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城——大象向着夕阳奔跑
时间:2020-09-06 09:16:38

  “一般。”
  “……”
  不知道为何,突然有点感同身受古人在创造“对牛弹琴”这个成语的时候得该有多么的愤怒。
  在谢云带刀的目光下,陆鸾脱下了身上的校服外套,只着里面一件t恤,他把外套扔给了她。
  谢云条件反射伸手去接,接过来的校服满满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洗衣液味混杂着汗液、阳光和青春气息……
  她困惑地眨眨眼,他这是什么意思?
  “洗干净再还给我。”
  她听见他用命令的语气同她下指令。
  怀中抱着高中生的校服外套,她动了动唇,正想说话……
  这时候,从两人身后门外,传来什么人下楼梯的声音,与此同时响起的事季茵快乐如小鸟的呼唤——
  “阿鸾,你来看看,这件礼服还合适我的肤色吗?”
  季茵的声音伴随着她的人出现在二楼试衣间门外,等她看清楚了试衣间里的人,便不意外地发现,最合适她肤色的那件礼服……
  此时此刻,正穿在她最讨厌的那个女人身上。
  几分钟后。
  谢云无所谓地看着陆鸾把季茵带回三楼。
  尽管走之前季茵看她的眼神,仿佛是想冲上来把她的礼服从身上扒下来,那通红的双眼瞪着她,就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魔鬼。
  他们离开后,谢云转身,看着镜子里身穿小礼服抱着一件男式高中校服的自己,愣了下,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
  她回试衣间拿出手机。
  ―云云云:小朋友,你的校服还在我这。
  ―。:你是想问季茵哭着给许湛打电话了没有?哭了,打了,许湛挂掉了,所以现在哭得更厉害了。
  ―云云云:……
  ―云云云:我发现在你眼里,我的形象不太光明磊落。
  ―。:所以其实你不想知道,是我误会了?
  ―云云云:倒是没有。
  谢云发出去以后觉得自己有点过于诚实,但是这时候撤回大概已经来不及了。
  隔着一层楼板,她仿佛都能听见楼上的人握着手机发出的轻蔑笑声……
  这小孩居然套她话。
  着实可恶。
  ―。:校服周一早上给我送来学校。
  ―云云云:这是什么理所当然的语气,你是皇帝吗?
  ―。:口红不是你蹭的?
  ―云云云:……
  ―云云云:就不能周一晚上吗?
  ―。:周一早上晨会要穿校服。
  ―云云云:晨会?!那得多早啊,我起不来。
  ―。:闹钟起。
  ―云云云:……
  对话结束了,谢云放下手机,视线不可抑制地又飘向被她扔在旁边椅子上的高中校服。
  犹豫了下,她抓过来,像是变态一般放在鼻子下面嗅嗅,真的就是洗衣液的淡香,还有一些阳光暴晒后淡淡汗味。
  和她刚才扑进他怀里闻到的,确认一个味道。
  没有她念高中时夏天男生打球过后的浓重汗臭味,明明她也是亲眼见过他打球的……谢云把那件校服翻过来抖过去地看了半天,心里纳闷:他打球不出汗的吗,皮肤又这么白,别不是身体不太好吧?
  也是,天天熬夜打工,白天还要上课,身体能好才怪啦!
  谢云长出一口气,把校服往腿上一放,抓过手机正想再同陆鸾商讨一下关于赞助他生活费的事,这时候,路遥推门走了进来。
  今天的路遥扎着个丸子头,t恤短裤加匡威帆布鞋,看着比季茵还青春无敌。
  一进门,没有想象中身着价值十万美金礼服的年轻女人在花枝招展地摆姿势臭美自拍,只有坐在展示台旁边,正低头玩手机的宅女。
  宅女的怀里还抱着件……
  “哪来的高中校服?”
  路遥走过去,趁着谢云不备,两根手指捏着那件校服的袖子从她怀里拽出来,凑过去闻闻,眉毛都快飞进发际线里:“小男生的高中校服?”
  她贴的挺近。
  谢云眼看着她唇上的口红又要碰着衣袖,一把把衣服抢回来:“属狗的啊,别乱闻……口红碰着了!”
  路遥愣了下。
  低头看着她抱着校服,像母鸡抱着蛋似的护犊子模样,顿时乐不可支。
  “哎哟,可以啊谢大小姐?”她指着谢云的脸,“上次是谁告诉我,搞未成年犯法的?”
  “没搞!”谢云扔了校服站起来,难以接受自己也有被路遥调笑到没脸一天,“你不要乱说,就是偶然认识的一个小阿弟!”
  路遥嗤笑一声,意味深长:“小阿弟。”
  “是的。”
  “我都不知你何时有了一个高中弟弟,那是什么,”她指着校服上的一抹红印,“别告诉我那是你的口红。”
  谢云伸手要打她。
  后者笑出鹅叫弯腰躲,灵活地绕到谢云身后,一看她的背后,吹了声口哨,指尖挑起一半蝴蝶结:“这也是你的小阿弟给你系的吗,系得挺漂亮。”
  谢云拍掉她的手,恨不得撕烂她的嘴:“不是!”
  路遥笑了笑,抬手把蝴蝶结扯散,在谢云的惊呼声中跟她较真:“你再给我表演个反手系蝴蝶结,系得一样好我就放过你。”
  当场被如此揭穿,谢云只觉得老脸真的颇为挂不住。
  偏偏没办法让路遥小声点,告诉她人家就在楼上,否则她可能会直接闹着要上楼看个清楚。
  “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礼服外,从锁骨到耳根一片皮肤微染红,谢云瞥了她笑眯眯的朋友一眼,警告她,“路遥,你这死八婆,人家还是小孩,你怎能开这种玩笑!”
  路遥掐了把好友的脸,露出个漫不经心的表情。
  “什么小孩,现在高中生玩的比你开,”拍开谢大小姐笨拙地试图去摸索礼服裙绑带的手,她一边说着,一边替她重新系上蝴蝶结,“我看你才是比高中生还开不得这种玩笑的小纯情。”
  “路遥!”
  她警告。
  “你看,还恼羞成怒。”
  推着重新穿戴整齐的谢云回到落地镜前,路遥站在谢云身后,欣赏落地镜中的年轻女人——
  粉色的小礼服,精致的妆容和垂至腰间的长卷发,漂亮的脸蛋因为发臊红扑扑的……
  一双深色的瞳眸明亮有神,如打翻玉盘,星辰散落。
  被谢国平一生保护,谢氏的小公主。
  “阿云,你也是时候该找个男朋友了,”她换上了平淡的语气,“你正是需要人帮助的时候。””
  “是吗?你大概不知道,许湛才放话,他之后江市未必还有人敢要我。”
  “这不是还有个高中生敢把校服塞进你怀里?”路遥仿佛能联想到那一幕,嗤笑一声,“谁啊,怪聪明的,这泡妞手段。”
  “我们清清白白。”
  “好的,你们清清白白。”
  “…………你疯魔了,那只是一个高中生!”
  路遥眼珠微动,也不知道想到了谁,轻笑了声,用指尖亲昵地戳了下好友的脸,纠正:“话别说这么满,现在高中生本事可大着呢……卧虎藏龙的。”
  谢云显然不以为然:“多大本事?等发育成熟再说,好吗?”
  “啧,阿云,你这话可别往外说,怪丢人的。”
  “什么?”
  “试过的都知道,十几二十多岁的小鲜肉,”路遥微微眯起眼,“可不是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可以比得上的。”
  她声音足够以为深长。
  比哪里,比什么,不是傻子都能听得懂。
  谢云猝不及防被她把话题带拐,连忙捂住耳朵,又要伸手去打她:“路遥,你同我收声!那只是我偶然认识的小孩,小孩!懂什么叫小孩吗!脱了裤子没我大!”
  路遥笑着躲开。
  夜晚,谢云试完礼服,又去了趟医院,待到宵禁,才有空匆忙从路边摊打包一碗粉回家吃晚餐。
  一人坐在公寓的餐桌边,急急忙忙喝了口汤,她才感觉灵魂回归身体。
  她埋头吃粉。
  放在桌面的手机振动,她拿过来看了一眼,是陆鸾。
  还以为小朋友又有什么新的命令比如“校服不能水洗”,她漫不经心划开手机——
  入眼就是一条黑色子弹裤。
  布料下面轮廓清晰,鼓鼓囊囊。
  谢云“噗”地一声把嘴里叨着的粉喷回碗里,辣椒呛进气管,她撕心裂肺的咳了几下,手忙脚乱去扯纸巾,倒冰牛奶……
  一阵手忙脚乱重回桌边,黑着脸收拾掉了还没吃完的粉扔进垃圾桶,抓起手机正想骂人,就看见图片下,对方还有发来几个字。
  ―。:够大了吗?
  谢云定格在桌边三秒,反应过来这是她和路遥的对话被人偷听。
  ―云云云:你先说我“一般”的。
  可惜对方照例不埋她试图转移话题、甩锅扮痴的帐。
  ―。:问你话。
  ―云云云:……
  本着诚实守信原则,她在表情包里挑了个顶呱呱大拇指,给对方回复了过去。
 
 
第21章 修水管工
  陆鸾躺在床上, 手臂枕着脑袋。
  盯着手机里对面发来的那个顶呱呱大拇指看了一会儿,哼笑一声,他把那张照片撤回, 然后又去手机相册里删掉了一样的照片。
  切回微信, 界面里有一小串他撤回过消息的系统提示。
  ……还有一个得意得莫名其妙, 此时正跟他叫嚣的女人。
  ―云云云:撤回也没用, 我都存下来了。
  陆鸾觉得谢云看着成熟又高高在上的优雅大小姐模样,但有时候, 真的有点天真外加幼稚。
  ―。:本来就是发给你看的。
  ―。:你打印出来挂在墙上我都没意见。
  ―云云云:?
  ―云云云:谁会把这种东西挂在墙上?
  ―。:不要吗, 辟邪的。
  ―云云云:……
  ―云云云:我去洗澡了。
  ―。:多久?
  ―云云云:?
  ―。:?
  ―云云云:小朋友,再教你一个成年人世界的社交礼仪,当一个女人跟你说“我洗澡了”、“我吃饭了”、“我去卸妆了”、“我去午睡了”等一系列的话语时,潜在台词为:不想聊了,今天到此为止, 但是明天我有空的话也许可以跟你继续聊。
  ―。:花样多,成年人世界够复杂的啊?
  ―云云云:你是在讽刺吗?
  ―。:还不够明显吗?
  ―云云云:我去洗澡了:)
  ―。:哦。
  然后谢云果然再也没有回复他。
  陆鸾放了手机, 刚想睡觉, 这时候家门被人敲响,他翻身坐起来,有些搞不懂这种时候怎么还会有人不怕死来敲他家门打扰他休息。
  随手抓过床边的牛仔裤套上,走到门前, 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外面的人,他拉开了门。
  “阿涛,这么晚,什么事?”
  夏夜不知道躲在哪个阴暗角落的蛐蛐虫鸣声中, 他的声音听上去低沉而冷漠。
  走廊昏暗的声控灯光下,站着一名身穿着十二中初中部夏季校服衬衫的少年名叫韦星涛, 年龄不太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此时他低着头,尚未张开的俊脸上还带着一丝丝稚嫩,且挂着五颜六色的新旧伤。
  房门被拉开,他便顺势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门里站着的年轻人神情寡淡,视线扫过他调色盘一样的脸也照样波澜不惊。
  视线路过年轻人一双长腿,最后难以抑制地停在他敞开的牛仔裤裤腰处,盯着其小腹几块腹肌……陆鸾因为皮肤偏白,看上去并不是那种健壮肌肉型。
  没想到该有的他一样都不少。
  “陆小爷,”在陆鸾表现出不耐烦之间,少年终于开口说话,大概是唇角的伤扯着痛,他声音有点含糊,“阿庆嫂讲她家水管又坏了,求我帮忙修……正巧我家手电坏了,来借你的用一用。”
  陆鸾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然而也让开一条路让他进屋。
  韦星涛轻车熟路地拎了工具箱出来,打开拿手电筒时,听见陆鸾在他身后说:“你又去打架。”
  “五中有几个高一的来找茬。”韦星涛打开手电筒检查了下,一束光亮起后,立刻关上,“哪怕你不管学校的事,他们也不敢惹你,五中有你在太平得很……他们闲的想吃屎,只好来找外校的麻烦。”
  听着这半抱怨的说法,陆鸾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问了他要了那几个找事的人的名字,就再也没有提下文。
  在韦星涛拿了手电筒道谢往外走时,他叫住了他,指了指沙发上一个破月饼盒。
  “什么?”
  韦星涛走过去,单手掀开月饼盒,看见里面放了一沓新取的钱,挺厚的,可能有个四五千块。
  他猛地盖上盖子,回头望着门口站着的年轻人。
  陆鸾说:“这月工资,上次贴膜陆容多给了几千块,你和安仔他们拿去缴学费……”
  韦星涛不肯拿:“暑假给夜色跑了两个月的腿,我学费缴了,你把这钱拿给软妹和阿龙,他们兄妹拖家带口的,软妹就靠在巷子里打零工那几百块哪里够?”
  “他们有他们的。”陆鸾不准备跟他废话,“拿走。”
  看了他一眼,少年知道在说也不过是要惹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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