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太傅神色微变,无从反驳,若是从前,他尚能辩白几句,可今日之事,他已经知晓了,常玉脸上带着伤回家,他多加盘问几句就知道缘由了。
心里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但这是自己的唯一的儿子,万般愤怒,也只能硬生生忍受着。至于陆二小姐,选个吉日上门提亲,迎娶过门,想来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而封景澜怒气冲冲而来,必然也是为了此事。
常玉千不该万不该,心生邪念,关键时刻做出那般丢脸下作的事,好在没有酿成大错,否则,只怕常玉的下场会更加惨!
然而,常太傅终究还是低估了封景澜手段,他本就是爱憎分明,杀伐果断之人,常玉敢动他心尖上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王爷,这个逆子是臣唯一的儿子,恳请王爷大人大量,手下留情,不要和他计较了!”
“常太傅爱子心切,连这种事都能一言带过,舍不得教训。可本王却忍受不了,你舍不得,本王就帮帮你……”
封景澜收敛了笑意,眸中寒意渐生,他脚一抬直接踩在了常玉的小腿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常玉瞬间双目圆睁,伴随着一声响彻天际的尖叫,冷汗直流,抱着小腿撕心裂肺的惨叫着。
“本王的人,你也敢动,活的不耐烦了!”
封景澜依旧是云淡风轻,清朗无双的模样,明明是血腥暴力的动作,他却仿佛闲庭信步,哪怕常玉蜷缩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他杀敌无数,面对残肢断臂,血流成河,都不曾眨过眼,看到常玉的惨样,只是淡淡一笑,残忍而阴森:“再有下次,断得就不只是一条腿了!”
他拍拍手,轻松自若的撩开衣袍,转身离开,临走时,看了看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的常太傅:“若不是看在太傅的面子上,贵府公子可不是这样的下场!让他好好反省,闭门思过吧!”
常玉的腿废不了,顶多在床上躺个三五个月,但这足以威慑欺软怕硬的纨绔子弟。往后,他若再敢纠缠陆清竹,断得大概就是脖子了。
早些年,九王爷也是凶名在外的,可他放弃功名利禄,做了个无所事事的富贵闲人,时间一久,旁的人就忘记了,封景澜曾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沙场战神。
常太傅嫡子被九王爷断了一条腿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京城,连陆清竹也有所耳闻了。
坊间传言无数,一说九王爷和常玉有旧怨,又添新仇,九王爷生了气,新仇旧恨一起算。
二说九王爷和常公子喜欢同一女子,九王爷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揍了情敌。
想来后者是十分可靠的,这些秘密在贵族世家里,根本不算秘密,稍微有一点风声透露,不出半天,就能人尽皆知。
于是,一些心怀好奇的人,纷纷派人打探,能让九王爷冲冠一怒的那位红颜是何人。
这么一打听,就惊讶的发现,九王爷的心上人竟然是工部右侍郎家,一个不受宠的庶女。
顺着蛛丝马迹一查,发现这位行事无常的九王爷,早就对写这陆二小姐‘芳心暗许’,甚至还打听到常家在皇后娘娘寿辰上,请旨赐婚被他阻止一事。
这下,众人心思纷纷微妙起来。常家这么做,也不怪九王爷发狠了,当着帝后二人为儿子求娶别人的心上人,任谁也不乐意啊。
说到底,这常家也是自作自受,要求旨,怎么不早早的问过女方家的意见。那陆二小姐,必然也是不同意,常家才会出此下策,想要狐假虎威,趁机造势,不给陆家留下拒绝反悔的余地。
这王爷曾经也是个传奇,为了心上人,冲冠一怒,虽是断了常玉的腿,难免血腥,可莫名让人觉得义愤填膺,拍手叫好。
就是不知这陆家小姐,是何模样,有何特别之处,竟然能让多年清心寡欲的九王爷为之倾倒。
总之,一时间这件事成为众人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
陆清竹尚未料到自己正处于水深火热之间,已经在京城贵族圈子里一举成名了。
陆通很快也了解了此事,心中顿时生出万般思绪来,匆匆叫来陆清竹,脸上难得堆起了略显讨好的笑容:“清竹,你这孩子怎么不早和我说呢?”
陆清竹不解的问:“父亲说的什么事?”
陆通道:“外面到处传得沸沸扬扬,九王爷倾心于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陆清竹皱着秀眉,传得沸沸扬扬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也完全没有料到封景澜会跑到常家打人,他和常玉没有旧怨,能让一向温润有礼的九王爷亲自打人,大概就是她的事了吧。
陆清竹心里惊涛骇浪一般起伏不定,五味杂陈,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被常玉非礼,封景澜就替她教训了他,还断了他一条腿。
这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封景澜时,那个谪仙般的人,轻描淡写的吩咐侍卫,要了别人的手指头。
那一刻,她是惧怕的,出尘绝世的人物,却如此喜怒不定,让人不敢靠近。
然而后面的数次见面,封景澜都给了她不一样的印象。甚至还让她察觉到了,他那一点微妙的心思。
一开始她只当做不知,后来却不想封景澜越来越变本加厉,脸皮越来越厚,也不刻意隐瞒什么,说些让人面红心跳的话,甚至三番两次的闯进她的闺房。
“我听说皇上是有意要给九王爷赐婚。”陆通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陆清竹抬起头便又听陆通说:“但是九王爷当时婉拒了。”
陆清竹心里莫名其妙的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想,封景澜为什么会拒绝?
他不是对自己……
陆清竹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到什么,蓦地一惊,连忙甩甩脑袋,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抛之脑后。
陆通道:“九王爷是不是倾心于你?”
倾心吗?
陆清竹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说谎,微微点头,陆通顿时喜上眉梢,笑容更深:“那你呢?你喜欢九王爷吗?”
陆清竹知道陆通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淡淡道:“不喜欢!我人微言轻,不敢奢求王爷的喜爱。”
陆通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陆清竹一眼:“这怎么叫奢求呢,九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丰神俊朗,尊贵无双,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如意郎君。只怕九王爷拒绝皇上赐婚,也是因为你不同意吧!”
陆清竹一怔,是这样吗?
陆长筠在一旁看着,听到陆通这话不满的说道:“父亲多虑了,九王爷那样的人,应该配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阿竹还是嫁一个普通人就好。”
陆通没好气的瞪着他,怒道:“九王爷是皇天贵胄,是再尊贵不过的,哪里有真正门当户对的人?最要紧的,是他的心在你身上。能得一个男人真心,是多可遇不可求的事,你怎么就看不透呢!”
陆通难得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偏偏陆清竹此刻却不认同,紧抿着嘴,双唇微微泛着白,好半晌才轻描淡写地说:“日后再说吧,我现在不想嫁人。”
陆通还欲再劝几句,陆清竹已经回迈开脚走了。
如梦居里,陆清荷已经摔坏了一套茶具和满桌子的书籍笔墨。
云霞战战兢兢的守在门口不敢上前,陆长鸿摇着折扇晃悠悠走过来,风流的哼着小曲。
看到云霞脸色微白,陆长鸿不禁挑眉,色气一笑,就着折扇,抬起她的下巴,心疼道:“云霞,你怎么了,小脸这么白?”
云霞脸一红,往后躲了躲,急道:“二少爷,您来的正好,小姐正发脾气呢,您帮奴婢劝劝她吧,可不要气坏了身子。”
陆长鸿又看了云霞一眼,才一边进门,一边扬声问道:“妹妹好端端生什么气啊?”
陆清荷坐在书案前,面前一片凌乱,宣纸洋洋洒洒的掉了一地。
听到陆长鸿的声音,头也不抬的说道:“二哥来做什么?”
陆长鸿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什么事值得你生这么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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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吻
陆清荷艳丽的面庞染上几缕戾气, 眼神幽深盯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长鸿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本诗集,翻开看了两眼:“这不是庞卫送你的吗?你一向珍而重之,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火, 怎么气得连书也不要了?”
陆清荷这才回过神来, 一把抢过陆长鸿手里的书, 拂去上面的灰尘,淡淡道:“二哥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 就是问问你,知道近来京城里的那些传言吗?”
陆清荷眸光一闪, 晶莹的眼眸里生出凉意, 冷声道:“传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的,我又不是聋子, 怎么会不知道!”
“所以你生气了?”陆长鸿找了张椅子坐下, 翘着二郎腿, 悠哉悠哉的望着陆清荷。
陆清竹一愣, 吩咐云霞进来收拾地上的狼藉,待屋子里恢复整洁干净的样子,她凌乱的心情, 才渐渐平复下来。
许久,陆清荷才缓缓开了口:“我就是见不惯一个卑贱的庶女踩在我头顶。”
闻言,陆长鸿不屑的嗤笑, 嘲讽道:“你跟她计较些什么,一个小贱人而已,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陆清荷心生不满:“可她不是要嫁给九王爷了吗?”
“她说嫁就能嫁?”陆长鸿不以为然:“这天家皇室岂能容她一个身份卑微的庶女?”
陆长鸿压根就没想过,外面的传言会能成真, 子虚乌有的传闻,只是后宅妇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有陆清荷才把陆清竹当回事,还生这么大气,真是不值得。
陆清荷垂眸沉思,以前她也不信,总觉得陆清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这些年她从未正眼瞧过她一眼。
可某一天,平平无奇,犹如尘埃的人,突然青云而上,大放异彩,渐渐地超过了她这个嫡姐。
从前,别人只知陆家大小姐,哪里会把目光放在陆清竹身上。
但现在,她翅膀硬了,有了高枝可攀,连堂堂九王爷的心都能俘获,迷得他神魂颠倒,甚至还大发脾气,动了常太傅的嫡子。
不知道什么开始,心里有一点火星,渐渐有了温度,然后迅速的燃烧,她的稳重,她的理智,一点点的崩溃瓦解。
听闻这个消息,陆清荷发现自己最后一点冷静都被吞噬殆尽,再也控制不住心中那些星火燎原的不甘,愤怒……和嫉妒!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摧毁令她不甘的一切!
即便是陆长鸿好言相劝,她也将自己禁锢在一方铜墙铁壁中出不来,眼底阴霾掠过,陆清荷忽然道:“二哥,怎样才能让她永远臣服在我脚下?”
陆长鸿微惊:“妹妹你想做什么?”
陆清荷冷笑一声,明艳无双的脸庞染上骇人的阴沉:“她不是自诩得了九王爷的青睐,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泥灰里爬起来的人,迟早要掉回原地!”
陆清竹没料到这次的风波,会完全的超乎她预料的热烈,直到去成平公主府赴宴那日,都依旧不曾平静。
早上才起,陆通就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好好和成平公主打好交道,将来是一家人,巴结好总没错云云。
陆清竹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只当没有听见陆通的那些话,陆通的心思只差没摆到明面上来了。
无论是什么时候,他攀龙附凤的心,还真是一点没变过。不过,从前她听见这些,或许还觉得失望,可自从有了常玉那件事,她对陆通唯一的一点真心都被磨灭了。
万氏有意和常家结亲的事,陆通并非不知,甚至是默许了,万氏才能和常夫人通上气,以至于后来常玉变本加厉,鬼迷心窍的在常夫人求旨赐婚不成后,来轻薄侮辱于她。
再说万氏那些盘算,她不是不知道,从前没有涉及到自身安危,尚且能够忍气吞声,可从今往后,万氏若是再想方设法的算计自己,陆清竹也不打算再忍让了。
陆通念叨了许久,与陆清竹在门口等候,待有成平公主府标志的马车来时,陆通才没有再说了,笑着把陆清竹送走。
来接陆清竹的,依旧是上回送请帖来的榕儿,她恭敬的朝陆清竹行礼,亲手打起车帘请陆清竹上车。明珠随行伺候,上马车时却被榕儿拦住:“姑娘同我一起坐外边吧。”
陆清竹不疑有他,温柔的道了谢,然后躬着身进去。
然而,等她看到马车里还有一人时,彻底愣住,下一刻便要转头去问榕儿,没想到榕儿却恍若未见,直接放下车帘,拉着明珠坐在外面,吩咐车夫启程。
车夫一声“驾”,马车猛地动起来,陆清竹重心不稳,直接向前一倒,摔进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
“小心!”清润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单薄的衣衫摩擦出炙热的温度,陆清竹仿佛被烫了一般,脸颊通红,手忙脚乱的后退了一些。
陆清竹瞪着封景澜,嗔怒道:“你怎么在马车上?”
“接你呀!”封景澜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底流光溢彩,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封景澜回答的很是理所当然,丝毫没有觉得孤男寡女独处,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陆清竹顿时生出一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来,无奈道:“王爷,你懂男女有别是什么意思吗?”
三天两头的来找她,完全不顾旁人的眼光,她以后的清誉都没了,还怎么嫁人啊?
封景澜笑得含蓄又温柔:“我懂,可你不需要!”
陆清竹无言以对,暗骂封景澜无耻,却不想眼前一花,随即被拥入一个带着淡淡香气的怀中。
鼻翼间充斥着男子身上独有的气息,清新好闻,令人莫名面红心跳。
陆清竹双颊飞上两朵红晕,一边推,一边怒瞪着他:“你放开我……”
“别动!”封景澜声音微哑,动听的让人心颤,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让我抱抱你吧,一会儿就好!”
陆清竹身子有些僵硬,一时间忘记了挣扎,封景澜便变本加厉的把她搂得更紧,甜甜的馨香扑面而来,让他都有些飘飘欲仙,沉醉其中了。
封景澜低下头正好可以看见陆清竹秀气白皙的脖颈,他忽然有些心痒难耐,有一股难言的冲动从心里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