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吃了一惊,朝前瞧去,陈南淮端着个漆盘,从外头进来了。
她赶忙收拾好情绪,用眼神示意雁秋把眼泪擦干。
雁秋见大爷来了,赶忙起身,恭恭敬敬地道了个万福。
“聊什么呢。”
陈南淮径直走了过来,没看一眼雁秋。
他将漆盘放在矮几上,打开炖盅,舀了些燕窝出来,刚准备坐到小杌子上,忽然意识到雁秋方才坐过,男人眼中闪过抹嫌恶,坐到了贵妃榻边上,用小银勺舀了点燕窝,喂到了妻子口里,笑道:
“赶紧吃,赵嬷嬷巴巴给你炖的。”
盈袖嫌味儿膻,忙扭过头。
蓦地瞧见雁秋尴尬地立在一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抱起琵琶,屈膝福了一礼,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哎,你怎么走了。”
盈袖忙起身,准备留雁秋再多说会儿话,谁知被陈南淮按住了。
“她好歹也算是伺候老爷的,你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呢。”
盈袖嗔怪道。
“呵。”
陈南淮吃了口燕窝,轻蔑一笑:“她就是老爷养的八哥,不值得主子正眼瞧。”
说话间,陈南淮又痴缠了过去,嘴里含住燕窝,嘟囔道:“我这样喂你,你吃不吃?”
“你少恶心人了。”
“恶心?”
陈南淮坏笑了声,凑近了,故意瞅了眼自己的下边,坏道:“我还可以给你吃更恶心的东西。”
“行了,正经些,别让丫头们看笑话。”
盈袖懒懒地窝在贵妃榻里,闭眼假寐。
自打那晚同陈南淮争吵又和好后,这男人跟变了个人似得,不再像以前那样痴缠,而是在书房里睡了好些日子,仿佛在躲她。
她建议他,去给张涛之的太太赔礼道歉。
没成想,他竟然听进去了。
头先呢,他回家后阴沉着脸,没发脾气,但却埋怨了她很久。
说张家太太当着众人的面给他没脸,揪打他的头,弄得他被满洛阳城的贵公子笑话。
后来呢,他就越来越高兴,抱住她不撒手,说自己怎么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儿。
原来那长宁侯得到了赔礼道歉,果然没再计较下去,反而劝亲戚张家太太高抬贵手,莫要伤了陈张两家和气。
王爷呢,没口子地夸,说他成亲后就是不一样了,更稳重老练,可以继承陈家的家业了。
“今儿怎么如此高兴,是哪位王爷侯爷又夸你了?”
盈袖淡淡道。
“你倒聪明。”
陈南淮脱了鞋袜,挤到榻上。
他喜欢现在的这种感觉,盈袖虽说还不太喜欢与他接近,但也没当初那么防备了。
“头先因张涛之的事,着实得罪狠了一些同行,都与我断了生意往来,而今见我为一个妇人低头,又纷纷找我谈生意了。”
陈南淮不禁喜上眉梢,他隔着薄被,摩挲这盈袖的腿,双眼死盯住女人的脸,唇角勾起抹浅笑,真是怎么看她都不腻。
“那很好啊。”
盈袖翻转过身子。
“好人,能不能再帮我件事。”
陈南淮侧着身子躺下,手轻抚着女人的黑发,哪怕看她的后脑勺,都高兴。
“说呗。”
盈袖往前挪了下。
“先前老爷把我手头的生意全都收回去了,你去求求他老人家,还给我罢。”
陈南淮掀开薄被,钻了进去。
他搂住妻子的腰,顺势,腿上行,将她锁住。
“哎,你是不是胖了。”
陈南淮按住盈袖的小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坏笑了声,轻声呢喃:“昨儿诊脉,大夫不是说你没怀么,那怎么肚子有肉了,是不是趁我不在时偷吃什么好吃的了?”
“哎呀,别乱动。”
盈袖扭动着身子。
其实昨儿诊脉,怀了,但还不到三个月,胎气不稳,赵嬷嬷说暂时还不能说出来。
按理说,她有了身子,应该高兴才对,可心里总是不安的很。
“怎么又发呆了。”
陈南淮亲了下盈袖的侧脸,笑道:“去帮我求求老爷呗,他最听你的话了。”
“我不去。”
盈袖直接拒绝。
“为什么?”
陈南淮手扣住女人的娇.乳,见她要躲,立马抱得更紧了。
“难道你愿意我一直呆在家里,被人笑话没本事?”
“那倒不是,我,我,”
盈袖越发慌了:“反正就是不想去求老爷。”
她现在有些害怕陈砚松,怕这位面慈心狠的公公真对她有别的什么想法。
“那算啦。”
陈南淮笑了笑,并没恼。
他把盈袖掰正,让她正面对他。
“你在家待了这么久,估计也闷了,下午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不想去。”
盈袖闭眼,强忍住恶心。
自打怀孕后,身子就犯懒,还爱吐,一看见陈南淮的脸,闻见他身上的龙涎香,就反胃。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怪。
“去杏花村酒楼见那个昆仑,也不去?”
陈南淮微笑着,观察她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不去。”
盈袖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真的?”
陈南淮坏笑。
“嗯。”
盈袖打了个哈切。
这些日子,她找到机会和荷欢私下说了几句话。
她问荷欢,左良傅是不是曾经真把她玩弄抛弃了。
还记得荷欢当即就红了眼,偷偷对她说:姑娘,奴对你们曾经知道的并不多,但,奴确实看到左大人要带你走,他在求你,你不肯,还冷脸对他。
“哎呦,我头有些晕,懒得出去。”
盈袖翻转过身子,背对他。
在转身的瞬间,她睁开眼,盯着眼前的绣花软枕头。
她一直不相信自己是个荡.妇,陈南淮果然在骗人。
那么,陈南淮为什么上次要带她去见左良傅?
耀武扬威?还是有事要左良傅做?
前者他已经做到了,瞧,上回在玄虚观,左良傅神色是那样的落寞悲伤。
那多半就是后者了。
如若这样,那么,他会想法设法带她去见左良傅的。
“好姐姐,走嘛。”
陈南淮轻轻地推搡着盈袖的肩,柔声道:“那昆仑其实是咱们的一个旧友,今儿特特在杏花村酒楼摆了桌饭。”
“不去。”
盈袖故意摆着架子,吊着他。
她不知道陈南淮到底要左良傅做什么,但是,用妻子去要挟别的男人,挺无耻的。
“除非……”
盈袖转过身,直面他,食指点了下他的鼻头,挑眉一笑:“除非你学一声狗叫,我就去。”
她就是想辱他,故意的。
“过分了啊。”
陈南淮脸登时拉了下来,阴沉得紧。
他扭头瞧去,见屋里伺候的丫头们都出去了。
男人立马换了副面孔,笑吟吟地看着她,一把将被子拉起来,全全将他们裹住,他凑近了,在她耳边,汪汪叫了两声。
没想到,这冷心冷肺的丫头也是个知情知趣的妙人儿。
“小贱人,想不想知道被狗干是什么滋味,嗯?”
陈南淮呼吸已经有些粗了,手抓住她的腿。
这些日子忙乱张家寡妇的事,再加上红蝉在他胳膊上留了伤,一直没碰盈袖,早都想的不行了,今儿被她言语一勾引,简直心痒难捱。
“行行行,我跟你出去,你离我远些。”
盈袖忙挣扎着躲开,没忍住,趴在贵妃榻边又开始吐了。
刚要解释两句,她这反应真不是厌烦,陈大爷您可千万别误会,谁知一回头,就用余光看见他一边拍打着她的背,让她吐得舒服些,同时偷偷把手捂在口边,哈了口气,猛闻了下,自言自语:
“我这中午啥都没吃,嘴不臭啊,她吐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雁秋。
大人还是下章见哈~~
第101章 一巴掌
马车吱呀吱呀地在大街上摇晃。
车内很暖, 坐了一双璧人。
男的甚是斯文俊美,穿着锦袍,他个头高, 腿有些不舒服地微屈着。
女的明媚动人, 穿了大红绣黑梅花的袄裙,端端正正地坐着。
盈袖将车窗稍微推开条缝, 往外瞧, 街上热闹非凡,有卖吃食糕点的,有耍猴遛鸟的, 还有从越国来的碧眼越姬, 肤白高挑, 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看什么呢, 这么出神。”
陈南淮笑着问, 他凑过去, 双手撑在车壁上,将盈袖环住, 下巴抵在她头顶, 亦往外瞧, 挑眉一笑:
“原来是个越姬。”
陈南淮并没有动,接着道:“在洛阳, 有不少豪贵之家养这种体貌殊异的越人,我听说越女虽美,但天生味重, 需要扑很重的香粉才能遮住骚气。”
“嗯。”
盈袖淡淡应了声。
“怎么了?”
陈南淮坐下,顺势将她搂住,笑着问:“想什么呢, 从家中出来后,就一直冷冷的。”
“我在想……”
盈袖笑了笑,将他推开。
“见过那个昆仑,回家后你又该怎么换着花样与我闹。”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陈南淮松开女人,懒懒地窝进软靠里,斜眼睥向她,若有所指地坏笑:“你又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我干嘛要与你闹。”
“那我上次做了么?”
盈袖直面他,笑着反问。
“你……”
陈南淮气急,正要争辩几句,又怕惹恼了她,嘿然一笑,痴缠过来,手伸进她的袄子下摆,寻摸到肚兜,隔着单薄的布料,向上攀爬,找寻到带子,准备往开扯,同时,还观察着她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坏笑着问:
“好姐姐,今儿穿了哪件?”
“你又想做什么。”
盈袖往后躲了下,有些恼了。
“上次去玄虚观,你就扯走我的肚兜,我倒要问问你,这是什么毛病?拿我肚兜做什么?”
“自然是贴身藏着喽。”
陈南淮得意不已,他怎么会忘记,当初左良傅看见那肚兜,怒火简直要从眼里喷出来。
“夫妻间的一点小情趣,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么。”
盈袖淡淡一笑。
若没猜错,他上次把肚兜拿给左良傅看了,今儿还想来这么一遭。
如果真是这样,那陈南淮就太恶毒了,而且根本没把她这个妻子放在眼里。
“既然是情趣,这么着吧。”
盈袖坐直了身子,按捺住怒气,一颗颗解袄子上的盘扣,笑道:“我把肚兜和亵裤都给你,怎样?”
陈南淮不傻,感觉到妻子有些不对劲儿。
“哎呦,你瞧你,不过玩笑而已,怎么倒认真起来了。”
陈南淮赶忙按住盈袖的手,亲自给她整理衣裳,笑道:“后来我反思过,这种贴身小衣放身上也不妥,万一不留神掉出来,被什么人看见了,岂不是辱了你。”
陈南淮双眸垂下,盯着她无名指上戴着的那只金戒指,笑了笑,似叮嘱,又似闲聊:“待会儿去了酒楼,一定要注意,外头的东西尽量别吃,略坐一会子,就回家罢。”
“嗯。”
盈袖应了声。
“那个昆仑,尽量也不要同他多说话”
陈南淮接着嘱咐。
“我有点不明白了。”
盈袖扶了下髻边的垂珠凤钗,笑道:“既然不要与那个人多说,那干嘛要见呢。”
陈南淮眼皮生生跳了一下,脸色阴一阵晴一阵。
为什么见?
因为他这回得跟左良傅动真格儿了,要讹一笔大的,云州今年的三成夏税。
“嗐,实话告诉你,其实那昆仑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他得罪了老爷,老爷不叫我跟他往来,可我们是好友呀,他自然得见见弟妹。”
陈南淮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笑道:“你一个小小妇人,万一说错了话,岂不是让人家笑话?不过吃个便饭,”
“行行行。”
盈袖笑了笑,手指虚按住陈南淮的唇,打断他的话,淡淡道:
“瞧,我什么都没说,你倒说了这么一箩筐,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紧张呀。”
“有么?”
陈南淮挑眉一笑,头往前一凑,顺势吻了下盈袖的指头。
“你觉得没有,那便没有吧。”
盈袖笑了笑,收回手,偷偷将指头在袖子上蹭了下。
就在此时,马车停下了。
百善清亮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大爷,奶奶,酒楼到了。”
盈袖整了整衣裳妆容,紧随着陈南淮下了马车。
离得老远,就闻见了股汾酒香。
朝前看去,杏花村酒楼在五尺之外,旌旗伴着冷风飘扬,屋檐专门铺了茅草,倒真有几分乡野村趣。
“哎,我刚才说的你都记清了没。”
陈南淮拉住盈袖的胳膊,俯身,凑在她耳边:“问你呢,应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