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星星好不好——咬春饼
时间:2020-09-04 09:52:26

  其中一男生阴阳怪气道:“你哥到处借钱不还,只能找你了,谁让你是他妹。”
  “你哥在外边,担保人填的都是你。”另一个凶神恶煞:“没钱?把你卖了。”
  薛小婉缩了缩肩膀,在发抖,但表情仍是麻木的,一字不吭。
  “臭哑巴。”最胖的那个男生猛地抬起手。
  薛小婉下意识地护住脸。但巴掌没落下,是故意吓她的,一阵嬉笑。
  胖子又抬高手,薛小婉本能地偏开头。
  “哈哈哈哈,怕不怕?”他们恶意地捉弄。
  重复第四次,薛小婉这次没躲,“啪”的一声,耳光扇在她脸上。她本就瘦小,猝不及防地挨这一下,直接坐在了地上。
  “老赖,不要脸的。”胖子啐了一口,抬脚要踹她。
  佟辛被这一幕激着了,愤怒直冲心口,她冲过去,大声呵斥:“住手!”
  声音软,但气势惊人,还真把那三人吓得抖了下。可一看见是这么个女学生,顿时又雄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走开点,别多管闲事。”
  佟辛脚步定定,眼神明锐,“她是未成年人,担保就是无效的,欠钱的是她哥哥,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操,你他妈活腻了是吧!”胖子火冒三丈,捋着衣袖朝她走来。
  佟辛不卑不亢,晃了晃手机,“我已经报警了,并且把你们刚才打她的事录了下来。”
  报警两个字,很有威慑力。五十米的地方,确实就有一个派出所。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心虚退缩。擦肩而过时,胖子瞅了眼佟辛的校服,冷笑道:“正义使者是吧,你给我等着。”
  人走后,地上的薛小婉低着头,眼泪往下掉,但她咬紧牙,一声不响。
  半晌,视线里出现一双浅色雪地靴,还有一包纸巾。佟辛声音很平静:“擦擦,会好起来的。”
  薛小婉抬起头,看着佟辛的身影消失巷口。
  到小区,佟辛走不动了,腿软,膝盖发抖,她停下来,扶了扶栏杆,站了好一会儿。当时不觉得,现在背上还在冒冷汗。
  佟辛摸了摸脸,热得发烫。
  后知后觉,刚才,还是有点恐怖的。
  正沉浸,身后冒出一句:“走不动了?”
  佟辛猛地回头,霍礼鸣似笑非笑的表情,眼里勾了几分明目张胆的调侃。
  佟辛下意识地站直身子,没吱声,一脸“你别多管闲事”的冷淡。霍礼鸣从外边回来,正好瞧见她这模样,打趣道:“怎么了这是?气虚脸红的,刚跟人打架了?”
  佟辛:“……”
  猜对六七分。她脸更热,加快脚步离开,不想理他。
  霍礼鸣习惯这邻居小姑娘的脾性,呵声轻笑。想起忘买烟了,便又出了小区。
  买完烟,出超市的时候,门口蹲了三个男的。
  “那死丫头是住这吧?”
  “错不了,我跟着她,看她进去的。”
  “行,哪天逮住她吓唬吓唬,让她多管闲事。”
  闻言,霍礼鸣脚步一顿。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落在那个胖子身上。
  这三人年龄虽不大,但毕竟当了这么久混混,还是有点眼力见的。所谓气味相投,比如眼前这个男人,气场充分说明——是一路人。
  霍礼鸣太熟悉这些东西,他敏锐且有经验,下意识地联想到佟辛。他甚至没有犹豫,肯定了自己的直觉。
  霍礼鸣换上一张笑脸,笑里藏刀尖,还磨得锋利的那种。他走过去,挺亲和地挨个儿发了根烟,语气轻松地闲聊:“哥们儿,小姑娘哪里惹着你了?”
  对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路人,他们仨没好脸色,其中一个受不了激,嗤笑:“怎么,那妞是你的人?”
  霍礼鸣笑而不语,眼尾微微上扬,像三月春燕的剪尾。
  三人琢磨,这他妈是踢到真铁板还是又遇到一多管闲事的疯子?
  下一秒,霍礼鸣帮他们选出答案——
  他目光温度降了降,虽笑意上脸,但眼神骤变阴鸷,慢声说:“嗯,我的人,宝贝的很。”
  —
  还有四天月考,但这几日,佟辛发现不太对劲。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连着三天上学、放学,都会巧遇霍礼鸣。
  上学路上,他正好也出门,也不打招呼,各走各的,同时去公交车站。放学路上,下公交车,又会碰到霍礼鸣正好路过。
  当然,多数时候,他都没发现她,形同陌路。偶尔一次对上视线,他也没啥表情。也是这时,佟辛才发觉,其实这个新邻居,独自一人时,气质很孤冷。
  这天,佟辛一进教室,鞠年年就惊惧万分地将她拉到一边,“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不说呢?!”
  佟辛莫名,“什么啊?”
  “你是不是跟人杠上了?”
  佟辛脑子卡壳,真不明白。
  鞠年年急得直跺脚,“就薛小婉啊,你替她出头了?”
  佟辛总算知道是指哪件事了,事实上,她并不觉得那叫出头,顶多算是一次路见不平罢了。
  “你竟然还这么淡定!你知道那伙人是谁吗?都是混混,拿刀砍人的那种。据说早就放话,说要给你教训。幸好!后来又说不找你了。”鞠年年惊魂未定,拍拍胸脯,“辛辛你胆真大。”
  佟辛默了默,打断道:“不找我了?”
  “是啊,你运气真好。”鞠年年说:“你最近还是注意点啊,放学一块儿走。”
  后面的话佟辛没听进去,脑海里陡然冒出了霍礼鸣的身影。
  少女的直觉,是一种不讲道理的精准。
  傍晚,公交车还有两站到小区的时候,佟辛就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下车后,毫无意外地又“巧遇”了新邻居。
  他双手插兜里,浓眉衬得眼睛愈发明亮直白,没穿高领,喉结袒露微凸,与下颌连成一道漂亮的弧。
  他不苟言笑的模样,敛去痞相,有一种引人多看几眼的冷然。
  快要擦肩而过时,佟辛忽地出声:“那个……”
  霍礼鸣侧头看她一眼,笑意渐渐驱散冷傲,又是一贯的调侃语气,“稀奇啊,会主动跟我打招呼了。”
  佟辛轻扯嘴角,直接道:“谢谢你。”
  霍礼鸣微愣,平静问:“谢我什么?”
  佟辛说:“谢你当保镖。”想了下,她又很快补充:“但我没钱付你工资。”
  霍礼鸣显然无奈,“就不能说好听点啊。”
  佟辛挠挠鼻尖,低了低头,“反正就是谢谢了。”
  西边升太阳了,头一回见这小倔苗儿主动示好。
  霍礼鸣忽地一笑,眉毛也往上扬,“谢谢有什么用?”
  佟辛抬起头,怔怔望着。
  “周六把作业写完。”霍礼鸣说:“周日跟我去贴小广告。”
  “……”虽没弄清他这又是哪门子陷阱,但佟辛凭直觉抗议:“违规破坏市容,会被城管抓的。”
  霍礼鸣拖着尾音,给他理所当然的语气镶上两分不正经,“所以才让你去。”——“我跑得比你快,肯定抓不住我。”
  佟辛:“……”
  真是,谢谢你啊。
 
 
第8章 糖水樱桃(3)
  第7颗
  佟辛看他一眼就走了,背影挺直,不为所动。
  意料之中的反应,霍礼鸣站在原地,等她走远了,低下头,嘴角向上弯的弧度又深了些。
  佟辛解救薛小婉的事很快在学校传开来。
  所有人都震惊,似是不相信性格软糯温顺的佟辛会这么勇敢。之后又追源溯本,关于那天故事的几个版本都传得火热。甚至连佟辛是跆拳道黑带五段都捏造出来了。
  佟辛不关心这些,安安静静照常学习。
  只是在听到“有个黑社会大哥罩着她,那群混混才不敢动她”的传言时,她会稍稍分心。
  黑社会大哥?
  脑海里瞬间蹦出新邻居的脸,不黑,他皮肤还挺白净的。
  周三,薛小婉竟然过来上学。
  她跟在班主任身后,站在教室门口的那一瞬,全班安静。几十道目光如穿心箭,毫无遮掩的惊讶裹在她身上。
  班主任简明扼要,说:“薛小婉同学回归课堂。”他扫了眼,对中排的位置抬了抬下巴,“就坐李芙蕖旁边吧。”
  李芙蕖是文娱委员,家境优越,穿着精致。听到这,不高兴的全写在脸上。
  下课后,大家小声议论。
  “薛小婉怎么又回来了?”
  “要债的会不会堵到校门口啊?”
  “太可怕了吧,咱们离她远一点儿。”
  薛小婉弓着背,衣服依旧破旧,默然无言地低头坐在那儿。
  佟辛专心刷题,不加入话题,也没用那种审视、猜疑的目光去看薛小婉。
  很快到周五这天。
  放学路过新邻居家时,佟辛蓦地想起,霍礼鸣说要她一起去贴寻人启事的事。
  真是什么话都编造得出口。
  佟辛暗骂了两分钟,到家门口时,又下意识地去看邻居家。风又大了些,吹冷了她的抱怨。突然的,她反省,所以,自己为什么会记住他所说的无厘头的话呢?
  还一字不差。
  太洗脑了,佟辛甩甩头,压下莫名其妙的情绪,拿钥匙开门。
  晚饭,难得一家人齐齐整整。
  辛滟做了兄妹俩都爱吃的烧小排骨,佟斯年把第一块夹给佟辛。佟辛说:“以后你有女朋友了,第一块小排骨就不会夹给我了。”
  佟斯年差点咬上舌尖,无奈失笑,“对哥有意见啊?本来爸妈不会催我这事。”
  辛滟把第二块排骨夹给儿子,“你妹妹说得也没错,妈也不是非要催你,二十七岁的人了,是要上点心。”
  佟承望体恤儿子,笑呵呵地打圆场,“我不也是二十八岁才结婚的吗?”
  辛滟瞪老伴一眼,到底不再提这茬。
  “对了,社区宣传刊发下来了,上次送温暖活动的照片是辛辛拍的啊?挺不错啊。”佟承望说道。
  佟辛嚼断一半青菜叶,问:“在哪?”
  “鞋柜上。”佟承望拿回来的,已经看过一遍了,他感慨:“没想到隔壁小霍的身世这么坎坷。”
  闻言,佟辛手一顿。
  辛滟也问:“怎么会?都能全款买了老李的房子。”
  “那肯定是工作干得好。但人父母车祸早逝,还走散了一个姐姐,送温暖活动,本就不限于物质,心灵的抚慰、让他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也是很重要的。”佟承望一本正经。
  嗡嗡声飞旋,佟辛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饭后,她趁家人不注意,悄悄把社区宣传册拿回卧室,然后拿试卷盖着,仔仔细细地翻阅。
  送温暖活动做了个专栏,霍礼鸣在第三页。
  文字描述与爸爸说得差不多,佟辛盯着一行字:姐姐走散。
  所以,他那天说去贴寻人启事,是真的了。
  视线往下,是那一日,霍礼鸣和社区工作人员的合影。他站在中间,高瘦俊朗,背脊挺直,浓眉烁目里一派从容神态。
  他一点也不像悲苦青年,游刃有余又放松,似乎对自己的过往与身世早已看淡。
  正入神,传来辛滟的声音:“辛辛,出来吃点水果。”
  佟辛迅速用试卷盖住宣传册,心慌狂跳一秒,声音还有点发虚,“来了。”
  周日天还没亮,佟辛就醒了。
  五点半,天色是一层沉重的灰蓝。佟辛坐在床上,抱着英语课本记单词,记一课,就过去半小时。
  记到第三课时,日光从蒙蒙亮,到终于看见淡橘的朝阳。佟辛飞快洗漱换衣,跟在做早餐的辛滟说:“妈妈,我今天出去一小会啊。”
  辛滟边做早餐边问:“去找年年的吧?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佟辛含糊地“嗯”了声,背着小挎包出了门。
  她在霍礼鸣家那儿一步三回头,门是关着的,人出去了?还是在睡觉?或者那天根本只是说说而已?
  佟辛绕到侧边,踮脚往他窗户方向望。
  “你干嘛呢?”一道声音忽地从身后响起。
  佟辛猛地回头。大冬天的,她背脊流汗,像被当场抓获的小偷。
  霍礼鸣穿了件棒球样式的短黑外套,薄薄一层夹棉,黑裤显腿长,挨得近,佟辛只及他锁骨。
  佟辛紧张极了,“我只是路过,你别多想。”
  霍礼鸣似笑非笑, “我多想什么了?说说看。”
  佟辛抿了抿唇,被堵得一时无语。
  霍礼鸣看出了小姑娘的不自在,半晌,痞笑着说:“正好,自投罗网了,作业写完了吧,走,贴小广告去。”
  从天而降这么个救命的台阶,佟辛大松一口气,然后面色淡淡地说:“既然你这么求我,那就帮你一次吧。”
  佟辛仰着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霍礼鸣笑了笑,“行,求你。”
  两人坐车去市中心的商业广场。
  “这里人流量大,看到的人会很多。”佟辛伸出手,“小广告呢,我看看。”
  霍礼鸣从袋子里拿出一叠,内容就跟一般的寻人启事一样。一张小时候的照片和一张二十左右的照片,还有几行简单的描述:
  “找姐姐,199x年3月出生,江苏同里人,8岁在明海福利院,11岁出走,之后下落不明。右肩有圆形(偏椭圆)烫伤疤痕,如有有效线索提供,重谢。”
  佟辛盯着那张成年后的照片,疑虑道:“不是从小走散了吗?为什么还有长大后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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