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星星好不好——咬春饼
时间:2020-09-04 09:52:26

  陈飒在屋里溜达了一圈,“房子户型不错,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附近很多学校。”
  “这是教育片区,是挺多的。”霍礼鸣拧开矿泉水盖儿,递过去,“我哥真忙得抽不开身?”
  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陈飒笑道:“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琛哥身体还好?”
  “都好。”
  霍礼鸣微微垂头,短暂安静。
  陈飒轻叹气,“你别怪他,他有他的考虑。”
  霍礼鸣这么桀骜不驯的一个人,被送出上海,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明知他不愿来,也没有半分商量。
  陈飒说:“他送你出来避风头,等那边平息了些,就能接你回去了。”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霍礼鸣垂下眼睑,不给人瞧半分情绪。
  末了,他淡声,“我不怪他。”
  陈飒点点头,也不戳破他的言不由衷。
  霍礼鸣看到她手上戴了一只玉镯子,岔开话题,“新买的?”
  陈飒如获至宝,举起手晃了晃,“陪儿子去青海旅游,在一古董店淘的,老板说得可神乎,说这宝贝和我有缘。”
  霍礼鸣点头,“嗯,和你钱袋子有缘。”
  “被骗了?”
  “玉石料子一般,里头棉絮太多。”霍礼鸣没往深里讲,露出白牙,尾音勾着痞气,“但挺衬美女。”
  陈飒笑得花枝乱颤。她看了看时间,“我九点半谈事,就先走了。我会在清礼市待一周,先说好啊,每天晚饭你请。”
  霍礼鸣呵了呵,“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琛哥派来监视我的。”
  陈飒哼声,“怎么又被你看出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
  陈飒是上市集团高层,不输男人的女强人。她与唐其琛共事多年,是得力干将。这次唐其琛又被临时工作绊住脚步,确实不能过来。陈飒一方面是受老板之托,一方面也是真的想来看看他。
  接下来一周,陈飒白天忙完,晚上还真的过来接霍礼鸣去吃饭。
  她开着那辆911,车太扎眼。
  佟辛每天放学经过,都看见这辆豪车停在门口。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才五点多,他夜班服务开始得真早啊。
  十分钟后,陈飒从洗手间出来。
  霍礼鸣看她一眼,“闹肚子啊?要不别出去吃了。”
  “昨晚陪客户,喝高了。”陈飒说:“没事,走吧,我也垫垫肚子。”
  两人出门,路上,陈飒记起事,“对了,之前这东西忘记拿给你。”她指了指后座,放了一个文件袋。
  “听唐董说,你离开上海之前,又去了一趟公安局。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霍礼鸣倾身往后,伸长手,把东西勾了过来。他并不着急打开,放手里掂了掂,看起来没什么表情。
  “不看看?”陈飒说:“也许有好结果呢?”
  霍礼鸣笑了下,不语。
  这笑容很平静,但过于平静,也代表着对结果习以为常。经历太多次,连失望都变得麻木了。
  他打开,看了几页,就把纸页塞了回去,表情没有丁点波澜。
  陈飒宽慰:“没事,总会找到的。”
  霍礼鸣的父母车祸早逝,但他还有一个姐姐,两人彼时被安置在福利院,后来霍礼鸣被领养走了,中途几多坎坷曲折,等他再回去找姐姐时,福利院说,人自己跑了,下落不明。
  霍礼鸣这些年,一直没放弃找她,也一直没结果。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懒散道:“我前两天印了一堆寻人启事,明天就去张贴小广告。”
  陈飒以为他开玩笑,“快到了,说好,这顿你请啊。”
  晚八点,霍礼鸣一个人坐车回小区。
  他提前两站下的车,没别的,就想走走,过过风。
  车流呼啸,尾灯成片闪烁,乍一看,好像跟上海也没太大区别。霍礼鸣目光深幽,投向远处,单手插兜里,轻轻踢开路上的石头子。
  走了几米,霍礼鸣脚步渐慢,最后停住,饶有兴趣地看着路边那辆白色现代车。
  佟家两兄妹站在车边,引擎盖掀开,佟斯年弯腰检查。另一个……霍礼鸣视线落向佟辛,她好像很喜欢穿纯色的衣服,奶黄色的羽绒服,在霓虹里显得更柔和。佟辛提了提书包肩带,应该是等了很久,目光百无聊赖地转悠。
  佟辛转过头,就这么对上霍礼鸣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哪怕两人之间的距离至少还有三米。
  霍礼鸣走过去,“车坏了?”
  佟斯年抬起头,他没见过这个人,目光正疑惑。
  “新邻居。”佟辛小声告诉。
  佟斯年了然,拍拍手上的灰,无奈笑道:“是,车坏了,提示是发动机出故障,我一时看不好,叫拖车吧。”
  离家其实也不远,但实在没办法了。
  霍礼鸣走过去,“我看看。”
  经过佟辛身边时,他能感觉到这姑娘又往后挪开一小步。
  啧。
  霍礼鸣这就有点不舒坦了。
  他稍停顿,微眯眼缝,扫了眼佟辛。
  佟辛不为所动,对佟斯年说:“哥,有点冷,我走路回去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不带半点良心的。
  佟斯年提声:“注意安全,有事电话。”
  “哦。”佟辛没回头,脚步越发快,跟避洪水猛兽似的。
  霍礼鸣敛了敛眼睫,帮佟斯年看车。
  他动作熟练,并且很有思路,拨开发动机旁边的两根线,摆弄了一会,“接口松了,拧紧就好。你车上有工具箱吗?”
  “有。”佟斯年折身,小跑去尾箱。
  佟斯年看着年轻,鼻梁高挺,眼廓狭长,笑起来时,是很让人动容的桃花眼。但他气质斯文,并不会觉得风流,像是春风拂面。
  兄妹俩,长得还挺像。
  “简易的,你看够用吗?”
  霍礼鸣收回打量的视线,看了眼,拿出小扳手,“够了。”
  他弯腰幅度更大,操练工具的姿势相当娴熟。随着动作,能看见手腕上乍隐乍现的纹身图腾。
  佟斯年:“你干过这个?”
  “玩过一年赛车,简单的会修。”霍礼鸣右手发力,把接口都拧了一遍,“行了,试试。”
  佟斯年发车,故障灯熄灭。他下车,递给霍礼鸣一瓶水,由衷道:“谢了。”
  霍礼鸣没吭声,接过水瓶,碰了碰他的瓶身,蛮酷地点了下头,然后仰头喝水。
  佟斯年笑了,靠着车门,闲适聊天,“很早就听辛辛说过,隔壁来了新邻居。本想去拜访的,但我工作实在忙。改天请你吃饭。”
  霍礼鸣只抓住重点,“你妹妹总提起我?”
  ……提是提了很多次,但都不是好话。
  佟斯年善意地转移话题,友好伸出手,“怎么称呼?”
  霍礼鸣把水瓶换去左手,右手握上去,“霍礼鸣。”
  “佟斯年。”
  “他们都叫你佟医生。”霍礼鸣问:“你在哪个科?”
  佟斯年笑得温和,“重症医学。”
  霍礼鸣竖起拇指,“了不起。”
  男人之间,三两句就能说开,气场合不合,眼缘说明一切。
  马路上一辆车起步慢了,激起后头此起彼伏的鸣笛催促。
  霍礼鸣摸出烟盒,朝佟斯年晃了晃。
  “谢了,我不抽。”
  霍礼鸣自顾自地低下头,风大,打火机灭了一次。他拢住火苗,再次低头点烟,边点边问:“佟医生,我有个疑惑。”
  “嗯?”
  “我长得很凶?”
  佟斯年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坦诚道:“还好。”
  “那我是长得像怪物?”
  佟斯年腹诽,没这么俊俏的怪物。
  坦然的笑意说明答案。
  那霍礼鸣就真的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为什么那小姑娘——你妹妹,每次看见我都要绕着走?”
  他勾了个有点儿野的笑容,“怕我?”
  寒风捋过,钻进衣领,有那么一丝丝的冷意。
  佟斯年温润有度,如实说:“你不凶,也不像怪物,我妹妹更不是怕你。可能……”佟医生尾音停顿,字字清晰,“是不符合她审美。”
  作者有话要说:  佟辛拍了拍小霍的脸,“是该整个容了。”
 
 
第7章 糖水樱桃(2)
  第6颗
  霍礼鸣的手一抖,烟又没点着。
  佟斯年怕他误会,“我妹妹从小就是这性子,你看她挺文静,其实很多自己的想法。”
  都嫌弃了,还能有什么想法?
  不是老,就是丑呗。
  霍礼鸣不再自取其辱,把烟收回盒里,觉着好笑。
  —
  佟斯年回来,佟辛在厨房喝水。
  辛滟和佟承望今天都在家,关心问:“听辛辛说你车坏了,你爸正准备过去的。”
  “没事,新邻居帮忙修好了。”佟斯年换了拖鞋,揉着后颈走到客厅。
  “邻居很热心啊。”辛滟起身,“正好,你爸学校发了两箱甜瓜,拿几个给他送去,总得谢谢人家。”
  佟斯年转过头,对厨房喊:“我还有封邮件要回,辛辛,你跑一趟。”
  佟辛磨蹭在原地,不情不愿。
  佟斯年装好两个瓜,意有所指地说:“不能以貌取人,要懂礼貌。”
  佟辛僵持了一会,无奈接过。
  霍礼鸣到家把外套一脱,里面就穿了件黑色短袖T恤。他打小就不怕冷,那年跑去黑龙江漠河玩,也是外套加短袖,冻得鼻涕成冰渣了也不加衣服。
  正准备去洗澡,听见敲门声。霍礼鸣把门打开,佟辛小小一只,英勇赴死一般的神情,递过塑料袋,“给你。”
  霍礼鸣视线向下,就是不伸手。
  沉默僵持了三五秒,佟辛陡然大声:“是甜瓜!!”
  霍礼鸣嘶的一声,皱皱眉,“吓我一跳。”
  “我以为你没听见。”佟辛把手又伸近了些,还特意强调:“是我哥让我给你的。”
  ——言下之意,不是我。
  “你拿着呀。”佟辛忍不住催促。
  霍礼鸣站得直,但肩膀懒散地窝着,看起来就挺吊儿郎当。他淡淡“嗯”了声,“不要。”
  佟辛无解。
  “我没洗澡,不干净,手上有病毒。”
  “……”
  “会传染你,你会不治身亡。”
  “……”
  佟辛听出来了,这是故意说反话呢。
  霍礼鸣双手环胸,吊着眉梢看她。
  佟辛用力点头,跟他如出一辙的淡定语气,“下次让我哥哥别送甜瓜了,他是医生,有很多消毒液。”
  静了静,佟辛轻声:“你是挺脏的。”
  怼完人,佟辛把瓜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跑了。
  霍礼鸣真给气笑了,站在原地,看她背影消失在院外。
  第二天佟辛起床,看见客厅地上有两箱樱桃和两篮白草莓。她爱吃这些,蹲在地上欣喜道,“妈妈,你这么早去买水果啦?”
  辛滟在厨房做早饭,说:“是小霍送的。”
  一听那个“霍”字,佟辛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大草莓放回篮子里。
  “他还不打算敲门呢,放在门口就走。我这不是正好瞧见了。他说怕打扰我们休息,小年轻看着高高大大,但性格挺好,懂礼貌。”
  “他干吗送我们水果?”
  “说是回礼。”辛滟端着早餐出来,“还特意嘱咐,都洗干净的,放心吃,不脏,没传染病。这孩子,还挺幽默的哈。”
  这是他和她才懂的言外之意。
  佟辛叹气,这么记仇啊这个新邻居。
  下周就要月考,这几天大家的学习状态都很紧张。
  佟辛学的是理科,刷起题来游刃有余。最后一张化学试卷写完。她回头,看了眼右后方仍空着的位置。
  “薛小婉真的不来上学了?”佟辛小声。
  “是真辍学了吧,下周来办手续。”鞠年年望着试卷愁眉,求救道:“辛辛把你的给我抄一下。”
  “你抄杨映盟的吧,我的解题步骤太详细,放学前你抄不完。”
  “杨映盟的字跟狗刨似的。”
  这话被杨映盟听见,立刻炸毛:“谁是狗呢?”
  鞠年年朝他吐舌头,“汪汪。”
  喋喋不休的嘴炮又开始了。
  佟辛习以为常,平静地收拾书包。手一顿,又返头看了眼薛小婉的座位。
  这天放学,公交车久久等不来一辆,说是前边出了严重的交通事故,不知得堵到什么时候。
  佟辛干脆走路回家,小路还好,比大路短三分之一的距离。因为车都堵在事故点,所以小路上的人和车便更少了。中间段,有两条岔出去的小巷子,佟辛经过时,听见一道男声。她本没多想,径直路过。直到又听见一个细微的、耳熟的声音。
  “我没钱了。”很小声、很卑微。
  佟辛脚步蓦地一顿,然后倒回去,转头看向巷子深处。
  三个男生围着一个女孩,他们没穿校服,虽年轻,但气质跟学生搭不上边。佟辛没看错,被围住的是即将辍学的薛小婉。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