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嘉行骑着马飞奔进了山里,盛兰洵在后面笑得不能自已,嘲笑道:“嘉行,文舒郡主又不是洪水猛兽,你竟然落荒而逃了!”
高嘉行松了一口气:“我不想和她说话。”
一直以来他对文舒郡主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刁蛮任性,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只会惹人厌烦。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文舒郡主不知道在高嘉行的眼里,自己早就没有嫁给她的可能了。
高嘉行有鸿鹄之志,立志凭靠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眼下祖母和父亲母亲虽有提过他的亲事,却并没有催促逼迫的意思,相反先行处理高月言的婚事。
盛兰洵看在眼里羡慕异常,唉声叹气的说道:“你和陆兄都要参加春闱的人,如今妹妹都要嫁人了,你们还能不急不缓的读书。怪我没本事,没能考中秋闱,不然还能和你们一同准备应考了。”
陆长筠道:“你与我们不同,你是王府嫡子,前途无量,即便不能高中,将来也能大展宏图!”
盛兰洵愁眉苦脸,他忧心的不是这件事啊!盛兰舟的婚事定下,就该轮到他了。
高嘉行见盛兰洵如此,便问:“怎么?你母亲催你成亲了?”
“是啊!成亲真没意思,我才多大年纪,真不知我母亲在急什么……”今日出门,顺安王妃还循循善诱的告诉他,要与魏家小姐主动打招呼说话,彼此认识一下。
他心里估计,顺安王妃一定是看上那魏家小姐了,想让他娶她。
可盛兰洵压根就没考虑过成亲,因为红雁姑娘的事,他让母亲大哥给狠狠教训了一顿,后来红雁姑娘也不见他了。
前些日子,他去伊人阁找红雁,才发现她已经不在了,那些姑娘们说她自己赎了身,回了老家江南。
为此,盛兰洵还惆怅了一阵,他对红雁的感情也算不上深厚,只是心疼她背井离乡,无依无靠,就想给她自由,让她能过过好日子。
高嘉行睨着他,凉凉道:“大抵是你母亲想抱孙子了!”
“要抱孙子有我大哥生啊,关我什么事啊!等你家月言过了门,就是我大嫂了,到时候她生个三五个小侄子,让我母亲好好乐一乐!”
高嘉行哭笑不得:“你也得努力啊!”
“算了,不说了,我们打猎去。”盛兰洵烦躁的甩甩脑袋,没心没肺的人,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兴致勃勃的指了指山上:“听说山上有鹿,我们去看看,猎一头回去问皇上要赏赐!”
说罢,脚下一用力夹了马腹,先行往山里去,很快就把陆长筠高嘉行远远甩在后面。
“兰洵,你慢点!”高嘉行皱了皱眉,山里人迹罕至,杂乱不堪,他这样着急跑进去容易出事:“陆兄,我们赶紧追上去。”
陆长筠点点头,和高嘉行一起进了山。他们没有什么狩猎的经验,只适合在山口打一些兔子野鸡,盛兰洵竟然还想猎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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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
盛兰洵看见了一只狐狸, 抽出弓箭追了上去,高嘉行和陆长筠无奈的跟在后面,山里有御林军驻扎巡视,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不过盛兰洵这人没长脑子, 向来大大咧咧, 保不准会出什么问题, 要是从马上跌下去,大概会摔得更傻。
刚骑马往前走了一会儿, 就见封珏独自一人往这边来,见了他们便问:“就你们两个吗?兰洵呢?”
他分明看到之前他们三人在一起的。
高嘉行笑道:“跑前面去了, 说是要猎一头鹿回去跟皇上讨赏!”
封珏沉吟了片刻, 拧眉道:“我过去看看,你们先去打猎吧!”
高嘉行自然应了,盛兰洵可是一个蠢货, 总能折腾出点什么来, 封珏跟着盛兰洵去了, 没想到却在前方雪地里遇见一人。
他一身黑衣, 墨发飞扬,修长的手臂拉开弓,利箭‘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百步之外一只白色银狐倒地不起。
封珏忍不住喝彩,骑着马过去,夸赞道:“九皇叔好箭术, 侄儿真是望尘莫及!”
封景澜收了弓,翻身上马,不远处自有侍卫过来拿走猎物,他嘴边噙着笑, 道:“好歹是你皇叔,虚长你几岁,若连你也比不过,岂不是很丢脸?”
封珏一怔,顿时失笑:“皇叔说笑了,您是受人敬重的英雄,侄儿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您!”
冬日的阳光柔和温暖,封景澜整个人都沐浴在暖阳之下,更显风姿俊美,芝兰玉树。
他凝视着封珏,眼中有浓厚的光,仿佛天边的云层压抑而深沉:“珏儿,你与我不同,我只是个闲人,这辈子做个碌碌无为的富贵王爷就好。而你将来是要做储君做天子的,你身负天下重任,不能任性妄为,随心所欲,懂吗?”
封珏脸上的表情一滞,笑容悄然隐没,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我不能和皇叔一样,也做个富贵闲人吗?”
“不能!”封景澜目光渐渐淡然,褐色的眼眸映着封珏有些痛苦的神色:“你是父皇最器重的皇长孙,皇兄皇嫂对你更是满怀期待,你自生来便与旁人不同。百姓民生,人间疾苦,都在你肩上,我一直都希望你可以不负众望,将来做个为国为民的明君!切莫为了一己之情,放弃你的一切!”
这些话,封景澜从来没和封珏说过,这个只小自己几岁的少年,已经上朝听政,独当一面,比起他已经做了十几年太子的父王,还要优秀。
封珏是封景澜见过聪明睿智的孩子,他的能力应该施展在国事朝政之上,而不是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
封景澜叹了一声气,骑马离封珏更近了一些,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珏儿,你不该为兰洵牺牲那么多……”
封珏彻底僵住,大惊失色的望着封景澜,虽然他知道九皇叔清楚自己的心思,可突然被封景澜毫无顾忌的说出来,还是觉得无比的难堪。
那个他隐藏了多年,阴暗又不堪的秘密,突然被挑明在阳光下,封珏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裳,所有的狼狈和慌乱都无所遁形。
“皇叔……我……”封珏乱了阵脚,彻底慌了神,连说话都不完整了,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封珏虽然聪颖,但他没有受过伤害,没有见过黑暗,单纯的像是一个孩子。
所以封景澜才担心,封珏一时冲动,蒙蔽了双眼,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他看着这个侄子长大,名义上虽是叔侄,可感情深厚情同手足,他是真心盼着封珏好,才会找这个机会来劝说他几句。
“珏儿,我不逼你,你自己想清楚,想明白了再做决定,可你记住,千万不能冲动让自己后悔!”
封珏苦涩一笑,眼中忽然泛起圈圈涟漪:“皇叔……我对兰洵……我、我是不是很下流龌龊……”
封景澜抿了抿唇,温声道:“这怪不了你,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错,只是珏儿,你要认清你脚下的路,该怎么走才不会出错!”
本朝民风淳朴,男女大防倒不是特别讲究,然而断袖之癖这种事,毕竟只是少见,当有人表现出了这种特殊的癖好,难免会令人诟病。尽管这样的人,在一些天潢贵胄人家也偷偷存在,甚至私下里还豢养了男宠。
若是寻常富贵人家,旁人最多骂一句伤风败俗,冷眼旁观看热闹。可封珏不一样,身为皇家嫡长孙,皇上最宠爱的孙儿,他的人生是一步步的迈向更高处!
他要是为了一个男人迟迟不成亲,甚至和皇上太子针锋相对,那他的前途就彻底完了。
“皇叔……”封珏面露黯然,虽然难以启齿,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说:“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眼前的路,不是我想走的路……”
他肩上的责任实在被压的太重了,父王母妃跟他说,要勤学上进,不能让皇祖父失望。皇祖父皇祖母说,你要刻苦勉励,做出皇长孙的表率!但却没人对他说,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皇家子弟羡慕嫉妒他,普通人敬畏害怕他,因为他特别的身份,巴结奉承之人居多,却没有任何人和他走得近,唯有盛兰洵,一直推心置腹,将他视作手足兄弟。
他和盛兰洵自幼相识,幼时的玩伴几乎是朝夕相处,渐渐长大一起读书,盛兰洵顺理成章的做了他的伴读,如此一来,相处的时间就更长了。
他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是在十三岁那年,有胆大的宫女妄想出头,趁他喝醉脱了衣裳爬上他的床。半梦半醒间,他能感觉到一个女子在引诱自己,可在她的抚摸之下,他不仅没觉得兴奋,反而无比的恶心。
随即,他便让人把那衣衫不整的宫女拖了出去,那个时候他怀疑自己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直到不久后盛兰洵带他出宫,和几个狐朋狗友神秘兮兮的去看青楼里刚刚买来的一个单薄消瘦,皮肤白净的男子。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男子是青楼里的倌儿,专门服侍伺候达官显贵,不过他服侍的人,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那日他和盛兰洵不小心被人倒了脏水,脏了衣裳,盛兰洵拉着他去沐浴更衣。
那是他第一次进青楼,才发现那女人众多的地方,竟然还有一个巨大的浴池。盛兰洵大大咧咧的脱了衣裳跑下去,他顿时觉得呼吸一窒,而盛兰洵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本册子,一脸坏笑递给他,要他选个一个美人。
他从没接触过男女之事,那画册上裸露的女人并未引起他的注意力,反而是盛兰洵隐没在水下,有些清瘦的身躯,让他忍不住动了动喉结,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吓的脸色惨白,连衣裳都没脱,就匆匆的开门离开,落荒而逃。
他没料到自己会对一个男人生出那样肮脏下流的想法,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盛兰洵,即便知道这是飞蛾扑火,异想天开……
封景澜眸光幽深,深邃的轮廓在太阳下显得有些锐利,半晌才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气,温声道:“你从来都不一个让人操心的孩子,你长大了,自有主见,我只是奉劝你几句,你要清楚你牺牲一切,会换来什么样的结局。”
封珏垂下头,紧抿着嘴角,冬日积雪深厚,树上枯枝被积雪压断,发出簌簌的声响。原处马蹄声由远而近,盛兰洵的声音遥遥传来:“赶紧的,给小爷捡起来!这么肥美的兔子,晚上有肉吃了……”
封景澜哑然失笑,盛兰洵很快骑着马过来,封珏眼中有温润的光,最终轻轻点了点头:“侄儿明白……”
闻言,封景澜偏头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唇,终究什么话都没说,盛兰洵在两人面前停下,丝毫没有注意到沉重的气氛,意气风发的说道:“九王爷,长孙殿下,我刚刚打了一只又肥又大的兔子,咱们晚上吃烤兔肉啊!”
封景澜看着他但笑不语,封珏勾唇一笑,应了一声:“好!”
第一日的狩猎最终以三王爷大获全胜而告终,皇上捻须含笑,让他把猎来鹿带回去吃。
三王爷一个人自然吃不了一头鹿,叫了一众兄弟聚在一起吃肉喝酒,封景澜今日忙着和封珏说话,并没有打到什么猎物,被三王爷抓着饮了一碗鹿血。
三王爷挤眉弄眼的朝他笑:“老九,这鹿血可是好东西,你身体刚好,赶紧喝几碗补补,不然将来未来弟妹可要怨你了!”
男人之间难免会信口胡诌,说几句荤话,三王爷他们也知封景澜已经痊愈的事,没了顾忌开起玩笑来自然就有些暧昧。
加上封景澜如今春风得意,很快就要做新郎官了,几个兄长自然不会放过他。
封景澜被逼着喝了三大碗加了鹿血的烈酒,浑身都燥热起来,六王爷喜爱喝酒,已经醉醺醺了,拿非要拉着封景澜一起再喝。
封景澜可不想再喝那腥臭的鹿血酒,佯装醉酒撑着脑袋直喊晕,然后摇摇晃晃,脚步虚浮的出了帐篷。
走得远了,封景澜的脚步沉稳有力,哪里还有醉酒的样子,他身上酒味血腥味有些重,在寒风里站了一会儿,等味道散去,才往陆清竹住的帐篷而去。
陆清竹原本打算和高月言住一起的,两人尚在说悄悄话,明珠就神色微妙的走了进来:“小姐,九王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盛兰洵:殿下,我拿你当兄弟,你却对我图谋不轨???
☆、意乱
陆清竹一怔, 已经天黑了,外面寒风凛冽天寒地冻的,他来做什么?
高月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拿胳膊撞了撞她, 朝她使了个眼色, 压低了声音说:“一日不见, 如隔三秋,九王爷可是心疼你的紧呢!”
陆清竹臊红了脸, 嗔了高月言一眼:“胡说什么呢!”
高月言颇为识趣的推了她一把,嘴里催促着:“你去吧, 别让九王爷久等了, 我先睡了。”
陆清竹想了想便抬脚走了出去,才下了一场大雪,白日里晴空万里, 晚上也难得有了月亮, 发出微弱的光。周围有侍卫举着火把来回巡逻, 每个帐篷外都燃着一个巨大的火盆, 照亮夜空,封景澜就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长身而立, 如松如竹!
夜风凛凛,吹起他墨色的大氅,风华绝代的容颜半藏在风毛之下, 陆清竹借着火光,只能看见他的浓眉,和灼灼耀眼的双眸,流光溢彩, 带着令人痴迷的惊艳。
陆清竹就这样看着他,一时入迷忘了挪动脚步,直到封景澜带着一股寒风走近,温热的手握住她的手,才幡然回过神。
“怎么穿这么少?”封景澜有些不悦,皱着眉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披在陆清竹身上,原本只到封景澜小腿的大氅披在陆清竹身上瞬间及地,纤细的身躯包裹在大氅里更显娇小柔弱。
封景澜身上有还有未散去的酒味和血腥味,陆清竹动了动鼻子,嗅了一下,秀眉轻蹙:“你身上有什么味道?”
“和皇兄他们喝了一点酒,不碍事。”封景澜看着陆清竹俏皮的动作不禁莞尔,视线落在她粉嫩的红唇上,原本已经清明的脑子,似乎又有些混沌了。
封景澜轻咳了一声,压下心里的躁动,牵起陆清竹的手往前走:“陪我走走吧!”
封景澜的手有些灼热,陆清竹甚至能感觉到他手心里微微的湿润,往前走了一阵,她抬头看见他略微泛红的脸,问道:“王爷你很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