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恶之徒——故筝
时间:2020-09-01 09:10:07

  这道食物莫不是……
  魏妙沁见他动也不动,只好取了筷子塞到他手中,道:“是我做的。”
  妙妙亲手给他做了吃食!
  妙妙亲手!
  是妙妙为他做的……
  荀锐心底,仿佛接连盛开了万紫千红。
  惊喜骤然填满胸腔。
  他牢牢攥着那筷子,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筷子都捏变形了去。
  他低下头戳了一个汤圆吃到嘴里。
  魏妙沁却觉得哪里不大对:“……似乎该带勺子来。”
  哪有用筷子戳汤圆吃的?
  于荀锐来说,便是叫他用手抓也是成的。
  汤圆的馅儿就是普通的红糖。
  荀锐将那甜意含在舌尖,然后放下了筷子,伸手揽住了魏妙沁的腰,将人扣在怀中,按倒在龙椅上,俯身吻了下去。
  那甜意便蔓延在了两人的舌尖。
  宫人们不敢细看纷纷跪地低头。
  魏妙沁瞪大眼,有些气,倒是没什么被冒犯、逼迫了的憋屈。她只气得咬了荀锐一口,荀锐却还不肯放手,只一味按着她深深亲吻。
  淡淡的血腥味儿混着甜味儿深入喉中,化作一股怪异的感觉,在魏妙沁的背脊上炸开。
  连腰腿也软了。
  气也喘不过来了……
  早知便该将那丑得要命腻得要命的酥蜜寒具给他吃了!
  腻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今天的更新。明天多更几章。
 
 
第六十八章 帝后
  “咣当”一声, 掉了个砚台。
  又清脆一声响,像是掉了支朱钗。
  宫人们立时将头埋得更低了,越发不敢看。
  “妙妙……”
  半晌, 荀锐才松开了怀抱,他紧盯着魏妙沁,眼神深沉得像是要吃人。
  魏妙沁巴掌都快挥到他脸上了,他也没见躲。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停了手, 掉头走了。
  宫人们见娘娘步履匆匆, 只知这二位贵主定是闹了不快,一个个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生怕今日过后这宫里气氛又紧绷阴沉起来。
  方才不还好好的么?
  宫人们正发愁时, 却听得那座上极尊贵的男人, 喉中发出了低低一声短促的笑。
  他们还从未见这位新帝笑过。
  如今乍然一笑,却听得出那笑似是发自肺腑的。
  那这是闹了不快呢?还是心情大好呢?
  宫人们茫然不知。
  ……
  魏静远和闫焰定下随军的日子后,各国包括异族的使臣也抵达了京城。
  杜氏听闻魏、闫二人要随军, 还托魏妙沁带了些东西给他们。魏妙沁也就顺势去杜氏那里小坐了会儿, 再顺势敲打一下杜家。
  杜氏整理好了包袱,问:“毕竟是皇上呢, 也不知他近来待你可好?”
  魏妙沁咬紧了牙,一字一句道:“好啊。好、得、不、得、了。”
  杜氏见状,反倒忍不住笑了,心底也更放心了。
  若是认真地同说待她极好,还只怕是装的。如今这般口吻,可见二人关系已经亲近了许多。
  “使臣入京,想必妙妙要忙得狠了,妙妙且去吧, 我也不多留你了。”杜氏起身将她送了出去。
  魏妙沁也不推拒。
  她确实忙。
  她原先想的是,做个混账皇后,好叫荀锐看了后悔不已,恨不能赶紧将她打包扔出宫去。可如今呢,那些异族人没准儿正等着看荀锐的笑话呢。
  他们要瞧他的笑话,她就偏要给他撑面子,她还要叫她做得民心的好皇帝,再没有人敢称他为“奸恶之徒”。
  “回宫。”魏妙沁道。
  魏妙沁过去常年与大魏皇宫打交道,虽说她过去束手不管,但每日里耳濡目染的,自然也会了。要布置下这样一场国宴,倒是并不难。
  等到了宴使臣这一日,魏妙沁叫香彤仔细给自己梳了头,又描眉画唇,换了司衣坊送来的襢衣。
  她转头问:“皇上呢?”
  “皇上特派了人来说,如今还在勤政殿呢。”
  魏妙沁顿了下,忍不住小声嘟哝道:“他倒真是勤政。”
  偏偏无多少人知晓,还多的是抹黑他的人。
  “走罢。”魏妙沁道。
  从婉惊讶道:“咱们这就去前头么?宴会不是还未开始吗?”
  “谁去前头?去勤政殿。”
  “哦。”从婉应了声,但心下也依旧疑惑不减。怪了,是她的错觉么?原先娘娘都懒得理会皇上在哪里的,甚至更巴不得皇上不出现呢。如今和皇上倒好像有一分形影不离的味道了?
  魏妙沁一行人到了勤政殿中。
  甘华忙将人迎了进去,里头正立着几个大臣,乍见魏妙沁,都一致地抿唇住了声。
  他们神色怪异地打量魏妙沁一眼,心下倒是有了变化。
  ……原来只当是这新帝手段残暴,强逼得大魏郡主与他为妻。
  可如今再看,倒不像是了。
  众人心头转过了那个传言。若传言为真,那新帝倒成了救郡主的人,郡主待他态度转变,也说得通。
  “没成想今日这里也这么热闹。”魏妙沁说道,丝毫没有打搅了的愧意。
  荀锐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光华,他毫不避讳地道:“恒益郡的郡守反了,说是要光复大魏江山。京中有些不死心的人,也跟着又闹了起来。”
  他是重来一世的人,如今这些繁重政务于他来说,处理起来已是驾轻就熟。但若是将那些麻烦、困苦都说与妙妙听,能换来妙妙一丝可怜。他便不妨说出来。在妙妙跟前,他是可以不要脸面的。
  魏妙沁听得皱眉。
  一个大魏倒下,牵扯的并非单单只是大魏皇室,除此外还有无数达官贵族的利益。
  上辈子荀锐称帝还要艰难些,之后竟多达十个郡都反了。
  京城中血流成河。
  百姓虽感叹于新帝处决了那些为祸一方的王公贵族,可也畏惧于新帝的雷霆手段,在心中将他从“仁君”的范畴中划了出去。
  大臣们见状,也暗暗皱眉,但心底一阵叹息过后,也拿魏妙沁无法。
  原先大魏的时候,这位主儿便是受宠至极,这宫里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也没有她不能出声指摘的事。
  瞿阁老出声道:“京中闹事之人,背后必有支撑。奈何背后的人行事隐秘……”
  魏妙沁扫他们一眼:“是隐秘,还是你们不好说出来,免得将不该得罪的人得罪了?诸君已为大晋臣,却还想着万一大魏复辟那一日?”
  几个大臣登时都变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瞿阁老叹了口气,道:“娘娘教训的是。”
  “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们。”魏妙沁走向荀锐,道:“皇上问我就是了。昔日哪些人乃是与建康帝有私交的,哪些人的利益与魏家牵扯甚多的,谁人忠心,谁人奸猾,谁家风不堪……我心下都有数,一会儿便可写了名单给皇上。只管照着私底下去摸寻就是了。”
  大臣们闻言,心间一颤,骤然想起来这位主儿,昔日可是离大魏权力中心最近的人。
  她整日泡在其中,耳濡目染,不过受限于郡主身份,只顾着做这高贵美丽的京城第一人,倒是叫人忘却了她的先天环境,甚至更胜昔日大魏的皇子。
  这满京城的人,往日里恭维她的又众多。
  可说如今大晋朝中,没有比她更了解满京城达官贵族的了。
  何止他们,便连荀锐也惊讶了一瞬。
  荀锐道:“研墨。”
  甘华忙上去磨墨了。
  魏妙沁转头问宫人:“怎么也不搬个椅子来?”
  宫人讷讷望向荀锐。
  荀锐拍了下身下的椅子:“妙妙,坐。”
  坐什么坐?
  又与他挤在一处?
  魏妙沁背对众人,朝着荀锐悄然翻了个白眼,这才走过去坐下了。
  她提笔蘸墨写字,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大臣们这下也不敢有什么脾气了,生怕一会儿魏妙沁拿话来噎他们,若是再说出些不该说的,叫皇上听见了,惹得皇上对他们动手,那就更麻烦了!
  荀锐也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
  他见过魏妙沁许多模样,但没见过她写字的时候。
  魏妙沁幼年时也是请了名师教导的。
  毕竟建康帝等人要将她养废了去,也不敢在这样的明处亏待她。
  她的字不似寻常女儿家那般秀丽,反而自有一股潇洒风骨。没一会儿工夫,便已不疾不徐地写下多个名字了。
  荀锐只觉得原来还有无数不同模样的魏妙沁他未见过。
  是。
  他上辈子只能远远望着她。
  又哪及眼下?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大臣也不敢先行告退,宫女也悄然进来了两回,低声报了前头使臣宴的消息。
  魏妙沁搁下笔,荀锐便将擦手的丝帕塞进了她的掌心。
  魏妙沁将丝帕揉做一团擦了擦手上的墨点,叫人端了水来:“擦不掉了……”她说着,眉心还不自觉地皱了下。
  荀锐接过帕子,就着水给她仔细擦了擦手指。
  魏妙沁觉得痒,又觉得怪异,喉头都有些干痒……她蜷了蜷手指,但又被荀锐一根根拉直了,细细擦过。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好似在对待什么珍宝,却又带着莫名的情.色意味。
  一时室内又只剩下了淅沥的水声。
  门口的小太监终于按捺不住道:“前头来问过三回了……皇上,娘娘,这……”
  荀锐头也不抬,冷声道:“急什么?方才叫御膳房备下的食物呢?呈上来,娘娘先用了再去。”
  小太监惊得张大了嘴。
  旁边机灵的倒是立马转身去御膳房了。
  魏妙沁的手已经洗干净了,她转头看了看荀锐,道:“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哪有贵人早到的哪里?且让他们先等着吧。”
  魏妙沁缩手要去擦,荀锐却是骤然扣住了她的手腕,几乎凑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妙妙与我心有灵犀。”
  魏妙沁想说这人真不要脸。
  但听他与往日如出一辙的阴冷嗓音里,又好似透出了几分真切的欢喜。
  罢了。
  魏妙沁将话咽了回去。
  等御膳房将食物呈来,魏妙沁真就与荀锐慢条斯理吃了起来。还问了几个大臣可要吃一些。他们哪里敢应?全都推拒了。只吃了两口茶,填了一口点心,心中忍不住道这元檀郡主,哦不,皇后娘娘,她原先谁也懒得理会讨好,都是别人捧着她,自然不觉得。可如今这一番下来,可见敲打收服人却是极厉害的。
  若传闻为真。
  建康帝却是没将人养废不说,反倒是他自个儿的儿子女儿,竟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这厢在用膳垫垫肚子。
  那厢各路使臣也都齐齐等候在了举宴的大殿外。
  “为何还不能进去?”崇火族中,有一个俏丽女子,她年纪看上去并不大,但小小年纪五官却已出落得美丽了,眉目间还有几分艳丽之意。
  别的使臣队伍里,都不时有人朝她侧目而来。
  崇火族负责领头的大王子松嘉出声道:“天.朝威仪,向来如此。”
  一旁的流云国人也道:“不错。早先大魏还在时,便是如此。若他们的皇帝皇后还未到,旁人也就不得进去落座。”
  女子皱眉埋怨道:“待旁人如此也就罢了,怎么还这样待我们呢?我们可与他们不同。”
  “风琴。住嘴。”松嘉喝止了她。
  风琴朝远远的另一个方向望去:“那边是天.朝的朝臣、贵女吗?”
  松嘉应声:“是。”
  风琴压低了声音道:“我依稀瞧见了几个女人……也不过如此嘛。”
  天辉族中有人嗤笑了一声,道:“那是你未曾见过天.朝的元檀郡主。”
  “如今大魏都覆灭了,哪还有元檀郡主?”风琴不服气地道。
  天辉族中人笑声更响了:“是没有了,她如今已经嫁给新帝,做了大晋的皇后娘娘了。”
  风琴愕然地看向松嘉,问:“她做了……做了那个人的妻子?”
  松嘉点头:“若是大晋的布告未曾书写错误,那便是如此。”
  风琴脸色难看,心下越发焦灼起来。
  可望向眼前那巍峨的宫门,她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她知晓,这就是天.朝的威仪……
  终于,有宫人出来先将大晋的朝臣、贵女引了进去,随后才是各族人。
  他们能听见小太监拉长了调子唱道:“皇上、皇后驾到。”那声音绕着宽阔的大殿转了个来回。每个踏入殿中的异族人,都忍不住再一次感叹,天.朝何等的富有与威势慑人。
  风琴已经顾不上去留心殿内是何等的富丽堂皇了,她抬头朝那前望去。
  两个人并肩行来,身后跟着宫人,众星捧月一般。
  这二人,一人穿着玄青色的龙袍,身形挺拔如松。他长发束起,头戴冠冕,冠冕上的玉旒垂下,将他俊美的面容遮挡了大半,只模糊可见他的眉眼锋锐凌厉,透着冰冷,且又贵气。一股狂傲之意,压也压不住,煞气牢牢笼住了每一个踏进来的人。
  而另一人身着繁复层叠的袍裙,也遮不住她的窈窕身段。她身形高挑,梳起发髻,头戴十二钗,不留一丝杂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她螓首蛾眉,肤如凝脂,唇红齿白,艳光逼人。哪怕珠翠钗环满加于身,也依旧气质高华不可攀。
  他们惊骇于荀锐的可怖气势,心下不自觉生出了畏惧之感。
  又震惊于昔日大魏的元檀郡主,果真是风华绝代,不负其名。在她跟前竟又生出自惭形秽,污泥不敢染彩云之感。
  他们恍恍惚惚地落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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