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恶之徒——故筝
时间:2020-09-01 09:10:07

  宫女喉咙里一滞,斟酌着道:“……奴婢,奴婢认为,当是,当是不及公主的。”
  魏芳蕊笑出了声:“我哪里及她十分之一?先前父皇与皇祖母,不都道,那芙蓉妆,唯有元檀郡主才能穿出其十分的美丽吗?”
  “她是生得极美的,眉眼似画儿一般,纤纤十指如水葱。着盛装时,艳光逼人,谁瞧了不爱呢?”魏芳蕊又道。
  宫女讷讷,不敢接话。
  魏芳蕊也并不与她为难,转声却又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昨个儿邢家公子出殿门时,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
  宫女愕然道:“月白色衣衫。”
  公主当时不是看清了吗?
  魏芳蕊:“原来我并未看错。”
  宫女愣愣地看着她,全然不明白公主的用意。
  魏妙沁昏睡了一整个白日。
  白日里,有宫里的嬷嬷来请她进宫去,她都未能理会。
  也不知睡了多久,待醒来后,她浑身都是汗。等从婉服侍着沐了浴,她便问:“昨个儿带回来的衣裳呢?”
  从婉道:“洗了,奴婢亲手洗的,未假手他人。”
  魏妙沁抿了下唇:“拿过来。”
  她用热水洗的身子,这会儿额上又渗出了些细密的汗珠,头发丝都黏了些在脸颊两旁。旁人若是这样,便是狼狈不堪了。她这副模样,却是端的说不出的艳丽。
  只一眼,便叫人浮想联翩。
  从婉瞧了魏妙沁的模样,都觉得心肝发颤。
  她应了声,飞速去取了衣物来。
  魏妙沁抖了抖那件玄色外衫。
  从婉这才慢慢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这是,这是,男子的衣物?”
  魏妙沁抿唇不语,从针线笸箩里,取出了一把剪刀,喀嚓喀嚓便将衣物剪了。左右她是不会再还给荀锐的。不如剪了干净!
  从婉看得目瞪口呆,紧张道:“昨个儿奴婢走后,姑娘又遇着什么人了?”
  魏妙沁摇头不语。
  她看不透荀锐想做什么,存了心想轻薄羞辱她?
  也是,上辈子据传这人最为憎恶大魏皇室中人。还不知对她憋着什么坏呢。
  剪衣裳费了魏妙沁不少的力气,等全部剪碎了,她才将手中的剪刀一扔,道:“烧了罢。”
  从婉从不置噱她的决定,当下便依言拿去烧了。
  等烧了衣裳回来,从婉却脸色忿忿。
  魏妙沁见状,不免问她:“谁给你气受了?”
  从婉忙摇头,道:“是听前头说了两句闲话,说是那边塞异族竟然在这个当口,突然起兵了……这太后的寿诞才刚过呢……”
  异族起兵?怎么来得这样快?
  魏妙沁胸口一闷。
  闫焰怕是快要上战场了。
  魏妙沁一下又想到了荀锐。
  上一世,便是异族起兵后,那宋家人与荀锐越发合不来,将人欺压得厉害。
  魏妙沁起身道:“收拾一番,去请闫家公子、静王府上静远公子。”
  从婉立时应了声。
  魏妙沁去了常与他们一并玩的地方等候。
  只是她才刚落座,便见一个着月白色衣衫的年轻公子行到了楼上,见到她便目露惊讶之色,拜道:“见过元檀郡主。”
  魏妙沁盯着他,脑子里却是胡乱地想道,这邢家公子真爱穿月白色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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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斗人
  魏静远、闫焰,乃至几位皇子,都喜欢到这家山庄用饭食,等用过了饭,便会一并就在这庄子里,跑马、蹴鞠,又或是放鹰、斗鸡,捶丸、打马球、射箭等等……总归是没有他们所不能玩的。
  这家山庄名为“鸣楼”,地处皇城郊外,可谓是京中一帮纨绔子弟最喜好的去处,平时也不乏一些女儿家跟随家中兄弟一并来玩。
  魏妙沁也是其中常客。
  有她在时,魏静远等人自然收敛许多,毕竟总有些玩法,是不好叫女孩子瞧见的。
  上一世,这时异族还未起兵攻魏,她总往宫里去陪伴太后、皇后,又因京中众人都知她怕是要与邢公子结亲,魏妙沁便少于出门了。因而她过去并未在这里瞧见过这邢家公子。
  说来也怪,邢家耕读世家,邢老太爷曾经教了不少学生,如今都入朝为官,历来奉行君子之风。他们最是瞧不上京中纨绔子弟的作风,邢家子弟又怎么会来这里玩耍呢?
  那邢家公子并不避开魏妙沁的打量,大大方方上前来,如上次在宫中一样,离魏妙沁一丈远,并不敢过分亲近。
  他笑道:“郡主可是在此处等候静远公子与闫公子?”
  魏妙沁点了下头,并不多言。
  邢家公子皮相虽然正合了她的喜好,可她生来实在见过太多优秀的男子。
  说句乖张的话,她年幼时,几个皇子不还给她拎过书袋,捧过蛐蛐罐吗?他们都承自建康帝的好相貌。因而这邢家公子再好看,倒也不至叫她春心萌动的地步。
  若要叫她十成十的喜欢,便实在难了。过去赵家姑娘还道她要寻着自己喜欢的,怕是比登天还难。
  邢家公子并不在意她的冷淡,一身谦和温润的气派,又道:“今日五皇子前来鸣楼会友,我等便跟随前来作个陪。”
  原来如此。
  魏妙沁惊讶道:“五皇子现在何处?”
  邢家公子指了一个方向,道:“在那亭子里。”
  魏妙沁点了下头,并不急着挪步子。
  她与魏芳蕊等皇女皇子,关系实则是疏远的。
  但五皇子不同。
  她父亲南安侯说是建康帝的堂兄,但实则只是建康帝二伯父的义子。
  五皇子的母妃丽妃,却是与她母亲孟氏一母同胞。只是二人相貌截然相反,孟氏生一张团脸,丽妃生一张巴掌脸尖下巴,眉眼艳丽,早年才得了造化,送入宫中,备得荣宠。除五皇子外,还曾诞下一位公主。
  魏妙沁还要称她一声“姨母”。
  因而从血缘上来讲,她与五皇子魏惊鸿更亲近。
  邢家公子见她并不移步,突地又道:“他二位恐怕还要迟些时候才能来,方才听五皇子说,前些时候,这二位打了忠勇伯家的嫡子,昨日事发,今日该正要挨训呢……”
  魏妙沁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拽出了这件事。
  邢家公子没有撒谎。
  上辈子,他们的确因这桩事挨了好一顿训。魏静远只是被罚抄了书,闫焰却是结结实实挨了顿打。
  魏妙沁便也不枯等了,起身道:“那便先过去说说话。”
  邢家公子当即跟上,仍旧与她一丈远,并不僭越。
  这般做派,不似伪装,倒真有点邢家之风。
  但这样规矩又成了木头。
  魏妙沁想到这里,也觉得自己要求太高。她忍不住便笑了下。罢了,生在这样的人家,哪能真要求什么真心喜欢呢?
  魏妙沁待那邢家公子便更和颜悦色了几分。
  邢家公子也不卑不亢,低低与魏妙沁说起话,说庄子里稀奇的景色。魏妙沁常常到这里来,用她熟悉的事物来起话头,自然不会叫她觉得抗拒,下面的话便也顺理成章了。
  说罢了景色,邢家公子便又说他昔年在外时,见过的一些奇人异事,品尝过的山珍佳肴。
  这些又恰好是魏妙沁闻所未闻过的,当即便勾起了她的兴趣。
  不知不觉便到了亭子外。
  亭子外把守着侍卫,见了魏妙沁,侍卫立即便行了礼。
  亭子内听得外头口呼“元檀郡主”,便有人掀起了纱帐,笑道:“元檀来了?”
  魏妙沁拾级而上,便见里头坐了好些人,有京中王公贵族之后,也有那么几个大臣的儿子混在其中。
  众人都拥簇着一面容艳丽的少年。
  少年与魏妙沁同岁,正是五皇子魏惊鸿。
  他一见魏妙沁,眉眼便都缀上了光,当即起身道:“妙妙快来,我分一半与你同吃。”
  魏妙沁低头一瞧,便见他跟前摆了一道酒酿鸡。
  魏惊鸿一张嘴,便有一点轻轻的酒气扑面而来,不臭,反是香的。
  众人纷纷朝她见礼,又分开路,让她好到主位旁落座。
  魏妙沁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先回头看了一眼邢家公子。邢家公子从入了纱帐后,便如隐形的人一般,竟然无人搭理他。
  真奇怪。
  京中众人都知晓,静王妃给她选了这位邢家公子,他们这样排挤他作什么?
  魏妙沁便指了个凳子,道:“你不坐?”
  邢家公子当即笑了:“多谢郡主。”一笑起来,更见俊美。
  魏妙沁扭头过来,却见旁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瞧她。
  魏妙沁没好气地道:“魏惊鸿,你瞧我作什么?”
  魏惊鸿摇头叹道:“倒叫这小子沾了光,罢了罢了!不说他,妙妙快坐下。我有好东西给妙妙看……”
  说罢,魏惊鸿一拍手掌,便有太监掀起了纱帐来,随即又见庄子上两个下人抬了两口箱子过来。
  魏妙沁心下还牵挂着异族攻来,闫家要率兵的事,这下没什么兴趣,便只随意猜道:“里头装了奇珍异宝?”
  魏惊鸿摇头,笑得眉眼都微微眯起,那张肖似丽妃的面容更灵动了些。
  “去打开。”魏惊鸿道。
  当下便有人走过去,将那箱子打开了来,却见两口箱子里,各装了一个人。这二人看面容,他们的年纪应当在十三四岁,但看身形又不大像。因为他们是在太瘦了,一口箱子竟然能正好蜷下他们。
  旁边一人笑道:“我曾听老师说,前些年云州大旱,竟有人易子而食。我听过后,心下倍觉惊讶,原来竟有这样的人……”
  又一人道:“我还听闻,那大旱时饿极了的人,哪怕是手无寸铁的妇人,竟也有能杀死一名大汉的,实在叫人惊奇!”
  又有人紧跟着笑道:“今个儿咱们便来瞧瞧,这世上是不是真有这样的奇事。这二人特地关在箱子里,只进水,不进米,不见光线,如此饿了近十日。且看他们谁先撕了谁的皮肉下来啃。”
  魏惊鸿这才笑着一指,冲魏妙沁道:“这便叫斗人。如何妙妙?这可比赛狗、斗鸡、斗蟋蟀要有意思多了。鸡犬蟋蟀,只是些小物,玩这些的,如何能算得男人?不过粉头白脸娘娘腔才玩!”
  魏妙沁却呆立当场。
  一身的衣衫顷刻间被冷汗浸透了。
  她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把戏。
  什么斗人?
  那云州大旱,百姓饿死,无奈之下人杀人,人吃人。是天道无情,降下这样的大难,叫百姓受苦。无人愿意见到这样的惨剧发生!
  他们特地寻了人来饿到快死了,再看他们争斗,撕扯皮肉……这简直丧心病狂!
  魏妙沁一时间喉中如堵了硬物,半句话也吐不出来。
  旁人见她脸色微白,便道:“郡主娇客,怕是见不得血。”
  魏惊鸿摆手道:“你们不知妙妙,她从前与我父皇一并狩猎,抬手便射兔子山鸡。收获还颇丰呢!她哪里是那些见不得血一见血便哭的闺阁女儿……”
  魏妙沁猛地站起了身,却连抽他的心都有了。
  “魏惊鸿!”她咬牙道。
  “妙妙?”魏惊鸿转头看她,惊讶道:“难道你真见不得血?”
  魏妙沁气得瑟瑟发抖,背脊阵阵发冷,连带腹中竟然又抽痛了起来。
  她想也不想,一巴掌便扇到了魏惊鸿的脸上:“你便是叫我瞧这个?你疯了不成?拿人命来玩耍?”
  魏惊鸿叫她一巴掌打懵了,一时间站在原地,竟作不出反应。
  魏妙沁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扭头便往外走。
  “你这哪里叫男儿作风?却比娘娘腔还不如!”魏妙沁快步走下去,眉间带着愠色,一张娇艳的面容气得叫人不敢直视。
  只是旁人却不得不道,她哪怕生起气来,面容却只有更美的道理。
  含霜带怒,面颊微粉,真真美极了。
  众人怔怔望着她离去,拦也不敢拦。
  魏妙沁一气快步走了出去,等走得远了,才觉得腿软,力气用了个干净。
  从婉扶不住她,满面焦灼。
  魏妙沁正要摔下去,便见斜里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将魏妙沁整个一拉,魏妙沁半个身子便倚住他了。
  从婉却是被这力道挤得摔了出去,当即没气愤地就要去看是哪个歹人。
  这歹人却生得丝毫不丑,相反还俊美极了,眉间更添着几分冷锐与压不住的狂气。
  他张嘴便是问:“脸色这样白,谁欺负你了?”
  言语间竟是怒火滚滚,冷意森森。
  魏妙沁惊了一跳,想退却退不开。
  她心下又气又难过,偏在这时撞上荀锐……她心中难过地道,原来大魏覆灭得不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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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恨铁不成钢
  亭子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谁也不敢上前。
  魏惊鸿又丢脸又委屈,面色阴沉下来,再看向阶下那两个装在箱子里的人,烦躁道:“既然妙妙不爱看,那就抬下去。”
  一旁的人躬身道:“那、那改日再看?”
  魏惊鸿却并不理他,只阴沉着脸,抬手抚着面颊,烦闷出声:“我何处招惹她了?我又哪里做错了?”
  旁人连声道:“殿下不曾有错。”
  但他们也不敢说元檀郡主有错,便只道:“前些时候郡主不是撞伤了头吗?兴许是今个儿头伤疼起来,便不大舒坦了。”
  魏惊鸿面色这才稍缓:“想来当是这个道理,皇祖母生辰那日,妙妙都身体不适,吃到一半便退了场。瞧她方才脸色都白了……”魏惊鸿抬脚将身边的小太监踹翻在地,这才觉得胸中憋闷的不快宣泄了出去,他厉声道:“还愣住做什么?方才妙妙快步走了,去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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