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快去救人!”
“终于把小姑娘救回来了,那个坠马的玩家还有救吗?”
“没救了,脖子断了,╮(╯▽╰)╭,马镫这东西啊,防呆不防傻,贡献奖就领了吧。”
“哎,现在的网友啊,当年还有祈福的,现在死一个玩家他的就乐得跟过大年一样,也是醉了。”
……
终于,到四月底时,一只上党军队吊儿郎当地在徐策的带领下来到洛阳。
徐小哥一脸苦大仇深,孟岚骑着马坐在他身边,一脸微笑,两人同行的截图被放到网上时,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这个延伸出来表情包有给孟岚嘴边加根烟的“看我抢到压寨夫人了”,有标注“一夜之后”,有在孟岚头上标注“爽”,有在徐小哥身上打“在恶势力手下求生的我”、“生无可恋”、“人生如此艰难”、“谁来救救我”……
很是娱乐了一番大众。
然而这其实只是一个上党玩家的洛阳春游团而已。
玩家们带着大包小包,一百多辆马车上带着帐篷和财物,身边跟着一千鲜卑骑兵,他们三三两两,郊游般地走在官道上。
“前边就是洛阳了,看到那边没有,”风景党林游拿着纸卷成的喇叭,招呼着身后的玩家们,“最高那个台,就是洛阳的宫城,从那里可惜远眺城外。”
“哦哦,”跟来洛阳游的玩家们拿手遮着阳光看远方那高台,惊叹道,“那怕不是有三十米高,怎么修的?”
“都是汉朝学的,汉是和秦朝学的,用石头垒成高台,然后在高台上修筑宫殿,这样可空气好,干燥远离蚊虫,”林游洋洋得意地解释道,“从周朝起就开始这么搞了,听说过‘债台高筑’没有,说的就是当时周天子为了躲债上了高台,只要守住台阶,一般人就上不去。”
于是玩家们又哦着,接着便是清点人数准备进城的时间,各家小组纷纷喊着一组二组集合,拿着挂着不同饰品的棍子,全然一副导游的模样。
这时,徐策咳了一声,大声道:“你们都是我上党的颜面,各自己穿戴盔甲,入城后,切不可如先前一般散漫,听懂了吗?”
骑兵都整齐地回答听懂了,玩家们则三三两两的哈欠着说知道了,一名玩家还嘴贱地道:“徐哥好牛逼啊,大家快鼓掌……”。
徐策眉头一挑,伸手一指当先玩家:“你,出例!”
玩家瞬间惊呆:“不,长官,饶了我!我就开玩笑的……”
但晚了,徐策终于怒了,给薄盛一个眼神,后者冷淡地一挥手,瞬间就亲兵上前,拔刀挥手,这位玩家瞬间贡献了一片马赛克。
瞬间,玩家们噤若寒蝉,别说回嘴了,队形都瞬间整齐了。
他再问了一句:“听懂了吗?”
这次是整齐划一的听懂了。
还有玩家使劲地盯着徐策,看他有没有变成代表犯罪的红名玩家,结果是没有。
很快,人数清点完毕,林游一人一骑,独自去了紧闭的城门下,被人用吊篮拉上去,送上刘琨和魏瑾都加上了公文,在检查无误后,城门被迅速打开,大部队鱼惯而入,连鲜卑铁骑的步伐都几乎是同频率的。
他们和身下马匹一样,身批铁甲,神情肃杀,在惶惶中的洛阳民众们看着这只军容整齐的强军,一时心中安慰不少。
只是这些鲜卑骑士们好像都有点太年轻了点……
年轻是必然的,这些都是来上党打工的草原民工中挑选出来的年纪大点工人,马和人都是现成的,与每天和工坊打交到比起来,这些草原儿郎们当然是更喜欢骑马打仗。
他的被安排到城东的兵营之中,而这里已经驻扎了一支军队。
来迎接他们的是一名威武霸气的关西大汉,他身披重甲,那种身经百战的气势,是如何也挡不住的。
徐策下马抱拳行礼:“并州都尉,徐策!”
对面也回礼道:“凉州督护,北宫纯!”
玩家们悄悄对视了一眼,他们过来时已经做了准备工作,知道这位就是一己之力保洛阳不失的凉州军神,是那种有他在,自己打个酱油就好的大神。
两位将领相互交谈了下,知道上党过来的只有一千骑兵后,北宫纯略失望——南边过来的王弥军有十几万大军,自己从凉州带来的,也只有五千铁骑罢了。
他等徐策把手下将士安置好后,才与其商谈,说起洛阳如今的局面。
洛阳分内城和外城,现在,王弥的叛军屯兵在洛阳南边的津阳门外,随时可能会发起对洛阳内城的攻击。
如今洛阳主事人是东海王的心腹王衍,王衍不懂军政,只令他总领如今的洛阳防务,不知道徐都尉可有退敌之策。
徐策知道北宫纯的意思,对方是想确认自己这只部队会不会听他指挥。
“吾兵少将寡,愿听都护节制。”徐策淡定道,自己这点人要指挥权,是不可能的,大敌当前,还是相信历史吧。
有这句话,北宫纯心中大石落下,不禁感慨道:“也不知上党郡守是何能风范,其治下竟然都是你这般的敢于托付生死的英雄儿郎。”
“为何如此说?”徐策略好奇。
“曾经有幸与一位叫姓严名江,字随水的上党使者结识,”北宫纯叹息道,“当时有人想要袭击刺史公子,当时我与其一同追击……”
他说着,讲了一个落入圈套和严江一起杀出重围的故事。
徐策听得不断点头,就是笑得甚是勉强——恨不得告诉他,以这家伙追踪寻迹、吹箭下毒无所不精的本事,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人数,他是在骗你声望呢!
说到这,北宫纯感慨道:“……吾想回报一二,他却只是想知道吾凉州铁骑的来历。”
徐策心说我就知道,于是淡定地表示是的,你说的对,水哥就那样不图回报的人。
两人一番沟通后,北宫纯说出他的计划,王弥虽然人数众多,但多是从流民中招募的乌合之众,他准备带出猛士,出城迎击敌人。
徐策明白他的意思,表示愿意一起抗击敌人。
军人和军人的来往很是直接,北宫纯在凉州鼎鼎有名,常以精兵破杀羌人,所以对敌方的十万大军毫无畏惧,徐策也说他带了一些守城之器,到时愿意相助。
两人一起去看对方的军阵。
凉州重骑不像上党那么全身铁甲的苟,而是手持大盾与大剑,那盾长有一米七,宽有七十公分,和门板区别,大剑重二十四斤,长有一米七,组阵时,大盾可挡箭雨,冲锋时弃盾持剑,破杀敌军。
唯一的问题是大盾与大剑是不同士卒分持的,能同时拿盾与剑的勇士,就那么一百多个,是他手下精锐。
徐策展示了上党的箭箱,一发齐射时形如暴雨,就是上起箭来很是麻烦,上党的工程师们正在改进准备用箭带的形式加入箭矢,问题在于如今的标准化还达不到,总是要卡机。
然后便是重骑冲锋,得到凉州将军的大肆赞扬,两人一番商业互吹,纷纷表示了你家的东西真好。
玩家们被白天杀鸡儆猴后,纷纷乖巧——谁都不想领贡献奖,另外就是讨论起徐策白天干那事情,那位被杀的玩家已经报案称徐哥这是杀人,引起一波网友的大讨论嘴贱该不该杀。
结果很明显的,微博断案,人均死刑,绝大部分网友都觉得是这个玩家自做自受,连法律人士也表示游戏里的互杀真达不到立案标准——否则那么多玩网游的,没几个不犯罪了。
这个结果让玩家们纷纷小心起来,不再如先前那么无所顾及,在洛阳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最多去林游的洛阳店铺里当当售货员。
这时,又出了一个麻烦。
洛阳的军事最高长官王衍和当今的傀儡皇帝,同时给徐策发了信,要招见他。
徐策无奈拿着不同的文书,让林游去和皇帝解释,自己去见了王衍。
这位当今的名士之首长得清明俊秀,风姿文雅,快六十的人看起来确宛如四十出头,远远看去,一派风流自在,仿佛一点不为当前的局势焦急。
徐策拜见之后,王衍随意勉励他几句,询问了上党与刘琨的近况,夸奖他远来辛苦,赞刘琨心向朝廷。
徐策不擅长和这种士族打交道,只能应是。
王衍便失去了兴趣——做为士族之首,他亲自招见一名武夫,已经是恩宠了。
徐策退下后,林游也从皇帝那回来,表示皇帝对徐策没有去见他很不高兴。他也觉得这个小心眼的真是看不清情况,这个时候还去惹权臣猜忌有什么好处。
累了一天的大家在军营里休息,又抱怨起什么床太硬啊,有跳蚤啊,没热水啊……就很后悔,早知道这外出这么硬核,就不过来了。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都这样了,徐策还不干,让他们随时准备登上城墙,使用箭箱,为出城儿郎助阵。
赶鸭子上架,没办法,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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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洛阳城门大开,在城外驻守的王弥军看着一只铁甲军来到城门外,依托护城河驻守,手持大盾,军容严整。
有“飞豹”之称的王弥大怒,立刻命前军发起攻击,无数箭雨落下,均被那门板一样的盾牌防得严严实实。
城墙上的上党的玩家们也拿出箭箱,数学党们计算好弹道,箭雨爆炸一样落入对方人群之中,顷刻间将敌阵射得四散奔逃。
北宫纯抓住机会,身前士卒,指挥全军冲杀,王弥的流民哪是这样的精兵对手,立刻被冲得混乱不堪。
就在同时,后方的上党重骑也乘势而出,带起烟尘无数,轰然攻向对手营帐,马匹冲锋时的巨大冲击力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挡住的,他们的弯刀,是上党出品,经过波斯历史有名的骑兵检验的力学设计,骑砍最优省力之选。
一时间,尸山血海,将护城河都染成了红色。
嘶杀、战鼓、军旗、悲鸣、火光,交织成一片天地无色的惨景。
城墙上的玩家被感染,被这大战牵动心神,咆哮着助阵呐喊,有人甚至激动地不小心从城头掉了下去。
这一场大战下来,王弥败退,双方收兵。
玩家们第一次感觉到这么让人激动战场,有人被吓尿,也有人被惊住,他们早就知道这游戏太真实,但是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真实。
甚至他们都发出同一种感慨:在这种世道里,得过且过,是不太浪费了些?
这种大争之世,这样只有一次机会,只是用来玩乐?
……
回到军营,玩家们虽然还是准备继续苟,但精神面貌已然大为不同,纷纷决定出一份力,无论哪个,他们的知识在这个时代都是无比领先,后勤也好、武器也好,甚至治疗外伤的知识都懂——实在不懂的,也有知乎百度知网和无数愿意帮忙的网友啊。
所以,在王弥又一次攻打城门时,玩家们用人尿和沙子提取了几斤白磷(这牺牲超大了),摆上祭坛,以天降神罚之势,打出了这炸药。
王弥军本就是乌合之众,被吓得四散奔逃,而这时,北凉与鲜卑铁骑同出,又是一番收割,追杀了二十多里,几乎将这“十万大军”全部打散。
洛阳之围瞬解。
但这些士族却没有一个来感谢徐策和北宫纯,甚至连个表扬都没有,王衍要求北宫纯不回凉州,而是留在洛阳驻守,将他提拔入禁军之中,至于鲜卑骑兵,奖励了几尺布,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去。
新来的鲜卑小统帅拓跋六修极其不满,就想好好在洛阳劫掠一番,让他们知道厉害。
但这个想法被徐策拒绝了,孟岚把这次从上党带来的货物价格翻了一番,在洛阳收购米粮。
然后让鲜卑十人一组,带一个能说会道的玩家,去城外的乡下路口熬粥,宣传上党之好,以此收拢王弥的流兵。
这些兵匪四下散去,不知道又要造成多少无辜伤亡,不如带回上党用呢。
于是玩家们在路口摆一口锅,放点野味煮进去,香气飘散,很快就有饥鬼一样的流民在周围窥视,他们要用自己的口才,把人引过来,引一个就算贡献点。
其实不用什么贡献点,他们看到这些皮贴骨头、芦柴一样的活人时,那属于现代人的恻隐之心便会动起来,各种手法让他们来吃东西,收拢到治下。
这其中,孟岚总结的诉苦大会话术是最有效的一招,说自己以前也是流民,然后去到上党,才过得像个人样,其中夹杂着饿时的感觉,还有亲人离去时的痛苦,很容易让流民们放下心防,嚎啕大哭地加入队伍。
一月下来,就收拢了近万人,被上党骑兵们带着,浩浩荡荡北归。
拓跋六修还是有些不满,觉得中原人和想得不一样,一点没有上党人大方,亏了。
这时候,孟岚温柔地出场,用数学给他解释了一个到上党,可以产出多少粮食,然后这些粮食又可以供养几个工人,工人们产出的东西能换多少钱,换来的钱又可以买多少粮食,你们这次帮忙带回的人,我们可以折算成多少钱……
拓跋六修听完,小声地问:“孟姑娘,我们可以再留些时日么?”
想到乡下还有好多乱兵,鲜卑的小哥哥感觉亏了一个亿。
第73章 各取所需
五月时,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回到了上党,又为上党增添了近万人口,让上党的人口一下暴涨到了七万。
这种人数,已经逼近南阳、弘农这种靠近洛阳的中央大郡了。
而三年前,这里还是人丁流散、盗匪遍地、人尽逃亡的荒芜之地。
新来的人们感激涕零,哪怕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计,也毫无怨言——他们只感激得到了一条活路。
不过,这里虽一派欣欣向荣,但在有心人眼里,依然算不上太大的势力。
因为上党的人太少了,匈奴那边有近四十万的人口,他们可以拉出一支十万人的大军,河北一带更不用说了,王弥石勒都被找残那么多次了,但只要人家想,还是可以轻易拉起十万的流民军。
上党毕竟只是一个郡,比不上河北坐拥幽冀两州的军阀王浚,更比不上占据大半个陕西和半个山西的匈奴人刘渊,在有心人眼里,太行山既是上党的屏障,也是上党的枷锁。
玩家们当然不会去改变土著的看法,他们先前卖东西卖得很开心,扫货也扫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