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夫的植物人爹爹冲喜——池陌
时间:2020-09-11 08:30:16

  老夫人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这会子功夫,容恒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听老太太说母亲,一时没听明白,等回味过来心头滋味又有些复杂了,按理说他是不喜欢她的,可这一幕总叫他难受,原本是要娶回家做妻子的人,却嫁给自己的父亲,他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她。
  可他还是反应过来了。
  容恒给宋朝夕请了安,那两个字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他拖的时间有点长了,连老夫人都看不下去了,她不是不知道容恒心里不舒坦,可这国公府还轮不到他来做主,这全天下也没有老子娶妻要跟儿子交代的,世家的礼仪规则容恒该是知道的。
  如今他默不作声,这是想给继母下马威?有了这样的猜测,老夫人便生出护短的心思来了。
  “恒哥儿,你母亲嫁进来是为了给你父亲冲喜的,是我们国公府的恩人。”
  老夫人的提醒叫容恒彻底回过神来,他攥着衣袖,声音干涩:“母亲……”
  宋朝夕淡淡地扯着唇角,心中大为痛快!看吧!容恒喊她母亲了,要不是面上还要装作受委屈的样子,她早就想放声大笑了,算计她的人反被她算计,姻缘也被她毁了,容恒应该很恨她吧?可他偏偏奈何不了她,因为她是他的母亲,礼仪孝道把他压的死死的,若她是那种恶毒妇人,给他捏个罪名他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他绝对不想喊她母亲吧?真无奈啊,不想喊却不得不喊,以后次次见面都得弯腰行礼,都得毕恭毕敬地喊她母亲,都得小心谨慎地对着她这位长辈。
  宋朝夕心情愈发好了,总觉得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哪哪都美得不行。
  她抿了抿唇,淡淡地应了一声,受的坦荡自然,好似他天生就该给她行礼一般。
  这倒让容恒生出一种错觉,好似宋朝夕做他继母做的很熟练很自然。
  这里都是长辈,轮不到他说话,他站到一旁,却不由蹙眉,她还真是适应的快,哪里有一点新嫁娘的样子?长辈说话轮不到他这个晚辈插嘴,他第一次感受到辈分的差别,手不由紧攥,心头很不舒坦。
  过后府里其他旁支的人过来,宋朝夕自始至终从容面对,一丝慌乱也无。
  宋朝夕其实也够呛的,辈分长就这点不好,家中小辈都要准备见面礼,差了不行会丢侯府脸面,银子流水一样出去,宋朝夕才惊觉,辈分高也就占点嘴上便宜,人家动不动叫你婶婶嫂嫂的,听着舒坦实质上却是亏了呢。
  不过今天听到容恒喊自己母亲,她已经爽到了,以后容恒要是敢给她使绊子,她就拿出长辈的威严来,本朝极其看重孝道,他只要想科考入仕,就得拿出精神来好好孝顺她这位母亲,否则不孝的名声传了出去,他也别想入朝为官了。
  老夫人把府里的人介绍了一番,便让宋朝夕回去休息,一旁的高氏听得眉心直跳,心中泛酸。
  就这样回去了?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要知道,包括她在内的府中媳妇进门时,老夫人喝完茶后按照习俗,都对新媳妇讲了国公府的家法,因着老国公是将军出身,国公府家法严格,堪比军法,老太太对别的媳妇都一板一眼强调,可这会对着宋朝夕却跟失忆似的,一字不提,老太太是不是太偏心了?
  宋朝夕正要走,就被人叫住了,回头一看,竟然是老夫人跟上来了。
  她笑道:“母亲。”
  老夫人心情很好,温声道:“好孩子,璟哥儿今日如何了?可有好一些?”
  宋朝夕实话实说:“昨日我喂了一些药粉给他,瞧着他精神比前几日看到时好了,母亲担心国公爷的话,不如跟我一起去看看。”
  老夫人打发了众人,存的就是这样的心思,她是不想走那么远的路了,找了轿子送她们,朝夕便也跟着坐着四人抬的轿子,晃晃悠悠,等到了水廊处,俩人从轿中下来,一路吹风走向湖心小筑。
  老夫人昨日忙于亲事,只匆匆来了一次,眼下得空细细端详,这一看愈发惊喜了。
  真是奇了!昨天她来时容璟虽然情况不错,却面色苍白,呼吸粗沉,只过了一夜功夫,容璟面色红润,呼吸顺畅,看着比寻常人都健康,打眼一看比昨日好了不少。
  老夫人激动道:“好孩子,你给老二把过脉没有?他情况如何?”
  宋朝夕笑笑回道:“今早去奉茶前把过了,国公爷脉象平和,明显有了好转,只是这昏迷的病人纵然身体康健,要醒过来也得看病人自己。”
  老夫人一听说情况有了好转,心又放下来一些,不免高兴:“他呀,知道自己娶了你肯定想睁开眼看看你长什么样,我真希望这冲喜能有用,希望我明早醒来,就能听到丫鬟来报,说我家璟哥儿已经醒了,可我又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宋朝夕扶着她,温声道:“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治好国公爷,让国公爷早日醒来的。”
  宋朝夕说完,又给容璟把了脉,确定他一切如常便打开自己的药箱,从第二层取出一个针包,捏出一根细长的金毫来,插入容璟的小腿,老夫人看的一愣,“你这是……”
  宋朝夕笑笑,又取了根金豪,“人许久不下地走路,刚下床时就跟刚学步的孩童是一样的,行走十分艰难,于病人而言很是折磨,我针灸他的四肢,刺激他的穴位,这对他行走很有帮助,等国公爷醒了,就不用再受一次罪。”
  老夫人从前跟过老国公上战场,见过不少伤员,多少懂一些,听宋朝夕说完,愈发觉得这个儿媳妇没选错,其他大夫纵然再负责任,都只是把容璟当病人医治,只想着把容璟治好,却很少想到后续的事,只有宋朝夕想的长远,这是妻子对夫君的态度。
  宋朝夕低头时老夫人看着她的侧脸,越看越满意,这二儿媳美貌无双,医术又比太医都厉害,这就罢了,昨日她嫁来时那一抬抬嫁妆叫满京城的人都议论,谁不知道国公府的新儿媳带了一百多抬嫁妆来,旁支的亲眷都说这新娘子命中带财,定然运气很好,指不定冲喜个几日,就能把容璟救回来。
  国公府多年经营,家中营生众多,老夫人对儿媳嫁妆多少实则是无所谓的,反正多少都是儿媳自己的,旁人也沾不得光,只是听别人这样议论,心中还是高兴的。
  她恨不得现在就把儿子给摇醒了,问问他对这媳妇满不满意,当初她替他相看了那么多,他却从来不松口,次次以军务繁忙为由拒绝续娶,也不知道儿子醒来发现自己多了个媳妇是什么表情。
  宋朝夕给容璟针灸完,又叫府中的小厮出府替她采购一些用品。
  “国公爷的腿需要按摩,我让人给我买一些刮板来,闲来无事就给国公爷按摩穴位,相信国公爷不日就会醒来。”
  老太太走的时候嘴角是翘着的,管嬷嬷走上水廊时才回头看了一眼,笑说:
  “老夫人,二夫人她医者仁心,对二少爷照料的也周到,我瞧着二少爷脸色比从前还好呢,说不定您明天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老太太笑意加深,对宋朝夕的感激愈发深了,于是这边宋朝夕正准备给容璟取针呢,忽而手镯一热,抬眼便看到一阵甘露坠落,啪啪的跟下雨似的,那些灰扑扑的药草瞬间变绿了。
  宋朝夕看向溪水边绿油油的仙草田,眯着眼笑了笑,这些仙草每一株都是无价之宝,要是可以出售的话那她可就发大财了,骤然多了这么多可用的药草,也太爽了点,
  过了会,她替容璟取了针,容璟还是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一样,她抿唇捏了片叶子喂给他,又笑道:
  “国公爷,今日我好不容易见完你家人,话说国公府的人可真多啊,旁支的就更不用说了,我都分不清谁是谁,差点把我脸都给笑僵了,这敬茶我一个去就算了,三朝回门总不能还让我一个人去吧?你这新郎官当的是不是太轻松了一点?眼一闭大事不懂,眼一睁多了个媳妇,怎么想都觉得你赚大发了!”
  她自然是得不到回应的,短时间药草用不完,宋朝夕便把药草摘出来准备兑一些珍珠粉进去,敷面用,虽则她现在皮肤很好,可药草的效用不是永恒的,需要定期维护,她就想着做一些珍珠粉以备不时之需。
  宋朝夕穿女装不方便,干脆换了一件窄袖收腰的月白色圆领长袍,这件长袍是姑母替她找人做的,看似寻常,可这长袍中刺绣用的金银线在阳光下会折射出光芒来,原本的暗纹刺绣愈发凸显,更显气质。
  冬儿送水进来时,看到宋朝夕的打扮,脸登时红了。
  完蛋了,为什么她每次看到大小姐穿男装都忍不住脸红?
  明明大小姐穿女装更好看的呀。
  一定是她见到的男人太少了,不要大惊小怪,这是正常的!
  看!青竹进来时脸也红了,没比她好什么。
  毕竟,谁能抵挡得住一把细腰的谦谦佳公子?
  “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青竹手里拿着一把钥匙,满脸疑惑。
  “我想做点敷面的东西,再试试看能不能做点粉。”
  敷面的东西青竹能理解,她多少看出来大小姐会医术,恐怕大小姐在侯府是有意隐瞒的,青竹在侯府时就听说很多大夫会做保养品,有些小姐面上长疮,不能用一般的东西,都是叫大夫调配的,大小姐会做这个不奇怪。
  但是会做粉实在太奇怪了。
  “四位表少爷给您的陪嫁里有不少胭脂水粉呢,我看过了,都是老字号的东西,不比琉璃阁卖的上等品差呢。”
  宋朝夕笑笑,姑父如今贩盐,单单都有大利息,姑母姑父视她若己出,四位哥哥也都疼爱她,给她的东西自然不会差,只是时下的粉都不合她心意,这些粉擦在脸上短期内是白,时间长了却会面色发黄,肌肤变差,她如今是国公夫人,以后少不得要擦粉的,她不希望好不容易养护起来的细嫩肌肤被粉弄差了。
  从前经常穿男装没这方面需求,如今有了,就想试试看能不能自己做一些。
  反正这湖心小筑没什么人,她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十分自在。
  宋朝夕让青竹替她束发,青竹依她一贯的风格,只用一根长发带束住,这衣服真是低调的华美,衬得宋朝夕的容貌愈发玉润。
  说话间,小厮来报:“张太医来了。”
  宋朝夕一愣,下意识要去换衣服,过了会才意识到自己正穿着男装呢,便叫青竹和冬儿下去。
  张焕来时远远看到宋朝夕坐在扇旁的绣墩上捣鼓着什么。
  他惊喜道:“宋朝小兄弟!”
  宋朝夕挑眉,淡笑道:“张太医,好久不见。”
  张焕十分惊喜,日光下的宋朝夕点尘不惊,真是无双的翩翩佳公子。
  他被宋朝的美貌震得心跳加速,面上一派镇定,内心却羞答答,“宋朝小兄弟,我们真有缘分啊!”
  “……”并没有。
  宋朝夕淡淡地应了一声,唇角微勾,昨日她带着盖头,张焕定然是没看到她长相的,不过这样也好,一旦知道了真相,张焕就不得不避嫌了,那也太没意思了。
  张焕又笑:“宋朝小兄弟你真是神了,你给我……友人的那个方子,我友人用了真有奇效,没几天的功夫头皮上就长出密密麻麻的发根了,掉发的情况也有了好转,头发一多,他的美貌蹭蹭上涨,简直是再世潘安啊!”
  宋朝夕看向张焕帽子都盖不住的一片黑茬,又瞥了眼他的脸。
  她挂上大夫专用假笑,你高兴就好。
  张焕笑眯眯道:“若我友人坚持用下去的话,是不是很快就能好了?”
  宋朝夕点头,“坚持个月余就好了,以后只需要外用,不需要内服了,张太医你是太医,应该比我懂才对。”
  张焕笑笑,医者不自医,饶是他学问也深,却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你说老天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从前他自诩有几分天赋,可见了宋朝小兄弟才知道,他那点天赋根本不算什么,看人家宋朝小兄弟,年纪轻轻医术就这般厉害了,只怕薛神医都自愧不如呢!
  他都没好意思说,他用宋朝的法子给宫中的皇子针灸头上和膀胱经穴位,双管齐下如今那小皇子已经有些日子没尿床了。
  “宋朝小兄弟你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宋朝夕微怔,咳了咳瞥了眼床上的容璟,“以后我会定期来给国公爷看病,张太医要是忙的话,就不必每日都来了。”
  张焕点了点头,其实国公爷如今情况稳定,他来了也没多大用处,只是皇上放心不下国公爷,总要每日听他说一说国公爷的情况才安心,皇上焦急他这个做臣子的难不成还敢偷懒?小命不要了?
  张焕瞥了眼屋中的大红烛才想起来国公爷已经娶亲了,方才丫鬟只叫他直接进来,他原以为新娘子没住湖心小筑,可桌案上放着个镶红宝石的香炉,床前摆放着的贴画屏风,镶嵌玉石金银,一看就是女子用品,国公爷原来屋里可没有这些。
  他环顾四周没看到人,偷偷问:“宋朝小兄弟,你来时没见到国公夫人?这新娘子长什么样啊?”
  宋朝夕挑眉,唇角含笑:“怎么?你对新娘子的长相很好奇?”
  张焕一赧,怕宋朝误会他是放荡之人,便说:“当然不是,昨日大家没来得及闹洞房,难免会揣测一番,主要是咱们国公爷形容俊美,要是娶了个无盐妻,那不是暴殄天物了?我就随口帮大家问一问嘛。”
  宋朝夕手指在腿上点了点,眯着眼笑容狡黠:“国公夫人啊……”
  她笑时眼睛发亮,张焕只觉得自己心脏中了一箭,呼吸都觉得困难。
  “怎么样?美吗?”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算美吗?”
  “……”忽然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了呢。
  宋朝夕抿唇偷笑,铁憨憨有铁憨憨的好处,一般人早就怀疑她一个外男怎么会这样大剌剌到新婚夫妇房中,还赖着不走了。
  跟憨憨相处就是轻松自在。
  对上宋朝激赏的眼神,张焕脸又红了几分,看来宋朝对他印象很好啊,他一定要好好表现才行。他咳了咳,进去给容璟诊治后,跑出来惊道:“你真是神了,要不是我一直给国公爷治病,我肯定会怀疑国公府是骗我的,国公爷这脉相跟寻常人完全一样嘛!”
  宋朝夕失笑,昨晚喂了不少药草,今日也喂了,这么多药草下去国公爷再不好转那才真是奇了!
  张焕凑过来,悄声问:“你说国公爷什么时候会醒来?”
  这可难到宋朝夕了,她也拿不准啊,只能说容璟现在的情况很正常人一样,说醒的话随时能醒,说不能醒的话说不一定一辈子都醒不过来,这事还要看老天怎么安排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