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刑——南山鹿
时间:2020-09-06 09:16:03

  冯殊了然道:“我会去见他一面。”
  所谓的见面,自然不止是见面。
  送冯殊下楼时,舒明君嘱咐:“辞职的事妈妈就不催你了。只是你爸爸情况不稳定,越早把一切定下来,你和小夏安心,我们也放心。”
  冯殊这天回家后,跟夏知蔷打了个招呼,说这两天可能要去上海出差。
  夏知蔷问具体的出发时间,他说:“没想好。”
  她觉得诧异,又问:“……那去几天啊?”
  “也没想好。”
  夏知蔷听得稀里糊涂,还欲多问,冯殊只说:“别管这些了,你乖乖吃饭,好好睡觉,都会好起来的。”
  冯殊第二天照常去了医院,夏知蔷则一个人窝在沙发上……
  看小说。
  她盘完库存后就彻底闲下来了,关节上几乎要长蘑菇,同样无所事事的秧秧便推了几个小说网站过来。
  “小妈文学看不看,嫂子文学呢?这上面什么都有,就是得用VPN。”
  夏知蔷说我才不看这些乌七八糟的、听起来就很奇葩,一边查怎么翻墙。
  弄好了又问:“有没有医生男主的?最好闷骚点那种。”
  “多了去了。”
  “那有没有女主是甜品师的呀?”
  “要不你自己写吧。”
  马了一堆书单,夏知蔷开始了颓废闲适不思进取的慢慢追文路。只是看小说太上头,以至连续几天熬大夜,昨儿还差点被冯殊抓到。
  她正趁着冯殊不在家津津有味地追文,门铃响了。
  舒明君倒没像上次那样不脱鞋就进门,而是笑眯眯地问夏知蔷:“我可以进来喝杯茶么?”
  两人隔着张茶几,面对而坐。
  舒明君问:“听说,你和小殊是相亲认识的?”
  “嗯。”
  “也就是说,你们婚前没什么感情基础了。”
  “差不多,”夏知蔷一字一句,“不过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们俩日子还长,慢慢来呗。”
  “你很乐观。从这点看,倒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舒明君皮笑肉不笑:“小殊小时候一直跟着他奶奶生活在军区大院。大院这种地方,相对封闭,气氛也比较保守,加上冯家家教严,小殊比地方上的孩子们要单纯很多,遇事一是一二是二,不太会转弯。这点,你应该能感觉到吧。”
  夏知蔷迷惑:一是一二是二这点没错,可是说冯殊单纯?合着闷骚和单纯是近义词?
  体育老师都不敢这么教。
  她遂摇头:“没感觉。”
  舒明君一噎:“我的意思是,小殊接触的女孩儿太少了,阅历不够,碰到个……”她挑剔地打量了几眼夏知蔷,“……还行的,就随便结了婚、全情投入。也怪我,没把他带在身边,好多见见世面。”
  夏知蔷傻笑:“哦,这样啊。那我会跟冯殊说好,以后一定让我们的孩子多见见‘世面’,争取结婚前谈他个十次八次恋爱,弥补上一代人的遗憾。”
  舒明君笑容挂不太住了:“小夏,你应该明白我到底在说什么。”
  “您高估我了,我脑子不好使,真听不懂。”
  “那我直说了,”舒明君站起身,理理上衣下摆,“小殊为了你的事来找过我。他已经选择走上另一条和现在截然不同的路,你们之间的差距也会渐渐拉开。他为你付出这么多,你能回应多少,以后又能帮助他些什么,想过吗?人啊,要早点看清位置,才能不让自己太难堪。”
  夏知蔷压着火将人送到门口。
  舒明君志得意满地说等她电话,还递了张名片过来。夏知蔷接过扫了眼,又还回去,一脸单纯无害:
  “咦,不该给张银行卡的吗,您怎么不按流程走啊?”
  说罢迎着舒明君难看至极的脸色,砰的一声合上了门。
  急眼兔子兔子似的咬完人,夏知蔷回想起舒明君第一次来家里时说的那些话,猜想冯殊八成是打算辞掉医生工作,回去当什么狗屁继承者。
  这怎么行!
  她一口气打了七八个电话给冯殊。
  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他半天没回应。等不及,夏知蔷索性开着甲壳虫杀到了仁和。刚把车停稳,冯殊终于回电,焦急地问出什么事了。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夏知蔷支吾半天,他听着不像有大问题,便松口气,说现在很忙,晚上也可能回不了家,有什么明天再说。
  以为冯殊今天就要去上海了,夏知蔷急得胡言乱语:“不行,你今天必须回家!哪儿都不许去!”
  “到底怎么了?”
  “我,我……”夏知蔷从喉咙管里憋出哭腔来,“你妈妈她欺负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冯:老婆好可怜,半夜愁得睡不着觉还要被我妈欺负,气!
  知知:嘿嘿嘿,这本《全世界都以为我喜欢男二但我没有》可真好看今天也不睡了XD
  (书名我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来晚晚晚晚晚了,渣南自罚三杯,50个红包压压火气,我错了TAT
 
 
第49章 
  夏知蔷说完这话有点心虚。
  貌似, 舒明君也没从自己这儿占太多便宜?
  不等冯殊下楼, 她自己跑来心外病区。病房和办公区被一道对开木门隔开,外人不让随便进, 冯殊手机也关了机,她只得转身去护士站。
  “都这个点了, 找冯医生做什么啊?”值班护士问。
  “我是他老婆, 来接他下班的。”
  护士们面面相觑。
  如今, 科室里倒是都知道冯殊已婚的事了, 可值班的几位正好都不认识夏知蔷。无奈之下,夏知蔷又开始了“该怎么证明我老公是我老公”的死循环。
  结婚证没在身上, 手机里连张合影都没有,夏知蔷恨不得朝着办公区喊一嗓子“老冯你要老婆不要”。
  一只手搭在了她肩膀上。
  “我证明,她是我太太。”
  冯殊说罢上上下下观察了夏知蔷几眼。
  接到电话时, 他心里沉了沉:舒明君受人追捧惯了, 目高于顶,之前根本没把夏知蔷放眼里, 这种忽视,对她反倒是种保护。
  可今天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见夏知蔷不像受了什么大委屈,还有精神跟护士们急眼, 冯殊稍放下心,解释道:“我下楼, 你上楼,正好错过了。”
  他将人揽到一旁,低头去迁就夏知蔷的身高, 面色和风细雨:“今天出去吃吧,不在家做了。不过我这边有点事情还没处理完,可能要再等等。”
  “不说晚上回不来么?”
  “老婆受委屈了,不回也得回。”
  “那工作怎么办。”
  “找人顶上了。”
  “谁?”
  “一个没老婆的。”
  夏知蔷往前一扑,抱住冯殊的腰直笑:“不厚道,欺负人家单身狗。”
  最近这段日子,她变得愈发黏人了,夜里手脚并用,非要跟人挨紧了睡。仲夏夜晚暑气聚集,两人相贴的皮肤上常常会捂出一层薄汗。看得到吃不得的冯殊,夜半醒来,裹着一身淡奶油味儿的黏腻,闻到的触到的都是香甜软糯,心口仿佛有火在烧,苦不堪言。
  再说回今天,夏知蔷在电话那头半撒娇半告状,让冯殊想起了她在夏胜利跟前的模样。
  欣喜于她无保留的信任,冯殊油然而生出一种老父亲般的责任感和保护欲。
  他下意识垂头,吻了吻夏知蔷的发顶以示抚慰。
  几个眼神艳羡的小护士正伸长脖子看向这边,还交头接耳的,冯殊不好再腻歪,忙收回揽着妻子的手。
  站直了些,他眼神内敛而柔和:“她都说什么了,没太为难你吧?”
  “就说……”夏知蔷瞟见谈话室那边有人探出个头,似乎是在等冯殊,便说,“你先忙去。”
  “不管她说什么了,我在这儿先跟你道个歉。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别人的意见全都不重要,千万别往心里去,不值得,”冯殊抬腕看表,“大概半小时就能忙完,你自己待会儿,想想晚上吃什么。”
  冯殊回到谈话室。
  里面坐着的,是金女士和她女儿。
  金女士很不好意思,说话都不敢看人眼睛:“小冯医生,怪我没文化、少见多怪,一下子反应过度,让你心里不好受了。为这事,我闺女逮着说了好几天,我自己也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今天跑这一趟,就是想来好好赔个礼、 道个歉。”
  “没事,”冯殊答非所问,“病历带了吗?”
  道歉还要看病历?
  金女士不明所以,说没带来。冯殊拿出记事本翻了翻,又在电脑上调出电子病历:“我没记错,上次听诊听出了少量杂音。这样,后天是我的门诊,记得来把复查项目做完。”
  金女士的女儿神色一紧:“杂音?我妈的心脏是又出问题了吗?”
  冯殊取下脖子上的听诊器:“那就再做个听诊吧。”
  听完心音,他说:“问题不大,应该是轻度返流,要通过进一步检查来确定。回家注意不要劳累,或是做重体力劳动,好好休息。”
  没有一句废话,更没有拿乔不给人台阶下,冯殊将一场原本会略显尴尬或过度煽情的道歉,顺势变成了复诊。
  他全程淡定,冷静,有条有理,说话做事令人倍感信任。
  夏知蔷趴在门边光明正大地偷看偷听,一眼认出这个中年妇女就是上回在诊室里,一下把冯殊捧到天上,一下又摔进泥里的那位。
  她本来挺替冯殊叫屈的,恨不得冲进去发泄几句,等看了会儿热闹,又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点。
  临了,金女士起身要告辞,她还在读高中的女儿依依不舍的,踌躇半天还是叫住冯殊:“医生叔叔,你等等?”
  这称呼,让夏知蔷没忍住噗了一声。
  冯殊眼风扫向门外,清了清嗓子,转过头问她有什么事。小姑娘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生病了,是不是就当不成医生了啊?”
  金女士忙打断女儿:“你这孩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如果不如果的,冯医生这种善人,菩萨可都看在眼里,不会让他有事!”
  小姑娘委屈巴巴:“我只是觉得,冯叔叔不当医生太可惜。”
  夏知蔷也认同这点。
  夏知蔷说想吃塔可,冯殊便驱车带她去了一家墨西哥餐厅。
  等菜时,她将舒明君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随即斩钉截铁道:“不当医生去当霸总什么的,我不同意。”
  冯殊无奈:“你是怪我没提前商量?”
  “这个后面再说,”夏知蔷板着脸,“反正商量了也是一样的结果。”
  “知知,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的努力、你的热忱都付诸东流。”
  “那你自己呢?你的努力就不是努力,你的热忱就不是热忱吗?”
  “我还有别的选择,换一行不一定比当医生差。而且还可以给你带来更好的生活,这是双赢的选择。”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冯殊很坚持,“就像刚才那个小姑娘说的,万一真的感染了,我最终也是当不了医生的,还不如早做打算。”
  怎么都争不过他,夏知蔷第一次恨透了自己这个笨脑子,和这张笨嘴。
  服务生端上来一份魔鬼鸡蛋。
  盯着看了几秒,她眼睛忽地一亮。
  “猜猜,我学会这个菜要多久?”她指着那份魔鬼蛋。
  这个问题让冯殊略有些诧异,他答:“两个小时?”
  “不用,半小时到一个小时最多。”
  他笑笑:“不愧是你。”
  夏知蔷自顾自又问道:“那你觉得,我学着经营好一家这样规模的餐厅,又要多久呢?”
  审视地望着她,冯殊思考了下:“半年应该够了。你有相关行业经验,爸爸和叶青阿姨也能提供帮助,不难。”
  “我也觉得。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夏知蔷弯弯嘴角,“你从一个外科医生的角度估算下,我要是想学会在类似这种鸡蛋大的一颗心脏上动手术,得多久?”
  她看似发散的思维,终于精准地聚集到了某一处。
  冯殊不语。
  夏知蔷继续:“记得你说,上次那个小病人的心脏就鸡蛋大小,你得在上面切口子,缝口子,把缺的补齐,把多的去掉,我想想就觉得好难好难。你想帮我,我很感动,可是对于这个小病人来说,少吃一口蛋糕或是不吃蛋糕都没什么,但如果碰不到你这样的医生,他可能会失去活下来的机会。”
  “手术不难,除了我,还有很多别的医生可以做。”
  “他们没你做的好呀!”
  “比我好的也不少。”
  “你、你怎么这么难说话……”夏知蔷气不打一出来,深呼吸好半天才平复,“那换个角度,每少一个你这样的医生,病人就会少一分机会。不是吗?”
  她拼尽全力地组织着语言:“我查过,你们学校八年制博士,一届就招几十个,能顺利毕业的不过三分之二,还有一部分不做本行,七七八八算下来,能留在医院的很少很少。新闻里也说,国内的医生根本不够,就比如刚才,才六七点,已经有外地病人在挂号大厅打地铺、抢挂号了。钱可以以后再挣,但病人不可能以后再救啊,他们等不了。”
  “说句不好听的,就你这犟得像头驴的性格,要真去当总裁了,没几天就能把公司干跨。什么挣大钱,到时候我指不定还得跟你四处躲债、亡命天涯,睡桥洞捡垃圾,想想就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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