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离得近,自然听见了,她疑问了一句,“是豆腐不好吃吗?子离若是想要吃宵夜,娘吩咐厨房给你准备着,不必这会子送去书房,放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郁肆含糊其辞,“不是儿子吃,拿去喂猫而已,早些时候不请自来的一只野猫,瞧着可怜,又无处可去,便收在身边养了。”
侯夫人拍了拍身旁不置一词,埋头吃饭的平津候,“看看你儿子,与你这莽夫一点不似,子离心肠好,不像你整日喊打喊杀,身上的戾气别说猫,就是狗也不爱沾你。”
知道妻子有意拉近他和儿子的关系,平津侯也乐得接话,“夫人说的对,子离不像我,总归像夫人,你们娘两一个比一个优秀。”说完,用公筷子亲自给郁肆夹了一道鸡丝菜,“总吃素对身体不好,多吃点肉身体才能强壮。”
平津侯是武将出身,早些年是郁肆没送去道观的时候,他原是想将他儿子送到军中去磨练的,天意弄人,谁知道不得不送道观去了呢,梁京城外父子一别,经周忽忽已是二十年。
郁肆再回来,是平津侯夫妻亲自去接的,他的儿子才高八斗倒也不低,就是浑身气质太儒雅了,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平津侯拍他肩膀以示安慰,都不敢用力。
他一个威风凛凛的武将,竟然生出一个谦逊的文人儿子,失望谈不上,就是怕日后手里的兵权交出去,到了郁肆手上,他领的那些兵不服。
怎么偏偏不通武呢。
也不是他瞧不上文人,朝廷里的文官狠角色不少,尤其是冯丞相还有史官,论嘴皮子那叫一个厉害,让人不得不服,但他是个武将啊,他的兵权他儿子迟早要接。文官做军师参谋策略还行,这上战场打仗,那不是闹着玩的。
“谢谢爹。”
平津候没再多说话,练武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迅速成就的,要从小打好扎实的基础,小的时候郁肆不懂人事,也不用多说,直接带他下兵营去练就好,现在就不行了,他已经成年,即使是他老子,也不能替他拿主意。
再者,看自家儿子陌上如玉的模样,委实难以想象他穿上一身劲装点兵下场子滚泥潭的模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手底下的人训练有素,但在别的事情上算是糙得不得了,说话也是,呵来斥去。
侯夫人还等着平津候开口说话,他继续给郁肆夹了几道荤菜,就大口刨饭,一口没停。
迫不得己,侯夫人只能自己开口,她从敛芳手里拿过前几日她筛选的梁京闺秀,她比较满意过了初选的画本名单,递给郁肆,“子离,娘之前也与你提过,如今你收了通房,但通房是通房,正妻是正妻,自己的亲事也该上上心,娘在府里委实没事,很想早点抱上孙子,府里太安静了,你爹又忙,娘一个人很孤单,你的性子沉稳,娘就是想操心也操心不了,你的亲事你也抓紧点。”
侯夫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郁肆顿了顿,没吭声接了名单。
“好孩子,你过过目,画本的下方都写了每个闺秀的身家,还有年龄,娘也不逼你,慢慢看,想好了给娘回信。”
郁肆没有拒绝,点点头将画本收起来。
这时候有两人急急穿过廊亭,是一个家丁,身后领着一个着将士衣裳的男人,来到面前,还不等家丁通禀,那男人重重跪下去,拱手急道,“侯爷,新营出事了,出现大规模的暴/乱。”
“什么?!”
平津侯将碗重放,两人急赶练兵新营。
饭还没吃完,郁肆尝了几口,他也帮不上忙,劝慰了忧心忡忡的侯夫人几句,便回了清竹苑。
回来的路上,向真忍不住问道,“公子,侯爷被人忽然叫走的事情你要不要派人去查查,官场不比战场,官场波诡云谲,怕有心人加害。”
“今年征召的新兵已经开始训练了,敢入伍的谁不是血性男儿,有刺头的地方就会有刺伤,放心吧不会有事,最多是新兵不服管教,或者手下私自挑衅,要真的出什么大乱子,我爹就不会去新营了,而是直接进宫面圣,商讨对策解决之法。”
国泰民安就好,颠沛流离,哀鸿遍野的日子可不好过。
两人前去的地方,正是书房。
向真余光看向郁肆手里的一摞画本,想起他刚刚送吃食去书房时,房里的那名小婢女,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惹毛模样,说实在话,郁肆的骚操作他都被惊着了。
公子素来不是只看讲学修心的道经吗?何时研究上房中术了。
指定要《玉房秘诀》,还有书也不返就能倒背如流的模样,起码看了不下三四遍吧,玄阳观何时也有这类经书了,他以前帮公子整理书籍的时候怎么没发现,难不成公子趁他不注意偷偷看的?
公子要是拿这个去,现在他觉得没啥,日后栽进温柔乡,要是被小娘皮记上了这件事情,秋后算账岂不死翘翘。
想要书房里的那位,向真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省的日后公子怪他不事先提醒,做长随的,当然要处处为主子谋福利,“公子,属下觉得这个画本,您要不要先收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起日更了。
更新时间固定为:21.00
但提前写好就提前更新昂
关于本文的争议做出以下回答:
1、小娘皮在本文中不是骂人的话,别的地方暂且不论,但在这里它是爱称~~~~
2、女主已经及笄了,她不是未成年昂,后面会有解释的。
3、关于掉马,一步一步来,九分把握可不是十分,猜猜剩下的一分是什么?
4、大家不用担心断更之类的,因为梨衣很认真很用心在写。
5、梨衣喜欢琢磨人设,还喜欢埋伏笔,大家看文的时候可别看漏了。
6、暂时没有别的啦,希望小主儿们每天开心,早睡早起不要熬夜。
题外话:
每天提出一个脑筋急转弯问问大家
答对有奖励哦,(不然咱评论区真是一点都不热闹呜呜呜呜呜
问:黑猫和白猫考试,谁考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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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郁肆看着手中的画册, 意味深长笑了起来,莫名的感觉,让向真觉得,主子不会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吧。
清默出现的毫无征兆, 他来无影去无踪, 向真跟在郁肆身边久了, 早已习惯。
他递上来一个黑色的盒子, 四四方方, 很小看起来像是装东西送人的, “公子, 东西已经弄好了。”说完便闪身隐于黑暗当中。
郁肆卷手收入袖中, 好整以暇继续往前走。
向真心里揣测, 公子该不会是要送东西给那个小婢女?这算是惹毛了人, 再给下一帖安抚药?
无师自通的主子,不止厉害在知道怎么调戏人, 还知道惹毛了要去哄,方便下一次的调戏, 主子的循环往复恶趣味就是这么牛。
“恶俗!”
尤酌不情不愿写好了三张石碑板字, 看着郁肆用过的茶杯臭骂了一句,“恶俗!看的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书!”
果然是巅峰版本的房中术,是她输了。
即使是在发怒吼出的声音,娇声中带了清脆,气势的确在了,但没惊扰到人,就连杯中没喝完的茶水都没浮动一丝一毫。
像喝茶的主人一样,永远都是那么云淡风轻,对方永远猜不到下一刻他会泼你一头水。
外面黑幕沉沉, 郁肆去主院用晚膳,这会子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她再守书房守到点,收拾收拾吹灯走人。
好饿啊,每次这个点去厨房肯定人去楼空,今天晚上又要饿肚子,她这过的是什么穷苦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侯夫人的手段雷厉风行,将侯府治理的津津有条,怎么不管管手底下这帮婢女,她们平级互相欺压对方,上等级压下等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优胜劣汰吗。
算算日子,再过几日便是姑姑来信的日子,周围有人盯着她,怎么出去还是一个天大的难题,要是她许久不去拿信,信要是丢了......
尤酌摇摇头,那书是她亲自藏放的,梁京城甚少有人喜欢研究道经,怎么会想到去买《阴符经》呢,多虑了应当不会丢。
下次回信必要跟姑姑说,她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么早一遭晚一遭的,等着别人逼她走,还不如自己先发制人,掌握主导权,纵使挨姑姑一顿臭骂,也要离开,她和姑姑相伴多年,姑姑视她为女儿,怎么生气也不会抛弃她不管的,平津侯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无时无刻不在水生火热中。
十天半个月还行,这要是真待上两年,她必然会提前死。
假道士心狠手辣,又惯爱装面子,且是一个渣渣道,她算是看出来了,趁她还没有确认她的身份,姑姑这时候安排的确可以,出了平津侯府,下一个藏身之所绝对不要选在梁京城,更名换姓回江南去,她就不信了,他回家没多久,他老娘会让他去江南逮人。
他要什么理由去,尤酌料定当初那件事情,郁肆绝对没有告诉侯夫人,但他身边的两个长随肯定知道,假道士已经成年,侯夫人担心他不能人道,所以急匆匆给他挑选通房,谁知道竟然选中了自己。
忒!这该死的缘分。
府里那么多对他儿子垂涎三尺的饥渴婢女,偏偏选了一个对他儿子最避之不及,怕若蛇蝎的她,真是上天折磨。
平津侯的夫人也难免太会算计了一些,她到底哪方面给她透露出对郁肆一点感情没有了,敛芳难道没有亲眼瞧见她在书房勾引郁肆吗,侯夫人找她去问话,按照正常的流程,不应该是不安分的婢女勾了我儿子,侯府绝对容不下这等算计主子的婢女。
厉害一些的,把她打一顿扔乱葬岗也可以,还叫人验她的身体,等等?尤酌忽而想到,假道士给她安排院子,这就是默认了他娘的选择,他要是晚上摸到她的院子找她伺候怎么办?!
手腕子上的守宫砂的确是有,但也只是装装模样,要真到避不开的时候,他对她霸王硬上弓,她要是把他杀了,以平津侯府的地位,还不去江南端了她的老窝。
尤酌一张小脸登时吓得煞白,她要怎么办才好。
郁肆疑心重不好糊弄,她之前在江南好歹听那些个来酒坊喝酒的光膀子大汉,满口荤话讲过一些什么,初经人事的玩起来,是有一层阻碍的,会流血,已经被人开过花苞的,没有阻碍,一试便知。
当时她听得津津有味,还曾怀疑想到真有这个事情,莫不是他们互别乱遭讲的?后来姑姑说那些个大汉子惯喜欢去花楼找花娘玩,还在糟蹋过良家妇女。
那他们说的话必然是真的。
假道士那夜翻来覆去的,她身上那层阻碍肯定早就不在了,骗过了侯夫人还有验身的婆子,到了这里,这个谎要怎么圆。
到了门口郁肆伸手拿过向真手里装吃食的食盒。
向真是个会看眼色的,公子肯定不希望旁人打扰他撩小婢女,所以他守在门口。
尤酌想得太入神了,直到身边传来一声淡淡的声音,“写好了?”手中拿着的纸被抽走,尤酌忙从太师椅上起身用袖子擦擦她坐过靠过的地方,退到一旁,给郁肆让道,扯出一个笑脸,“公子您坐,奴婢给您擦干净了。”
郁肆从临摹上的纸面上抬眼淡扫过面前这个小矮子不自然的神色,他没问但心上已经留了几分注意,向真说的话可取,他认真想了想若是找了她不杀,那就留她的下半生陪在他身边赎罪吧。
既是赎罪,那就有点赎罪的样子。
他最看不得她嘻嘻哈哈,没点正行的模样,哭也丑,不哭也丑,就这么丑的模样,冯其庸竟然也能看得上,
说到底,还是他没把她治安分了。
为了继续治理小娘皮,使她安分一些,郁肆落座后,故作沉思认认真真翻看着她临摹的《玉房秘诀》,一字一句看下来,发现小婢女还挺乖觉,确实认真写了,竟然让人挑不出错处,没等郁肆想到怎么挑刺儿,旁边伫立的人,肚皮传来一声咕噜噜的叫声。
她也不觉得尴尬,焉巴巴看着郁肆提来的食盒。
有心无力的想着,假道士已经在主院吃过饭了,这个食盒是提来给她的吧,于是她转头捂着饿得平坦的小肚皮,娇声喊,“公子~奴婢好饿呀~”抬起爪子指了指面前的食盒,“能不能.........”
能不能给赏点吃的。
假道士也坏,他恍若未闻理也不理,尤酌以为他没听到,便动了歪心思,食盒有三层屉格,又比较高大,一只嫩白的手悄无声息伸了过去,就快到碰到屉格的时候,他放下手中的宣纸,将食盒拉过来。
妄想暗渡陈仓的嫩白爪子在空中显得那么突兀,尤酌暂时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乱来,“公子不吭声,奴婢以为公子默许了,才打算自己伸手拿。”
“不问自取视为贼。”郁肆觉得有必要好好教教她。
尤酌满不在意的撇撇嘴,“奴婢已经问了,公子不回。”言下之意便是谁叫你装聋做哑。
郁肆往后一靠,目光直视她,“这是本公子喂野猫的粮食,要是给你吃了,野猫吃什么,那猫饿了一天,好不可怜。”
野猫可怜!她就不可怜了!
尤酌咬咬下唇不吭声,默默缩回手,满腹都是对郁肆不人道的做法嗤之以鼻,人还饿着呢,喂什么野猫!这年头在权贵的眼里,野猫都比她过得好,没人情味的假道士,除了一张脸一双手,他整个人在她这里什么都入不了眼,必须要早点把消息给姑姑递去,她要离开!
小婢女的唇很是饱满,她的脸白却丝毫不影响,像别人一样唇无血色,她的唇即使不擦口脂也呈现出淡淡的蜜桃粉色,有光泽还很诱人,她对他的话很是不满,微翘了嘴角,
郁肆知道尝起来的感觉,软得不像话,软得不甚真实,唇很软牙却锋利,截今为止前臂上的印子到现在还没有消。
长指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他的声音有些哑,“尤酌,你过来。”
假道士正儿八经喊她名字的时候,是很少很少的,尤酌不情愿也没迕逆他,再忍一些时日,声音依旧很乖,“公子,您唤奴婢何事?”不知道刚才的事情,看两人的对话,也看不出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