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谁能在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之后,还能有力气想那些有的没的啊,不被累瘫估计也被吓得够呛,说不定想那啥都那啥不了了吧。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慕悠悠也就完完全全地放松下来了。
然而黑暗与静谧很容易就能勾出人最深层次的渴望,所以她不能不说,君子期现在的表现真的……令她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小失望哎。
她本来……一直以为他很厉害的……
身旁的男人完全安静了下来,慕悠悠也不想动弹,蜷缩在他怀里,静静地数着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很平稳,很有规律,很让人心安。
数着数着,她的眼皮也开始打起了架。
至于刺客什么的,她相信根本不需要她来操心,或许明天天一亮,事情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人家给悄悄地解决了呢……
“阿嚏!”
慕悠悠忽然被冻醒,揉了揉痒痒的鼻尖儿,她觉得脑袋上好像顶着了什么又冷又硬的东西。
迷迷糊糊地睁开还有些酸涩的双眼,慕悠悠看见的是熟悉的床幔。
没错,是她的床幔。
玉青色的缎子,现在她的脸,正贴在石青色丝线秀出来的兰花上头呢。
而床幔的后头,可就是又冷又硬的墙了。
慕悠悠慢慢儿地皱起眉头,开始认真思考,为嘛她会脑袋抵着墙睡啊?
她想要翻身。
翻不了。
好像身后头也被什么东西给抵住了。
慕悠悠拧着眉毛,扭头一瞧。
就见君子期整个人呈大字型的躺着,身上盖着的被子是完全被掀开了,一半挂在他的右腿上,另外直接掉到了床下,而他的左脚,正踩在她的屁~股上面!
得亏她是睡在床的里侧,不然这会儿就不是头顶墙,而是被他给踹到地上去了吧!
慕悠悠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还能这么不要脸的嘛?
占了她的床,把她当抱枕睡了一夜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拿脚踹她?!
第28章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外头的天色才刚刚开始明亮起来, 屋子里的光线朦朦胧胧的,慕悠悠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腿推到一旁,又悄悄地爬回了他的身边。
她眯着眼睛瞧他, 眉梢因为心中的不满而高高地扬起。
她该给他点颜色瞧瞧才好, 要让他长长记性,女孩子是拿来宠的, 而不是拿来踹的,几年前的事儿她还记着呢,他这都已经踹了她第二回 了哎!
所以她该怎么做?
在他的脸上画一只大乌龟怎么样?
慕悠悠抿着嘴角窃笑, 伸出手指,轻轻在他的面颊上戳了一戳。
还真别说, 他的脸保养的不错哎,戳起来软软的、滑滑的, 手~感奇佳。
打定了主意,慕悠悠咬着唇爬了起来。
她打算从君子期身上爬过去。
可是实际操作之后发现,难度太高,她根本没有把握,在爬出去的过程之中不把他给吵醒。
于是慕悠悠立刻改变了策略, 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站起,迈出一只脚跨了出去。
他睡成了个大字型,还有被子在床尾碍事儿, 唯一能让她落脚的位置在他的腰侧。
慕悠悠跨过去之后, 才刚刚站稳, 还差最后一步就能下床的时候,君子期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那里,眼神清明,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
慕悠悠呆住了, 像个圆规似的站在床~上,两脚都在他的腰侧。
四目相对。
慕悠悠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忙不迭解释道,“我急着要上茅房又怕吵醒你,我真的不是想对你做什么的!”
君子期躺在那里,直勾勾地瞅着她,对她的解释毫无反应。
慕悠悠咽了口吐沫,索性闭着眼跳下了床,冲到屏风后头穿衣服去了。
这一次,她没忘记穿鞋。
穿衣服的时候,她的心脏跳得飞快。
好险好险,幸亏他是现在醒的,要是等到她开始画乌龟的时候才醒,那她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屋子里暖和,慕悠悠也就比君子期多加了一件薄薄的夹袄,若是到花园里散步,才会再多披一件大毛的斗篷。
她穿好了衣裳,拢着长发从屏风后头磨磨蹭蹭地走出来。
君子期已经起来了,光着脚坐在床沿,双臂搭在膝盖上,低头捏着眉心。
慕悠悠不好意思再往他身边儿凑,走到梳妆台旁边儿坐下,低眉顺眼,拿起梳子梳头,“是不是昨晚上没睡好,头疼了?”
“不碍事。”他淡淡地回应,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慕悠悠急忙跟上,连梳子都顾不上放下,“哎——你还光着脚呢!”
院子里白雪皑皑,雪花仍旧在半空中跳动着各种舞姿。
这会子还没到平常他们起床的时间,丫鬟小厮们还没过来伺候,院子里的雪也没扫。
君子期明明就只穿着一身缎面儿的薄衣,却好像半点不知道冷似的,身形挺拔的往他自己的屋子里走,松软的雪,被他踩出一个又一个干脆利落的脚印。
慕悠悠就踩着他留下的脚印跟在后头,几步就来到了他的房间门口。
君子期是直接就进去了,她却在门口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敌不过好奇心,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
君子期回房后径直回内室去换衣裳去了,完全对满地的狼藉视而不见。
慕悠悠可是很谨慎的,什么都没敢碰,就是瞧着地上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具啊、古董啊、花瓶啊什么的有些心疼。
昨晚上的战况看来是相当激烈啊,基本上屋子里能移动的东西全都被翻了一遍,竟然连一件完好无损的都没有。
这屋子,呵呵。
要想住人还得再重新装修一遍,不过既然都已经死过了人,君子期显然不会再住在这院儿里了吧。
慕悠悠不由有些伤感起来,可惜了,她多喜欢现在的房间啊,要是君子期搬走了,就她独自一个,断然是不敢再在这儿院里头住下去的。
她这头胡思乱想的功夫,已经把屋里头都看了遍。
“不对啊,刺客呢?”
“跑了?”
“也不对,屋子都被毁成这样了,怎么一点血迹都没有?”
慕悠悠越来越糊涂了,越糊涂越觉得心里面儿凉飕飕的。
“没有刺客。”
君子期换好了衣裳从里屋出来。
家穿的常服,孔雀蓝的长衫上系着颜色略浅些腰带,乌发也只用了根羊脂玉的发簪稍微打理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儒雅俊俏的模样。
“怎么会没有刺客?”慕悠悠回头瞧他,以为他在开玩笑呢,不由扯了扯嘴角,“你别安慰我了,如果不是刺客干的,这屋子总不可能是你自己没事儿砸着玩儿吧?”
君子期没有回应,随手捡起地上一只坏掉了底的花瓶瞅了两眼,又毫无所谓地扔了回去。
“咔嚓——”
本来就掉了底的花瓶,这一次直接被摔成了两半儿。
“……真是你自己砸的啊?”慕悠悠看得眼角直跳,那花瓶抵得上人家小康家庭好几年的用度了吧,她不是小气,只是觉得不该这么糟蹋东西,“为什么啊?”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心里头不顺。”
君子期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语调更是毫无起伏。
慕悠悠目瞪口呆,长长地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冲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你行!你真行!没有刺客你到是早说啊!害我白担心一夜你知不知道!”
“真担心一夜?”
“那可不!”
“你睡着了之后流口水你知不知道?”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慕悠悠的声音戛然而止,撇了撇嘴角之后,理直气壮地怼了回去,“你看看,我昨晚上都担心地哭了!”
君子期定定地望着她,忽然轻笑一声。
这一笑,便好像是打开了某扇隐秘的门。
低低地笑,爽朗的笑,他居然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这还是慕悠悠头一次看他这么毫无负担地,轻松地笑,她直接就看愣了。
虽然觉得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可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啊……”
……
大~片大~片的雪花仍旧在扑簌簌的往下落。
慕悠悠一手插在暖烘烘的袖笼里,一手撑着伞,踏着碎玻璃渣似的雪在花园里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冬,“不行,忍不住,还是得去问问去。”
回到锦墨院里,君子期的房间内下人们进进出出,忙着从库房里将新的家什摆设往屋里头搬,慕悠悠瞧见自己屋子的门也开着,心念一动,脚下一转,果然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他。
暖意融融的屋子里,整套的茶具都摆出来了,檀香在香炉中缭绕,端坐在一旁的人清隽优雅,眉宇间却是冷硬与薄凉。
慕悠悠跨过门槛,脱了外面儿的大毛斗篷,丢开毛绒绒的袖笼,脚步轻~盈地来到桌旁坐下。
君子期慢条斯理地摆开碧青的茶盏,提起造型别致的茶壶,缓缓注入茶汤。
在雪地里走了许久,肚子里吸了不少的凉气,慕悠悠也不跟他客气,一杯刚刚注满,她便伸手拿了过来。
“昨晚上梦见什么了,居然让你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她的语调轻轻快快,比平常唠嗑的感觉还要随意。
可实际上,此时此刻,她心里面儿慌极了。
君子期为自己倒了杯茶,放下茶壶,又浅浅尝了一口之后,才抬起眼眸望向对面。
对面儿,慕悠悠双手捧着茶盏,眼睛也看着茶盏,小小的一杯用雪水煮的清茶,叫她给喝成了的神仙佳酿样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回应轻柔舒缓。
要不是今儿早上亲眼看见过他发起脾气来那如同飓风过境般的威力,她可能真就信了。
可是不信又能怎样?
他果然是不肯说啊!
慕悠悠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之所以问,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而已。
他不说……
不说就不说吧,她总不能拿刀逼他说噻。
望着已经被喝得干干净净的茶盏,慕悠悠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将茶盏放回桌面上,又往君子期跟前推了推,“挺好喝的,再来一杯。”
君子期将茶壶往慕悠悠的方向推了推,“自己倒。”
慕悠悠终于抬眸瞪了他一眼,鼓着腮帮子颇有不满地说了声“小气。”
其实按慕悠悠现在的想法,她更想抱起茶壶直接牛饮了,那么小的茶盏,一口一杯,无聊时打发时间还好,真渴的时候简直就是磨人。
但是在君子期面前,她还没练成那么厚的脸皮,只能认命的将茶壶提过来,一杯一杯慢慢儿地喝。
喝到第三杯的时候。
“昨晚,我梦见,我一直当做亲人的人,她却把我当仇人。”
“在梦里,我一直尽心尽力倾尽所有帮她的人,没想到,到了最后她却在背后捅了我一刀。”
“你说,换做是你,你会不会生气?”
慕悠悠惊得目瞪口呆,虽然表情看起来没多么夸张,可是她却忘记了自己正在倒茶!
君子期看着不断从茶盏中溢出来的茶汤,突然轻声一笑,“这么吃惊做什么?难道你没有做过奇怪的梦?”
第29章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雪终于停了, 庭院里银装素裹。
慕悠悠在窗前站了半天,都没能把心给定下来。
奇怪!
实在是太奇怪了!
君子期昨夜的那个梦……难不成是个预知梦?!
那个被他当做亲人的会是谁?
闵皓月?
他把闵皓月当成亲人是几个意思?
还有那个神秘人,又究竟是谁啊?!!!
慕悠悠在窗口站烦了, 游魂似的又荡到了书房。
其实严格来说, 也并不算是书房,而是她屋子里单独开辟出来的一个角落, 只有一排书架,一张书桌而已。
闲得无聊的时候,她会在这张书桌上画画。
至于书架上的书, 又不是她买的,是君子期让下人们准备的, 只是为了不让书架空空荡荡的不好看,所以都是摆设。
慕悠悠晃荡到书桌跟前, 一屁~股坐下,发了半天的呆,才发现她连笔都没提起来过。
她又从书桌旁晃荡到了书架边儿,这回她倒是记得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看了,只是好几页翻过去, 她的眼神儿却从来没有落在那书页上过。
这么久过去,她当然不是一点收获没有。
眼下,她已经有了两个新的推测。
第一, 那个神秘人, 其实是君子期的亲生父亲, 而闵皓月则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第二,那个神秘人,也可能是君子期的母亲。
因为在原著的正文里,君子期的生~母并没有出现, 君家只有一群姨太太,而大夫人的位置始终就没人坐。
这么算起来,闵皓月就有可能是君子期同母异父的妹妹了。
至于事实的真~相究竟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亦或是她没能想到的第三种,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事实的重点就在于,君子期是把闵皓月当成亲人来照顾、辅佐,他为她付出那么多,为她做尽了坏事,到最后却被她当成仇人一样给毒死了。
如果,君子期昨夜梦到的是这些,那么他气得把屋子都给砸了,倒是也情有可原了。
慕悠悠心不在焉的将书本阖上,重新塞回书架,一转身,冷不丁就撞进了某个人的怀里。
“喔——”慕悠悠被吓了一跳,本能地伸手去推,这一推,倒是把她从某人的怀里给推出去了,却又一不留神撞上了身后的书架。
她的反应有些过大,本来挺稳当的书架都被她给震了几震,刚刚随手塞回去,其实压根就没塞好的书本,闷闷的“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毯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