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八卦的番外篇。
所有人都想知道那个漂亮又富有的年轻女人是谁。
这会儿听王井龙一口一个“姐姐”,仿佛熟稔得很的样子,隔壁班一个和他们稍微算熟的男生伸了个脑袋过来:“姐姐?那人别不是陆小爷的表姐啊?”
他问王井龙。
王井龙正想摇头。
这时候,正主却转过了头,那双波澜不惊的黑色瞳眸在那个男生的脸上一扫而过,淡道:“是不是我表姐,你难道不该问我?”
陆鸾开口的一瞬间,方圆十米内都冷场了。
……这个范围是从大胆提问的那个男生脸上露出的想要弹飞出去的有效距离得出来的。
周围绝对的安静,安静到《运动员进行曲》好像都随着空气稀薄、逐渐真空而失去了声音,所有人一脸惶恐地望着陆鸾。
他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一点都没有。
但是大家都能感觉到,陆小爷不太高兴他们同他瞎几把打听那个女人。
不是心虚地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所以强行不想给人打听……
就是单纯的不太高兴。
“八卦什么?”陆鸾问。
临门一脚,王井龙刚才在楼上打的腹稿都不好使了,他现在就想抱着隔壁班那个敢于冲锋陷阵、踊跃提问的大兄弟一块儿弹飞出去十米……
大夏天的,被陆鸾这么一问,他觉得自己冷汗都在蹭蹭往外冒。
“没有,就是,你之前不是才拒绝了陈星的奶酪包么?”
他无耻地拿校花同学挡枪,非常不顾及学妹的面子。
“我不爱吃甜食。”
陆鸾波澜不惊地说。
王井龙没敢说学校门口那家豆浆,天天都甜得像刚刚打死一卖白糖的,您老人家还不是喝完了一口没给我留……他“噢”了一声,还特别虚伪地说:“这样啊。”
陆鸾皱眉:“早上不是没买早餐,不吃等着饿死?”
王井龙差点都被他说服了。
要不是一开始就根深蒂固、坚定地知道这位大佬在放屁的话。
“陆小爷,你说得对。”
“……”
“太有道理,我就不问您为什么您的校服在姐姐手上了。”
他幽幽补充了句,然后愣了下,抬起手自行掌嘴。
陆鸾看他和唱戏似的,估计脑子里都不知道脑补歪到赤道线去了,皱着的眉就没松开,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缓缓道:“周六陪季茵去试礼服,遇见她了,她把我校服弄脏,就让她洗干净再还给我。”
他掐去中间所有的可塑性部分,就剩个干巴巴的开头和结尾。
王井龙看着他。
陆鸾面无表情:“我家有洗衣机,但我不知道洗衣机能洗干净不能,行不行?”
王井龙:“行。”
陆鸾转开头,看着有点不耐烦:“行就闭上嘴,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正好这时候前面教师队伍过来了,他们班的班主任正站在队伍前面插着腰吆喝“王井龙你怎么站没站相”……
隔壁班听八卦的听了个来龙去脉,发现这并不是一个香艳的故事,散了。
王井龙也转了回去,面朝队伍前方,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是陆鸾的解释理所当然且无懈可击。
升国旗唱国歌的时候,王井龙的脑海有一瞬间的eacelove。
然后在晴空万里之中,望着冉冉升起的国旗,他突然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这其中的问题所在——
他和陆鸾认识很多年,陆鸾基本不太喜欢跟任何人解释自己做什么、和谁做、为什么做。
这次他却解释了他和那个姐姐,破天荒地。
………………………………这行为,好像本身就很诡异。
队伍前面,王井龙正陷入暴风思考当中。
他还想和陆鸾搭话,就东拉西扯:“说到季茵,我听她说你周六晚上还去瘫佬阿荣家修了喷屎的下水管道?”
他身后,陆鸾躲在他投下的阴影里神游太虚。
闻言,也无所谓李子巷没有秘密这件事,懒洋洋地“嗯”了声:“楼下的小孩半夜来敲门借手电,我就跟去看了看。”
“哪个小孩,韦星涛啊?”
“嗯。”
“哦,他啊,听说他前几天和我们学校高一的干了一架,现在外头都在传严丰街要姓韦了,厉害啊,那小子才初三吧?”
“野狗不抢食就饿死。”
陆鸾淡淡评价了句。
同时有些不以为然地想,有什么姓什么的,正儿八经的说,东桐街、严丰街……甚至是荣连街,都应该是姓谢的。
法律层面来说那种。
……三条街的正主早上刚给他送了一包包子和一杯豆浆。
他有点走神。
这时候,前面的王井龙又说了句:“这瘫佬阿荣也是奇怪哦,之前不都说那个谢云给了他们家一笔钱哈,修个水管都舍不得……今天听你们那栋一楼的人讲,屎尿都流到一楼来了,熏得走廊的衣服全部要不得——”
他还在喋喋不休。
提到“谢云”时语气有点嘲讽和不客气。
“谢云”和“瘫佬阿荣”的名字同时出现,却让陆鸾一早上有些拎不清的脑子忽然清醒了一些……这时候,他才想起,其实他是有事要同谢云讲的。
第一时间拿出手机,他给那个女人发了条微信。
―。:校服洗的不错,晚上请你吃饭?
对面没回他。
于是接下来整个晨会,他都在以三分钟一次的频率看手机。
等晨会散了会,队伍浩浩荡荡地回到教室,对方终于慢腾腾地回了句。
―云云云:小阿弟,你这让我该怎么开口,之前我同路遥讲话我以为你听见了,你太小。
―。:?
―。:现在上课,我上哪给你照相?
―云云云:……
―云云云:严肃点!
―云云云:大姐姐并他妈不是这个意思!
陆鸾嗤笑了一声,旁边的王井龙见了鬼似的转过头。
他抬头看了他一眼:“看什么?”
王井龙摇摇头。
他说:“看黑板。”
王井龙把头转了回去。
―云云云:我想你可能有点误会,就是呢我对你比较亲近只是因为曾经我有一个弟弟大约就该是你这么大……
陆鸾原本上扬的薄唇放平了。
―。:谁跟你说我要约你?
―云云云:不是你说的?
―。:不是。
―云云云:不是你旁敲侧击要请我吃中午饭?
陆鸾想了下,谢云长得挺漂亮,又有钱,现在还没嫁出去是有原因的。
这个原因几乎快要被他猜到了。
―。:是要跟你说瘫佬阿荣的事,你跟阿庆嫂说的话她已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并不是像外界传闻那般你只是烂好心,你是想翻几年前的旧案,借机扳倒谢三叔。
对面立刻没有了声音。
陆鸾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
过了十分钟,对面安静且怂得就像死了一样,他便彻底没了耐心。
―。:爱来不来
发完这四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打,仿佛害怕自己多模一秒手机就后悔,陆鸾把手机扔进了抽屉里。
至少原本他是准备用更温和的方式同谢云表达瘫佬阿荣的事,只是刚才他认真想了整个后半段的晨会,都没想到怎么才能更温和……
在他来得及得到答案前,谢云就跳出来激怒他。
所以温和的方式没有了。
变成了威胁。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卑鄙。
但是这个想法在下午放学后,看见坐在他们学校门口树荫下发呆的女人时,顿时烟消云散。
看来他确实很卑鄙。
第24章 精准扶贫
陆鸾调整了下自己脸上的表情, 至少看上去不是特别高兴的那种,冷着脸走到树荫下正低头掰手指玩的女人面前。
感觉到自己眼前的刺眼阳光被冷不丁地挡住,谢云愣了下抬起头, 发现她要等的人已经一声不吭站在自己面前。
她站起来, 扫了一眼陆鸾, 最后视线落在他的衣领上。
在周围人“=口=”的视线中, 她抬手替他将翻进外套里的衣领整理了下,同时问:“想吃什么?”
她语气稳定, 仿佛自己并不是被威胁才出现在这里, 自顾自地便似乎要主导一切,从容不迫的样子。
陆鸾知道自己用的手段不光彩,当然也不会主动追着这事不撒手,只是反问了句:“不是我请你吃饭么,这话应该我问你。”
谢云指尖一顿, 从他的衣领上挪开,冲他笑了笑。
最后他们去了江市最近几年很火的“新龙码头”酒家。
这家酒家也是做海鲜的, 是谢家三叔谢国昌自己的产业, 当年打着醉仙楼分店的旗号,迅速引流客人踩着醉仙楼的尸体上位后,名字一改,生意红红火火, 分店开了一家又一家。
谢云手里翻着菜单,头也不抬地说:“我想来这家酒楼吃饭很久了。”
陆鸾坐在她对面没说话。
看她点了一份白灼冰镇八爪鱼,一份泰式青木瓜沙拉,一份泰式黄金咖喱蟹, 一份清炒时蔬,加起来大概二百一十多块钱。
——够他去给人修二十一次下水道。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在报复他威胁她过来, 反正看她一脸坦然,丝毫也不心虚的样子。
“你看看还想点什么?”
陆鸾合上菜单,看也未看便放到一边:“就这样。”
没过一会儿菜上来了,谢云先尝了一口八爪鱼,口感q弹且没有水泡泡的感觉,是新鲜的八爪鱼。
咖喱蟹里的蟹大只饱满,卖相很好,赶得上谢云当年在泰国吃的很有名的建新酒家。
青木瓜沙拉脆爽,虾酱也发酵得恰到好处,味道很正宗。
连米饭都是泰国香米。
很显然,谢三叔泰国是真的去了,进货渠道也真的搞到了,只不过拿了醉仙楼的钱,最后这些东西却并没有用在醉仙楼上。
真是一条吃里扒外的狗。
随便吃了几口,谢云便没有了胃口放了筷子,自虐一般主动提出另一个让她倒胃口的话题,她用筷子敲了敲陆鸾的碗边缘,说:“说话。”
陆鸾微微挑眉,问:“什么?”
“今天发的微信什么意思,你去跟瘫佬阿荣调查我?”
陆鸾看了看周围:“你要在谢三的地盘讨论怎么扳倒他?”
“是的,”谢云说,“是不是很有气氛?”
看不出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在陆鸾眼里,这女人向来表现的都有点疯,他无所谓地说:“那日我去替他家修水管,随口问了下阿庆嫂。”
陆鸾用筷尖挑开她搭在自己碗边的筷子,跟着随便尝了一口咖喱蟹,发现不是很合自己口味就跟着放下筷子,用平淡的语气继续道:“哪知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云看着他。
“你找错了人,阿庆嫂人不坏,可惜受不住威胁,也管不住嘴——李子巷里没有秘密,你去找过她的事几乎家喻户晓。”
不然季茵也不会知道。
谢云也想过自己是否找错人,但当年的报道被谢三叔压得死死的,她当时找了很多资料,最后也不过是找到了一个在李子巷颇有名气的瘫佬阿荣……
她别无选择。
她以前不管事,是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人脉资源都在许湛手上,导致现在寸步难行,要被一个高中生在这说三道四。
“听说你还试图让她联系其他受害者,”他说,“我一听便知道你想做什么。”
“结论?”
被高中生威胁并不太光荣,谢云脸上不太有很多的表情。
“这件事也是整个李子巷都知道了?”
“还没有,”陆鸾说,“否则你以为季茵会不告诉许湛?”
也是。
谢云扔了筷子,这下是彻底没了胃口。
她没想到阿庆嫂这么……
陆鸾看懂了她脸上的情绪,笑了笑:“没想到她会到处宣扬?”
“没想到有人不怕死,”谢云纠正说,“我想保持礼貌,还以为不用提醒她收声,她就应当知道许湛那些人找起茬可能不讲人性这个基本道理……难道不是常识?”
“你对李子巷人的‘常识’有误解。”
“那是李子巷,”谢云说,“以前我阿爸常同我讲一个床头故事,他说我在那里出生的时候,我阿妈最怕的一件事就是第二天早上起床发现我被人从窗户偷走。”
“床头故事允许添加浮夸成分,不能怪他。”陆鸾宽容道,“事实上楼下卖茶叶蛋的郑阿婆家阿毛,可以靠着给阿婆送茶叶蛋外卖供自己上学……今年过年前我看着他手里拽着一百多块钱从巷尾跑到巷门前,你猜怎么着,到家的时候手里一分钱没少还多了几封利是。”
谢云露出个被荒谬到的表情。
陆鸾扫了她一眼,欣赏了下谢云脸上的表情,他当然知道李子巷在这些有钱人、千金小姐眼中形象不太好,对此他向来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觉得有些有趣……
就像面对有些人坚持且坚信“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差不多同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