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求之不得
时间:2020-09-01 09:09:14

  既而纷纷饮尽杯中酒。
  卢皇后亲自给天家添酒。
  天家倾身,大致扫了扫今日殿中之人,轻声笑道,“朕养病这一年多来,近乎足不出宫,多亏了太子监国,替朕分忧,才有了今日的生辰宴,让朕能与众位爱卿一道饮酒……”
  这一句,明显便是似是冲着夸赞太子去的!
  太子一党从先前的怔忪中反应过来,迅速有人带请奏,说了不少太子在监国期间,励精图治,勤勤恳恳的案例,也说了东宫将官场治理得很好。
  天家都耐心听着,不时莞尔颔首。
  临末了,众人都以为天家一扫早前的态度,想要在生辰宴中缓和与东宫的矛盾,要赏赐东宫东西的时候,天家忽然开口道,“太子监国这一年多来,朕怎么瞧着,这厅中官员,朕有一大半都不认识了,可是统统都换过了?”
  天家瞥目看向东宫。
  殿中的气氛瞬时落入冰点。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这么晚,半手续时间太长啦最后在串店撸完的,回来赶紧发啦,还好赶得及今天,没有食言么么哒,,
 
 
第107章 逼宫(二更合一)
  今日生辰宴,不仅是前朝,连后宫与女眷都在,天家的这番话让东宫下不来台,更犹是先捧高后摔低,更坐实了早前天家与东宫不和的传闻。
  东宫一派,先前活跃的官员都纷纷噤声。
  东宫起身,踱步到殿中,拱手道,“回父皇,儿臣监国不利,致朝中不少官吏更换,但朝中选贤任能均有据可依,望父皇明察。”
  “如何明察,如今这朝野上下不都是你东宫的人?”天家忽然发难,“让人谁查,让监察御史查,监察御史不也是你的嫡系?”
  东宫似是怔住。
  监察御史杨明吓得当即跪到在地,“微臣惶恐,忘陛下明鉴!”
  殿中不少品阶较低的官员和女眷当场吓得失了分寸,苏锦心底也微微颤了颤,想起今日入宫前柏炎说起的并不太平一事,似是正在拉开序幕。
  她早前并未见过这等场景,殿中不少女眷都吓呆了,她喉间轻轻咽了咽,忽得,只觉柏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只是目光没有向她瞥来,虽未作声,却让她心里淡定了许多。
  东宫近日都深陷与天家的猜忌当中,如今连监察御史都拖下水,朝中稍有资历的人都猜到,今日天家怕是想借生辰宴的机会,收了东宫监国的权利,更许是,收回东宫位置。
  朝中不少人都捏了把汗。
  东宫监国一年多,多少在朝中都有威望,天家更是掌握朝中权力几十载,一相碰撞,东宫便服了软,“儿臣自知资质愚钝,监国一年,每日不在殚精竭虑,诚惶诚恐,就怕辜负父皇期盼,其心可鉴日月。”
  东宫在殿中重重叩首,声声闷响,稍许额头便渗出了丝丝血迹。
  于旁人看,东宫在维持最后尊严。
  东宫行事许是不妥,但这一年矜矜业业,朝中也有目共睹,不少外地入京权贵心中泛起嘀咕。都晓天家近来在病中偏爱晋王,眼下,许是天家在贬东宫而给晋王铺路。
  柏炎心底轻嗤。
  东宫做事滴水不漏,这戏也演得周全,被天家逼迫到逼宫这样的戏码只有东宫能想得出来,东宫是鱼和熊掌都要兼得。
  天家果真盛怒,“还演什么演!你愚钝?这朝中宫中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比你聪明的!你诚惶诚恐?朕问你范允怎么回事!”
  说起范允,苏锦明显感觉柏炎握她的手紧了紧,苏锦抬眸看他,但他似是看向殿中,全然没有觉察。
  苏锦想起许氏说过柏炎的性子,谨慎的时候异常谨慎,却容易在不经意处显露端倪,刚才天家提及的范允,触到了柏炎底线。
  苏锦猜,柏炎应是认识范允的,而且,范允同柏炎的关系应当不差。
  这正殿中,也似是因为天家提到了范允,气氛更为微妙了起来。
  不少知情的人脸色都变了。
  自东宫监国以来,朝中最大的动静便是范家灭门,范侯在西边造反,被人平乱斩首,这些都是朝中的忌讳。
  范允的父辈在朝中素有战功,是范家反了,还是被逼反,眼中无人敢谈及。却没想到这层窗户纸,竟在今日被天家捅破!
  不少人喉间咽了咽,额头浸出涔涔汗水,若说先前只是天家发难,那到天家提及范侯之事,今日殿中便注定不会太平了。
  只是提及范侯,诸如柏炎,叶浙,罗晓,顾云峰等人,都不吱声,天家居高位,自然看得清楚。
  东宫依旧跪得笔直,“范允犯上作乱,污蔑天家,意图谋反,人证物证俱在,经大理寺与其余诸部会审才将罪名定下,全部有卷宗可查,并非儿臣一人属意,请父皇明察。”
  “混账东西!”天家直接朝东宫扔了酒盏。
  殿中死寂一般。
  而此时,晋王上前到殿中,“禀父皇,儿臣替范侯伸冤。”
  殿中皆是错愕。
  肖玄眸间微敛,瞥目看向走到殿中的晋王,目光透过晋王,却正好与柏炎目光遇上。
  但柏炎应是注意力都在晋王身上,全然没有察觉肖玄,肖玄见柏炎眉头拢紧,不似早前那般淡然,柏炎同范允有瓜葛。
  肖玄不动声色拿捏了几分。
  晋王跪于殿中,朗声朝龙椅上的天家道,“范侯一案,大理寺在东宫掌控之中,人证物证皆可造出,所谓会审,范允根本不在京中便已行定罪。范家男丁悉数斩首,女眷冲为官妓,连范允夫人也在其中,范允根本连澄清机会都没有,范允是被逼反的!”
  殿中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便是公然和东宫对峙了。
  东宫轻笑,“笑话,大理寺惯来秉公执法,人证物证都有存卷,二弟空口造谣大理寺滥用职权,动机何在,证据何在?国中哪一条例文规定了谋逆者需本人在场才可定罪?若是如此,那古往今来,有多少谋逆作乱者肯在堂中乖乖受审?二弟明知范允谋逆,此时却来喊冤,二弟可是同范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范允当日正在西边抵抗西戎,他又何谋逆理由!”晋王语气转盛。
  东宫却淡然,“那便要问问二弟了,范允是忠君,还是忠你?”
  晋王恼道,“太子何故祸水东引!范允必是忠于父皇,”晋王言罢,又拱手朝殿上一拜,“启禀父皇,范允生前曾留有一封血书鸣冤,请父皇过目。”
  殿中哗然。
  范侯之事东宫快刀斩乱麻,做得极其利落,根本无人想到还有范侯的血书。
  内侍官上前来取。
  晋王呈上,东宫脸色却淡然,嘴角微微勾了勾。
  晋王又道,“范家如今虽已灭门,还请父皇念在范家一门忠烈,不白蒙此冤屈,还范家满门一个清白。不要让这朝中再平白生了此等为除异己而造的冤假错案,让忠良无法安心!”
  柏炎心中微动。
  今日东宫与晋王如何斗,他都不关心,只是晋王口中那句还范家满门一个清白,让他猛然想起范允身前所托——若是我出事,请柏炎兄尽量替我范家留条血脉……
  眼下范家并未灭门,范允还有一个幼子在,早前被母亲送去了燕韩钱家。
  若是范家平冤昭雪,范允的幼子就不必流落燕韩,可以光明正大回京,重整范家……
  他也算为范允做了一件事!
  柏炎心中似是蛊惑。
  眼见着晋王口中的讨伐之词越渐激昂,天家让内侍官念出范允的血书,好似西关战场前,范允声嘶力竭呐喊,柏炎心底兀得烦躁,眸间微敛就欲起身——却是苏锦死死握紧了他的手。
  柏炎微怔,诧异转眸。
  苏锦目光一直看着他,方才,分明是见他要起身。
  柏炎也凝眸看她,眸间带着慌乱和惶恐。
  先前他分明同她说过的,今日宫宴中许是并不太平,但平阳侯府置身事外,不会受波及。柏炎忽得回过神来,方才险些就失了分寸。
  若不是苏锦握紧他的手,他当时已然冲入殿中。
  而眼下,柏炎转眸,只见叶浙和魏长君也死死盯着他,分明看出他先前险些冲动,也是心惊胆颤。
  还有对面,肖玄也似是怔住,见得他没了动静,才缓缓转眸。
  此时殿中不便言语,柏炎看向苏锦,示意她没事了。
  苏锦眼中还是紧张。
  他握了握她的手,微微颔首。
  苏锦一颗心才似平缓放回。
  朝中各方立场如何她虽不了解,但分明,眼下东宫和晋王各执一词,谈及的范侯罪状是谋逆犯上,此事尚无定论之前,这殿中暴露立场的人谁都可能受波及。
  譬如当下,晋王慷慨激昂的一番讨伐之词,再加上内侍官念出的血书,殿中已有人响应。
  有的是晋王的人,有的本就是早前同范侯交好,替范侯鸣不平的人,还有是天家安排的人,但柏炎,罗晓,顾云峰和叶浙几人,一人未动。
  罗晓和顾云峰倒是投来目光,今日柏炎怎么如此沉得住气。
  但柏炎瞥过一眼,便没有多的动作。
  殿中场面一度很是难看。
  二十余官员踱步殿中,拱手奏请,“请陛下明鉴,重新彻查范侯冤案。”
  剩余殿中面面相觑,亦窃窃私语。
  今日生辰宴到这个场景上,天家正好顺水推舟,“责令大理寺卿重审范侯一案!”
  天家话音才落,但殿中并无人起身。
  气氛一度更为诡异。
  内侍官支吾道,“回陛下……今日大理寺卿头疾犯了,告假未来生辰宴……所以,大理寺卿并未在殿中……”
  此话一出,殿中皆是议论声。
  柏炎和叶浙对视一眼,苏锦心头也颤了颤,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天家看向东宫,“你真是朕的好儿子!”
  东宫依旧礼数周全,“回父皇,大理寺卿告假之事,儿臣不知,请父皇明鉴。”
  又是明鉴……
  今日已是
 
 
第七八回 上!仿佛是天家恶意刁难,东宫依旧隐忍。
  天家轻嗤,“大理寺少卿呢!大理寺卿不在,大理寺少卿也告假了吗!”
  “臣……臣在……”宴席中,只见一官员连滚带爬一般到了殿中,似是连话都说不清楚,头也不敢抬,似是连状况都还分清楚,就一个劲儿磕头,“陛……陛下……有何吩咐?”
  苏锦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天家果然更怒,“你是大理寺少卿?李文呢!”
  大理寺少卿继续结巴道,“李……李大人……辞官回乡……微微微……微臣眼下正是大理寺少卿!前……前日里刚……刚上任!”
  大理寺少卿竟找了个结巴,殿中哗然。
  天家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眼下这个人,根本就是混进来的,殿中的状况都分不清楚,还查什么查!
  天家恼怒,“这就是你整治的吏治?!”
  晋王瞥向东宫。
  东宫嘴角隐晦勾了勾,依旧跪得端正,让人挑不出半分错来,“回父皇,这是刘妃娘娘家中的亲戚,早前举荐来京……”
  刘妃?殿中哗然。
  天家和晋王的脸色都忽得青了。
  刘妃是晋王的生母,这人是刘妃的亲戚,那便是晋王这边的亲戚……
  朝中都知晓刘妃出生不好,但,这样的人都能入朝,若不是刘妃的关系,如何能进?
  这大理寺少卿一职惯来是闲置,上有大理寺卿,下有诸多大理寺丞,大理寺正,这等职位是架空,也是混日子的首选,所以,刘妃将家中人安插进来,似是也合情合理……
  晋王脸色都绿了,他早前根本就不知晓此事。
  而这人是晋王一派的亲戚,这让早前狠狠打上东宫的那巴掌,原封不动的移到了晋王脸上。
  此事晋王应当不知晓,但却脱不了关系。
  东宫趁机叩首,“父皇明鉴,吏治改革处处受阻,并非儿臣一人力所能及。”
  “父皇……”晋王想辩解,但此时他尚且弄不清楚实际情况,不敢轻举妄动。
  好端端的范允之事开局,被一个大理寺少卿给毁掉了七八分。
  晋王自己有错在先,更不好再恼要彻查范允之事。
  而晋王不开口,他身后的人群龙无首。
  东宫顺势道,“父皇要查范允一案,儿臣无话可说,如今大理寺人才紧缺,儿臣推荐大理寺丞柳致远彻查此事,柳致远是父皇钦点的探花,才学兼备,可堪重任,同时,儿臣也奏请父皇,彻查朝中吏治之事,看是否还有人想在朝中上下都安插自己亲信,一手遮天!”
  目光分明是看向晋王的。
  “你!”晋王怒极。
  东宫叩首,“儿臣奏请父皇从儿臣处查起。”
  晋王语塞。
  这朝中皆是站队他与太子的,若要查,两人皆受损。
  东宫这是笃定了他不敢。
  天家拢眉看向殿中的两个儿子,有些看不清,是自己这些年小看了东宫,还是东宫今日做得滴水不漏。
  天家没有应声。
  东宫继续叩首,“儿臣监国一年多,自认虽无功绩,却无愧对父皇与朝廷之事,还请父皇彻查后,还儿臣一个清白!”
  天家轻哂。
  自己的儿子真是好手段,如此反将一军,他原本想今日废太子,如果当真要废,就成了查都不查,逼得东宫无辜退让,送晋王上位。
  他终究小看了这个儿子!
  也小看了他身边的卢氏。
  卢皇后依旧端庄高贵,脸上噙着淡淡笑意,多了一份表情都没有。
  连苏锦都看出,眼下天家才是骑虎难下的那个。
  肖玄嘴角微微勾了勾,本是苍月朝中的大戏,他一个外来观礼的人本就不该参与其中,便继续看着。
  东宫仍旧跪得笔直,微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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