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求之不得
时间:2020-09-01 09:09:14

  罗晓颔首。
  今日,他在平阳侯府留的时间够长,这个年关,也远比早前想象得在驿馆中热闹。
  “夫人,过几日,我可以邀瑞盈踏青吗?”罗晓忽然开口。
  瑞盈愣住,似是头一回这么光明正大又主动。
  瑞盈看向苏锦。
  苏锦笑笑,“可以。”
  罗晓笑容挂在脸上,早前故作的镇定似是也抛到脑后,拱手道,“多谢夫人。”
  “我……送送你吧……”瑞盈也头一次这么挂在明面上,只是目光也看向苏锦。
  苏锦颔首。
  瑞盈笑了笑,扯了罗晓的衣袖就往外走。
  年关时节,偏厅外的屋檐下都是红红火火的灯笼,两人的侧颜在灯笼下剪影出一双笑容恣意又洋溢着欢喜的面容,好似时间都在一瞬间定格。
  苏锦一直目送二人的背影出了偏厅苑中。
  “三嫂,我许久未见瑞盈丫头这般笑过了。”柏远托腮。
  他就在苏锦近处,苏锦转眸看他,“你呢,可有喜欢的姑娘?”
  柏远一僵,轻哂道,“我没有!我哪有!我……”
  苏锦看他。
  他恼火道,“我心里就只有斗蛐蛐。”
  苏锦忍俊。
  柏远亦哈哈大笑。
  等瑞盈回来,便同柏远一道下五子棋,输得贴脑门。
  柏远一直在问罗晓的事,心有旁骛,很快就被贴了一脑门的白条,看起来滑稽。
  他兄妹二人闹成一处,陶妈妈扶了苏锦回苑中。
  “夫人不睡?”陶妈妈见她有些疲惫。平日里,夫人每日都会笑笑打两次盹儿,今日年关,一会儿没得空。
  苏锦笑着摇头,“今日守岁,陶妈妈,帮我点盏长明灯吧。”
  “是,夫人。”陶妈妈照做。
  青苗随苏锦回了内屋中。
  “前日里没绣完的肚兜呢?”苏锦问。
  青苗道,“奴婢给夫人取。”
  苏锦点头,在内屋中的小榻上缓缓坐下,月份越来越大,似是行动都不像早前,略微有些吃力,起身和落座都尤其要小心。
  青苗取了早前没有绣完的肚兜和剪子针线等工具,陶妈妈端了长明灯来,就放在小榻旁的案几上。
  “不必陪我了,你们都去歇着吧,今日累一日了。”苏锦吩咐。
  陶妈妈和青苗福了福身。
  临出屋前,青苗唤了声,“夫人有事唤奴婢。”
  “好。”苏锦从善如流。
  等陶妈妈和青苗出了屋中,苏锦拿起早前没有绣完的肚兜看了看,要绣的虎头,似是还只绣了两只耳朵。借着长明灯,苏锦穿针引线,又唤了声长翼。
  长翼来了屋中。
  苏锦从案几一侧拿起那枚红包递给他,“年关压岁。”
  长翼微楞接过。
  苏锦笑了笑,“去吧。”
  “多谢夫人。”长翼退了出去。
  屋顶上,长翼错愕看着手中这封红包有些出神,良久才回神。
  屋顶上的瓦许多都是活动的,长翼接下一块。
  内屋中,苏锦借着长明灯,慢悠悠继续绣着肚兜上的小虎头。
  她有耐心,亦绣得细致。
  也似是想借着绣肚兜,熬过年关守岁。
  长翼放回瓦片,双手抱头,仰首看着半空中。
  又是一年守岁,今年算不得太平,夫人在尽量给府中四爷和大小姐太平。
  老夫人应当宽心。
  ……
  内屋里,苏锦微微打了呵欠。
  绣东西其实费神,她平日里不敢绣太久,今日,绣得时间长了些。
  还未到子时,她稍许有些困了。
  忽得,腹中踢了踢,她眼中的困意,似是在这胎动中末了去。
  苏锦缓缓撑手起身,坐了许久,正好起来活动会儿,屋中没有日晷,但约莫应是差不多快子时了。
  苏锦行至内屋的窗户处,稍稍推开了些。
  也就是这一刹那,夜空中的烟花绽放,好似骤然将空中映成了白日。
  这是京中子时的烟花,她守岁了。
  苏锦摸了摸腹中,还在时不时踢她一脚,苏锦轻声道,“等明年年关,爹爹就可以同我们一道守岁看烟花了。”
  夜空中烟花灿烂,案几上的长明灯继续亮着。
  苏锦望着窗外,轻声道,“炎哥哥,守岁了,太平安康。”
  ******
  大帐外,诸多将士都已喝多,围着锅,席地而坐。
  军中没有这么多讲究,柏炎亦在士兵中。
  其中一个军官道饮得有些多,“侯爷,末将早前在越州曾同侯爷一道征战过。”
  越州?柏炎笑,那是七八月的时候。
  那军官叹道,“那曲同文就是军中毒瘤啊,多少兄弟都被他给坑了,侯爷帮我们出了一口恶气,侯爷末将敬你。”
  乍听到曲同文这个名字,柏炎一时还未想起,后来才想起是那个往他帐中送异域美人,后来被他斩首的越州驻军的首领。
  夺一城,烧杀抢掠,置他早前的军令于不顾,平白惹出了不少事端。
  这样的人在军中该杀。
  他是未想到,禁军中有早前越州驻军的人。
  另一人也道,“侯爷,讨伐西戎的时候,末将同侯爷一处,侯爷身先士卒,末将印象深刻。后来中了敌人埋伏,若不是侯爷拼死争取的拖延时间,许是我等都命丧西戎了,埋在风沙里成白骨了,侯爷,这番又能与侯爷一道征战,末将之幸!”
  又是一个先干为敬之人。
  然后还有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
  柏炎不知禁军中竟有如此多,在四处跟他征战,却不是云山郡驻军的将士。今日,都似是叙旧一般,到他跟前,一人一句,就好似早前四处与众人浴血奋战的记忆一并被勾起,便从入夜,一直听到将近子时,不少人热泪盈眶。
  最终却有一人道,“要是同侯爷讨伐的是巴尔多好?为何是许家?许老将军立下了多少战功,如今尸骨未寒,为何要对付许家后人,不会让朝阳郡驻军心寒?”
  柏炎微怔。
  已是酒醉,也有旁的人响应。
  柏子涧看向柏炎,柏炎沉声道,“喝多了,今夜散了,都回去。”
  众人不愿。
  柏炎厉声道,“再不回去的,军法处置。”
  一众将士与士兵才都散场。
  柏子涧上前,“侯爷……”
  柏炎沉声道,“不要让这些声音,妄丢了他们性命。”
  柏子涧会意。
  ……
  柏炎踱步回大帐中,帐中先前柏子涧已点好的长明灯还在。
  应当已临近子时了,阿锦可是在守岁?
  柏炎宽衣。
  大帐外,洪亮的号声响起,是过子时了。
  柏炎看了看桌上的长明灯,轻声道,“小阿锦,新年好,哥哥想你了。”
  ******
  翌日醒来,陶妈妈煮了汤圆。
  正月初一要吃汤圆,寓意新年圆圆满满,瑞盈和柏远都来了苑中,都苏锦一道吃汤圆。
  “呀!”柏远愣愣,既而笑道,“陶妈妈,我吃到杏仁了。”
  “哟,恭喜四爷。”陶妈妈笑,“就放了一颗杏仁取了吉利,是四爷吃到了。”
  柏远笑得得意忘形。
  瑞盈不满朝他做鬼脸。
  苏锦笑不可抑。
  由得小国丧期,京中的官员和女眷不必入宫拜谒。若是放在往年,正月初一都是要入宫拜谒,且要在宫中待上一整日的。
  今日苏锦同柏远和瑞盈一处,在苑中看皮影戏。
  皮影戏是早前玉琢便找好的,敲敲打打热闹,又不吵,剧情简短,很时候正月初一的时候打发时间。
  ……
  晌午过后,叶浙和魏长君来了府中给苏锦拜年,又邀了苏锦等人明日去容光寺上香祈福。
  苏家早前本就姓佛,眼下又是多事之秋,听闻容光寺素来灵验,苏锦也动过去上香祈福的念头,给柏炎和母亲求个平安,还有便是腹中的宝宝安稳出生。
  只是她有身孕在,诸多不便,又怕大年初一人多。
  魏长君笑,“初一是人多,所以邀你初二一早去,下午早些时候吃了斋饭就回来,这样能错开不少人。”
  苏锦本就有些动心,柏远和瑞盈两人也想去,此事便如此定了。
  明日要同去容光寺,叶浙魏长君夫妇没有呆太久,临走前,魏长君又道,“明日辰时,府中的马车经过侯府,届时一道走。”
  苏锦应好。
  柏远替苏锦去送叶浙和魏长君,瑞盈叹道,“四哥如今是越发提气了,都不像四哥了。”
  苏锦笑道,“晚饭加鸡腿。”
  瑞盈笑开。
  ******
  临近黄昏,落霞在轻尘中轻舞。
  周穆清从府外回来,整个人有些乏力。下午是约了旁的官太太一道拜谒去了,而后中途溜走,去到城中小苑处和庐阳郡王世子厮混。
  本来应当早就回来,只是庐阳郡王世子今日不放人,她走不掉,到眼下这个时候才回。
  好在柳致远今日在大理寺轮值,要明晨才回来。
  周穆清回了苑中,翻开水杯饮了两口,刚想掀起帘栊回内屋歇歇,却见柳致远在内屋案几前坐着,一双眼睛深邃如炬看着她,“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第123章 撕破(四更)
  周穆清心中一惊,下意识没有第一时间应声。
  而后,才颤颤道,“我……同刘氏一道,去旁的府上拜谒了。”
  柳致远眸色黯沉看她,一张脸阴沉得吓人。
  周穆清心中微微哆嗦。
  她哪里见过这等模样的柳致远,当下,只觉得有些后怕。
  眼前的柳致远让她有些猜不透。
  过往每次的吵闹也好,争执也好,哪怕上次他暴怒问她,早前是不是在京中跟过旁人,后来才特意借他醉酒同他在一处的?她被拆穿,慌乱中挤出两滴眼泪,说是,她是因为伤心他娶了苏锦,才被人下了药遭了道。她是知晓他会嫌弃她,她也可以不跟他,她只是真心喜欢他,若不是当初他娶了苏锦,她怎么会遇到后来的事?
  她那时怕被拆穿,被撵出柳家,紧张到不行。
  但最后,却是柳致远上前拥她,哽咽道,都是他对不起她。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柳致远有多喜欢她才会相信……
  此事遂翻篇。
  此事之后,柳致远待她似是比早前要更好。
  就连老太太同她争执,早前他会一半向着老太太,一半向着她,但自那次之后,柳致远近乎大多都会向着她。
  她也发现,大凡只要她肯哄,柳致远都会好哄。
  哪怕她无理取闹,柳致远最后都会认错。
  而当下,柳致远看她的眼神不对,周穆清心底微微颤了颤,却拿不准柳致远知道了什么,她能否再糊弄过去……
  而柳致远等了许久,她都没有开口。
  柳致远在大理寺任职,审过多少犯事之人,大都如此,问的第一声怔住,而后再说的,都是自保之词。
  周穆清没有说实话。
  他在等她说实话,但是她绷住没有开口。
  “柳郎……”周穆清还是察觉有些不对,遂屡试不爽的楚楚动人语气,“我今日回来得晚了些,以为你在大理寺值守,你可是生气了……”
  听她回回熟悉的可怜语气,柳致远忽觉过往的讽刺,她缓步,试探着上前,眼中小心翼翼打量着他,柳致远不想看她再装,“不是城西宅子吗?”
  周穆清脸色忽得煞白,像是被人脱/光了拎在眼前拷问一般。
  柳致远起身,她愣住,心中骇然,僵在原处。
  柳致远忍耐到了极致,“周穆清,你当我是什么!”
  他一巴掌扇到她脸上,她扇得摔得在地。
  周穆清难以置信得,羞愤捂着脸看他。
  柳致远眼底猩红,“我早前认识的周穆清去了哪里?不知廉/耻!”
  周穆清早前还似噤声,眼下,似是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被他这声‘不知廉/耻’撕开。
  周穆清捂着脸,轻笑道,“行,既然你知道了,那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了,要我告诉你吗?没有什么早前认识的周穆清,我一直就是这幅模样的周穆清,是你一厢情愿非要将我想象成旁的样子,当初是你厚着脸皮,非要处处都粘着我,弄得远洲城内人人知晓你喜欢我,但你不知道我多讨厌你,躲都躲不及……柳致远,你不看看先掂量掂量你们自己柳家,家道中落,我看上你什么了?你相貌好?还是你人品佳?柳致远,你怎么不自己照照,我周穆清怎么可能眼瞎喜欢你……”
  柳致远诧异看她,似是雷击一般面色煞白,“你胡说……”
  周穆清轻哂,“我胡说?整个远洲城都知晓你喜欢我,害我好几幢好姻缘都不了了之,你胡说什么?”打蛇打七寸,周穆清惯来知道柳致远的七寸在哪里,“气你,挽回你?你家中一个老太太,一个老太爷,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怎么不去远洲城打听打听,谁愿意伺候你那双父母,你以为我想伺候!”
  柳致远气得面色铁青,“早前写给我的那些诗算什么……”
  周穆清撑手起身,奈何道,“就是作诗而已,我眼下也可做给你,你以为那些诗是写给你一人的?柳郎,见过的人多了,是你当真了。但你不也得偿所愿了吗?你睡了我两年,这两年里每次同你亲近过后,我都恨不得作呕,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找上你!”
  “周穆清!”柳致远怒极,“啪”得一声,又是一个巴掌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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