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纤善便与他告别。
“师君(天师道头领),这潞城,好生有趣。”站在这繁华街道,她轻轻一笑。
第29章 开新地图(捉虫)
拿到贡献点后,徐策下了线。
国家队的本部里气氛有些沉闷。
徐策那一脸愿意接受批评的样子也很让人无奈。
这个游戏开始时,大家其实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只是建立一个研究小组,就将内测号给安排了。
现在,需要打补丁。
然而政委还要物色中——优秀的人物都是要做交接的,话说那位叫静深的姑娘可真是个好苗子啊。
大家在外边也一直研究地上党的地势,想要找到贡献点,奈何上党这边的地形早就天翻地覆了,远的不说,光是大水库就有三个,研究起来很困难。
好在,徐策在勘察地势方面还是很有水平,就是一个人太耗费时间。
他们建议找一个可以录播的玩家做一个视频,用来研究更快更方便。
经过专家仔细的研究历史,如今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撬动点,只要这单做好了,绝对可以取代肝娘、不,是静深的地位,成为首席玩家。
同时专家小组的人也都天天上论坛,和云玩家一起骂垃圾游戏怎么还不公测。
公测多好啊,不但他们都有号,游戏公司而且还得上交内容给版署审核,那样不就什么事情没有了么?
……
清晨,崔鸢对着水盆将长发梳成两个辫子,便提起了篮子,回头说了声:“阿兄我出门了。”
“给我带两个饼回来。”床上的少年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继续和周公下棋。
那些管事仙人抄写的《三国演义》太好看了,他看到今天早上。
真是神仙书,吹爆。
崔鸢应了一声,哒哒地走下楼梯。
市集已经非常热闹了,门外人声鼎沸,到处是讨价还价和吆喝声,也不知阿兄是怎么睡的着。
开门之后,她家雇佣的小二已经等在门口。
打了招呼,崔鸢和他一起把铺面的木板拆下放到一边,清点了铺里的零钱和糖粉,和他了对了账,交待了今天糖价,便出门去。
她直奔东市,这是两兄妹每月两次难得的开荤日。
没办法呀,她和阿兄也试过自己做饭,但父母生的天赋仿佛只点在他们脑子里,四肢并没有分到一点,在点火差点把铺子烧了,被全街通报批评后,两人就歇了自己做饭的心思。
至于说请厨娘——开什么玩笑,铺子还欠着大笔钱呢。
东市这时已经是人挤人,地上铺着各种野菜、鸡蛋、山货、草鞋、席子之类的杂货。
崔鸢选了几把野菜,又买了一只野鸡和几个山菌,准备回去让小二帮着煮了,再去看了木钗,便去熟悉的摊子上。
那是集市上最挤的饼摊子,用料很足,香喷喷的,平时都在铁坊那边摆摊,而今天是工厂沐休的日子,也就摆在了市中。
正准备去买两个,她却突然顿住脚步。
笼饼!
她来到摊子边,还是蒸出十字花的笼饼,她都不记得多久没吃到笼饼了!
“多少钱?”
“十钱一个。”那卖饼的是一名俊俏温柔的女子,一身红衣,声音略微沙哑,却甚是勾耳,不徐不疾,听着就很舒服。
“难怪你这摊子人那么少。”崔鸢想了想,“给我来一个。”
女子微微一笑:“笼饼为高门所食,十钱已是很便宜了。”
“这遍地平民,自然不知。”崔鸢啃了一口,笼饼甚是松软甘甜,吃着满口麦香。
“两个馒头,至于么。”路过的南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难度面粉发酵还没普及?
这是不是新的财路——算了,本小姐不缺钱。
摊边两人都当没听到。
女子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潞城没见到有卖散之处呢。”
崔鸢随口道:“潞城禁寒食散,抓到就吊城墙。”
“如此么……”
崔鸢好奇道:“你会做笼饼,是哪里来的厨娘啊?”
“洛阳。”女子温柔道。
崔鸢手指停了停,突然间声音就带上了一点呜咽:“洛阳?你知道清河崔悦么,就是广武侯的从中事郎,崔悦?”
“广武候从中事郎?”女子想了想,“嗯,知晓,你是他家人么?”
“是的啊,去年父亲在广武侯麾下讨伐乱贼,受了伤,我本欲和阿兄去相见,却在路上失散了,都一年没见到阿耶阿娘了。”想到那时的悲惨,崔鸢难得地脆弱起来。
“那要恭喜小姑娘了。”女子温柔道,“广武侯刘琨已经受并州刺史,你父亲是他治下幕僚,到时会一同上任,而潞城,是必经之路,过不了一两月,你就能见到他了。”
“哈?”崔鸢愣了一下,“你说啥?”
“他过两个月必然会来这里。”女子笑道。
崔鸢拔腿就跑。
路并不远,她匆忙上楼,对着还在睡觉的哥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起来快起来。”
“干嘛啊。”崔涞从被子里冒出头。
崔鸢忐忑面矛盾地把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期盼哥哥的安慰。
“大好事啊,妹妹你终于可以回去了,我也可以放心了。”崔涞感觉世界都明媚了。
“我就知道,你想丢下我!”
“这怎么叫丢下你呢,难道你不想回去吗?”崔涞疑惑道,“成天挂在嘴边说如果在清河怎么样的人不是你是谁?”
“我……”崔鸢沉默数息,“我,我也不想回去啊。”
一边是富有奢侈,但却无聊又矫情的高门生活;一边是平凡将就,但却自由充实的发挥自己的才能。
已经出了笼子,再让她回去和手帕交成天聊这个的郎君那个的夫人,然后过几年被嫁出去相夫教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非把她憋死不可。
想到这,她凶道:“我不管,如果你不能让我留下,我就告诉父亲你想留在这跳大傩!”
想甩掉她,不可能的。
要死一起死吧!
-
另一边,被抛下的摊主依然淡定。
“这便有些麻烦了,”郅纤善拿了一个馒头吃着,“不收寒食散,就很难与郡守论价。”
天师道之所以能在北方纵横无敌,就是他们因为是高门寒食散的最大供应商,一剂寒食散便要数千钱,一个好的炼散师可说是无价之宝,到哪都是上宾。
他们天师道门光是靠这个,就可以把那有兴起之像的佛教以政令死死压在胡地与洛阳白马寺庙里、无法在晋朝的民间传播。
可是潞城,居然禁天师道,他们不担心世家大族支持么?
但这潞城的东西却是极好的,从瓷器到玻璃,还有糖与油,都是放出去就会引起世家大族追捧的东西,可运出去就很麻烦。
漳河旁边的河谷狭深,两岸地势高,顺水勉强还行,逆水送货基本不可能,而且太行以东坞堡被乱兵催毁了大半,想要以潞城之物联络南方世家。
还是得让潞送货才可,否则一有万一,便是血本无归。
她吃完馒头,想拿帕子擦下手,却发现自己还穿着那身红裙。
身上的五株钱用来买碳炉和蒸笼了,没钱买衣服,但没办法,要吃饭的,这里禁散,估计也不能炼丹——说来也真有趣,自己也会有无钱可用的时候。
不过无妨,有时这个样子做事更方便。
她正想着,便见前几日在沁县遇到的那名士卒出现在她面前。
“姑娘,郡守有请。”徐策道。
“好,你帮我看下摊子。”
“……”面对贡献点,徐策只能同意。
……
“要我包邮?不可能!”想都没想,魏瑾就拒绝了这个天师道祭酒的要求,傲然道,“潞城自给自足,无需折腾这点小钱。”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郅纤善只是笑着问了句:“那郡守何必要上党这四战之地?去南方吴越之地做个小坞主不好么?”
“那天师道又何须备着道兵,念咒画符、请天兵下凡不香么?”魏瑾淡然地顶回去。
好吧,大家都是明白人。
郅纤善无奈地笑笑:“既然如此,我便带些礼物,助你牵钱搭桥,不知郡守你想要什么?”
“牛羊、生丝、种子、铜、潞城不产的,我皆要。”
……
接下来,两人就合作达成初步意向。
郅纤善对这边的坞堡分布、变化情况如数家珍,甚至还能略微估计他们的消费能力,分析出一条销路比较好的路线。
魏瑾甚至从中得到一些平时得不到的情报,比如流民帅公师藩已经被斩杀,但他的部下还在逃亡反抗,但河南诸路民众,终是有了些喘息时间。
比如割据江南的陈敏已经有内乱之像,以及最重要的,北方鲜卑会喜欢潞城的东西。
“你要卖给胡人?”魏瑾微微皱眉。
“是你要卖给胡人,”郅纤善平静道,“如今中原牛羊稀少,如果有鲜卑人押运,再合适不过,且拓拔鲜卑忠于晋朝,他们远比其它人靠得住。”
“此事我需考虑。”魏瑾挥手让他退下。
拓拔鲜卑这些天她也看了网上讨论,拓拔鲜卑算是胡人里比较好的一支,基本没有怎么侵犯中原,还几次帮助并州击溃匈奴。
甚至后来建立北魏,被杨坚篡位,成为隋朝都是三百年后的事情了。
更重要的是,潞城的产品已经积压的很厉害了。
魏瑾原来的本意是建立工厂、发放货币工资、然后让工人们用钢币来消费,这样一来,就可以盘活市场,让工厂做大做强。
但很快,就遇到问题。
市场太小了。
潞城与屯留的人口加起来,也才近两万人,这样的人口数量,在高炉日夜不休的催促下,很快就饱和了——高炉一次就可以出三百多件铁器。
她急需新的市场将更多的生产力转换成需要的物资。
嗯,也是时候开新地图了。
不过在这之前,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潞城的发展路线得立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寒食散就是五石散,魏晋风流的主角了。
第30章 各有所思
发展路线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因为将来的路上,魏瑾一定会是世家大族的敌人。
没办法,魏晋南北朝的士族风流、放荡不羁这些都只是看上去很美,真的身处其中时,其实很窒息。
这问题的根子在东汉察举制上——刘秀当年的察举制其实是很用心的一个制度,由高官推荐来的官员都要他亲自审查,当两年秘书才能上任,推荐差了还要负连带责任,只要皇帝用点心,就能大权独揽。
可问题是,刘秀万万没想到,他的孙辈皇帝里,没有一个能活过四十岁,活到三十三都算高龄了。
汉献帝刘协倒是活到五十四,可那时他早就被曹魏废为山阳郡公,这种情况,除了说他家福薄,也没什么办法解释了。
更邪门是后来三国时,曹家、孙家、刘家三家,生出的孩子也一个不如一个,要么短命要么弱智要么暴君,竟然只有一两个是好的。
皇帝不行,世家自然就大展所长,察举制的推荐制度让世家高门携起大波姻亲,三国魏晋时,颖川、汝南、河东、南阳的世家大规模出高官。
看三国志,就能发现名士们大多相互推荐,徐庶推诸葛亮,荀彧把颖川的郭嘉一众打包给曹操,大家花花轿子一起抬,如此一来,基本就没寒门的事,后来更是把看家世定品阶写到了法律里。
如果他们就此为了利益励精图治也还好,可他们中干人事的真的挺少。
没有竞争就没有积极性,大家投胎时就已经在终点了,不浪对不起来世间这一遭啊。
于是寒食散就此登场。
魏瑾还记得小时候,看到父亲叔父皆喜服散,她问何服散,父亲答说,这是张太守(名医张仲景)用来防治伤寒的方子,食后精神振奋,治好了名士何晏的伤寒,贤士嵇康服后,一日诗百首,聚会不嗑这个怎么混圈子?
她一时好奇,便去看了散方。
散中五石皆是壮阳药,结果就因为这两名士的吹捧,这寒食散迅速风靡大江南北,士族们就像看了养身公众号的大爷大妈们那样纷纷转发分享,到了不吃就落伍的地步。
从这就可以看出这些名士多不靠谱了。
这东西就是毒品的第一次现世,服散后要用酒来帮助消化,也因此名士们有一个算一个,皆是海量,大量粮食被消耗在酒水中,而当年司马家篡位成功,靠的就是世家大族的支持。
做为回报,司马家大封功臣,国家的税收基本自耕农被士族不断收纳,用以维持士族的体面。
所以,在将来的日子里,她会动到士族的根基——土地。
那么,她就不能在治下大量任用士族。
而是需要培养足够的文化人。
除了这些,还有另外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即将来到的五胡乱华里,有一个很严重的道德悖论。
如石勒、刘渊这些胡人他们可以不事生产,烧杀抢掠,流窜在北方大地上,却一次比一次壮大,最后称霸北方。
而那些不惹事非,安静发展求生的小坞堡们,就成为了胡人的果子,每每丰收之时,皆被攻破,人丁口粮皆不能存。
这种劣币驱逐良币的市场,让北方汉人几乎无法安生——抢吧,你没人家专业,种田把,又会成为所有胡人觊觎的资粮。
理解这一点后,就不难知道五胡乱华时为什么北方汉族那么难以立足了。
正因为这点,占据屯留后,她没有心急发展地盘,而是准备借助上党盆地四面环山的地势打造一个封闭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