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袖子擦拭脸上的水珠,她低下头,水面上便倒映出一个小村妞。
好歹也是在原著里有过出场机会的小跑龙套,忽略掉额头上的那道细长的伤口,小村妞的容貌虽然是不能跟君子期相提并论,却也是又娇又俏颇有几分姿色的呢,尤其是那一双灵动的眸子,又黑又亮,像黑玛瑙一样好看。
原著里并没有明确提到原身的年纪,不过慕悠悠照着这张脸估计,她现在这个身体,估计也就跟现在的君子期差不多大。
对于这张脸,她是没什么意见了,就是目前的这俩荷包蛋往后的发展前景似乎不太乐观啊,看来得从现在就开始好好的养着……
慕悠悠洗完脸回到小茅屋里面。
君子期平平整整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息比较浅的缘故,所以心口也几乎没有什么起伏,乍一看,还以为他已经走得安详了呢。
忽然有点好奇,不知道当初那个烧炭翁病逝时躺在这张小木板床上的样子,是不是也跟君子期一模一样哦……
慕悠悠眼角跳了一跳,瞥见在床边地上躺着的,半个巴掌大小的蚌壳。
走过去将蚌壳拾起,慕悠悠无声地勾起了唇角。
他用了,蚌壳里的外伤药,而且还用得光光的,终于知道疼了吧傻瓜。
可是何必呢,既然早晚都要用,晚用不如早用啊臭弟弟。
“小哥哥,我好了。咱们现在就下山去吧,回去以后,我给你熬点粥喝?”
君子期躺在那样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板床上面居然也能睡得安稳,双眼紧闭,唇瓣紧抿,压根就没有搭理人的意思。
慕悠悠可不敢过多的去烦他,更不敢去多嘴问他是不是身上的伤让他很难受,略微等了一会儿之后,只能再次开口,“那你就先睡会儿吧,等睡醒了,咱们再走。”
君子期睡着,慕悠悠变得无所事事。
她也不想在那间充满了霉味跟湿气的屋子里待着,正好刚刚在小水沟那儿洗脸的时候,发现水沟里面有不少食指那么长的青壳虾,便打算干脆弄些上来清水煮,蒜蓉蒸,味道应该都会不错才对。
不过问题是,用什么东西捞呢?
慕悠悠可没那个力气山上山下的来回跑找捞虾的工具,便在小茅屋里搜索起来。
还不错,她在小茅屋里的角落里找到一只破了一个小洞的簸箕。
簸箕上的小洞问题不大,可就是灰尘太多,上面还粘着不少蜘蛛网呢。
慕悠悠单手拎着簸箕,胳膊支得远远的,一路小跑到了门外才敢把簸箕往墙上面敲。
敲一下,尘土飞扬。
连敲了好几下,上面儿的灰尘清理的差不多了,却拿蜘蛛网没什么办法。
“算了,还是拿到水里面去洗洗吧。”慕悠悠头也不抬的往前走,还不忘往屋子里头喊了一声,“小哥哥,我去捞点虾吃,你好好躺着休息,千万不要乱跑哦?”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动静,慕悠悠基本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直接拎着簸箕来到了小沟边上。
脱掉鞋袜,卷起裤脚,站进水里,立刻就有一阵寒意从小脚趾头直接蹿到头顶,慕悠悠被刺激得嘶嘶地直吸气儿。
幸亏不是冬天,不然那滋味儿才叫酸爽无比。
慕悠悠拿着簸箕沿着小水沟的边缘往前推,来来回回地推,那些青壳虾傻乎乎的就被她用簸箕铲了起来。
不过铲起来之后,那些虾子可就不高兴咯,一个个都活蹦乱跳,十只里头至至少有一半儿全都蹦回了水沟里去。
后来慕悠悠就学聪明了,铲一簸箕就往水沟旁的泥巴地上倒,随它们怎么蹦去,反正是甭想再蹦回水里头去了。
泥地上躺满了虾子的时候,慕悠悠也冷得有些受不了了,这才从小水沟里出来,擦干净小脚丫,放下裤腿,穿上鞋袜。
将奄奄一息的青壳虾全都捡回簸箕里去,分量还真不少呢。
慕悠悠捧着簸箕慢慢儿往回走,回到小茅屋里的时候,君子期还老老实实的跟那脏兮兮的床上躺着呢,姿势还是原先那个姿势,可是眼睛却是睁开的,神色漠然地望着破了几个窟窿的屋顶。
慕悠悠下意识嘴角一抽。
如果他之前那模样可以算是走得安详,那么他现在可就变成死不瞑目了。
轻轻咳嗽一声,慕悠悠低下头,一边挑拣着青虾一边开了口,“小哥哥,休息的怎么样啊,现在能走了吗,老待在这里对身子也不好啊,而且你现在的状况最好还是找的大夫瞧瞧吧?”
眼下的一切都跟原著里面不一样了,但慕悠悠不敢掉以轻心,依旧努力的刷着好感度。
君子期缓缓地坐起身来,面无表情,神色冷漠。
慕悠悠急忙往旁边儿让开,心也悄悄地提了起来。
可君子期却坐着没动,像是思绪放空了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慕悠悠可不敢催他,耐心地守在一旁,偷偷打量缠在他腰间的带子。
昨天她看见他的时候,那条带子还只是条腰带,长度应该不短,在他那细细腰身上面绕了好几圈。
可是现在,那条腰带却被他给一圈圈的缠在身上,将腹部的伤口全都束缚住了。
好一会儿过去,君子期终于从失神的状态之中解脱出来,离开木板床,站起身,迈开腿,神色冷漠的从慕悠悠身旁走过。
清澈透亮的视线追随着消瘦的背影一直到了屋外,慕悠悠像是恍然从梦中惊醒一般,急忙提起小竹篮追了上去。
第7章 喵喵喵喵喵喵喵
下山。
君子期身形挺拔走在前头,慕悠悠挎着小竹篮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越靠近村子,她的心里面就越是发慌。
所以啊,当他们俩终于回到村子里之后,慕悠悠也顾不得会不会惹恼君子期了,抢上前去,牢牢挽住他的胳膊,使劲儿的往原身家屋子的方向拉。
君子期身子被她拽偏,眸光凉凉地觑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有做出什么令慕悠悠担心不已的举动。
回到家里,慕悠悠直接将君子期领进了东边儿的屋子。
屋子里竟是些女孩子的东西,君子期阴冷的面容之上有毫不掩饰的嫌弃。
“小哥哥,你先躺着歇会儿,我这就去给你准备吃的去啊。”慕悠悠果断开溜,一边往外溜,一边儿随意说些借口。
大灶上面烧上水,又淘了米丢进砂锅里熬,慕悠悠紧跟着又摸进了西边儿那屋。
西边儿那屋,是原身爹妈带着小儿子一块儿住的。
慕悠悠跑进去翻了一身成色最新的衣衫,送去了君子期的跟前。
“小哥哥,待会儿热水好了,你就擦洗一下换身干净衣服吧,应该会觉得舒服一点。”
初秋时节,白天仍旧会觉得有些燥热,一路从山上下来,慕悠悠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她待会儿都想洗洗,别说君子期身上还带着伤了,他当然应该比她还需要保持清洁吧。
冷漠的视线望了过来,君子期看着慕悠悠抱在手里的那一叠青蓝色的衣裳,不发一言,神色寡淡。
不说话,没拒绝,那就当他是默认好了。
慕悠悠将衣裳放在床边儿,又跑进厨房里忙活去了。
早上捉了那么多的虾,她都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分成三份儿,一份儿虾滑做汤,一份儿白灼,一份儿蒜蓉清蒸,清淡又美味,足够她吃一天的了。
大灶上的水很快就烧开了,慕悠悠兑了半盆温热的水给君子期送到房里。
“粥也快好了,你先洗洗,换身干净衣服就出来吃吧。”慕悠悠一边儿说着一边儿退到门外,把房门儿虚掩上了,“小哥哥,你把换下来的衣服给我,我帮你洗洗,外面太阳那么好,说不定晚上就能晾干了。”
屋子里相当的安静。
慕悠悠低着头站在门口,视线半点儿不敢望门缝那边儿瞥。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才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慕悠悠眨了下眼睛,额头一松。
这是……才开始脱衣服啊?
很快,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来,手里面拿着揉成了一团的黑色衣衫。
慕悠悠坦坦荡荡的将衣服接了过来,那只手飞快的收了回去。
不过她还是看见了,修长的手指,以及掌心中的薄茧。
房门砰的一声,被用力推上。
慕悠悠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将手里面的衣裳抖开来看,只有一件外衫,连同一条腰带。
啧啧……
戒心也太重了吧。
才十二岁的小家伙,好像多有料值得人家偷看似的。
外衫和腰带上面都有干枯的血迹,虽然血迹在黑色的木料上面不太明显,但还是有硬块可以摸得出来的。
慕悠悠将外衫连同腰带全都放进木盆里泡着,又回到厨房里去挑虾线去了。
才挑了十来只,东边儿屋里头,慢悠悠晃出来一人。
慕悠悠抬头一瞧,登时就愣住了。
君子期胸膛和双肩都无遮无挡,那件藏青色的外衫,被他给缠在了腰腹上面。
他的腰,太细,那件外衫呢,又太长,缠绕了两圈之后,剩下的部分,全都拖在了身后。
慕悠悠看得眼角直抽。
知道他肯定会对半旧不新的衣裳嫌弃,但也不至于弄出这么个奇葩的造型来吧。
君子期慢悠悠的在小矮桌旁的小马扎上坐下了,坐得端端正正,显然是在等着吃了。
慕悠悠无语地摇摇头,揭开砂锅盖子,拿起汤勺搅了搅米粥,淡淡的米香飘散开来。
她给他盛了一碗白粥,里面搁了些红糖。
粥碗才在君子期跟前的桌子上放下,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便好像刮起了凌冽的寒风似的,让人瞧着心凉。
“怎、怎么了?”慕悠悠绞着手里面的抹布,忐忑地不行。
君子期没开口,冷冷的朝厨房里头瞥了一眼。
慕悠悠秒懂,急忙解释道,“虾是发物,你身上带伤最好还是别吃。而且昨晚上不是还发热呢嘛,多少也该吃点清淡的。”
冰冷的眸光转向慕悠悠,君子期就那么看着她,看得她脚脖子打颤。
慕悠悠表情瞬间就变了,变得特别郑重严肃,“我又考虑了一下,虾虽然是发物,但是你现在更需要营养,所以不但该吃,还得多吃点,促进伤口愈合!”
话音未落,她一溜烟儿跑进了厨房,瑟瑟发抖……
君子期住进来的第一天,慕悠悠拿出了洪荒之力,把他给伺候得妥妥帖帖。
君子期始终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给人的感觉就是冷。
如此看来,原著中对他的描述倒是挺贴切的,他就是条外表华丽漂亮但是却冰冰冷冷的一条毒蛇。
当然慕悠悠也不需要君子期给她什么反应,她甚至很乐意他继续这样保持下去,老实待着,该吃吃该喝喝,然后养好了伤早点滚蛋,别在这村子里搞事儿就行。
第8章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慕悠悠做了一个梦。
很可怕的梦。
梦里面到处都散发着灸热的气息,碧绿的叶,鲜红的花儿,灵巧的飞鸟,鸣鸣的虫儿,生机蓬勃。
她站在村子中央,身上却是掉进了冰窟窿一样的寒冷,心里面好似破了一个洞在呼呼的漏风。
她的额头上在流着血,鲜红色的血液顺着眉骨滑落下来,黏住她的睫毛,将她左眼中看到的一切都变成了猩红的颜色。
可她右眼中看到却是,君子期的身上一片漆黑,衣裳是黑的,头发是黑的,眼睛是黑的,甚至面庞跟双手,全身上下都是黑的,他仿佛被黑色的沥青包裹了起来!
她看见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村子里,穿梭在各家各户的院子里,每当他进去一处院子,必然会有撕心裂肺的尖叫。
那些尖叫的声音,又变成了一支支钢针,从四面八方,从每一个院子里飞出来,狠狠的刺入靶心——她的身体!
慕悠悠瞪大着双眼,无法发出声音,尽管她很疼很疼,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她的双脚在地上生了根,让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作为一只靶子,被钉在村子中央。
君子期从最后一个院子里走了出来,手里面握着一根滴着血的木棒,他的身后跟着无数……无数不知道是什么的,扭曲的东西……
那些东西在挣扎,在嘶吼。
慕悠悠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在喊救命,大声的喊着救命,谁能来救救他们,声嘶力竭,惊心动魄。
慕悠悠被吓得说不出话。
君子期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她的面前,被沥青完全覆盖住的脸孔恐怖而又恶心,慕悠悠死死地瞪着他眼睛的位置,抖如筛糠,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发出的声音。
木棒高高举起。
一声巨响,如同脑袋里被塞进了一口铜钟,而那铜钟正在被用力的敲打!
“啊——”一声尖叫,慕悠悠惊恐地弹坐起来,不仅额头上布满冷汗,她甚至全身都湿透了。
飞快的掀开被褥,慕悠悠光着脚跑下床,冲到桌边,抱起凉水壶,咕嘟咕嘟就是一通猛灌。
“不要怕不要怕,不要害怕……”她轻轻拍着心口,大口地呼吸,努力地调整情绪,“只不过是个噩梦而已,只是个梦……”她安慰着自己,抱着水壶又喝了一口,心有余悸地擦了擦脖子上的汗,这才放下水壶,长长地舒了口气。
慕悠悠看了一眼窗外。
外面天还没亮。
可是,真的没事吗?
怎么可能没事。
重新钻进了被窝里,她的心里面惶惶不安,好像有一百只兔子在胸腔里跳动,被子也被汗湿了,裹在身上特别的难受。
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儿,慕悠悠用力的掀开被褥,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身干爽的衣裙。
之前的那个梦,或许只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如果那个梦是一种预兆呢?
万一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怎么办?
凉拌。
为了把“万一”扼杀在摇篮之中,慕悠悠决定,厚着脸皮继续去盘他!
……
初秋的清晨是美丽的,空气清爽而又新鲜,微风带来凉爽跟惬意,院子里的大公鸡刚刚亮过它的嗓子,花圃里的粉白小花顶着晶莹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