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着手坐起身子,盖在身上薄薄的被褥滑落下去。
低头就见到密密麻麻,深深浅浅,乱七八糟的一堆痕迹,难怪她觉得那么酸疼。
最恐怖的是雪峰尖儿,罗列着整齐的齿/印子。
肿得比花生米的壳还要大,火辣辣的疼。
她盖的这床被褥,摸起来极其柔软,但怎么样软,也比不上她的肉/软啊。
被褥滑下去的时候,碰到了尖儿,尤酌龇牙咧嘴地哼疼,脑子还是断片状态,一片空白,她真的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按着脑袋,看着四周,觉得眼熟,待巡视到旁边的大浴桶,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忽略了,这个桶之前是装着水的,她记得。
太阳穴被东西咯到,拿下来看,是一串桃粉色的手珠。
尤酌掀开被褥打算下地,结果两条修长酸到极致,抬都抬不起来,径直从床榻边沿,摔了下去,栽成一个呆瓜。
郁肆端着汤药进来,正走到一半,就听到内间传来的咕咚声,他加快了脚步,看到地上缩成一团的猫儿,呆滞地看着地面发呆。
柔美的青丝铺了雪背,偶尔露出来几寸嫩白,上面横着红痕。
郁肆的喉头忽而一动,把手里端着的药碗,放到桌上,将地上发愣的人捞起来。
适才青丝铺着,他压根没注意到猫儿身无一物。
长臂穿过胳肢窝,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
郁肆身上僵了一下,用冰冷反嘲的语气盖过去异常,“站也站不起来了?”
他也还算君子,将猫儿捞起来重新塞回被褥里,裹起来,就露出一张光洁的脸蛋,她的脸还算能看——不是丑,主要是因为昨夜某马顾着驰骋疆场,放过了猫儿的甘甜,被褥遮着的地方没眼看,没遮的地方也很快没眼看了。
郁肆不怜香惜玉,更不打算收敛。
他扣住睁着水润润大眼睛的小娘皮的后脑勺往前一带,低头亲了几口,临摹描绘,良久之后看对方面色红润,才断起旁边放温的药,搅了搅药勺,放到她的嘴边,“回神了,喝药。”
尤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喝药,但她的确口渴了,药碗挨到嘴边,像猫一样尝了一口,药不苦,还有丝丝甜,便乖乖喝了。
温热的东西下了肚子,终于暖了胃。
她零零散散想起一些事情,昨日她记得,她是来驯马玩来着,后来反悔了,原因是大马太凶。
尤酌丝丝想起,昨夜她临终反悔的一件事情就是,面前的大马太凶,她把大马惹毛了,大马用棍子打了她一顿,对,就是这件事情。
她再也不要驯马了,于是乎,小娘皮像个蚕蛹一样慢慢往里面挪,以蜗牛的速度往里挪,想要离大马远一些。
她可没有忘记,昨夜郁肆要吃人的模样,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恐怖如斯。
郁肆将碗一放,皱着眉将往里挪的人逮出来,“跑什么?身体好全了?”
尤酌张口说了第一句话,“没......”,张口吓了自己一大跳,她的嗓子沙沙的好比嘎嘎的鸭子发出来的。
郁肆也是一愣,勾唇笑道,“怎么了。”
明知故问。
“累就接着躺会,书房今日就不必去了,本公子念你昨日有功,放给你几日假,石碑字也不必练。”
尤酌懵懵懂懂听,对之前的事情总记得不全,但放假二字叫她眼前一亮,要不是浑身酸疼,一定原地雀跃。
嘎嘎说,“谢谢...”
这样的快乐没有延迟多久。
她的假放了和放没甚区别,这几日旧伤未愈,新伤又添。
谢悔了。
甚至天还没黑,大马就拉着她晃床了。
尤酌这辈子的眼泪流得都没有这几日多。
她郁郁寡欢,饭也吃不下,她最近的活动路线,最长也就是床榻到桌子的距离——为了吃饭。
连续四天,她门都没出过一次。
尤酌垂着脑袋,戳着碗里的燕窝羹,半点食欲也没有,郁肆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肉,抬起她的下巴,也不管她愿不愿,挑进嘴里就是。
尤酌这几日对郁肆有了些了解,他就是热的身子冷的心,经常唬着一张脸,做事情□□惯了。
将嘴里的肉嚼下去,怕郁肆又给她塞肉,鼓起勇气说,“我想出去。”
一开始失忆后还跳脱的小娘皮,如今是半点没力气,她总感觉身子很虚浮,很乏累,提不起手,就是耕田的牛都有喘息的时候,她是半点休息的日子都没有,郁肆的体力着实太好了。
衣冠楚楚的大马,这些话,尤酌是不敢说的,最开始她试着反驳过,后面魂都要被撞没了,心底对郁肆生出惧怕。
“我想出去,我已经很久没出去了。”语气有些可怜兮兮。“想看看外面。”
郁肆终于正视了猫儿一眼,也不是他不愿意瞧,主要是某个坐在他旁边的人,好似对他下了蛊一样,她就是坐在哪儿,什么也不做,就能把他心底的那股邪念勾出来。
四天了,半点没腻味,反而越来越上瘾。
“出去做什么。”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暂且不论她即使穿了衣裳也不一定能藏得见的,就是他愿意开口允许他出去,也得看看她有没有力气走出这道门。
郁肆直言不讳,“你能走得出去吗。”似笑非笑,像讽刺,像逗弄,像得意,总之什么都像,尤酌看着他脑袋一阵晕乎。
她最近总觉得不舒服,虽然总在喝药,但就是感觉不对劲,她好像弱了很多,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娘皮不答一话,看着戴着念珠的手腕子发呆,手欲握拳,发现捏不起力气,像一盘散沙,喃喃开口说,“我能不能不戴这串珠子了。”
郁肆给她舀补汤的手一顿,神色不变,反问,“为什么不想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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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珠子不好看吗?”男人还有心思开玩笑, “若是不喜欢,我再给你换另一串,你喜欢什么样的。”
念珠里浸了很重的化功散,最近几日配着郁肆放在汤药里化功的药材, 熬在一起, 尤酌每日都要喝三碗。
郁肆趁她睡着的时候探过脉, 她的体内的真气被化去不少, 内力虚了很多, 所以念珠不可以摘, 至少要再戴一个月左右, 连着喝药, 届时化功必成。
说来也怪, 尤酌到底师承何人, 她的内力强劲霸道,若非化功的方子是鬼医所开, 郁肆也未必有办法,能够将她的功力消去。
小娘皮要与他真刀真枪动起手来, 他虽横扫过不少高手, 却打不过她。
亲手养的小玩意儿,脾气本就刁钻古怪,难以驯服,即使现在乖可娇怜,也不难保哪天筋又给搭错了,真动起武来,他制不住可怎么办。
养猫可不是这样养的。
可以有爪子,前提是那爪子挠人挠不到命脉,做情趣也还可以, 要是仗着手里的爪子翻天覆地,那就没有养猫的乐趣了。
尤酌眨巴眼看着手里的桃粉色的珠子。
她另一只手啥也没戴,脖颈上也是空荡荡的,唯独右手上戴了一串念珠,本来这珠子好看戴着也没什么,但就是郁肆做那件事情,身上啥也没有了,唯独不许塌戴着这串珠子。
桃粉色的珠子,颜色本来很挑人,尤酌本来就生的粉面玉琢,没有一点瑕疵,这珠子戴上去,好看极了。
不讨厌也就是奇怪,冥冥中总感觉她不喜欢戴着这个东西,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不习惯,总觉得硌手腕子,“算了,这个颜色蛮好看的。”
逆来顺受的猫儿,乖得可人,可到了郁肆的心坎上,他难得可贵的对着她笑了笑。
“嗯。”
汤就喝了半口,尤酌看着念珠很是感兴趣,她扬着手问,“这串珠子有什么来历吗?是你送我的?”
这些事情她都不记得了,郁肆既然如此看重这串念珠,想必应当是他送的吧,再言之她身边也没有别的男子。
不是郁肆,也不会是别人。
“嗯。”
尤酌转动着手上的珠子,笑得像只小狐狸,“这串珠子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郁肆往后一靠,笑得有些焉坏,“定情信物?”他心情好的时候,对猫儿神奇的脑回路还是有些兴趣的,比如现在,就想着逗她玩玩。
尤酌点点头,“对啊。”尤酌来了兴趣,“给我讲讲嘛。”说罢,对着郁肆挤眉弄眼,颇具有十足精神。
“好啊。”郁肆清了清嗓子,预备开讲。
尤酌双手拖着下巴,睁着一双大眼睛期待的看着他。
“这串珠子不是定情信物,是你死皮赖脸央着我求来的。”
“?”
尤酌摸不着头脑,“怎么可能,我现在看这串珠子明明就没有多喜欢,怎么可能呢,你在骗我。”郁肆对这串珠子的看重可比她还要看重。
就为这么个不是很喜欢的东西,怎么可能死皮赖脸的求人,不可能不可能,不是她。
“摇什么头。”郁肆擒拿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做过的事情,你有许多都不认了,如今我说了实话,你不信这桩,不承认自己做过我也没法子。”他还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尤酌还是不信,她被冤枉了,直问道,“我什么时候,有什么事情做了,我自己不认了?你不要胡七八扯败坏我的清誉。”
她吃饱饭恢复了一些力气,拂开郁肆擒住她下巴的手,将头瞥向一边,临了时,还不忘记摸一把别人的手。
大马浑身上下,就这一双前蹄子,让她最是心悦,只需要看着,心底也能开出一朵花来。
郁肆不慌也不忙。
他慢慢开口说道,“你的事情还需要我说,自己心里没点想法,可笑这世道,翻脸比翻书快的人总是很多。”
“前几日就骑马的事情,是你先起的头是还不是?最后退缩的是谁?”提起这件事情,尤酌确实心虚来着,谁知道大马桀骜难驯,她半道心虚为的是明哲保身,何错之有?
如此想着,小娘皮挺直了腰板儿做人,“骑马这件事情不算。”完全没有半点脸红,你单看着她的模样,还觉得她是占理的那一方。
“总归是你说了算,我无论说什么,你只顺着自己的心意走。”郁肆摊手,俊脸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他好似在说,看吧就知道你会这样。
尤酌一噎,话梗在喉咙里,不知道怎么接他的下文,难不成他说的话是真的。
是自己死皮赖脸胡搅蛮缠,央着他求了这串念珠。
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念珠,桃粉浅嫩,莹莹生光,若此刻摆在展柜里,她确确实实会多看上几眼,女儿家也甚少有不喜欢珠串手镯的。
或许她当时就真的一眼瞧上了?
她半信半疑问,“你说说过程,或许我脑中有些印象也不一定。”
俊脸闻风不动,眸中闪过诡笑,娓娓道,“那日天气晴朗,你求我带你上街。”
尤酌听得上神,脑中实在没有印象,接着往下听。
“我不带你去,你便睡到地上打滚儿,大哭起来,直到我松了口,你才起身。”
“?”
郁肆看着她难辨真假的神色,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的表情,继续放猛料,“我携你上了街,你雀跃不已,跑到一家珠钗铺子,非要这串念珠,我当时怕你贪一时兴起,像现在这样戴不长久,思忖了片刻,你便以为我不愿买给你,就在那店铺里撒泼起来,对着我是又捶又搭,拳脚相加。”
尤酌小脸一白,她自己做过的事情这么恐怖吗。
男人看着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小婢女,满意地勾了勾唇,他撩起衣袖,伸到她眼前,指着前臂上的那枚淡淡的牙印子道,“说得再多,你也不信我。”
“看看这枚留下印子,就是那日你扯着我的手臂咬的,看看痕迹,自己比对比对,就知道我没有诓骗你吧。”
这枚淡淡的牙印,不是新伤,放假的这四日她也的确在对方身上抓出不少伤口,但大多数都很新鲜,不想这枚老旧,看起来隔的时辰救援。
尤酌定定看着,一下子失了神。
郁肆怕她不信,又翻到另一只手臂上她最近新咬的伤口,仔细比对给她看。
两个新旧一对比,唯一不同的就是位置,基本看起来一模一样,尤酌下排的牙有一颗比较锋利,留下的印子比较深。
小娘皮脸色煞白,唇也失了血色,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她竟然真的做了这般没有脸皮的事情。
郁肆说的事情她没有多大的印象,但看到这个旧旧的牙印她脑中闪过一些画面,看不清的黑团里,她好像在哭,郁肆也在。
记不得是什么场景,什么地点,发生了何事,她能回想到当时,貌似的确负气咬了他一口。
能勾起印象的东西多半是真的。
再有就是,郁肆没道理骗她吧。
看着他也不像是爱说谎诓人的。
看到满意的局面,郁肆挑眉,神情气爽,“你也看到了,如今这串念珠才买多久,你便不喜欢了,想要摘掉,我之所以要你戴着,也是怕你将它随意丢弃。”
猫儿就是欠收拾,不吓一吓她就不安静,郁肆满意地拂下袖子,心情贼好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肉。
他也不急,吓吓就好了,不吓不乖。
良久,尤酌才抬头说道,“我对你不起,我一定会乖乖戴着这串念珠的。”信誓坦坦保证,“绝对不会弄丢了它。”
“嗯。”
小娘皮歉意的讨好问道,“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