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求之不得
时间:2020-09-01 09:09:14

  苏锦奈何笑笑。
  瑞盈遂笑得更欢。
  柏炎来的时候,瑞盈正拥在苏锦怀中,笑意盎然,苏锦亦启颜。
  瑞盈看见他,“三哥”
  柏炎上前,轻声道,“我来看看。”
  瑞盈坐直了,笑盈盈看他,“三哥,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柏炎看她,稍许,垂眸颔首。
  许是气氛释然,瑞盈亦上前拥他,“我也舍不得三哥和三嫂”
  柏炎看向苏锦。
  苏锦淡淡垂眸,似是避开了他的目光。
  自瑞盈处出来,并肩回朝华殿。
  暖春三月,沿途已是草木葳蕤。
  他伸手牵她,两人一道脚下驻足。
  苏锦看他。
  他从袖中拿出一枚簪子放在她手中。
  苏锦眸间怔了怔。
  同她早前在凤鸣殿外丢的那枚金翅蝴蝶翡翠牡丹步摇很像,又略有不同,那是在洛城时,他送她的定情信物。
  柏炎轻声,“找人做了许久才做好的,实在不好做,这次不是牡丹了,换了海棠,你不是喜欢海棠吗,我亦觉得换成海棠好看”
  苏锦羽睫颤颤,却凝眸,一动不动看着他。
  “谁说哥哥记不得你喜欢的东西,以后都会记住的”他将步摇亲手插在她鬓间,唇畔勾勒,“好看。”
  三月底,还是明月和阿照的周岁生辰,其实在生辰前一月,明月和阿照便依稀会喊爹爹和娘亲了,似是喊爹爹还比娘亲更快些。
  柏炎欢喜了许久。
  陶妈妈叹道,再隔一两个月怕是就会走路了,眼下明月就是,终日都像站起来走两步,还摇摇晃晃不怎么稳。
  柏炎惯来偏爱女儿多些。
  牵着明月的时候,明月会咯咯笑,还会抬眸看他。
  她摔倒时,他亦会给她拍拍衣裳,问她摔得疼不疼
  忽有一刻,他似是忽然体会道早前父亲和母亲的心情,他与母亲隔阂太久,但眼下,他希望将最好的都给明月和阿照。
  在寻常人家,抓周就是图个吉利,猜猜孩子日后的兴趣志向,留个念想。
  但在宫中,礼部是煞费苦心,绞尽脑汁,也非得将太子伸手所够之物锁定在既定范围内,于是从几日前,礼部就开始在朝华殿蹲守太子习性。
  终于,周岁当天,礼部蹲守全员松了口气。
  抓稳了,是帝王策。
  其实都心知肚明,诱导了好久。
  而明月这里,却抓了一支笔杆。
  柏炎轻叹,竟没有一个同他们爹一样,抓周抓了一把剑的。
  陶妈妈打趣,日后再生一个。
  柏炎看向苏锦。
  他同她,从正月开始便没在一处过
  也不知可是陶妈妈一句玩笑话的缘故,还是他有意无意的示意,后殿的浴池烟波里,他的快意冲淡了早前的念头。
  她已许久没有同他亲热过,他同她在浴池里欢愉良久。
  浴池的水有些温热,温热的暖意似是让她频频失神,他只得抱起她回内殿的床榻上,他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一遍遍地,送她至顶峰她事后困极。
  连他同她说话,她都昏昏沉沉睡过去。
  他有些恼,亦无辄,不过,总算是冬雪初晴,日后会慢慢好起来。
  他笑笑,俯身吻上她脸颊,“不要孩子也无妨,你我有明月和阿照就够了”
  翌日早朝,众人可见柏炎今日心情极好。
  早前安北侯的风波算是告一段落,今年推迟到四月中的春闱也差不多临近,宴书臣已在回程路上,柏炎让宴书臣主持今年的春闱。
  朝野上下心知肚明,李相年事大了,陛下这是有意让宴书臣接替李相。
  每年春闱的考生,皆可看作主考官门下。
  陛下是让宴书臣培养自己的势力。
  这次南方水患治理得当,亦未生动乱,连带南边的吏治和水利工事,宴书臣都一并处理了,朝中其实都看得清楚,宴书臣有这才干,又得陛下信任,天时地利人和,陛下又特意将春闱此时交托给他,等他这回回京,便离拜相不远了。
  苏锦已有几日没来看过丰巳呈了。
  自正月起,太医每隔三两日便来亲自照看。
  眼下已取了绷带,伤口已结巴,即便好了也是狰狞伤口,但万幸命是保住了,只是还未醒过来没有他的剧情,只能让他暂时先不要醒来,┭┮﹏┭┮。
  苏锦看了看他,轻声道,“巳呈,再过几日,我要带明月和阿照出趟远门,就不能来看你了,你要早些好起来,阿照很想你。这一趟,我也不知何时回来,许是,不回来了你要醒了,明月和阿照会回来看你”
  她喉间咽了咽。
  四月初五,宫中迎娶之礼,朝中休沐一日。
  南阳王世子迎娶长公主,天家和罗家早一辈的隔阂似是在这一辈解开,还结了姻亲。
  朝中不少人议论,这应是政治婚姻,将南阳王府和天家绑在一处。
  但古往今来,这样的政治婚姻又不少见,最后相敬如宾的亦不少。
  迎娶之礼,算是家事。
  除却礼部,朝中官员牵涉较少。
  礼节不如拜堂成亲繁琐,就是迎娶长公主,而后在丰和殿中给帝后敬茶,等敬茶过后,便要同南阳王世子一道离京所以,是喜庆,亦是分别。
  鞭炮声和喜乐声中,亦参杂了哭声。
  母亲过世,瑞盈一直在柏炎和苏锦身边,眼下远嫁,瑞盈泣不成声。
  跪在地上敬茶时,两眼根本停不住,口中也口齿不清。
  等到罗晓敬完茶,算是迎娶之礼礼成,瑞盈忽得起身,扑到苏锦怀中,“三嫂我舍不得你们”
  苏锦亦眸间氤氲。
  出城时,苏锦带了孩子去送,柏炎在宫中尚有旁事,不能一道去。
  大监来催了几次。
  临行前,柏炎吻上她额头,嘱咐一声,“早些回来。”
  苏锦看着他背影,良久没有动弹。
  却忽得,见他转身看她。
  应是见她一直看着他,他唇角勾了勾,眸间都是笑意。
  两人就这般望了稍许。
  “炎哥哥”她声音不大,他却是应当看清了口型的,有些怔忪在原处,她已许久未曾这般开口唤过他。
  他脸上笑意忽得绽放出来,如年少得意,似清风霁月。
  大监又催了两声,他才同大监一道往御书房去。
  只是低眉时,眸间的笑意还藏不住。
  小阿锦,等哥哥回来
  四平亦上前道,“娘娘,迎亲的队伍要出宫了,眼下要走了。”
  “走吧。”她眼底猩红。
  今日白巧、乌娜苏和盛妍在,陶妈妈几人都未同来。
  苏锦一直送到京郊十里亭处,罗晓下马,“娘娘,勿送了。”
  苏锦想起早前便是在这十里亭,将瑞盈托付给罗晓,似是一晃正是一年。
  罗晓应是也记起。
  去年此时,京中暗潮涌动,正是最难的时候。
  而眼下,似是雨过天晴,国中一片安宁祥和,诸事太平。
  “娘娘保重。”罗晓拱手。
  苏锦笑笑,“早前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瑞盈。”
  罗晓轻笑,“不会食言。”
  苏锦颔首。
  等目送迎亲的队伍消失在眼帘,苏锦眸间的氤氲没有减缓,而是更重。
  跟来的,都是暗卫,没有禁军。
  暗卫见到长翼也并不惊奇。
  如早前一般,长翼单膝跪下,沉声道,“夫人,真想好了吗”
  苏锦目光淡淡,“走吧。”
  长翼起身,没有再说话。
  苏锦从鬓间取下那枚金翅蝴蝶翡翠海棠步摇,看了又看,再递给盛妍,“替我还给柏炎。”
  盛妍接过,鼻尖微红,连连颔首。
  她不会随表婶一道离开,她
  要留在宫中。
  虽然舍不得苏锦,但苏锦离开,本是她心中期望的,盛妍哽咽,“表婶放心吧,我会将步摇还给表叔的。”
  苏锦颔首,拥了拥她。
  夕阳西下,天边一抹残阳。
  马车内,许童和眠兰有些累了,在乌娜苏身侧趴着睡觉,明月和阿照倒是兴奋,趴在马车窗口朝外看个不停,似是一切都是新鲜的范逸在苏锦怀中,轻声道,“母亲,我们是要离京吗”
  “嗯。”苏锦轻声,“离京。”
  暖春三月,万物复苏,马车窗外,车轮扬起的尘嚣在落霞中轻舞朝华殿中,柏炎已等了许久。
  晌午过后便去送了,送到眼下还未回来,只是转念一想,今日带了明月,阿照还有三个孩子同去,怕是路上玩得不想回来,时间长倒是有可能的他想起她今日唤的那声“炎哥哥”,心中又加速跳了跳怎么还同年少时一样,他轻嗤。
  静下心来,在内殿看书等她。
  只是将近黄昏前后,仍是没有动静传回来,柏炎有些莫名紧张,“四平。”
  四平入内,“遣人去看看,阿锦怎么还未回来。”
  这时间许是太长了些。
  她惯来不会让他等,也不会提前知会一声。
  四平应声,稍后,柏炎又莫名补了句,“问问禁军中谁同去的”
  四平又应好。
  眼下,柏炎便有些静不下心来,此处是内殿,她的东西皆在,他指尖滞了滞,还是随意看了看,东西都在,他心中自嘲。
  只是一转念,又快步往西暖阁去。
  想起今日她莫名唤的那声“炎哥哥”,早前还在心底甘甜如蜜,眼下,却似压在心中的一枚沉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莫名想起在柳家的时候,她一声不吭拿出的那张和离书,她惯来温和,只是决定要走,便是一声不吭,却都已悄然在心中计量西暖阁内,明月入睡前一定要抱的布偶,阿照每日清晨起来要玩的铜铃都没了
  柏炎忽得脸色煞白,心底似是被重压压得窒息。
  而孩子的枕头下,他指尖颤颤,翻出了那枚同心结
  他面如死灰,跌坐在西暖阁的小榻上。
  她将同心结还给他
  他攥紧掌心的同心结,似是连哽咽都哽咽不下去。
  四平折回,“陛下,娘娘今日没让禁军随行,跟去的都是娘娘身边的暗卫”
  四平的话犹若应证,衬得他面如死灰,跌坐在西暖阁的小榻上。
  四平诧异看他。
  他垂眸,伸手捂住额间和眉头,悲从中来,呛然而说不出一句话来,稍许,才如哽咽般开口,“派人去追,去将人追回来,现在就去”
  四平脚下生风。
  西暖阁内,柏炎坐在小榻上,手捂着额头,身体隐隐颤抖着。
  她是从前便想好的,特意等到今日瑞盈迎娶之礼后。
  她是一早就生了离开他的念头。
  我从未拿过你同旁人比,因为在我心中,没有人能同柏炎相提并论柏炎,你不是喜欢我你喜欢的,是我喜欢你
  他惯来,不配拥有好的东西。
  拥有,即失去。
  他若剜心蚀骨。
  “陛下。”盛妍的声音。
  他怔住,抬眸看她,他以为她同苏锦一道
  盛妍看着他眼底猩红,眼角两行眼泪,身上似是隐隐颤抖着,心中说不出的喜悦和快意。
  她上前,依旧温和胆怯的模样,“陛下,表婶离京了,让我将这个还给你。”
  她伸手递过来,是已摔成了三截,残破不堪的金翅蝴蝶步摇。
  柏炎接过,掌心颤颤,忽得,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第188章 时间二更
  整个四月,柏炎大病一场。
  早朝整整休沐了将近半月,宫中消息封锁得紧,朝野上下亦不知何故。
  有说顺帝在四月时候遇了刺客,亦有说被安北侯一事气出了心急的,一时间,朝中和京中的猜测声纷纷待得四月底,柏炎忽然出现在朝堂上,一切如故,这朝中和京中的谣言才不攻自破,才纷纷平息下来原来顺帝是真的生了一场重病眼下,还能见得在早朝的时候,柏炎气色不怎么好。
  实则只有大监,四平等人知晓,柏炎是在硬挺着。
  四月初,皇后带着小殿下忽然离京,陛下当日气得吐了血,而后一病不起,确实在病榻上一连躺了十余日。
  这十余日里,只有太医院院首和其余两个太医在丰和殿轮值。
  宫中出了这样的事,陛下不想让朝中和京中知晓。
  派出去寻皇后的人一波接着一波,但每日传回丰和殿的消息都是不见踪迹。
  前面三两日,陛下似是还不信寻不到,一直盼着传信的人入宫,若是无人来,便一日里要宣个四五回,有时期盼甚深,又徒然无果,还呕了一两次血。
  再后来,似是目光无神,也不怎么召人入宫来问话,只是在禁军来殿中回话时,忽得撑手起身,期许写在眼睛里,看着回话的人。
  等到十余日上头,似是终于只能接受皇后再也寻不回来的事实,面如死灰躺在丰和殿中,仍由太医煎药,熬药,喂药,终日一句话都不说吓坏了大监和四平等人。
  约是等到第十三四日上头,柏炎忽然要从丰和殿搬到朝华殿去住。
  大监和四平都有些担心,但是此时不敢触他霉头。
  “日后,都住朝华殿。”柏炎沉声吩咐。
  大监应声。
  自从去了朝华殿后,柏炎似是整个人精神好了多些,又让大监将御书房内堆积的折子拿来朝华殿中给他看。
  起初,大监倒是欢喜。
  陛下这似是心结解了,终于好了。
  也终于临朝了。
  可再等两三日,大监又觉不对劲儿。
  他每日近乎通宵看堆积的折子,然后天不见亮便准备早朝,早朝后在御书房议事,御书房议事后回朝华殿继续看他的折子,近乎一刻都不合眼。
  而后又是第二日。
  大监心中担心,又只得寻李相和柏子涧入宫守着。
  李相本就年事已高,柏炎病着,朝中之事李相本就应接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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