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小夜微冷
时间:2020-09-09 08:41:10

  “不客气?”
  朱氏轻轻拍着怀里的婴儿,手伸进襁褓,握住早都准备好的匕首,嗤笑了声:“你也要逼死我?把我张家全家灭门?”
  话音刚落,朱氏就扑了上去,怀里的婴儿瞬间落地,竟是个枕头,她一把扯开百善,朝陈南淮心窝捅了去。
  如何能忘,当初在曹县,下人们将浑身是血的丈夫抬回来;
  如何能忘,她满洛阳伸冤,无人敢接案,老太太恨得撞到棺材自尽了;
  如何能忘,陈南淮虚情假意地道歉,过后却找人给她使绊子,砸了家里赖以为生的铺子;
  如何能忘,外甥不忿,在荣国公寿宴上,用藤球砸了下梅氏,当夜就被人重伤至死。
  陈家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就想把这事了结?
  不可能。
  “陈南淮,你还我丈夫的命来!”
  朱氏已经疯了,她现在只想杀,杀了这个害了她成了寡妇,害她全家的恶鬼。
  “快来人,救命啊!”
  百善朝左府后宅喊,却没人搭理他这茬,都在静静地看热闹。
  大爷的胸口已经红了,根本无力反抗那疯婆子。
  百善咬咬牙,扑过去往拉开朱氏,哪知这妇人就跟长在大爷身上似的,对大爷又打又咬。
  也正在此时,从远处驶来辆马车。
  百善扭头看去,见老爷忙不跌地带人来了。
  百善登时来了勇气,也想在老爷跟前表现下忠心,奋力扯开朱氏,喝骂:“好大的胆子,竟敢当街杀人,你等着被凌迟吧。”
  朱氏恨得胸脯一起一伏,瞧着自己满手的血,高兴地笑了。
  那会儿家里忽然来了个貌美如花的妇人,自称是陈南淮发妻的嫂子,那女人哭着说陈家对不起张家,如今妹妹小产,安知不是陈南淮的报应来了。
  还记得那女人掏出五两银子,强塞给她,说是自己存的私房钱,只求两家化解仇怨,南淮姑爷今晚去左府赴宴了,估计喝了不少酒,明儿一早就亲自来张家致歉。
  她丈夫只值五两银子?这女人在羞辱谁。
  好么,陈南淮去了左府,那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好好算一下旧账。
  朱氏狞笑了声,朝陈南淮看去,那小子此时脸色惨白,胸膛插着把匕首,已然昏厥过去,他老子陈砚松急得要命,连声唤着儿子。
  “贱妇!”
  陈砚松手按住儿子的伤口,冲左右喝道:“把这个贱妇抓起来,快叫大夫来,快啊。”
  雨越来越大,无情地砸向人间。
  陈砚松此时头嗡嗡直响,今晚见过梅濂后,他就去睡了。
  暗卫忽然来禀告,说有些不对劲儿,梅濂带着酒醉的大爷去了左府,而那个如意娘却去找了张涛之太太。
  他瞬间反应过来,这对贼夫妻想要借刀杀人,紧赶慢赶,还是迟了,眼睁睁看着淮儿被朱氏那贱人伤了。
  “都是怎么了!”
  陈砚松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先是女儿,后是儿子。
  这就是他的报应?是他残杀手足,抛弃妻女的现世报?
  忽然,身后传来阵脚步声。
  陈砚松回头,看见从巷子深处走出来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是如意娘。
  这女人撑着伞,提着个大食盒,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
  “是你害得我儿子!”
  陈砚松咬牙,怒喝。
  “陈老爷说笑了,分明是张涛之的太太来寻仇。”
  如意娘淡漠地为自己辩解,叹了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你可真歹毒!”
  陈砚松怒瞪着如意娘。
  “陈老爷言重了,妾身不过是个蠢笨妇人。”
  如意娘笑笑,将食盒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帕子,轻轻地抹着自己唇角的浮粉,斜眼觑向昏厥的陈南淮,柔声问:“妾身略通些岐黄之术,陈老爷,你敢让妾身救大爷的命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一次突破了极限,7千字!
  ——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张涛之,陈南淮在曹县打压同行,逼死了这位爷,他老婆后来一直讨公道,连锁反应,长宁侯家老四(张涛之外甥),不忿舅舅被陈逼死,欺负盈袖,又被小陈暗害,张涛之姐姐悲愤欲绝,没了半条命。
  老陈借机,把老四之死嫁祸到老左头上
  今天,在如意娘挑拨,梅濂的带人出来下,朱氏神奇般的得手了
  ——
  章节锁了,回复不了评论,我回在了147章评论区,写了几句梅濂
 
 
第149章 梅家夫妇
  “不劳夫人费心了。”
  陈砚松心里憋着火, 如今搭救儿子为上,他哪里有闲工夫和如意娘斗嘴斗舌,忙叫来几个人, 把南淮抬上车。
  雨越下越大, 噼里啪啦地砸到车顶,让人心烦。
  车内稍显拥挤, 除了陈砚松父子, 还有两个经验老道的大夫。
  “淮儿、淮儿。”
  陈砚松跪在车内,轻轻地拍打儿子侧脸,他不敢遮挡住琉璃灯的微光, 身子略微往后倾, 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老爷别急。”
  大夫一边处理陈南淮的伤, 一边劝陈砚松:“并未伤及要害, 大爷怀里揣着幅画, 挡住了匕首, 他就是流些血,受了点伤。”
  “画?”
  陈砚松怔住。
  他捡起儿子身边那幅沾满了血的卷轴, 打开, 画中是个妙龄少女, 眼底和他一样,都有米粒大小的胭脂痣。
  陈砚松手剧烈地抖, 指头揩掉画上的血,苦笑了声。
  “爹…”
  陈南淮虚弱地睁眼,薄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微颤着,手紧紧抓住父亲的下裳,恨道:“杀了那个女人!”
  转而, 陈南淮像是想起了什么:“别,袖儿说我对不起那个女人,别杀了。”
  “好孩子,先别说话,一切有爹爹给你料理。”
  陈砚松按住儿子,柔声哄:“千万别乱动,咱马上到家了。”
  “爹…我是不是要死了。”
  陈南淮疼得额上青筋暴出,哀求:“你去找她,就说我要死了,她心地善良,肯定会来看我的。”
  “好,爹答应你。”
  陈砚松心里疼得厉害,他知道,袖儿根本不会看南淮。
  原本年底他就能抱上孙子,一家四口和和乐乐过日子,为何一死二伤,怎么会这样。
  是啊,是他害了自己孙子,还有自己的两个孩子。
  *
  雨似乎小了些,打在院中的花树上,将花瓣摧残,落在碧绿的芭蕉叶上,静静地弹一曲残红别绿。
  左府
  梅濂站在后宅的大门口,冷眼盯着不远处地上的血,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他看着妻子拎着食盒走过来,叹了口气,淡淡道:
  “你怎么把张家太太叫来了,那妇人和二弟有仇,肯定会伤他的。”
  如意娘笑笑,将伞撑在丈夫头顶,叹了口气:“我也是好心,想化解二弟和张家的仇,没想到那妇人会跟过来杀人,是我糊涂了,我去投案自首罢。”
  梅濂轻拍了下妻子的肩膀,柔声道:“这事和你没关系,又不是你杀的人,是陈家和张家的恩怨,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只盼着妹妹身子赶紧好起来,一家人还像从前那般和乐。”
  一旁立着的大福子听见这番话,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对夫妻,真是绝配。
  很早之前,大人与他闲聊的时候就说过,梅濂有如意娘这么个妻子,会在官途走得更远。
  “行了,咱们走吧,也不知姑娘现在睡了没。”
  大福子拎着半人来高的油纸灯笼,走在前面带路。
  “敢问小哥,我妹妹如今身子怎样?”
  如意娘从荷包里掏出个银锭子,笑着塞到大福子手里。
  “不错。”
  大福子很自然地收了银子。
  “怎么个不错法?”
  如意娘紧着问了句。“现在吃什么药?脸色怎样?能下地了么?”
  见大福子没言语,只是笑眯眯地搓着手,如意娘立马明白了,赶忙掏出锭银子,微笑着塞到大福子手里。
  大福子掂了下银子,又用牙咬了咬成色,道:“里头是荷欢姑娘伺候,我不知道。”
  如意娘气结,这小王八蛋故意诈她银子。
  “行了。”
  梅濂给妻子使了个眼色,沉声道:“待会儿见着妹妹,就都知道了。”
  穿过花园和游廊,众人行到个小院。
  院中并无甚摆设,很空旷,上房灯火通明,屋檐下挂着两盏红灯笼,屋外站了四个身形彪悍的护卫。
  门口摆了张躺椅,椅子上躺着个二十多岁的美人,是荷欢。
  荷欢穿了身淡紫色褙子,梳了双鬟髻,髻上绑了缀珍珠金带,化了淡妆,额心贴了花钿,蛮不似丫头,倒十足像个官家小姐。大抵雨夜寒凉,她往身上盖了块薄被,懒懒地扫了眼站在台阶下的梅濂夫妇,没说话。
  “荷欢妹妹,好久不见了。”
  如意娘屈膝见了一礼,笑着恭维:“妹妹真是越发出挑了,简直跟画里走出的仙子似的。”
  荷欢展开手,看自己指甲上染得红丹蔻,笑道:“原来是梅大人和夫人,对不起了,我昨儿跌了一跤,腿疼,不能给二位磕头了。”
  “没事的。”
  如意娘知道荷欢在臊他们夫妇,忙套近乎:“我们家莲生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在家里就一直说你是个热心善良的好姑娘。”
  说到这儿,如意娘再次屈膝见礼,笑道:“多谢姑娘这半年照顾我妹妹。对了,这回来洛阳,我们把莲生也带来了,就住在陈家,你们小姐妹许久未见,该好好叙旧呢。”
  “其实我和莲生也不是很熟。”
  荷欢打了哈切,莞尔:“小时候一直吵架,她嫁人后,我高兴的什么似的,并不是很想见她。”
  如意娘讪讪一笑,将手里的食盒提了提:“我知道妹妹身子不好,特意给她炖了好汤,又做了几道点心,都是她以前最爱吃的,那……我们就进去看看她。”
  说话间,如意娘与丈夫互望一眼,就要往里走。
  “慢着。”
  荷欢抬手,跟前的几个护卫立马挡住这对夫妇的路。
  “都是明白人,咱们就别藏着掖着。”
  荷欢看向梅濂夫妇,冷笑了声:“您二位当初把妹妹推到大爷床上,这事做的究竟怎样,我们左大人是外人,不能说什么,奴更不能评价。姑娘就在里头,她若是想见你俩,自然会开门,谁都没法儿拦,可她不见,你们要强闯,咱们刺史府里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听见这话,梅濂叹了口气,低下头,脸上的凄楚之色甚浓。
  如意娘眼睛红了,往前行了一步,看着窗上的灯影,哽咽道:“袖儿,嫂子和你哥哥来看你了,你开开门,好不好。”
  里头没有回应。
  如意娘登时泪如雨下:“姑娘,这事是哥哥嫂子做错了,陈南淮当时说喜欢你,赌咒发誓说一辈子宠你,嫂子糊涂啊,就信了他的话,哪里知道他这么混账。”
  忽然,里头传来声重重地拍桌子声。
  如意娘心里一咯噔,妹妹还是恨啊。
  “我和你哥哥这半年写了几十封信,全都被你爹扣下了,我放心不下你,来洛阳看过你三次,你爹也不让见。”
  如意娘捂着心口,哭得泪花带雨,是真伤心。
  “你长这么大,从没和我分开过,是我对不起你,嫂子现在给你跪下。”
  话音刚落,如意娘还真跪到地上,雨下的有些大,将女人脸上的胭脂都冲掉。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咱们在丹阳县住着时,街面上那个打铁的无赖非礼了你,你哥哥二话不说就打上门,他虽说有个儿子,可这么多年最疼的还是你,说句难听的,他是把你当闺女养了,这事出了后,他也后悔得不行,没有一日不念叨你。”
  梅濂闭眼,一行清泪划过。
  “呵。”
  荷欢捂着唇偷笑,故意揶揄:“夫人这话说的可真动人,奴都要听哭了。梅大人若想妹子,怎么还把莲生肚子弄大了,看来他晚上还真忙啊。”
  这话一出,周围的护卫都笑了。
  如意娘脸绯红一片,暗骂这臭丫头不愧是陈砚松调.教出来的,嘴头子太厉害了。
  “你起来。”
  梅濂俯身,将妻子拉起来。
  男人仰头,静静地看着上房,叹了口气:“袖儿,哥哥嫂子把你养这么大,从没要你报恩吧,当时哥哥摊上了人命官司,也只能这么着,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应该能体谅哥哥。”
  里头忽然传出摔打东西的声音。
  梅濂脸上的痛苦之色甚浓,柔声道:“既然你和南淮过不下去,哥也不会勉强你,这次来洛阳,就是专门带你回曹县的,咱娘不行了,临终前就想见你一面,你是吃她的奶长大的,你就算恨哥哥嫂子,也好歹回去看眼娘。”
  “打住。”
  荷欢坐直了身子,讥讽道:“那是您和南淮大爷的娘,我们姑娘的母亲姓袁,因着您当年偷走了姑娘,夫人生生给急出了疯病,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梅濂知道这贱丫头铁了心不让他见盈袖,隐在袖中的拳头握紧,闷着头,就要往里闯。刚走上台阶,就瞧见那几个护卫拔出了刀。
  “袖儿,是哥哥对不起你,哥就想见你一面,你要是想让哥死,哥绝无二话。”
  梅濂径直往里闯,忽然,他的胳膊被一个护卫刺了一刀,痛楚瞬间袭来,梅濂捂住胳膊,仰头朝上房看去,油灯忽然灭了,里头没了动静。
  梅濂苦笑了声,妹妹到底不原谅他。
  “行,那我和你嫂子就站在外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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