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鼻尖微红,“好。”
……
许是得了祖母的允诺,苏锦这一夜睡得极好。
往日到了清晨便醒,眼下都睡到了快晌午时候。
白巧伺候她梳洗,她尚有些不好意思,“许是到家便安心了,竟睡到这个时辰……”
白巧笑笑,也不戳穿。
苑中,正好是苏运良的声音,“姐!”
苏锦同白巧一道迎了出去,白巧在她耳边道,“二公子先前就来过了,见小姐还睡着,又走了,眼下,这是又来了。”
苏锦看了看白巧。
“姐,你可算醒了,出事情了!”若是真出事情,苏运良脸上不应当是这幅事不关己,却又稍许强忍着笑意的表情。
今日还一来连来了好几次,见她睡了又没特意叫醒,哪里能是出什么事……
苏锦瞪他,“卖关子便算了。”
“喂!”苏运良连忙拉住她,“姐,我都来了好几回了,就想着同你说柳家和周家的事。”
苏锦顿了顿,柳家和周家?
白巧也怔住。
见苏锦愣住,苏运良道,“前不久不是柳家同周家结亲了吗?柳致远高中了,听说周家想将婚事大肆操办,恨不得全城都知道。柳家没同意,说这头才和离完,此时若是大肆操办不合时宜,周家也没说什么,结果成亲当天,周家将能请的朋好友都请来围观了,周家还在自己家中摆酒招呼着。结果当天有人喝多了,说当日平阳侯带了军中的人来找柳家要嫁妆,是平阳侯府逼柳家和离的,柳家脸上挂不住,所以才赶紧找了周家当遮羞布,将亲成了,要不怎么这么仓促?还有人说,周穆清在京中给柳致远当了不断时间的外室,早就是用顺手的遮羞布了。周家的人当场就闹了起来,人是周家的人叫来的,闹得却是周家人,两家吵得不可开交,这亲都险些没结成。周穆清觉得受了委屈,在柳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结果柳家老太太当即也跟着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成亲当天的场面一度混乱不堪,最后周家的兄长和柳老太爷扭打到一处,柳致远当即摔了新郎官的帽子,说这亲不成了!”
白巧都听呆,苏锦也愣住。
白巧忍不住问,“然后呢?”
苏运良道,“然后周家的人吓住了,又是威逼利诱,又是连哄带骗,最后逼得周家这能这么公开场合拿着周穆清的清白说事,逼得这亲最终也算是结上了。可这周穆清的名声也算是彻底坏了,全远洲城都知晓柳致远借着读书的名义在京中养外室,惹恼了苏家来退婚,平阳侯府来要嫁妆,而后又被外室一家追上门来一逼婚,柳家也彻底成了远洲城的笑话,连看着柳老太爷和老太太在远洲城也待不下去了,遂也舍了远洲城的庄子不要了,同柳致远一道上京赴任去了,你说是不是报应不爽!”
白巧掩袖。
苏锦却淡淡瞥了瞥他,没有应声,便转身往外阁间回。
苏运良诧异撵上,“姐,这么作的事情,我特意跑来给你讲,你这笑都不笑一声的,我这做弟弟的不白跑这几趟了?”
苏锦看了看他,叹道“你如此闲,从军的事从祖母和娘亲说了吗?”
苏锦一盆冷水浇过,苏运良当头棒喝,还不好吱声。
此时,恰好苑外脚步声传来。
苏锦转眸,只见祖母身边的伺候周妈妈此时正领了旁的妈妈模样的人来了苑中,苏锦早前并未见过。
周妈妈朝她与苏运良点了点头,说道:“小姐,老夫人请了冯妈妈来苑中给小姐说说礼仪之事,小姐眼下可有空?”
礼仪之事?苏锦诧异。
有何礼仪之事,值得祖母请了专门的妈妈来教她?
……
打发走了苏运良与白巧,这苑中也没了旁人。
外阁间内,冯妈妈朝苏锦福了福身,低眉道:“小姐,可先看看册子。”
苏锦迟疑伸手,随意拿起先前冯妈妈放在案几上基本册子中的随意一本,刚翻了一页,便愣住,继而脸色红到了耳根子处,抬眸看向冯妈妈。
冯妈妈脸色却很是淡定,“小姐,需如实告诉奴家,侯爷初次同小姐行房事,要了几次?”
苏锦诧异,脸色都涨成猪肝色。
冯妈妈见惯,轻声道,“小姐不必介怀,既是老夫人请了奴家来,便是有些房中礼仪之事要奴家说与小姐听,小姐不必怕羞,这书册上的事,还有许多,奴家会根据小姐说的,再多教小姐一些,至于小姐说的,奴家不会说与旁人听,包括老夫人和夫人。”
苏锦听得头皮发麻,只得咽了口口水,低声道,“……几次。”
冯妈妈微微蹙眉,“奴家就是问,侯爷要了小姐几次,一次还是两次?前夜要了,次日还可要了?”
苏锦咬了咬下唇,只得再次开口,“就是……几次……”
冯妈妈怔了怔。
苏锦怕听她再问,一张脸红得能都滴出血来,“夜里几次,次日几次,具体……记不清了……”
冯妈妈脸都红了。
第027章 接夫人回邸(二更)
接连两日的‘礼仪’教导,苏锦近乎是头贴着案几听完的。
冯妈妈平日里也见惯了多是这幅模样,也不觉多奇怪。
只是连连听了冯妈妈两日礼仪教导,熄灯入寐时,总能莫名想念起柏炎来,有些辗转反侧,手搭在额头许久也睡着不着,有时,亦忽得想起白日里看过的那些册子,吓得赶紧闭了眼睛。
冯妈妈教了三日,她似是日日都没睡好。
结果好容易辞别了冯妈妈,五月初的一场夜雨,她梦了大半宿的柏炎,和与柏炎一处的事,醒来的时候,月色不知洒满了苑中……
……
越州,军帐中各将领才在沙盘中称述完各自的作战计划,柏炎目光盯在沙盘中的某处没有移目。
“报!”有士兵撩起大帐的帘栊入内。
帐中将领纷纷回头。
柏炎也跟着回头,只听那士兵念了一道紧急军情便退出了大帐去。
帐中又开始了激烈讨论。
士兵退出大帐时,帘栊撩起,露出今晚月色一片。
柏炎略微怔了怔。
指尖轻叩桌沿,唇角不自觉扬了扬,看傻了帐中的一众将领。
只是面面相觑就是,谁也不好出声,亦不好触他的眉头。
终是,等他自己韵味完,眼神缓缓瞥过,却瞥见帐中一众人等都这般看着他。
柏炎指尖滞了滞,眼角微敛,回复了早前的神色,“说到何处了?”
有人便出来解围。
他应了两句,帐中又恢复了之前的‘和谐’讨论氛围。
这场仗原本就是为了将他从京中支开,怎么打都可以。
帐中继续讨论着,柏炎瞥了瞥案几上的奏报,五月初六——丰巳呈应当就这几日便能到平城接她了,从平城到云山郡大约十日左右脚程,路好早,不颠簸。
她会喜欢云山郡府邸的。
他低眉笑笑,七月末前,他要赶回云山郡见她。
思及此处,他指尖忽得滞住。
他在想,她可会想他?
他想起分别时,她眼神迷。离,浑浑噩噩揽着他后颈,让他早些回来模样,柏炎唇角勾了勾。
有她在,他归心似箭。
“报!”帐外又有人至。
帐中纷纷转眸,那送信的士兵却是走向柏炎,拱手道,“侯爷,密报。”
众将领这才转眸。
柏炎拆信,字迹简练,是子涧的手记。
柏炎看过,嘴角勾了勾,在案几前的灯盏内点了。
他记得从前日到昨日是——“夫人同教习嬷嬷待了一日”。
今日是——夫人练字,写了一百八十个“柏炎”二字。
看来应是同教习嬷嬷学完了,得了空了。
他唇角勾了勾,老夫人小题大做了,学这么多礼仪做什么。
他这里又不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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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苏家。
自从老夫人和宴夫人答应了他从军之事,苏运良整个人都似魔怔上了一般。
军中入伍是七月底的事,入伍后会有校(jiao)考,校(jiao)考的成绩和表现,会对个人日后在军中有直接影响。苏运良这几日都在愁校考的时,平城中有苏父早前下属和同僚在,苏运良一日不得闲。
后来听说柏子涧是平阳侯的副将,时常随平阳侯上过战场之后,苏运良便近乎每日都耗在了柏子涧此处。
他早前还当姐姐待人和善,才让他唤一声子涧大人,不曾想这几日才听白巧说,柏子涧竟是军中副将,苏运良只觉自己早前眼瞎。
苏运良每日都寻柏子涧问些军中之事,柏子涧有的答,有的不能答亦会推脱,苏运良再来问时,柏子涧眼皮子挑了挑,“二公子是侯爷的小舅子,二公子想去军中哪处,做什么,都可以,真的,末将没骗您。”
言外之意,根本无需再问了。
苏运良还是不放心,遂又问起校考考什么。
柏子涧不负责校考之事,但每年两次军中来新兵,他都会同侯爷一道去看校考。柏子涧见苏运良热忱,也应道,“文书官选兵书速记,一般士兵骑射武器选一,斥候选眼力脚程,二公子想选什么?”
苏运良想也不想,“一般士兵。”
柏子涧诧异,“二公子不选文书官吗?”
他是见他孱弱,且,文书官在军中相对安稳些,做到好的文书官可以做到军中参谋,同样是高职,二公子同侯爷的关系,应当不必去到一般士兵。
谁知苏运良道,“我爹是武官,我自然也是武官,我不做文书。”
柏子涧愣了愣,“武将危险……”
苏运良笑道,“我不怕,我是我爹的儿子,不能给爹丢人。”
忽得,柏子涧对苏运良有些刮目相看。
“真想走这条路?”柏子涧问。
苏运良颔首。
“那骑射兵器选一,你选哪个?”柏子涧是真想帮他。
苏运良想也不想,“弓箭。”
柏子涧瞪圆了眼,他这般瘦弱,怕是连拉弓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早前才说了帮他,又不好意思当场拒绝。
他在军中见过校考,便模拟得出考场距离,遂在差不多远处,系绳悬了酒壶,“二公子,试试这个。”
要过关,至少得这个酒壶,三箭里,需至少两箭。
苏运良拉弓,柏子涧耐心看着,心中想着稍后要怎么安抚,是直接说,末将还是觉得二公子做文书官合适,还是再鼓励他试一次,等失败了之后再安抚后说,你看二公子,你还是做文书官合适,你做文书官……
未及思绪,只听清脆的一声“砰”声,既而是酒壶落地炸裂的声音。
柏子涧诧异转眸。
紧接着,第二枚箭矢射来,他分明看清,苏运良这一箭都不是冲着酒壶去的,而是冲着悬挂酒壶的那根绳子去的,他是射断了绳子,酒壶才落到地上摔碎的,这本身就要比射中酒壶来得难得多。
柏子涧诧异回眸,这才像认识一个新的人一般重新审视起苏运良来。
果真,第三枚箭矢也射落了悬挂酒壶的绳索,柏子涧咽了口口水,“二公子箭法不做文书官也是对的……”
只是,他这么小的个子,哪来的力气?
柏子涧是刮目相看了。
苏运良得了他的认可,好似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苏运良很是振奋,“多谢子涧大人,能过校考就好了!”
柏子涧顿了顿,忽然问,“二公子的箭法,是苏大人早前专程请人教授的?”
柏子涧如是想。
苏运良却不好意思笑笑,伸手挠了挠头,“不呀,是我姐教的……”
夫……夫人……,柏子涧嘴角抽了又抽,目光缓缓转向苑中外阁间处。
初夏天里,天慢慢热了起来。
外阁间的前门常年开着,屏风后又有窗户不闭,便有对流的风,凭添了几分凉意。
苏锦在案几前落笔,抄下书册最后一个字。
面色娴静而安宁。
自昨日起,总算听完冯妈妈的‘教诲’,这两日正好写字静心。
她记得他说快则三月,那便是八月前后,但慢则半年,却是要到年底去了……
不知可是心中忽然有了盼望之处,便觉时日过得都缓了不少。
眼下才五月初夏,到年底,要怎么盼……
她,似是有些想他了。
她略微走神,墨汁很快便浸湿了宣纸。
苏锦寻一侧放下笔杆,将宣纸轻轻抽了出来,可惜这张临摹是救不回来了……
苏锦心中叹了叹。
正巧白巧匆匆跑来了苑中,“小姐,似是平阳侯府有人来寻小姐了,刚在偏厅中才见过老夫人和夫人,眼下,正往苑中来了……”
平阳侯府的人,苏锦目光略微怔了怔。
似是平阳侯府的人,除却柏子涧,她不认识旁人……苏锦忽然想起柏炎临走前的叮嘱,平阳侯府的人除了柏子涧,让她谁都不要相信。
苏锦遂即目光投向一侧苑中的柏子涧。
柏子涧跟在柏炎身边数年,惯来通透,眼下得了苏锦一个眼神,当即便来了跟前,“夫人。”
苏锦轻声道,“说是平阳侯府来人了,你可认识?”
柏子涧目光警觉:“来得是何人?”
眼下侯爷不在,不应当有人会贸然来平城。若是老夫人处来的人,他要出面搪塞回去。
白巧福了福身子,朝柏子涧道,“奴婢方才在偏厅外,只听着似是一位姓丰的姑娘,说她是侯府的人,得了侯爷的托付,要她来平城接小姐去云山郡府邸,说是侯爷说的,云山府邸诸事繁多,需要人打理,侯爷想让小姐早些过去……丰姑娘可会说话了,一句一句哄得老夫人特别开心,本来老夫人说请小姐去一趟偏厅的,但丰姑娘坚决说怎么可以让夫人来见她,只能是她来见夫人才是,眼下,应当也往小姐苑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