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喷洒在耳后,陆清竹浑身一颤,脸色暴红,猛地后退。动作太快太急,忘记了这是在狭窄的马车里,以至于后脑勺重重磕在了马车上,疼得惨叫出声,陆清竹忍不住哀嚎,捂着被撞疼得地方泪流满面。
封景澜一惊,连忙托住她的后背,急切地问:“撞疼了吗?”
陆清竹疼得眼泪直掉,根本没空回答,封景澜掰过她的身体,伸手去摸她的脑袋。果然在后脑勺摸到一个突起的硬包,看看手指没有摸到血,才松了一口气。
“撞了一个包,还好没流血。”封景澜好气又好笑,看陆清竹撞得头晕眼花,傻傻的掉眼泪,就忍不住笑:“你躲什么躲?我又不会吃了你!”
“还不是都怪你。”陆清竹捂着后脑勺,恨恨的瞪着封景澜。
这似嗔似怒的眼神,看的封景澜越发心神荡漾,难得看见陆清竹露出女儿家娇憨的神情,他心里既欣喜又兴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白里透红的小脸。
陆清竹被封景澜的眼神看得发毛,身上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她心生防备,想要挪得离他远些。
封景澜却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陆清竹栽倒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恼羞成怒的就要抬头骂人。
却不想封景澜的俊脸在眼前突然放大,完全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唇上多了一点柔软的温热。
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足以让陆清竹惊得手足无措,瞳孔放大,伸手捂住嘴,战战兢兢的看向封景澜。
封景澜不禁莞尔,拨开她的手,柔声道:“吓着你了?是我失礼了,对不住。”
虽是道歉,可语气里毫无歉意,反而有种得寸进尺的得意。
陆清竹又羞又怒,直接伸手在封景澜手背上掐了一把。
她留了指甲,红润修长,有一圈小小的月牙。陆清竹心里存着新仇旧恨的,用了很大的力气,封景澜的手背上顿时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迹,隐隐渗出血丝。
封景澜对这点伤口不以为意,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反而淡定的睨着她,眸光似水,说不尽的温柔与深情。
还以为是只小白兔,没曾想竟是个泼辣的小野猫,凶狠起来,可真有几分市井泼妇的架势。
他垂首看了看手背上的伤口,无声一笑,若无其事的问道:“消气了吗?”
陆清竹坐在一边,不打算再和封景澜说话了,她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却有风浪涌过,一片狼藉,心跳噗通噗通的加速,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封景澜靠近了一些,看着她生动而秀丽的面庞,油然而生出一种岁月静好,与卿厮守的满足感。
陆清竹全神戒备,下意识的又伸手捂住嘴,怕又被封景澜偷袭。
封景澜突然伸出手来,陆清竹‘啊’地惊叫一声,没想到他只是无奈的看着她,一脸淡然地说道:“你头发乱了,我替你整理一下。”
“不需要!”陆清竹义正言辞的拒绝,眼神直直的盯着封景澜,自己动手把凌乱的头发理顺。
心里默默祈祷着,马车快点到公主府,否则再和封景澜独处下去,她就要被生吞活剥了。
好在公主府离得不是很远,两刻钟时间,马车便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九王爷:吃不到肉,喝口汤也好啊。
陆清竹:嘤嘤嘤,色狼……
陆长筠手提四十米大刀在来的路上!
九王爷,卒……
emmm……想点定时来着,结果看到亲亲抱抱的一幕太过激动,点到立即发布了,不过大家可以提前来参观九王爷耍流氓惹~
☆、芳心错付
封景澜先行下了马车, 还未来得及去扶陆清竹下来,身后便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九皇叔!”
封景澜转过头去,便见文舒郡主满面笑容的过来了。
封景澜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道:“你来了, 怎么不进去找你姑母?”
文舒郡主的姑母便是成平公主。
文舒郡主神色微微一变, 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低着头小声道:“我不想和仪姐儿玩,她太小了。”
仪姐儿是公主和魏驸马唯一的女儿, 和文舒郡主是嫡亲的表姐妹。
但自从幼时仪姐儿时常尿在文舒郡主身上,她就渐渐地不喜欢这个表妹了, 每次来公主府都是故意离仪姐儿远远的。
封景澜自然知道个中缘由, 也不强求什么,只与文舒郡主道:“那你先去找你那些小姐妹吧!”
说罢,封景澜便亲自伸出手去拨开的车帘, 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文舒郡主眼前。
陆清竹今日穿了一身海棠红的齐胸襦裙, 宽大的裙摆飘逸轻柔, 行走生风, 衬得小脸白里透红,娇艳明亮。
文舒郡主乍一看到一个十分眼熟的人,异常的惊讶, 明明这么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心念电闪之间,忽然记起上一次相见的时候, 她也是和封景澜在一起。
文舒郡主心里难受极了,九皇叔当真喜欢陆清竹?
都已经到形影不离的地步了?
一时之间,文舒郡主都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了,现在还是惊讶和嫌弃居多, 哪怕封景澜在,她对陆清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看了陆清竹一眼,没好气的问:“你怎么也在?”
封景澜不悦的皱着眉,准备训斥几句,陆清竹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公主相邀,臣女不得不从,郡主若有什么疑问,尽管可以问一问公主的意思。”
文舒郡主语塞,她如何去问?陆清竹是姑母相邀,来得是公主府,又不是自己家,何来的权利去管成平公主邀请什么客人。
陆清竹说这话分明就是故意的,想让她下不来台。
文舒郡主心里暗骂了几句,却碍于封景澜在场不敢多言。
常家的事,她已经听说了,封景澜一出手就断了那常家公子一条腿,多么的果决利落,他平日里出尘绝世,风度翩翩,惹急了却能有如此狠辣无情的手段。
文舒郡主心里本来对这位皇叔还是有些惧怕的,现在又听说常玉的事,虽然不想承认,但也明白,他现在一心里,只有陆清竹那个身份卑微的庶女。
所以,她就不怎么敢去招惹陆清竹了,但她身为郡主,看到陆清竹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日后还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婶娘,又难免觉得有些膈应。
她控制不住的就想嘲笑陆清竹几句,只是封景澜在场,她有所忌惮,不敢太过分就是了。
“你们进去吧,我先回趟王府,稍后再过来。”封景澜说着,凉凉的看了文舒郡主一眼,带着些微警告,文舒郡主浑身一凛,顿时噤若寒蝉。
心里忿忿不平的想,九皇叔现在也要欺负她了,不就一个女人吗,这么看着她做什么,她会吃了陆清竹不成?
虽然不敢动陆清竹,可文舒郡主没想着要和她友好相处就是了,自顾自的走在前面,高傲的仰着头,尽显天家贵女风范。
陆清竹紧随其后,由榕儿引着,进了公主府。
才走到半途,就有一群年轻的婢女簇拥一个花容月貌,雍容华贵的年轻女子款款而来。
她很是年轻,看不出年纪,一身秋香色绣浅红缠枝纹长裙,头发高高的绾成乌蛮髻,步摇点缀,明珠摇曳。
明眸善睐,肤若凝脂,一颦一笑,都是令人瞩目的明媚与艳丽。
从前,陆清竹总觉得嫡姐陆清荷,已经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至少在这之前,她从未见过比陆清荷还要好看的人。
美人在骨不在皮。
真正的美人,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令人赏心悦目的高贵端庄的气质。
不论陆清荷,还是陆清竹自己,美丽的面庞总是带着几分青涩和稚嫩。
唯有到一定年龄的美人,才有独特的成熟、妩媚。
陆清竹看着那个眉宇间和封景澜有五分相似的美人,很快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不过,还不等陆清竹有所动作,文舒郡主就像翩翩蝴蝶似的扑了过去,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姑母……”
成平公主扬起微笑,温声道:“怎么才来?我等你许久了,仪姐儿一直念叨着要找姐姐!”
“是吗?那我等会就找她去。”当着成平公主的面,文舒郡主可不敢说不喜欢仪姐儿,好歹是有些勉强的应下了。
成平公主莞尔,然后看向陆清竹,美眸里有惊艳闪过,笑吟吟的问:“你便是陆家二小姐?”
陆清竹恭恭敬敬的行上大礼:“臣女陆清竹参见公主殿下!”
成平公主忙伸手去扶她,脸上氤氲着温柔的笑意,亲热的说道:“清竹不必多礼,快起来吧,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不必拘束!”
陆清竹受宠若惊的看向成平公主,没有想到堂堂公主殿下,对自己的态度会这么亲和温柔。
文舒郡主显然也没想到,成平公主平易近人,不摆架子她是知道的,可她从未见过姑母平白无故的,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这么热情。
文舒郡主猜到其中的缘由,不由得酸了,气鼓鼓的瞪了陆清竹一眼,与成平公主说道:“我去找仪姐儿了,姑母你们说话吧……”
文舒郡主对公主府自然熟悉,不用谁带路,问了一声仪姐儿的位置,就轻车熟路的过去了。
陆清竹知道是文舒郡主看不惯自己,恨不得甩得远远的,现在成平公主也在,她心里自然更憋屈了。
成平公主看着文舒郡主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略带歉意的与陆清竹道:“你别同文舒计较,她被宠坏了,自幼就这脾气……”
“公主言重了。”
文舒郡主什么样的脾气,当真和她没多大关系。计不计较,包不包容,都只是暂时的,要忍受她坏脾气的,是她自己的家人,和伺候的奴仆,以及将来的夫家人。
她和文舒郡主又不用朝夕相处,现在忍忍也没什么大不了,该头疼是她未来的夫婿公婆才是。
说起这个,陆清竹不由得想起了高嘉行来。
之前她听高月言说过,文舒郡主属意高嘉行,但老夫人不太满意,不喜欢娇纵蛮横的郡主嫁进高家。
最近高家似乎在着手准备高月言的亲事了,不出意外的话,年末之前,顺安王府就会来提亲了。
但高月言上有兄长,只有等高嘉行的婚事提上日程,才能张罗她的亲事。
前不久她也听高月言提过一嘴,高老夫人似乎有意于镇威将军胡兵的嫡女。
文舒郡主一心倾慕高嘉行,盼望着嫁进高家的美梦,大概要落空了。
思及此,陆清竹非但不生文舒郡主郡主的气,反而有些同情她芳心错付了。
成平公主自然不了解陆清竹心里的想法,只当她是心胸开阔,心里愈发满意这个未来的弟妹了,格外高兴的说道:“我那里有一套红色赤金明珠头面,回去时我让人拿给你,你年轻,戴着正合适!”
陆清竹没有多想,忙出言拒绝:“无功不受禄,公主如此厚礼,臣女实在愧不敢受,还请公主收回成命!”
成平公主不甚在意,温柔一笑:“你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穿红戴绿的才好看,我一把年纪,也不爱打扮了。”
陆清竹微怔,因成平公主这句话莫名感到心酸。
成平公主是那样的美人,却自嘲一把年纪,她分明连三十岁都不到,正是一个女子最鲜艳耀眼的年纪。
不爱打扮,是因为没了欣赏的人。
驸马早逝,终究还是令成平公主的生活过得与众不同,年纪轻轻便孤身一人,独自抚养孩子长大。
这么多年来,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和压力,才能安然无恙的维持着公主府内外的平静?
陆清竹忽然对成平公主的遭遇有了一丝心疼,连拒绝的话都不好再说了,缓缓颔首应了:“多谢公主好意。”
成平公主寡居多年,没有举办过什么宴会,像今日这样的场面还是第一次。
成平公主也是用心准备了这次的宴会,如今正是金秋时节,公主府里十分应景的摆满了各色的菊花。
成平公主是爱花之人,公主府专门瞥了一个宽敞的花房,这个季节,花房最多的便是菊花,丝丝缕缕的芳香钻进鼻子,十分好闻。
设宴款待宾客的茶水和点心,都是菊花所制,足见主人的用心良苦。
成平公主的宴会,邀请了不少人,陆清竹除了看见了好姐妹高月言和魏怀柔,还有许子宜和高梓言。
高梓言近来甚少出现在人前,陆清竹乍一看到她,还有一瞬间的惊讶。和上回比起来,她似乎消瘦了不少。
陆清竹疑惑之时,高月言私下和她说,高梓言消瘦是因为皇长孙封珏。
“我听我祖母说,太子妃很快就要替长孙殿下请旨赐婚了。”
这么快?
陆清竹挑了挑秀眉,好奇的问:“是哪家的千金?”
高月言眼神微闪,笑了笑:“说起来,你也认识。”
☆、心头之恨
陆清竹心生疑惑, 但忽然间又想到一个人,迟疑道:“常曦华?”
高月言“咦”了一声,惊讶的瞪大眼:“你知道?”
其实并不难猜,毕竟常曦华的出身已经算不错了, 她的父亲是当朝太傅, 虽无实权, 却是太子的授业恩师,后来又教长孙殿下启蒙。
封景澜冲冠一怒, 断了常玉一条腿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但这仅是常玉的问题,并不影响常太傅在太子心里的重量。况且现在皇上年迈, 太子继位在即, 身边总少不得重臣辅佐,若是和常家联姻,将来太子继承大统, 掌握天下也有助力。
到那时, 封珏自然而然就会被册封为太子, 常曦华嫁过去便是太子妃, 青云直上,将来还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早在太子妃举行宴会的时候,陆清竹就看出了太子妃对常曦华的欣赏。
如今, 也不过是等皇长孙亲自点头,时机一到,便能请皇上皇后赐婚了。
上回因为常玉失礼的事, 陆清竹隐忍不发,也是有这个原因。
她怕将来常家地位水涨船高,常家人心生不满,会刻意打压她和陆长筠。
她自己倒无所谓, 可陆长筠明年还有最为重要的春闱和殿试,万万受不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