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气又憋了回去。
“你要是长得再好看一点,我对你就有耐心了。”
其实已经很有耐心了,毕竟对她来说只要不修炼,其它时间都是浪费,她不还是浪费了时间过来给他擦洗伤口,照顾他?
这厮毛病还多,她腾不出手让别人代拿一下,他都不要,非要她来,得亏有外人在,要不然非打哭他不可。
自从这厮受伤以来,打哭他的大业就搁浅了。
“原来如此。”躺着的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细细长长的烟杆子,白皙修长的手举起,递进凉薄的唇里。
一股子白烟徐徐升起,魔修隔着白雾,黑白分明的瞳子斜斜瞥她:“余玉喜欢长得好看的。”
“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余玉回答的理直气壮,“颜值不够,性格来凑也行啊,你乖一点,我对你就会耐心一点。”
魔修其实长相合格,就是性子有点难伺候,但是有时候又很好应付,比如让他干活,他会干,她一强,他也会软下来。
知道他喜欢黑衣,偏给他买白色的,他也没说什么。
就某些地方特别执着且难伺候。
“这样啊。”又是一股子白烟升起,魔修蹙起秀眉,似乎在思考,“怎样才算乖?”
居然当真了?
余玉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少使唤我,我干活的时候不要喊我,尽量给我递个帕子端碗水之类的,自己的事自己做,不要什么都叫我。”
长长的睫毛扬起,魔修歪着脑袋看她,好一会儿才道:“做不到。”
余玉:“……”
做不到你问个屁啊。
余玉气鼓鼓的回到自己的地铺上,盘起腿打坐。
“虽然做不到,”对面伤号一双眼弯了弯,笑的瞧不见瞳色,“不过我会尽量的。”
余玉怀疑的挑了挑眉,这个骗子,又打算干什么?
他会乖,余玉可不信。
虽然最近确实觉得人温柔了些,但是偶尔还是会露出和往常一样的强势,做惯了强者,那是一种融入到骨子里的自信和实力,做不得假。
真羡慕他啊,这么强还可以收放自如,想服软就服软,想强势就强势。
这其实很难做到,比如说余玉,让她向一个弱者低头,那是不可能的,魔修可以轻而易举,自然而然做到。
他走不动了,便开口让她背,伤口疼,叫她换药,困了会直接在她肩头睡去,然后叮嘱她不要吵他。
十分神奇的人。
余玉双手搭在腿上,闭上眼,沉下所有心思,安心修炼。
虽然魔修说过万事有他,不过能不靠他,余玉还是打算不靠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魔修就是个后盾,等她实在搞不定的时候,这个后盾便能用上,平时还是多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要紧。
体内太乙木经运转,余玉屏蔽掉五感,全身心入定。
夜深了,月亮高高挂起,微弱的光芒穿过窗户透了过来,照在少女身上,平添了一丝阴柔。
“说教了半天,脑子里还是只有修炼。”摇了摇头,“不开窍的人。”
烟杆子放下,正待收进紫府空间,想起什么,只虚虚的压在枕头下,另一半露在外面,侧过身背对着余玉去睡,卷走了大半被子,被子下的烟杆子整个毫无遮掩暴露在外头。
黑暗里传来打哈欠的声音,没多久一切归于平静。
他去睡了,余玉还没,在梳理自己这段时间略微顾不过来的真元。
越是急,吸进去的灵气便越是来不及筛选,灵气有很多种,火灵气,水灵气,靠近火的地方火灵气多,靠近水的地方水灵气多,也有些不带属性,任何灵根的人都可以吸。
当然啦里面多多少少也会掺合进去其它的,亦或是灵气特别斑驳,杂质很多,吸进去之前都要先过滤一边。
她只想着提升修为时,脑子里全是尽量壮大真元,免不了忽略一些别的,现在又开始压自己的修为了。
一夜的成果,将修为压回半步筑基以下,又去掉了一些不需要的,修为更低,但是自己都能明显觉得,其实是进步了,因为真元更纯更精,比原来操控起来更顺手。
余玉真元运转到半程时便感觉眼皮外越来越亮,似乎已经是清晨,对面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听着像魔修起床的动静。
为什么要屏蔽五感,就是怕魔修中途吵她,影响她修炼,她把修为压下去,日常修炼不重要,才放开的五感。
所谓五感便是听觉,视觉,嗅觉,味觉和触觉那些,屏蔽完后就会进入一个全白的空间,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
梳理斑驳的真元需要全心全意,现在不需要,所以即便听到了动静,也没有叫停魔修。
他每天起来的都很早,也习惯了。
动静越来越大,已经开始传来脚踩在地上的动静。
魔修现在这个身子,脚步声很重,像个垂垂老矣的人似的,带着一步三喘。
“余玉。”
她听到魔修喊她。
“天亮了,我去串门了。”
第54章 该回家了
不等人回应, 好听的声音继续。
“你不是嫌我烦吗?我出门了你就清静了。”
谁嫌你烦了, 明明是嫌不乖好吗?
‘乖’和‘烦’相差大了去了。
“昨天我跟一个老哥约好的, 老哥在家带孙子,走不开,让我去他家来着。”
昨儿余玉在跟一帮小伙子干活,扛梁砍竹,这厮便坐在一边,和几个大爷聊天,难为他居然还能找着话题,很快融入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哪个大爷关系好, 居然这么快就被约到家了。
怕就怕人家意思意思, 以前余玉去爷爷奶奶家也是,爷爷奶奶总是很热情, 每次别人去看他们, 都拉着人说晌午别走了,留下来吃饭,改明来我家玩儿啊,等等的话。
其实就是随口说说, 魔修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万一当真了,去人家家里,人家又没有招待他的心思,多尴尬?
余玉思量一番, 决定不提这事。
让他感受一把人间险恶。
“到饭点了要喊我回来吃饭。”
脚步声再度响起,踉踉跄跄,走不稳似的,很快传来门框被人靠的咯吱咯吱直响的动静,隐约还有魔修疼得呻吟的声音。
待余玉一圈小周天走完,睁眼看去,魔修已经艰难的坐进轮椅里,推着轮椅带着他的烟斗慢悠悠离开。
余玉抬眼瞧了瞧四周,心说走了也好,正好把屋子弄弄,魔修劳动力太低,指望不上他,他在旁边还打扰她专心建屋子。
伤的太重,时不时担心这厮跑的太慢,被什么东西砸到,亦或是磕着碰着。
现在对他来说稍微活动一下都会疼,被砸了压了肯定更不得了。
病号就要时刻关注他的动向,走了等于托管,有别人照顾着挺好。
余玉站起来,伸个懒腰开始干活了。
才搭建了一个主卧,还差一个堂屋,一个偏房,以后魔修住主卧,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把最大的屋子让给他。
她住偏房,堂屋用来招待旁人,比如说魔修的客人?
礼尚往来,今儿魔修要真被人好好的待了,过不了多久这里肯定也要招待别人。
魔修是那种人。
一个人干活其实还挺清闲,左右没有人,她开始用道术,速度快了不少,不过都是偷偷用的,比如扛大梁的时候用轻身术,砍竹子的时候用真气。
干到一半,昨儿和魔修说好会来帮忙的人今儿居然也到了几个,余玉有些意外,其实她都已经做好了今儿自己干一天的准备,突然有人帮忙,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就好像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人相处了似的,要说什么,要干什么,全都俩眼一抹黑,还好她不会与人交流,别人会。
“娃儿,咋起来这么早?不等咱们一起来?”
余玉看向说话的人,是昨儿帮忙的其中之一,以前也帮过别人,很有经验,大家都喊他黑叔。
余玉记性还挺好,跟着喊,“刚起来,闲着无聊干一会儿,黑叔吃饭了没有?”
感觉还不错,好像没那么手足无措了。
“没呢,这不一大早听到动静就赶过来了。”黑叔撸起袖子帮忙。
余玉连忙接话,“那黑叔待会儿可得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行啊,待会儿可别嫌叔吃得多。”
黑叔边搭竹子,边笑着开玩笑。
余玉也笑了,“那哪能,就算叔真的很能吃,咱也要假装没看见。”
黑叔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被她逗笑,不大的地方笑声一片,大家边干活边聊天,余玉偶尔也能插一嘴,还蛮和谐。
有人夸她肯吃苦,会干活,力气还大,比男人都强,还有人说她长得漂亮,水灵,没想到这么厉害,搭梁建屋的活看一遍就会,若不是个女儿身,将来肯定是个人才。
余玉被夸了,便反夸回去,大家都得了夸奖,更有了夸她的理由,嘴甜。
干到辰时时,已经开始有人家烟囱里冒烟,在做饭了,余玉也没有耽搁,赶紧让看热闹的小孩帮忙,去镇上叫酒楼弄些好酒好菜提来。
给了十两银子,肯定用不完,剩下的都是小孩的。
让人家跑腿,自然不能白忙活。
镇上其实离村里很近,应该说这里便包括进了镇上,家里做饭和酒楼比起来还是酒楼速度快,因为不止一个厨子,几个厨子一起开工,再加上伙计腿脚快,赶在了大伙家里吃饭之前送到。
桌子往外头一搬,凳子齐了,碗筷准备好,大伙凑一桌吃饭,吃着吃着突然有人问,“对了,你男人呢?”
余玉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什么叫她男人?
她还没男人好吗?
“不是我男人。”连忙解释。
张张嘴,还想说具体点,突然一时不好定义自己和魔修的关系,最关键的是,她忘了一件事。
*
折清还在树下与刘老头,张老头叙话,老人起来的都很早,在吃饭之前,又没事做,索性约好一起喝茶。
在刘老头门口,因为刘老头要带孙子,走不开,他有三个孙子,两个大了,还有一个小的才三岁半,正是皮的时候,时时刻刻都需要人盯着。
刘老头无需做饭,他儿媳做,他帮着带孙儿。
孙儿调皮,上蹿下跳什么都觉得新鲜好玩儿,刘老头一个人带不过来,索性时不时喊上几位老哥,几双眼睛一起盯着总比他一个人好。
几个老友凑一起还能聊聊天,喝喝茶,叙叙旧,折清也跟着凑了个热闹。
他的外貌过于显眼,频繁被几位老友打量。
“小老弟,你是不是记错了,瞧着一点都不像花甲之年,最多双十年华罢了。”刘老头始终不相信他有六十岁。
他自己便是六十,和人家天差地别。
还往小了说的折清抽着烟,肯定道,“小时候跟随母亲上山摘蘑菇,太饿了,误食了一朵带彩隐隐发光的花儿,之后便成了这般模样。”
他撒起谎来完全不用打草稿,毕竟不是第一次用这个借口,从前与隔壁少年便经常来人间,那时他还小,无需伪装,跟在少年身后便是。
少年拄着拐杖,几万岁的人总爱厚着脸皮把自己说小,叫人家喊他小老弟,没成想有一日竟变成了他如此。
感觉还不错。
“你也太幸运了吧,岂不是说以后长生不老?”
折清摇头,“没那么夸张。”
锤了锤老腰,“不老是真的不老,寿命是一样的,没比老哥特殊,该哪疼便哪疼,一个没少。”
刘老头心里平衡了些,“难怪呢,都坐轮椅了,老哥我比你还大几岁呢,这不还带着孩子。”
上下扫了他几眼,语气可惜,“身子骨太差了。”
折清只是笑。
“以后怕是不能带孙子了。”他突然想起来,“昨儿那小姑娘是你孙女吗?”
折清抽烟的动作一顿,张嘴便想否认,想起什么,又点了点头,“是,我孙女。”
如果余玉知道他这么说,怕是又要气得跳脚,在心里疯狂数落他了。
话说回来,突然听不着余玉的心里话,耳边乍一下清静下来,竟还有些不适应。
刘老头神神秘秘问,“你孙女对你好不?”
折清挑眉,脑子里想起最近的余玉。
心中似乎还无法彻底平静,对他爱答不理,让她做个事,不情不愿。
“不好。”折清扬起秀气的脖颈,给他看红了的地方,“我身上有伤,让她给我擦一下,险些没把我皮蹭掉。”
余玉平时给他换纱布的时候会顺便给他擦擦手脸和脖子,每次用的力气都极大,生生给他搓红了,一夜没下去。
“对我特别粗鲁。”
刘老头‘啧啧’两声,“这下手也太黑了。”
张老头也凑了个热闹,“一看就不是你带大的,跟你不亲。”
折清拢好衣裳,蹙眉问:“怎么说?”
刘老头一副‘你怎么不开窍’的模样,“谁带大的跟谁亲啊,你都没有带她,她怎么可能跟你亲。”
折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转而又问,“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张老头传授经验给他,“我孙儿我也没带,还好我活的久,给他带了曾孙,这关系慢慢就缓和了,现在曾孙叫我太爷爷,孙子也肯喊我爷爷了。”
折清了然。
烟杆子递到唇边,浅浅的抽了一口,一股子白烟登时飘起,聚拢在空中。
刘老头的孙子瞧着有意思,蹬蹬几步跑过来,自来熟的趴在他膝盖上,好奇的看着烟圈。
他又抽了一口,那小孩便蹦蹦跳跳,用手去碰烟圈,很是欢喜一般。
带小孩应该不难?
“爷爷!”
不远处突然传来声音,有人自拐角处走来,喊道:“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