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吃!”她忍不住冲程林眯眯眼,压根忘了刚才是谁要把老师的架子摆足的。
“那就多吃点。”程林把篮子里的东西陆续拿出来,递给司文一块两合面的饼子。
这肉和白面都是他到镇里买的,知道她原来应该吃的很好,估计不习惯村里的窝头面粥,也给她改善下伙食。
“你吃,你也吃!”司文又吃了块肉,还不忘招待客人,好像这东西是她做的似的。
程林笑,这姑娘平时看着还好,架子也足,就吃饭的时候有些虎。
他又夹了块肉,细细品着。这肉味道还原的倒是不错,他都是照国营饭店琢磨的。只是依他看,这肉倒是应该切的块大些,现在这样的小块锁不住肉里的汁水,口感也单薄了些。红烧肉他也是第一次吃,不敢擅自改良,等以后做他再加上自己的想法,估计能更胜一筹。
他不知道的是国营饭店之所以把肉切薄,是因为出数,要是都成块的上,一盘子里就几块也不好看不是。倒没想他天生就有这厨艺天分,凭自己琢磨也能发现点窍门。
吃完饭,司文满足地靠在被垛上,从来没觉得肉这么好吃过,真是舒坦!自己也不是白吃饱的人,吃了人的肉,就得担起责任来。
想到这,司文挣扎着撑起身子,努力端正的说:“程林,把这几天的作业拿出来我检查下。”
自从她当上老师后,就不肯再叫程林大哥了。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再叫他大哥,不是差辈了嘛!
程林乖觉的拿出本子,司文也像模像样的挨页检查着,不时还拿笔圈圈点点。
“还行,字写的还算认真,这是今天的作业,回去记得做哈。”说完又拿出一早布置好的作业本来。
嗨,谁小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只不过眼前这人年纪大了点,她那时候可都是小豆丁大小时就开始写作业了。
程林学习态度好,自知时间紧迫,不用司文督促就准备回家写作业,走的时候把破麻袋里的东西都倒在了炕上,
“这些是给你带的东西,还有些钱没用完。”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
司文数都没数就把钱收起来了,她又不了解现在的物价,但看钱的厚度来说,应该是挺便宜?好像没花多少钱。
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见到新买的东西都要多看两眼,更何况是已经好久没花过钱的司文。盯着这些麻纸包挪不开眼,她朝程林那边随便挥了挥手,
“快回去吧,对了,明儿见哈。”明儿个可别忘了给我送饭。
程林哭笑不得,还真是用完人就扔的主儿啊。
司文一样样拆开麻纸,嚯,这么大罐的雪花膏呢,比她引原本的可大不少。还有牙粉、牙刷、香皂、肥皂,倒是一样没落的都买回来了。
除了这些还有成包的江米条,桃酥这样的点心,司文挨样尝了尝,老式点心的味道真不错,又甜又香。另一小包打开竟然是一包高粱饴糖,司文撇撇嘴,
“真拿我当小孩了啊!”她咂么着嘴里的糖块,真好吃!
拆到最后司文看到个小不点的包装,这是啥?好像也没再让他买过别的了吧。
把那最小的麻纸包撕开,露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管子来,精致的外壳泛着光泽,在现在看算是非常高档的包装了。
司文拿着这小东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研究一番,这...是口红?
程林回家在院子里支起了小桌子,借着还没落山的太阳光,先把标了拼音的生字念了一遍,越念越觉得不对劲...
“后悔”、“悔恨”、“认错”、“道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要说留作业的没夹带私仇私怨,谁也不相信吧...
第10章
第二天的上工时间,司文就来到了晒麦场,看到场边有人在挑麦称重,还有个高个子男人拿着个本子写写记记的,估计就是那个张会计了。
司文奔着男人过去了,礼貌的搭话,“您就是张会计吧,我是司文,支书让我今天过来跟您一起记账。”
张会计像没听到话似的,继续在本子上划拉着,一边还伸过头去跟称重的人喊,“我说,你们称的要仔细些,你们称错了可是影响我算总账的。”
司文就像个站在他面前的空气,人家连眼神都没瞟过来一下。任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出这个张会计对她有天然的排斥,司文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恰巧二福嫂子负责把打好的麦子装起来,看到司文了就来打招呼,“司文知青来了?昨个支书让你来打谷场我就想着咱俩又能一处了,这边活没那么重,对你身子好些。”
司文笑的腼腆,“支书让我来跟张会计学记账,我真怕学不好,回头支书来了看到我啥也不会再为难张会计,那我就心里过意不去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足够传到身后的人耳里。
二福嫂子哈哈笑,“你高中文化又这么聪明,咋可能学不会?要是真不会那就是张会计没好好教,回头让支书找他去。”
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落在有心人耳里就不是玩笑了。后头传来有些别扭的男声,
“司文知青是吧,刚才忙,没注意到你,你先在我后头看着点,学会了一会再开一组让你单记。”
司文笑吟吟的走到他身边去看他怎么记账,她不生气,别人自找不自在,她生什么气。
只看了几眼,司文就明白了,没什么技术含量,记个种类,记个重量,最后一累记就行了,后面再填上责任人,方便以后核对。只不过这个张会计活干的有些笨,什么都从头记一遍,所以整的像挺忙似的。
“看会了吧?会了就再开一组吧,都有排队的了。”张会计就让司文看了几眼,连教都没教,就让她实操/了。司文也不怂,干就干呗,又不是多难的玩意儿。点点头说:
“开吧。”
张会计一愣,没想到她胆子真这么大,这么快就学会了?他都还没教呢。不过一想是她自己同意单挑一组的,回头记错了也不能赖自己了,支书都找不到自己的错处。招手喊人又拿来一杆大称来,让那些排队的人去司文那里称重。
司文拿了本子和笔,也不着急往上写东西,先画了个表格,各项数据名都标注好。张会计偷偷看她,见她也不记数,只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心里冷笑。
真要是看两眼就会了,还用他这个大会计在这干啥?年轻人就是不稳重,真落到实处就知道难了,带着笑话的心继续干起活来。
“好了,报数吧。”司文把表格画好,冲着称重的大哥说。
大称太沉,两个大哥合力才能举起挂了麦袋子的称杆,咬着牙报了个数,还想歇口气等司文写呢,司文就说好了,开始记下一项了。速度又快又好,没一会,司文这组排队的人都少了。
张会计那组还排着长队呢,看到司文这边快,队尾的人都跑到这边来称。称完就对那头的人喊,“来这边啊,不用排队,司文知青记的可快呢。”
一时之间,呼呼啦啦的人过来,张会计边着急的往纸上写字,边寻思着不可能。她就是写字再快也不可能达到这速度,准是记错了,回头正好是把她打发走的借口!
宋支书惦记着程林说的对知青安排工作要妥当的事,今天特意来看看司文,也算是尽力培养了。来了就看到平日里排着长队的称重处今天有序的很,两组称重同时进行,也没那么多排队的人了。
宋支书心里高兴,他这活安排的好,解决了知青工作问题,也解决了村里的实际困难。高兴地走到近处,先问司文,
“记账记的还顺手?好好干,发挥你的特长嘛。”
没等司文回答,在这组称重的人就说了,“书记真是安排的好,司文知青账记的好又快,都免了我们排队的时间呢。”
宋支书满意的连连点头,又转头去对张会计说,“你这徒弟带的好,这里有你大大一功!”
张会计等这一刻老长时间了,听了这话连忙摆手,“可不敢这么说,我没教知青什么,她非要自己担一组,看来是早就会了不用我教。我看她记的挺快的,我可没这本事,也不知记的对不。”
宋支书一听皱起了眉,这话是怎么说的?这个司文知青不用张会计教,自己上来就记账?这不是胡闹嘛!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就带出些不满来,是要合理安排知青,但可不能由着知青胡来,秋收的事是大事,谁要是在这个结骨眼耽误进度,他绝对要严格处分的!
宋支书向司文伸出手,紧绷的脸早没有了刚才的和气。一旁的人都紧张的不敢说话,二福嫂子还着急的跟司文使眼色。
司文倒是淡定的很,把本子递了过去,脸上半点慌张也没有。就看支书一页页的翻着,再对应着最后一组数据上前看称,脸色渐渐和缓起来。
“你看看。”支书把账本递给一旁面有得色,垫着脚等支书发怒的张会计。
张会计拿过本子,心想不定是什么鬼画符呢,他要不要直接砸那个知青脸上来证明自己有多生气,等视线挪到本子上时,却当场石化了。
只见本子上工工整整画上了格格线线,名目已经列好了,就往上面填数就行了。表格清晰,一目了然,即便是门外汉都能看懂。而且字迹娟秀,就跟印上去的字似的,比起这个账本,他写的那个东西简直都拿不出手!
宋支书满意极了,对司文大加赞扬,“果然文化人有水平,刚来就能想出这么好的记账点子,连我都能看懂,以后有什么好想法尽管提出来,咱们村的建设需要你们这些有才华的知青加入进来嘛!”
又转头对臊的脸通红的张会计说:“工作可不能老脑筋,年轻人有想法就要大力支持,咱村可不讲排外那一套!”
一番话说的张会计只能低头应是,他就是怕这有文化的知青来顶了自己的活,才不想教她的,没想到不教人家自己也会,真是气死个人。
支书走了,张会计也没动静了,二福嫂子过来跟司文悄声搭话,“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心窄呢。”
司文笑笑没说话,她大概知道张会计为什么这样,只能说他多虑了,她可没打算来当个农村的会计。
因为工作效率快了,没多久麦场上的麦子就都称完了。司文坐到树阴下等着新麦运过来,打麦子的人也都找地方歇着等麦子。
没多久,人影渐渐从远处显露,是牛车、马车、独轮车、还有人力挑的扁担队伍,凡是能担麦子的都用上了,把地里的麦子一齐往晒麦场运。
司文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觉得壮观,那种劳动人民身上散发的生机让人动容。从头看到后头,推独轮车那个最显眼,不是她学生嘛。
她能一眼看到他还真不是因为亲妈眼,而是他周围围了好些个姑娘,有帮着拢麦子的,还有帮着推车的,想看不到都不成。
等麦子到了晒麦场,大家伙把麦子卸了下来,程林不用人说就拿起了连杖。几下把穿着的干活褂子脱下来,扔到一旁的干净地方,腿上扎实摆好姿势,高高的轮起连杖,狠狠的掼向已经铺开的麦子上。
连杖挥舞带来了猎猎的空气声,男人的肌肉在舞动之间蓬勃凸显,古铜色的健康麦色皮肤上挂了细密的汗珠,渐渐随着肌肉的纹理向下流,隐入了腰间的裤带里。随着动作,几块腹肌隐隐显现,肩窄腰宽,像专门练过似的。
真是养眼啊!司文在心里啧啧称赞着,余光扫到远处后来的姑娘们,或是娇羞或是垂眸又忍不住想看,都偷偷的打量程林呢。
司文简直忍不住想暴立而起,对着程林喊,“加油啊大兄弟,露肉有前途,你再努把力,媳妇就到手啦!”
第11章 撑腰
好歹司文也是接受过现代猛/男、小鲜肉,各种类型洗礼的杂食性动物,平时荤素不忌,不但各类专业书籍啃的动,连带点颜色的小画报也从不拒绝。因此现在看程林就带着明目张胆的欣赏,还有几分专业的点评。
嗯,九头身,满分。胖瘦相宜,满分。肌肉力度,满分。长相嘛,九十九吧,多一分怕你骄傲!她还是个挺注重学生身心健康的合格老师。
“这小伙子帅不?是俺村最俊的后生了。”
二福嫂子跟司文咬耳朵,也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晒麦场上的亮丽风景。她孩子都快有这么大了,她怕啥,这些小子不管长啥样在她眼里都是光腚满哪乱跑的猴崽子。
“还成。”司文咂么咂么嘴儿,点点头。颇有几分熟客跟老鸨挑花姑娘的感觉。
纯情少女们看到司文和二福嫂子站在一处,毫不避讳的打量她们的心上人,都忍不住啐道:呸,不要脸,直勾勾的看爷们也不害臊!
骂完又看了眼晒麦场,复低头羞涩,真俊!
咬耳朵的两个人可不知道自己被树立成少女公敌了,二福嫂子欣赏够了转头看这个大方姑娘,
“司文知青,嫂子也是过来人,为你好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她眼梢点了下程林,又转过来说:“这男人啊,好看是次要的,越好看的男人身边围围的苍蝇越多,过日子才是主要的,挑男人可是大事,可不能糊涂。”
“他不挺会过日子的嘛。”饭菜做的挺好啊,干活也卖力气,在现在应该算抢手的啊。
“嗨,这有啥用,在俺们村里,讲究的是家族亲源。就是那穷的叮当响的人家,只要有亲戚在,互相接济接济也不至于有过不下去那天。”二福嫂子科普道,“程林这小伙子哪都好,偏偏是个绝户,你说这命也是够硬的了,家里的破草房你没见过吧,比俺家的苞米楼子还不如呢。”
“是吗?”这些司文可是不知道,那他身世还挺凄惨的。
“可不咋地!”二福嫂子一看有回应了更是积极,“你没看这么些姑娘看好他,他也没娶上媳妇嘛,哪个敢嫁呦!”
听了这么多,司文觉得还是有必要替自己的学生说几句话,这个时候她不仗义执言,她学生这媳妇不就更娶不上了嘛。
“命硬不硬这事太封建迷信了,咱们现在新时代可不讲这些,这是要犯错误地!至于亲戚族人的问题,五湖四海皆亲人,你我他她都一家嘛。再说那屋子的事,我看现在村里的房子也是什么样的都有,领导说过,不以出身论英雄,现在他住最破的房子,将来难保住上最好的房子,这都是说不准的嘛...”
扬扬洒洒闲扯了一大堆,都是为了给她学生撑腰。司文说的唾沫星子都快干了,突然发现二福嫂子没了动静,这什么情况,她一人白唱独角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