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夫的植物人爹爹冲喜——池陌
时间:2020-09-11 08:30:16

  “吩咐下去,要是人到了,先拦在门口别让人进来,等我去了再开门让她进来。”
  管嬷嬷应了一声。
  今日宋丰茂休沐,午膳是全家人一起吃的,穿着浅金色蜀绣缎褙子的老夫人在上位坐好,沈氏带着宋朝颜宋嘉良先到了,到了夏日,宋嘉良愈发肿胀了,一张脸发的跟面团似的,五官模糊,看起来十分油腻,蒋氏看着也糟心,奈何沈氏还是觉得儿子太瘦了,不停叫儿子多吃点。
  蒋氏眉头紧蹙,过了会,宋元忠和宋丰茂一起来了,俩人坐下,宋丰茂环视一圈,蹙了蹙眉。
  “朝夕怎么还没来?”
  蒋氏板着脸,面无表情道:“你自己养的好女儿,到现在还没回来,让全家人都等着她,真是好大的排面!我瞧着是攀上高枝儿看不上我们侯府这小地方了。”
  沈氏眼神冰冷,尖酸地笑:“早知道养出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我就不该生她,我就没见过这样做人子女的,一点礼仪孝道都不懂,自古以来,回门就是对娘家的重视,国公爷没醒,她自己也该回来,这都晌午了人还没到,这是给谁下马威啊?我看她真是哪都不如朝颜。”
  宋朝颜低着头,柔声说:“可能姐姐忙顾不上我们侯府吧。”
  宋丰茂眉头紧锁,也埋怨女儿,侯府日子过得俭省,他要是早知道庶妹夫是扬州首富,必然不会忽视那么多年,随便帮扶一把,如今庶妹也该感谢他。
  忽而间,脚步声传来,宋庭芳笑眯眯地拉着宋朝夕的手,跟蓝氏谢氏一起进了扇门。
  蒋氏微微讶异,不动声色。
  宋丰茂一肚子火,语气很冲:“朝夕,纵然你嫁入了国公爷,也该知道自己姓什么,我从没见过回门的姑娘晌午才进家门的,你现在派头很大嘛,当了个国公夫人了不起了是吗?”
  宋朝夕抿了抿唇,挑眉笑了笑,“父亲,听您这话的意思,好像侯府一直都很欢迎我回门。”
  宋丰茂一愣,气得差点拍桌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自己做错了事,还把事情推到别人头上,难不成你要回来,我们侯府还能关着门不让你进来?”
  宋朝夕嗤笑一声,好笑地看向蒋氏,“那就奇怪了,今早我马车到侯府门口,想进来可大门一直紧闭着,小厮也不给我放门,我只能从后门偷偷溜进来,父亲,侯府就是这样欢迎女儿的吗?”
  宋丰茂一愣,不敢相信地看向沈氏和蒋氏,却见俩人眼神瑟缩,显然都是知道这事的。
  宋朝夕笑了笑,找了个位置先坐下,一点亏也没吃,“女儿没记错的话,皇上推行以孝治国,重视三纲五常,我为晚辈,自然是以父亲以侯府为榜样的,如今侯府这样对女儿,是不是意味着女儿也可以不顾纲常伦理,可以不尊重长辈,不尊重这侯府的家法规矩?父亲,乱了家里的规矩事小,可我如今嫁的是国公爷,皇上对我也很是关心,若是叫皇上知道,我一个出嫁的女儿回门都没人欢迎,肯定会以为我们侯府不重视这门亲事,到时候责怪起来,父亲可别怪我这个女儿没尽到本分。”
  蒋氏眉心突突直跳,她不是不知道这么做不妥,只是一个下马威而已,其后她只要不当回事,对宋朝夕好一些,说出去也没人能挑出刺来,却不曾想,如今宋朝夕有皇上和国公府撑腰,纵然这点小事不可能闹到上头去,可禁不住人家底气足啊,好比现在,她搬出皇上来,一个大帽子扣过来,谁也不敢多嘴一句。
  她什么时候被一个小辈这样拿捏过?一向是她算计别人,却被别人算计了,蒋氏面色铁青,气得手发抖,差点连筷子都拿不住。
  宋丰茂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有时候事情虽小,可要是有人想弹劾你,再小的事都容易被人抓到把柄,宋朝夕说的不无道理,再来他在朝为官,身正才能立足,纵然女儿不被家里喜欢,可到底是宋家的闺女,高门世家哪有女儿出嫁,回家连大门都进不来的,这要是传出去,永春侯府的脸面往哪放?定然会沦为世家笑柄。
  可要他认错,又不可能,宋丰茂便拿出做父亲的威严,冷声道:
  “你对父母撒谎,欺瞒你姑母家在扬州的情况,已经是大不敬,为人子女怎可欺上瞒下,是你有错在先,今日大门之所以关着……恐怕是小厮自作主张,并不是府里的主意,你怎可因为这点错就揪着不放,来质问父母?”
  宋朝夕挑眉,差点在心里给宋丰茂鼓掌了,看看人家,冠冕堂皇的功夫实在了得!
  这就是世家要的体面,宋丰茂果然深谙其道,说什么欺瞒,说什么揪着不放,宋朝夕也懒得辩解,只能说他们高兴就好,你跟这些人讲道理有用吗?
  讲道理要有用的话,水牢里也就不会关着那么多重刑犯了。
  宋朝夕只笑着回:“原来是府中小厮的主意?真是狗一样的东西!”
  蒋氏这么大岁数,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桑骂槐过?沈氏脸白了又白,也觉得这是在骂自己。
  宋朝夕却笑得灿烂,拿起筷子道:“好了,父亲,我不会跟狗仗人势的东西一般见识的,不就是不给我走正门吗?不走正门我就走后门,反正都是门,能进就行,走哪个门不是走啊。说起来几天没吃侯府的饭,这饭菜都香了不少,谢谢祖母和母亲做了朝夕最爱吃的小菜,朝夕在此谢过了。”
  席间鸦雀无声,众人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宋朝颜原想看宋朝夕被敲打,被家里责骂,谁知宋朝夕不着痕迹地骂了所有人,还笑嘻嘻就把家里长辈怼的说不出话来。
  更气人的是,三日不见,宋朝夕竟然不见疲态,反而心情不错,艳光四射,嘴唇更是粉嫩饱满,让人越看越气。
  这是手镯的功劳吗?想到手镯和取血,她顿时没了胃口。
  饭后,大门终于敞开了,宋朝夕由青竹扶着往外走,行至半路,便看到宋朝颜从对面走来,今日宋朝颜穿一件藕荷色的褙子,宋朝夕也穿过类似颜色,可她长相明媚,反观宋朝颜一脸病态,身材又瘦弱,有些撑不起这娇嫩柔美的颜色。
  宋朝夕挑眉,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宋朝颜看向她手腕上的镯子,眼皮直跳。
  她心心念念的手镯就戴在宋朝夕手上,宋朝夕正是因为手镯才变得这么漂亮,等她得到了,她一定会比宋朝夕更美,一定会把宋朝夕比下去。
  她内心生出前所未有的狂热,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一定要得到这个镯子,哪怕是用抢的,也一定要得到。
  宋朝夕出了侯府大门眼皮就跳得厉害,她心里有些不踏实,这几日表哥们也没给自己捎来口信,她怕表哥们出问题,便半路拿出从侯府住处带的男式袍子穿上,出去找了一圈表哥,没找到表哥住处,便又折回国公府。
  宋朝夕进了国公府,却见所有下人们来去匆匆,似乎都在忙活着什么,溪月见到她,赶紧跑过来,“宋神医!!!”
  宋朝夕一愣,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呼吸猛地一滞,“怎么了?是不是国公爷不好了?”
  溪月却猛的一笑,“宋神医!国公爷醒了!老夫人叫我去请太医来给国公爷诊脉,我刚走到这就遇到您了。”
  宋朝夕耳朵嗡嗡的,有些回不过神,溪月说什么?国公爷醒了?容璟他醒了?
  宋朝夕被这消息砸得愣怔住了,身后的青竹和冬儿高兴地直跺脚。
  冬儿:“您还等什么呢?快去给国公爷诊脉啊!那是您夫君!去迟了万一又晕过去该怎么办?总要让他看看您长什么样再晕啊!!!”
  溪月愣了愣,觉得信息量有点大,宋朝夕嫌弃冬儿沉不住气,她咳了咳,一派淡定地让人抬了轿子送去湖心小筑。
  从未觉得水廊这段路如此漫长,日头晒人,一阵风吹过,叫人凉快一些,宋朝夕一路上脑子空白,无从思考,只能愣愣地推开扇走进去。
  老夫人正坐在拔步床上喜极而泣,不停用帕子擦眼泪,而国公爷半坐着靠在床上,听到声响,侧目看过来,他只着一件中衣,领口宽松露出锁骨,一双漆黑眼眸平和却暗藏锐利,明明神色和缓,表情极淡,却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宋朝夕第一次看到睁眼的国公爷,只觉得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老太太眼中有泪,面上却带着喜色,冲她招手,高兴道:“快来给国公爷诊个脉。”
  宋朝夕垂眸,走到他身边,明显感觉到容璟不怒自威的气势,到底是在战场上滚打的男人,一个眼神便叫人心底惧怕,她勉强淡定道:“请国公爷伸出手。”
  容璟将手腕朝上对着她,宋朝夕这才发现他的手指又细又长,骨节匀称,看着是读书作画的手,只是手心布满茧子,一看就是握刀剑留下的。
  宋朝夕收回视线,手指轻轻搭在他手腕上,这仙草真是神了,容璟的脉象竟比今早更好了,她不由庆幸自己得到了这个机缘,让原本只剩一口气的容璟如今脉象平和,比寻常人都要康健。
  然而她若说容璟不需要吃药也不需要做任何康复工作,老夫人肯定会不安心,从前她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病人身体不适来看病,她对对方说什么药都不用吃,只需要每日多走走消消食就行,谁知病人反而不放心,到处问诊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有时候大夫不仅要会治病,还要安抚好病人和病人亲人的情绪,使人心情愉悦。
  于是,宋朝夕温声道:“天气炎热,国公爷身体乍看之下和寻常人无异,实则有点体虚,我开一些药包给国公爷泡澡,再定几个药膳食谱,双管齐下,如此一来,效果和服药是一样的。”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又蹙眉:“你说国公爷身体有点虚???”
  那还能同房让她抱孙子吗?咱们朝夕是个漂亮的,万一她儿子不行,伤了根本这可说不过去。
  宋朝夕愣了愣,她就是随口一说,老夫人怎么还认真起来了?照她看,国公爷这身子比她都好,现在拿剑上战场砍人都是可行的。
  老夫人又问:“那这体虚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宋朝夕有些看不懂老夫人了,实话实说:“自然是暂时的。”
  “那就好那就好!”孙子孙女是保住了!老夫人惊喜之余,看向俩人,眼下容璟穿了白色中衣,头发简单束起,宋朝夕则穿着月白色长袍,一个是白,一个白中泛蓝,差不多的底色使得二人看起来十分般配,般配到让老夫人觉得自己很是多余,如今儿子醒来,她这个当母亲的便放了心,这夫妻二人第一次见面,总有一些话是她听不得的,她体贴地站起身,“我还要让人进宫禀报皇上,朝夕,你跟国公爷好好聊聊,母亲就不打扰你们了。”
  宋朝夕噎了一下,心说她跟容璟也没什么好聊的。
  俩人第一次见面,这种情况下她着实尴尬,她应该怎么说?难不成冲上来就告诉他:
  “在你昏迷这段时间,我们成了个亲,国公爷你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容璟会不会被她刺激的再次晕过去?
 
 
第29章 
  容璟抬眸,淡淡地看他一眼,身材瘦小的大夫正跪坐在床边,要说他的容貌也太出色了些,幸好是男子,若是生为女子,这容貌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祸事来,眼下他睫毛轻颤,手紧紧捏着垫布,不知想到什么,咬着嘴唇满脸为难,表情十分精彩,那模样倒有几分女气。
  容璟蹙了蹙眉头,奇怪于母亲反常的举动,便淡声问:“今日是何日?”
  宋朝夕眨眨眼,愣愣地回答了他,心道老男人的声音可真好听。
  容璟得知自己昏迷这么久,才知道自己险险捡回一条命。
  说也奇怪,明明昏迷这么久,他身上却无不舒服的地方,他记得自己在那场战役中伤了左手腕,以他受伤的程度,他左手应该废了才对,可如今那里却连一点疤痕都没有,这让他有些怀疑,坠马受伤是否只是一场梦。
  宋朝夕见他不说话,就没话找话:“国公爷,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容璟手指在床边扣了扣,声音极淡,“出去吧。”
  宋朝夕下意识听话地站起来,走到门边才想起来,不对啊,她去哪?她就住在这啊。
  你的床还要分我一半呢。
  她又折回容璟床边,容璟见她又回来,视线再次落在她身上,宋朝夕挠挠头,在他逼人的视线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在这样的情况下,到底怎么开口才能显得漫不经心而又稳住气势?
  容璟便看到这位容貌过于出色的大夫在房中踱来踱去,半晌不说话,他蹙着眉头,等了许久她还没起开话头,手指就在床上扣了几声,语气很淡地唤了一声:“十一。”
  宋朝夕一愣,下一秒,一个身影从窗口跃入,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跪在地上,难掩惊喜:“国公爷!”
  容璟淡淡地应了一声,不怒自威:“我昏迷这段时间,可有需要对我回禀的事?”
  梁十一下意识看向女扮男装的宋朝夕,那了然又复杂的眼神把宋朝夕看得浑身发毛。
  容璟轻轻一唤他就进来了,也就是说他一直守在湖心小筑,那她之前跟容璟说的那些话岂不是都被他听去了?
  宋朝夕整个人都不好了。
  梁十一很快收回视线,一板一眼地回:“国公爷您昏迷这段时间……”
  容璟垂眸,目光落在锦被上。
  “您成亲了,有了国公夫人。”
  容璟猛地掀起眼帘,眉头紧锁,眼神锐利,示意梁十一继续说下去。
  梁十一满头冷汗,他打小跟着主子,再了解不过了,主子看似温和好脾气,实则是个不好糊弄的,当初主子刚上战场上,对方主将见他面如冠玉,鲜衣怒马,便当众嗤笑主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可惜那位主将笑声还未消失,便被主子一剑穿喉,之后主子的名声便出去了。别看主子像个文官,可在战场上没人不服他,这样的主子虽则只是轻飘飘看他一眼,亦给了梁十一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只能硬着头皮说:“老夫人想给您冲喜,便做主替您向皇上要了圣旨娶了新的夫人,对方是永春侯府的嫡小姐,您成亲时皇上也来了,今日是你们成亲的第三日……”
  一觉醒来忽而多了个妻子,这事实叫容璟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幼年便已经上战场挣功名,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遇过,只这一次,有些特殊。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做他的主了,谁料,母亲竟然给他娶了新的妻子,虽说对方是为了替他冲喜才嫁给他,有恩于他,可他见都没见过那位女子,又如何与对方相处?这事情实在比战事更让人头疼。
  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样的女子,冲喜毕竟是民间迷信,母亲怎会替他做如此荒唐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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