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看见这只小叭儿狗围着自己跳,不明所以。
小叶正跟着走出来,见状忙俯身把安安抱了起来,让它跟啸天面对面的。
安安看着啸天遍身伤痕,明显地又呆住了,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隐隐约约冒出了泪光,半天才嗷嗷地哭叫起来:“我只听他们说太子打了你,小叶子叫西宫三霸们救你,我还觉着匪夷所思,以为他们是胡说,是编造出来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安安嚷嚷着,边说边哽咽流泪,就算是阿南等见状,也知道安安是在为了啸天“哭泣”,祥公公老乔众人在旁边都看怔了。
啸天见安安这样激动,就声音微弱地说:“不要哭了,多亏了小叶掌案,我现在去庆王府,以后有机会再找你。”
安安的哭声戛然而止:“你要去王府?”
小叶怕庆王等的急躁,便抚着安安低低说道:“好了好了,等它的伤都养好了,王爷自然也会带它进宫的。”
安安看看啸天,又看看小叶,忽然又放声哭了起来:“我以后更孤单了。坏蛋太子,真是个坏人,要知道这是真的,之前他去凤仪宫我就该咬他两口!”
小叶吓了一跳,忙道:“这可不行……”
啸天也严肃地说:“安安你要记住,不是每个人都是好的,你千万不要伤害太子,你要是这么做了,皇后恐怕也就不喜欢你了。”
祥公公这会儿说:“这小狗也像是人一样,知道为啸天难过呢。好了,快去跟王爷说声儿,别让他揣着气儿走。”最后一句却是向着小叶的。
小叶见安安还伤心不已,便先把它给了旁边的程嘉,才上前跟庆王行礼:“王爷怎么这么快就走?”
庆王不看她:“不走留下来过夜吗?”
小叶干笑两声:“是我哪里说错了话,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庆王一摇头。
虽然他脸色如常,小叶却瞧出他隐隐地有些落寞之色,便上前假装行礼的样子单膝跪地,一只手偷偷地拉住他的袍摆:“翼哥哥……”
庆王没想到她竟敢这么做,小叶仰头,低低道:“我又不是那么聪明绝顶的人,要是哪里不小心说错了做错了,你别真的动怒好不好,其实我心里是想你好的,所言所行也都是想你好,不想你不开心……看在这点上,你别生气啦。”
庆王给她这样软语温声求了一番,心里哪里还有一丝阴霾,便哼了声:“谁跟你说我生气了?别自作聪明的,还不起来?众目睽睽的,这也不怕给人看见了?”
小叶见他露出一丝笑意,知道他不恼了,便笑说:“本来是怕的,可更怕你不开心,就管不了别的了。”
庆王的笑意按捺不住地从眼中漾了出来:“花言巧语。”
祥公公跟在后头,见庆王面露笑意,就知道雨过天晴,因走过来笑道:“小叶,我跟你说的别忘了。”
小叶知道他提醒自己出宫的事:“忘了吃饭也忘不了干爹的话。”
于是欢天喜地送了庆王出翠茵庭,陪着往珍禽园门口去,那边安安也早跳下地,紧紧地跟在阿南身边,不住地跟啸天说长说短,依依不舍。
才走了一会儿,安安扭头:“那几只鸭子在干什么?”
小叶跟着回头,却见是那几只绿头鸭从路边的篱笆中钻出头来,嘀咕说道:“这小狗儿真多事。”
另一个嘎嘎地笑着,怪腔怪调道:“翼哥哥,我心里是想你好的……你别生气……”
旁边那只接着说:“本来是怕的,可更怕你不开心嘎……”
小叶大为震惊,继而满脸通红,原来后两只绿头鸭赫然正重复自己在翠茵庭跟庆王说的话。
唯恐天下不乱,最后一只说道:“小叶子,你果然进步飞速,不用人教就把王爷哄得服服帖帖的!真是天赋一个很大的饼啊!”
它的文化水平显然有限,“天赋异禀”四个字都没记明白。
小叶恼羞成怒,无地自容,没时间指摘绿头鸭的成语乱用,只认真地考虑是不是要叫安安去追杀它们。
忽然听庆王道:“这几只鸭子有些眼熟……”
小叶一愣,庆王眼睛微微眯起:“那天在虎山外给阿黄追的是不是它们几个?”
“是,是啊。”小叶诧异,一是惊讶于庆王果然过目不忘,二是疑惑他怎么问这个。
那几只绿头鸭显然也没想到,一个个也愣在原地,略显局促不安。
庆王瞄着那几只鸭子,淡淡道:“你把它们养的不错,油光水滑肥墩墩的,不知道拿去做烤鸭味道怎么样……”
话音未落,那几只绿头鸭已经惊呼起来,竟仓促调头撒腿就跑,鸭屁股毫无章法地扭来扭去,果然略显挺翘肥白。
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们连跑带飞,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速度可比被狗追要快的多了。
小叶吃惊地目睹这一幕,她当然不至于相信庆王是真的有意尝一尝绿头鸭的味道,可这也……太巧了吧,竟像是知道她的心意,故意把它们吓跑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翅膀:敢欺负我的小哭包,哼哼~
绿头鸭:救命,这个人好可怕!
第104章
这日,太后游幸珍禽园,太子跟庆王相继而去,各种半真半假的详细,口耳相传……一时在宫中飞短流长。
正如安安所说,太子赵潢从珍禽园离开后,不多会儿就给皇后娘娘传了去。
原来皇后也终于收到消息,听说太子在珍禽园给太后骂的狗血淋头,却不知究竟为了何事,皇后震惊不已,便命人传了赵潢前来凤仪宫亲自询问。
也像是太后先前料到的,这件其实并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出去甚至有些可笑,但只有置身其中的当事之人才感受最深,比如太后自己。
凤仪宫内,赵潢把跟啸天为了小叶反扑他的人,而他打了啸天,啸天离奇不见次日却出现在珍禽园一节都说了。
但正如他先前在太后跟前交代的风格一样,他没提过要害小叶,也不提几乎把啸天打死,所以皇后也跟之前的太后似的,觉着不过是把狗打了一顿罢了,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了这点小事苛责当朝太子,实在是……
幸而赵潢还忌惮太后,并没有过分的添油加醋,马马虎虎说完了起因经过,却说:“太后毕竟太过心慈,看了啸天受伤不轻,就起了慈悲心,骂我行事不知轻重。母后也不必动怒,儿子经过今日的事情,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以后不会再犯。”
谁知他这样一味检讨的态度,反而让皇后更觉着太子是受了不公的欺辱,再加上听说庆王也在场,更加恼怒,说道:“原本太后就偏心着庆王,现在竟还是这样!哼……放着现成的下作行径,太后不去追究,反而只说你,这也偏心的忒过了。”
太子道:“母后在说什么?”
皇后道:“你问我?你敢情不知道?庆王跟那个珍禽园的叶青蝉,不清不楚的,底下不知多少人嚼舌,太后居然权当什么也没听见的,反而因为你打了那狗几下就大发雷霆,这也是怪了。”
太子笑了笑,道:“母后,这个也不必太怪太后娘娘了,儿臣毕竟是太子,她待我要严格些也是有的。至于庆王,他是那个样子了……本就没什么乐子可寻,就算真的跟那叶青蝉有个长长短短的,只怕太后还乐得让他高兴高兴呢。”
其实太子原先也是讨厌这个说法的,可因为才从庆王那里得了几句真话,他知道以庆王的脾气,倘若真的跟小叶有什么苟且,庆王绝不会藏掖着不肯承认,既然庆王说了不关乎“床笫之间”的那点事儿,那自然是无事的,因此太子反而释然地敞开了说。
皇后听完太子这番话,皱眉道:“胡说,这成何体统?就算他的腿废了,可他毕竟还是皇室的人,皇家的体面难不成都给他毁了!”
太子不语,虽然他相信了庆王跟小叶没有苟且,但两人之间的关系毕竟有些不太正常,这其中自然得有个缘故。
听着皇后愤愤不平的话,太子在心中不由又想起了小叶的脸,此刻心神又有些恍惚了,那种近在咫尺的略带孩子气的神情,看着庆王的眼神……
正在这时皇后哼唧着说道:“说来这庆王也是怪,这把年纪了,也不正经琢磨一门亲事,竟弄这些乌七八糟的,那个珍禽园的叶青蝉,当初他第一次来凤仪宫,我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长的那么妖妖娇娇的,幸亏不是个女孩儿,不然可真是个祸水了!可就算不是,还不一样让庆王为了他颠三倒四……”
皇后自顾自说着,不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太子正在琢磨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小叶这张脸,猛然听皇后左一句“女孩儿”右一句“祸水”,心中竟似电闪雷鸣,那张沉埋在心底的小脸儿突然间又清晰了起来!
“她?!是她!”太子脱口而出,脸色大变。
倒是把皇后吓的立刻停下来:“你说什么?什么他?”
赵潢惊心动魄,醒悟过来,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皇后,却又忙紧紧地闭嘴。
皇后疑惑地看着他:“潢儿,你怎么了?”
太子竭力定神,生生地挤出一个笑:“母后,大概是今儿太忙乱了,一时恍惚想岔了事情,请母后恕罪。”
这一句可把皇后心疼坏了,忙道:“无妨,你先前才处理了顺天府那件事,你父皇还夸你秉公处置,做的很好呢……多半是有人嫉妒,所以故意的生事。”
皇后始终对于庆王今日也在场这件事耿耿于怀,觉着庆王一定不怀好意,挑唆了太后,这才让太后格外针对太子。
谁知竟是歪打正着给她猜中了,庆王的确是故意借着太后的手敲打一下太子的。
只是皇后认为庆王是嫉妒自己的太子兄长,所以暗中使坏,又哪里知道起因只是一个小叶呢。
又加上太子说啸天给庆王要了去,皇后更是觉着自己猜中了,恨恨地说道:“你瞧瞧,明明是你的东西他偏要了去,就算是一只狗……你不喜欢了,打死了也不该给他,幸亏他是半个废人夺不了别的去,不然的话可真要提防些呢。”
太子因为满心里惦记着自己刚刚想通的那件事,对于皇后嘀咕的这些全不在意。
皇后念叨了会儿,看太子目光恍惚,她又心疼起来,怕太子听了这些话会存在心里,便自个儿主动不说了,只安抚道:“你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爽快的,倒要传两个太医来看一看才好。”
太子勉强应付了几句,从凤仪宫退出来后,那张脸始终在他眼前心底闪烁来回,走了两步,就觉着有点头晕眼花。
而珍禽园那边,送了庆王后,满园上下众人才都松了口气,早上听说只是太后来,还不怎么慌,谁知最后太子跟庆王都相继来了,真是难以预料,幸而最后还算是顺利。
过了中午,众人才草草吃了饭,各处的管事又各自忙着审查,督促小太监们再度清扫整理,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比先前好多了,之前小叶才来的时候,百般吆喝他们还不动弹呢,如今不必她出面,各自把各处管的妥妥当当,令人舒心。
小叶这边,程嘉早做好了中饭,本要让老乔跟王大春等几个执事一块儿同桌的,他们早见机行事,先各自告退去了。
于是小叶便叫了程嘉留下跟自己同吃,不知不觉扒拉了半碗黄瓜鸡丝汤面,鲜香之极。
程嘉问她口味如何,小叶头也不抬地说道:“姐姐的手艺还问什么?我就说御膳房里也没人比得上。”
程嘉自己只吃了几口,看小叶吃的高兴,又听了这话,便多看了她几眼,终于道:“太后今天说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小叶一愣,差点呛着,赶紧先咽下去,才抬头看向程嘉。
程嘉淡淡道:“你总不会真想我跟着王爷吧。”说了这句,又一笑:“算了,你先吃饭。”
小叶发怔,忽听见脚下吧唧吧唧的,低头看过去,原来是安安,咬着一根面条在吃。
原来安安并没有离开,之前小叶要派人送它回凤仪宫,安安拒绝:“我不回去,太子差点打死小天儿,我不要见到它。”
于是只能让它留在这里,之前弄了点程嘉擀的面给它吃,它竟是吃的津津有味。
把那根面条咬着吃了,安安抬头对上小叶的目光,道:“嘉嘉在说什么,难道太后说……让嘉嘉跟着庆王吗?”
小叶向着它点点头。
安安舔了舔嘴巴:“太后又乱点鸳鸯谱了。”
小叶听得有趣,看程嘉没理会自己,就小声问:“什么乱点鸳鸯谱。”
安安说:“我都知道了,闻侍卫跟嘉嘉相好儿,现在要把嘉嘉给庆王,不是乱点鸳鸯谱是什么呢。”
小叶正捧着碗喝汤,闻言差点又呛到。
程嘉抬头看她道:“慢着点儿,又没有催你。”
安安吃了面,还要,小叶就又挑了几根跟它,怕程嘉不痛快,故意夸赞她:“姐姐你看,安安在凤仪宫里什么好的吃不到?到了这里,这么狠吃,可见姐姐的手艺连它都喜欢。”
程嘉有点心不在焉的,听了这句便道:“只有它喜欢又怎么样,反正你不喜欢了。”
小叶听这句说的不对,赶紧道:“姐姐,谁说我不喜欢了?”
程嘉道:“那你为什么也跟太后一样,要把我打发给王爷呢?”
小叶惊道:“我没有啊……”
“你不用瞒我,我当然知道。”程嘉淡淡的。
当时小叶叫老乔他们去陪着王爷,最后居然也让她去,程嘉就察觉出异样来了,本要忍着不提,却终究忍不住:“你要是厌烦我了,只管说一声,我去浣衣局也是可以的。”
小叶目瞪口呆。
安安饭也不吃了,抬头看着程嘉说:“嘉嘉伤心了呀,以为你不要她了。”
小叶赶紧丢了饭碗走到她跟前:“姐姐你在说什么?什么厌烦什么浣衣局,谁厌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