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不想看见,不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咬人的这个环节在她脑中持续了半个月有余,她现在一看见这个东西便觉得糟心极了。
小婢女低着头,郁肆从居高临下的角度看不清她的面部表情,只能看清她的小扇子一般的睫毛,细腻嫩白的小脸,还有粉嘟嘟饱满的唇。
小婢女委实好白,脸上一点瑕疵也没有,郁肆虽然没见过多少女的,但如她这般犹如破壳的鸡蛋白,有她这个底子的人很少很少,他见过的大多数人的脸上总会有几分不完美,而她真的是一颗痣一颗斑,诸如此类的都找不见。
捏过小婢女的指尖不自觉的微微一动,她的脸也非常的嫩滑,堪比上好的绸缎。
论起嫩滑,那逃之夭夭的小娘皮的一身皮肉,也和她一样,郁肆不自觉的眯着眼睛,再动了一动手指头,二者的顺滑,极其相似,还是巧合吗。
唯独身高这一个点,是个困扰的点,缩骨功的确有缩减身高的作用,但它怎么会维持这么久。
练缩骨功的人必要身腰肢软,柔若无骨,方能功成。说起柔若无骨,小娘皮是绝对有这个本钱的,她本身是个没骨头的小软物,能够软成一滩春水。
“好了。”尤酌伺候他穿好了亵衣,又从旁边取来中衬外衫,腰封,给他穿好,良久不见郁肆有所动静,她又不想抬眼看他。
郁肆不喜欢在房内点薰香,唯独在屏风外面的香镂炉里烧一点盘香,房内宽敞,盘香的味道不浓,飘不到这边来,本来是没有什么味道的,此刻窗棂大开,从外面徒然吹来一阵风,尤酌的发丝正对窗棂,没簪几根首饰的头发受风而起,正正打在郁肆突起的喉结上,瘙/痒的紧张,重要的是那股清浅的酒香又来了。
不同于上次水榭亭中,宴会上琼浆玉液很多,酒味自然重,郁肆又饮了酒,他也曾怀疑过自己饮了酒,因为他早些时候滴酒不沾,酒力很弱,遇到一些后劲强的酒,压根不敌。
所以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这一次呢,他的屋子里从来不放置酒的,清竹苑里也没有酒,他身上也没有,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酒味是从他身边的这个小婢女身上传来。
这股酒味即浓郁又清浅,就像是与生带在身上的,只漂过来一点点味道。
郁肆久久不语,尤酌不得已喊了一声,“公子?”
“奴婢已经为您穿好衣裳了。”
小婢女再三的出声提醒,郁肆才算是回神了,他状似无意地问,“你适才可瞧见什么了?”
那么明显的印子,再加上她离他那么近,就算是高度近视,只要不是瞎眼之人都能瞧见,尤酌自然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公子身上有伤痕。”
伤痕?郁肆翘了翘嘴角。
“什么样的伤痕?”
伤在自己身上?要问别人?
尤酌此刻真庆幸她是垂着脸的,不然她的表情管理崩塌了,只怕又要被他怀疑一遭。
小婢女是个戏足,她抬起脸无辜疑问,眼神里满是担忧,“公子被人咬了吗?要不要奴婢去找郎中给您看看,把把脉?毕竟咬伤不是一件小事情。”
喜欢虚张声势是吧,那就给你闹个人尽皆知。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个披着狼皮的假道士。
“不是人,不过是一只发/情的小野猫挠了挠,无碍,不必找郎中号脉了。”
小野猫呵呵陪笑,“公子真是一副菩萨心肠,猫抓到了吗?”
骂她是野猫???
他才是丧尽天良的老/狗,提起这件事情,尤酌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就是在他身上留下一个深一点的牙印子,不就是咬了他一口,至于这么指桑骂槐吗?他也不仔细回想回想,论起惨来,谁比她惨,她那日抽身逃走,沐浴之时,身上就没一点能看的地方。
全是都是乌黑青紫,她才是被狗咬了。
啃/的身上没一块好肉。
披着人皮的假狗,到是谁在发/情!
“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尤酌眨着懵懂无辜的眼睛,装傻充愣四处查看,“没有猫呀?”
冯其庸在旁边等很久了,迟迟等不见人,探出头来看了好几次,屏风后的两道交迭的人影依稀,刚开始大约能猜出,婢女在为郁肆整衣穿戴,后面不见动作,难不成是在做别的事情?
冯其庸极少见这么空旷的房内布局,连些贵重的古玩也不见摆着,简单的可怕,平津侯就这么一个独子,若说不疼爱那绝对不可能的,早些年听传言说,郁肆身子弱养不活,恰得云游过梁京城的一位得道高人,将其带走养在一个什么道观随道士清修。
水榭亭宴,不见郁肆喝几杯酒,今日再看房内的布局,幽雅清净具几分禅房风格,看来传言不虚,的确有其事。
道观里全是清一色的道士,不会有女人出现。
侯公子才回候府没几日,看他的年龄已及弱冠,在道观没人启蒙,回府之后,侯夫人必然要给他安排通房,两人久久不动,铁定保不齐是在后面做什么事。
提起通房,冯其庸在十三岁的时候,便有了第一个通房,要说起那个通房还真是让他食髓知味,自第一晚后便有了后来的好几晚,夜夜留宿。
再到后来与京中别的贵公子结交,去过不少的风月之地,尝过不少各种滋味的美人。他也曾经想过,若要娶妻,他的内人必定是让他有欲罢不能的。
如今这个欲罢不能,真是避之不及,今时今日,谈起合善长公主,那桩令他无比头大的婚事,难不成是老天在罚他,罚他的前半生流连花丛。
郁肆与尤酌一前一后走出来,冯其庸百无聊赖看了好几眼。
他自诩梁京翩翩玉郎公子,见到郁肆的第一面也不禁败下阵来,他的面相妖冶与邪戾相融合,清绝俊美,简直一绝,绝到世间仅见,冯其庸见他的第一面,都深感自行惭愧。
心中忽然有个恐怖的想法,若是合善长公主见到郁肆,会不会放弃对自己的纠缠,转而将目光投向他,那么这桩婚事不就吹了,他也就自由了。
合善公主看上他不就是因为他出众的相貌吗,若是合善看到了比他更出众的,那岂不是!
冯其庸看着郁肆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越看他的相貌越觉得顺眼。
就连郁肆落了一棋子,他还在痴迷在自己的想象中不可自拔,没有回神。
直到郁肆出言提醒,“冯兄等困了?若是困了?棋就不下了,早点回去歇息。”眉目间透着淡淡的不悦。
说罢,郁肆打算把手里执着的黑棋放回瓮里。
“...下下下...近日犯痒子想下棋,正愁寻不到人陪我,还好有子离兄,如今你舍觉陪我,我怎么可能打退堂鼓呢。”
“适才想事情太投入了,子离兄别见怪。”
冯其庸没注意到,他看也不看,随落下一颗白棋,笑得像一只偷了肉吃的黄鼠狼,隔壁家的二傻子。
尤酌都不想给他倒茶了,倒霉蛋莫不是受了刺激,被赐婚的事情逼疯了。
来的时候满面愁容,怎么现在喜笑颜开的。
他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假道士的皮相的确不凡,不曾想已经到了男女通杀的地步?实在可怕!
话说尤酌实在无聊,她忍不住腐想了几秒,假道士厉害,不知道倒霉蛋沦为身下臣的时侯,是何等风景,哎哟,画面太美了不敢想。
向真没准备主食,他出院子吩咐外面值夜的婢女去厨房拿些糕点小吃食过来。
厨房的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就做好送过来了。
尤酌不懂棋,也能看出冯其庸大概是个不精棋艺的,他一连输了好几盘,到了后面,郁肆结束棋局的时间越来越短。
不知道为什么冯其庸却越下越精神。
向真端了吃食进来,瞪了尤酌一眼,就出去外面守着,留尤酌在旁边伺候。
梅花糕甜归甜,就是有些干,冯其庸喝完杯中的茶递过去叫尤酌再倒一杯。
郁肆在整理棋盘,冯其庸闲暇之余,屋内没有什么好看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为他倒茶的尤酌身上。
大概是想到了办法,感觉压在肩上的担子没有了,冯其庸沾花惹草的老毛病又犯起来。
肤如凝脂,前凸后翘。
郁肆屋内的这个小婢女不错啊。
第12章
可能昏黄的光线会给人一种沉迷的错觉,冯其庸从最开始的暗暗打量,目光到了最后,肆无忌惮。
要不是碍于这是郁肆的屋子,再加上两人正在下棋,他就要勾手将尤酌往自己的怀里带,好好挑闹一番这个娇俏的小婢女,郁肆院子里的美人还真是不少,个个都不凡。
那日扶他去厢房的那个,虽然长得不如面前这个。
但也有几分自己的出挑之处,之前那个比面前这个身材要高上许多,至于身姿丰腴却比不上面前这位了,两人着一样的婢女衣裳,那位的显然是量身定做,这位的稍大很宽松,前者合身显身材,后者乍眼之下深感平平无奇,宽松的衣裳的确遮掩了不少。
但时常混迹花丛的人,上心一些就会发现其中的被遮掩的部分。
这位小婢女的腰线比之前那位要细很多,臀也更加的尽如人意,脸庞更比那位要精致,最主要的是她白嫩,这样混天然的白嫩美人,可不多见。
美人需要人呵护,最开始当然也需要人挖藏。
风月花院的清倌儿由老/鸨/子发现培养,世家闺秀由家族栽培,而最容易被忽略的当然是深宅大院的婢女丫鬟,她们相较别的少了许多的机会,老/鸨/子会给倌儿招收客人,世家会给闺秀寻觅儿郎,这些婢女可没有,识时务的知道抓住机会,譬如之前扶他回去的那位婢女,想要与他一度春宵,获得钱财,名分,地位。
也有些木讷的,不懂得为自己寻找下家,不懂得利用自己的本钱,好比眼前这位,冯其庸已经盯了尤酌许久,甚至在她给他倒茶的时候,借着倒茶姿势的掩盖,偷偷用手轻抚了尤酌的手背。
好生滑嫩。
冯其庸为自己极好的目光,笑开了眉眼,他给的暗示已经足够,就看尤酌怎么选择了。
这个杆子她到底选择爬还是不爬,这个塌她到底想不想上。
备受关注的小婢女正处在炸毛的边缘,尤其是倒霉蛋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她差点没扔住给他一个酒壶爆蛋,将手里的东西悉数甩在冯其庸的头上,叫他头开瓢。
尤酌退避三舍,避到郁肆的人旁边,希望这位凑上来的倒霉蛋能够明白,她是假道士的人。
她好歹与他也算是,姑且算是一夜夫妻。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不会对她置之不理的吧。
倒霉蛋是不是脑子有点失常,都已经是定亲的人,与之定亲的人还是得宠的长公主,他竟然还敢在外面沾花惹草,不怕长公主得了消息告在圣前,他爹官位不保,不对啊,丞相为吹黄的婚事被贬黜,其中死的最惨的人必然是她。
合善长公主脾性暴躁,不把给她戴帽子的人大卸八块才怪!
王八羔子,倒霉蛋还是不是人,竟然妄想拉她下水,要是她溺死在里面,谁他娘负这个责。
尤酌内心翻涌,头垂得越发低,她端着酒壶站在郁肆后面。
不过是摸了一下手,就这么容易受惊的体质,才是珍品中的珍品,冯其庸想想乖乖怜怜的小婢女哭哭啼啼为自己解决诉求的时候,那双雾蒙蒙的泪眼儿,都是叫他血液/喷张的良/药/剂。
对方是郁肆的人,平津侯府不是花架子,也不是闲散侯门,平津侯为朝廷打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战役,尤其是雾岭之战,仅率八千精兵突破敌国的四万骑兵。
当年的郁将军为收复梁京国的一个重要关口,被困雾岭,朝廷局势动荡,又受了重创,一点点补给不过是杯水车薪,全靠平津侯死撑率众周旋。
兵家阵法,层出不穷,后一举击溃敌军,收复关口,制止了梁京国的外患。
内忧也排,新君上台,为赏赐平津侯,也就是当时的郁肆他爹郁将军,特封侯位,新建侯府,封号平津侯,意为平定京乱,此功不可抹,功爵名赫赫威望。
郁肆为平津侯的嫡子地位自然不低,甚至高过他这个丞相之子的地位,论起权贵二字,郁肆的爹为武将时,虽然都是一品,但尚低丞相文臣一截,如今武将摇身一变成为侯爷,肯定就高过丞相。
郁肆回府后,深居简出,世人大多没见过他的样貌,又没听过他的什么花评,自然就比冯其庸的更加要神秘一些。
他要真是展颜到众人面前,不说别的,就相貌这一块,必然第一。
小婢女是清竹苑的人,又在郁肆的房里伺候,自然是他的人,他的人自己想要,当然要先试探问过意思才行,贸然取,必然会结下梁子。
为一个女人结下梁子,影响到两府友交,那就亏大发了,这个小婢女再怎么罕见,也不能夺人所爱。
冯其庸的心神已经不在棋盘上,他被郁肆吃了好几个棋子,白旗深入敌军,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唯一的一个扭转机会,就看冯其庸手中的白棋落在何处。
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那气势,若非不知道的旁人,还真会以为他饮的是辛辣酒水。
“子离真是好棋术,其庸甘拜下风。”
白棋下在一个不相干的位置,冯其庸退让了,郁肆一连七胜。
郁肆面色从容,尽管已到深夜,俊逸的眉目间不见丝毫的疲态,也没有连胜的狂喜,也似乎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异常。
尤酌放下手中的茶壶,跪在小桌前清理棋局。
郁肆端起桌上的茶细细品尝,杯中的氤氲升起的雾气垂下的眼睫,遮掩了他的眸子,令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思绪,端的是几分雾里看花的神秘。
尤酌的一头青丝及腰,因为跪着的姿势,头发逶迤到地上,散到手臂两旁,冯其庸越发大胆,目光灼热打量尤酌的侧脸,甚至伸手拉过她的一缕青丝把玩。
先是挑到鼻尖嗅嗅,又大力地摩挲尤酌的头发,一副登徒子的做派。
尤酌忍住心里的厌恶和呕吐,她快速整好白棋,不动声色往郁肆旁边挪了挪,头发也终于从冯其庸手里脱出。
回去她一定要把头发搓洗无数遍。
谁知道他的手做过什么腌臢的事情,恶心死了。
“子离。”冯其庸假意看了几眼窗外,佯装很疲惫的样子,打着哈欠说,“今夜与你过棋很是痛快,但夜已深了,我有些困倦,咱们不如择日再来吧。”
尤酌闻言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要走了。
郁肆放下茶盏点点头,善解人意道,“冯兄之前住的院子离这里有些距离,清竹苑有许多的空房,尤酌带冯公子过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