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心中的恶鬼【oni】
这么恶心的力量, 纲吉拿了会吐吧。——千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纲吉的三观被这个村子基本是刷的摇摇欲坠了，他神色一凝，周身的神力涌动, 看上去就要放大招。
不过在他动手前, 还是先探测了一下方圆这个村落的活物灵魂, 结果一个一个似乎都是让人作呕的黑色又黏答答的那种色彩, 他就不打算留手了。
诚然他无法让此世界的太阳直接照射进入这个已经彻底沦为黑暗的村落, 可是他是太阳神, 他能号令天照, 可本身不需要借助外力使用太阳的神力。
千寻有些不适地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 伴随着光明神力的, 还有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过于突兀的光明。
太刺眼了。
光明所照射之处，魔物灰飞烟灭。千寻用手微微挡住眼帘，耳边隐隐传来远远近近地凄厉惨叫。
基本确实是脱离了人类范畴的叫声。
不得不说纲吉这个人和千寻确确实实有本质上的不同。或者说和大部分平凡的人是不一样的。
如千寻, 在她得到力量后，哪怕心中明白一些道理, 该依赖的时候她还是会依赖，哪怕会付出代价, 都不自觉地会去透支。当慢慢地, 她掌握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 也开始不需要受到过多的束缚的时候，她就有了一言不和就动手的底气。事实证明, 当一个人有那个力量和能力的时候, 受委屈这种事情, 是很少发生的。有仇当场就报了，说的就是得到力量后的千寻。从来不委屈自己, 哪怕是面对纲吉也是如此，这让她有一种反思——大概真的只有弱势的时候，才会过于在意爱情这种事情，才会觉得被抛弃了这种‘小事’，让人受不了。
但纲吉却给了千寻另一个意外，明明已经拥有了超越人类的力量，他却仿佛还是曾经那个普通人，用着普通人的处事方式，也不会在意不知情的他人的冒犯。不知该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真的心胸宽广。也是因为如此，哪怕到现在，千寻反而对纲吉究竟多厉害这个问题不是很清楚。
直到这一刻。
炙热的白色的光明将所有的暗影都消灭殆尽，没有遗漏任何一个角落。即将成型的小世界竟然直接被他打破了缠绕此间的规则之力，彻底崩溃。
千寻不是不能做到，可是对上同属性的，她大概只能吞噬，但已经成型的规则要处理是要花一些时间的，挺麻烦；无法像是纲吉这般占了属性优势，把黑暗直接连锅掀了，黑暗与邪气生成的规则也融化入极致的光中消融。但讲道理，若是一个处处充满‘光明’气息的世界她跑去做和纲吉如今对待黑暗一样的事情，这不是大反派吗？
根本没必要。
周围的结界开始崩溃，当纲吉放下手的同时，白日的阳光也已经照射了进来，让这个方圆重新回到了人间一般。
千寻放下手，土地和植物依旧一片死气，半死不活的‘人’此刻变成了被他们所杀死的妇孺婴儿一般的干尸。却好歹总算回到了温暖的阳光之下。
千寻忽然就有些理解为何但凡活着的生灵都追寻着温暖。没有对比不觉得，连千寻这会都觉得，刚才的这块地方，太过寒冷了。如今阳光带出一种暖洋洋的触感，身心上都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不过，这个地方要恢复元气，大概要很久以后了。
千寻四处看了一圈，然后抬脚走向村子的中心方向。
纲吉迟疑了下，老实说，这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待。要不是千寻在往深处走，他大概在结束这里的罪恶的同时，就直接掉头就走。回到安倍的宅邸回复心情去了。
不是不知道人能够折磨他人的方式很多，有的人残酷到只有他想象不到，但不管看多少次，他的心都会愤怒得颤抖。也许是奈奈妈妈从小言传身教，别人眼中他胆小怕事，但其实他是个很少会因为自己事情动怒的人，因为他心中有数，他觉得……没什么的、无所谓，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的话，只要对方收手，他就可以不再计较。
更准确的说，不再浪费时间在对方的身上。
但是当过分的残忍和折磨发生在无辜人的身上，他却无法视而不见，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他没把这件事告诉千寻，因为他觉得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这方面的差异无疑和生长环境和性格有关，无法强求。
他喜欢千寻，千寻也喜欢她，那么他们都在求大同、存小异。就足够。
纲吉温和下的眉眼看向千寻，对方似乎在东张西望。
“……找东西？”纲吉忽然反应过来了，讲道理他怎么永远不记得千寻那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多管闲事的良好作风。本来姑获鸟的事情初始的时候，她就完全没兴趣多跑一次，而是随便他过到这边来做首次的调查。
“算是吧。这地方的形成已经超过了这个世界能够达到的力量的极致。自然有外力的干预。”
纲吉心中微微一顿，千寻选择这个世界，不是巧合？
那么之前的世界呢，千寻也在找同样的东西？
不，应该不会。纲吉很快地否认了自己下意识的直觉，之前的世界没有这样邪意弥漫的存在。
“哈。”千寻蹲下身，从被村民们用奇怪的石头摆放的宛如邪教般的形状的中心处伸出手。
“喂！”纲吉叫了声，可惜阻止不了对方的动作，只能一脸难以言喻地看着千寻伸手抓住了那个鲜血大概已经流光，只剩下那颜色红得和剥了皮的皮下组织一样。
黑色的气息缠绕上了心脏，并且迅速腐蚀了外层的肉，最终剩下被隐藏在心脏中心的，是一块看上去像是玻璃碎片的水晶，散发着黑色的光芒，奇异的是，那层光芒像是浮现在表面一样，隐隐闪闪中，还能看到这水晶碎片真正的色彩，那是几近透明的正常白色。
“就是这东西搞的鬼？”纲吉几乎下意识地这样说。
一般这逻辑确实是没毛病。
千寻撇了撇嘴，合上了掌心握住了碎片，“人类就是这样，受到一点诱惑，只要受到伤害的不是自己，谁他们都可以害。”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这样地图炮太过不妥，可能纲吉并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临时改了口，“至少大部分人是这样的。”
“我是相信大部分的人不是这样的。”哪怕知道争执这种事很幼稚，可纲吉在原则上还是会争辩两句的。“你太负面情绪了，千寻。这样会很难高兴。”
哦豁。
真羡慕这种心态好与人为善的人啊，毕竟她的好心连带着好心情都已经被磨没了。心理是种很玄妙的东西，同一件事看的角度不同，人的感受也会有很大的不同。
有的人永远都无法快乐就是这个问题。
好在千寻只是夹在中间的普通人。所以也还是会有高兴的时候的。
“不说这个了。”千寻纠结地看着手心上的神格碎片，不知道该不该和纲吉坦诚一下。可这块碎片出现的时机太不好了，哪怕千寻心大或者说只想完成任务一样地给纲吉一个厉害的神格，都怀疑这片东西下去纲吉会不会消化不良啊。“先回安倍的宅邸，这里还要他来善后呢。”
这话没错，这地方被纲吉给净化了，可是邪气早就渗透进了连阳光都照不进的深深的地底。需要时间来恢复。所以只能靠阴阳寮那边派出镇守的阴阳师。不用说，这和下放一样，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只是这就不在千寻和纲吉需要操心的范围内了。
从来到这里解决妖异，到回到安倍晴明的宅邸，一来一回竟然只用了一天。晴明都表示从感受到那个方向突兀弥漫开来的邪气来说，这个解决问题的速度简直感人。该说不愧是神明吗。
纲吉把事情大致说了下，晴明半晌没开口。哪怕纲吉模糊了最残酷的部分，可晴明大致也能从剩余的描述中知道在那片被邪气包围了的村落中，发生了怎样丧心病狂的事件。
让式神去请左大臣过来，安倍晴明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姑获鸟那边怎么说？”
纲吉愣了愣，看着有些迟疑。老实说，村子里的人都死了，那小孩无亲无故，这个年代哪家人有余粮去收养个小孩，还是个女孩子。就算养着，要说以后会好好带的恐怕也没吧。要说对不对那孩子真心好，恐怕反而是作为妖怪的姑获鸟是最真心的了。
毕竟不是亲生的，而这个时代也没有让人能够分出余力去散发什么同情心。所以纲吉也有些迟疑。
他所做的选择只是他以为对那孩子最好的，可未必是那孩子喜欢的。遑论人其实对于没有选择的那条路会有一种也许当初那样才是更好的选择的想法。
纲吉不想一句话就定死了那孩子的终生。
“让那孩子跟着姑获鸟吧。”这点，千寻非常果断，也想得开，“那孩子本就是姑获鸟救下的。姑获鸟想要个孩子，对她肯定也是最好不过。若是以后那孩子决定回到人类社会，那就是她自己的选择。结果好坏也与人无尤。哪个方面来说，都该跟着姑获鸟，也算圆了因果。”
晴明笑着点头同意，没说其实他在确定邪气已经消散的时候，就已经把两个式神给叫了回来。
那么多年的夙愿和坚持，就成全了姑获鸟吧。毕竟听太阴和玄武说，那孩子在姑获鸟的怀中，笑的很幸福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一个嘴上说得6，真的实战就成渣的仙女。
比如那个遥遥无期的车……躺平任嘲
第125章 ：晴明的孙子
生活在别人的影子里那种感觉, 是让人会开始怀疑自我，最终失去目标，因为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应该做什么。——安倍昌浩
安倍昌浩作为安倍晴明家中最小的一辈, 对阴阳术从小就有种耳濡目染的兴趣。遗憾的是随着年纪的增长, 慢慢发现硬件跟不上的同时还总是被开口闭口‘晴明的孙子’, ‘晴明的孙子’这样的称呼, 仿佛他就没有自己的名字一样。偏偏好像就是因为有安倍晴明这样的爷爷所以才得以以一种垫底般的才能走后门进入了阴阳寮, 让他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 没才能的话, 还是别勉强自己, 学学别的东西算了。何必和重视先天的阴阳师这个职业死磕呢。
他尝试了乐师、书法等等不同的职业培训, 结论是——
他哪样的天赋都很烂。
或许并非如此，但是没有办法。潜意识的存在太过可怕，想要成为和安倍晴明一样的阴阳师甚至超越他这样的想法, 如影随形，不是一句我看清了现实、我没有那个天赋、我放弃了这样说了就可以真的放下了。
毕竟这样的愿望大概在有记忆前就存在了, 已经十年多。更可怕的是，也许这个愿望本身都是受了‘安倍晴明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阴阳师, 你作为安倍晴明的孙子, 怎么能不继承阴阳师这个职业呢’这样理所当然的说辞的影子。
安倍昌浩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他开始觉得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的是什么, 想要做的又是什么。明明来自爷爷的压力或者家人的压力是完全没的，他还是日复一日地渐渐焦虑。
安倍家宅来了两位贵客这件事他是知道的。虽然爷爷并没有特意说些什么, 但似乎安倍昌浩的父亲并不放心, 特意嘱咐了一句让他别靠近由贵船的龙神亲自带来的客人, 免得不小心冲撞了对方。
哪怕知道对方不会是斤斤计较的神明，但到底还是神明。
非我族类。
安倍吉昌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但他也没想到这个时间段安倍昌浩完全兴趣缺缺。对于安倍晴明在不算少的子孙中选择了老幺安倍昌浩继承他的衣钵这件事，疑惑的人其实很多，只是和安倍昌浩积极到消极的抵抗不同，似乎其他安倍家族的人也好，阴阳师也好，对于安倍晴明早已产生了一种盲信，哪怕不是很明白，可只要是安倍晴明做的决定，就一定有道理，只要服从就没错的。
这也是安倍昌浩不喜欢的地方。
安倍宅邸再大，也不过是一座府邸，偶尔的相遇肯定会发生。不过交集却是没的。安倍昌浩在看到白发黑眸的少女的时候，也只是保持着周全的礼仪，展现出对神明的尊敬。
只是这样的相遇，自然会被晴明留在安倍昌浩身边轮班看护昌浩的式神报告给晴明的。
对于两者的相遇，晴明没露出满意或者不满意的神色，只是问青龙，“就这样而已？”
青龙绷着脸，一副，‘你还想怎样’的臭脸色，“千寻殿下只是点了点头。”
不过是个擦肩而过罢了。
然后约莫近期确实是闲到蛋疼的晴明就笑眯眯地跑去窜神明的门拜访了。
也是巧，纲吉这会儿不在，大概跑去参加最近的祭奠了。安倍晴明属于那种他想就永远有话题可以聊的人。寒暄了一会儿他才切入了正题。“安倍昌浩是我选的继承人，不过似乎很多人都不明白我为什么选择了他。昌浩自己也不是很懂，尤其最近叛逆期到了，阴阳寮去了几次就完全没干劲了，若是我这把年纪了后继无人，可真是太糟糕了。”
千寻看着这样装着可怜却笑的快开花的晴明，想着以前传言晴明年轻的时候不拘言笑、高冷漠然令人畏惧，再次感叹了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这句话的真理。
“这个家族的其他人我虽然没有见全，但是他算是迄今为止我遇到过的，天狐之血最浓厚的安倍后代了。”千寻想了想，补充了句，“除你之外。”
尽管可惜，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能够生出晴明这样继承了近乎纯血的天狐血脉的人之子，是运气、是天意。人类与天狐的后代，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继承天狐的血脉，大部分只会是凡人、或者是更聪明些、灵力更强些的人。要集合双血脉精髓的，除了奇迹两个字千寻想不出别的解释。
而晴明与若莱结婚，天狐的血脉再一次被稀释，能有昌浩这样差不多继承了三分之二强度的，已经是晴明运气好了。
这一次，晴明的笑容终于带上了正经和一种岁月的沧桑，“不愧是神明殿下。”哪怕继承者是人之子。可是天狐血脉的尊贵，几乎和贵船那位龙神逼近。神明是以一种血统定尊卑的生物，所以对于晴明和昌浩，贵船的龙神至少是会理会一下，而安倍家的其他人，则真的是要看心情是否照拂了。
“可惜哪怕是我，都无法保证继承了浓厚灵力和血脉的昌浩能够成长起来。所以我不得不封印了他见鬼的能力。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晴明早年的做法，其实可以诟病的地方很多。某种意义上毁了这孩子的发展能力至少三分之一是事实。属于双杀。可是比起让孙子过早地面对自己能力所带来的责任和那些妖异，如今迈入老年的晴明更希望的是他能够平安地长大、到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