则继续往内看去,若是让他知晓斗蛐蛐也有这样的地方便好了,他也能过过瘾。
苏锦没有入内,她五个月左右的身孕在,入内有些拥挤,便在店铺外随意看看。
丰巳呈守在她身侧。
夫人腹中许是双生子的缘故,五个月左右的身孕比旁人要显怀许多,也应吃力许多。
“夫人可要回马车等”丰巳呈提议。
苏锦朝铺子内张望了一眼,轻声道,“没事,平日里在家中久坐,多站一会儿便是。”
丰巳呈不多坚持。
言辞间,似是有旁的脚步声正往这厢来。
照说年关岁尾还出来给猫买东西的人已经很少了,眼下,又都要临近打烊了、
苏锦应声转眸,视线却正好与南阳王世子罗晓对上。
苏锦眸间微微滞了滞,对方也明显愣住。
苏锦自然认得罗晓,当初在洛城时候当街拦柏炎的马车,让柏炎交人,后来在生辰宴,又正好在柏炎位置对面往左一个,苏锦认出他很容易。
只是两人都认出了对方,尚且开口,就听一侧的铺子中,瑞盈朝柏远大声道,“不行,就这一个了,我先要的。”
苏锦和罗晓都怔了怔,下意识转眸看向铺子中,微微愣了愣。
苏锦先转眸看回他,只见罗晓整个人都僵住。
应是有将近一年时间未见,忽然听到瑞盈的声音,从头到尾都顿住,舍不得姨母。
苏锦看在眼里。
稍许,罗晓应是反应过来,眸色迅速黯沉下来,对方不是柏炎,罗晓礼数周全,“见过夫人。”
“世子好。”苏锦亦颔首。
正好柏远与瑞盈各自捧了要的东西出来,相互拌嘴后,笑意挂在脸上,分别唤了一声“三嫂”,还未上前,面色便僵住。
两人都看到了罗晓。
瑞盈眸间潋滟,似是看到他一瞬间,鼻尖都微微泛红。
苏锦尽收眼底。
柏远则是一幅难以名状的表情看向苏锦,想拼命给苏锦示意。
瑞盈喉间咽了咽,终究没有出声招呼,亦未再多看罗晓,只是径直走到苏锦身后,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