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脸颊发热,宋朝夕年纪和她一般大却已经是国公夫人了,听下人说国公爷很疼她,这样的女子人人都会羡慕吧?其实关外许多女子都会唱些曲儿民歌,可在京城,闺阁女子唱曲儿会显得上不了台面,素心原本担心自己唱的登不了大雅之堂,听宋朝夕这么一说不由放心一些,便越看宋朝夕越喜欢。
顾颜进来时看到素心娇美的脸,脸顿时沉了,笑都笑不出来。老夫人瞥她一眼,脸色也淡下来。等顾颜行完礼,老夫人才淡声道:“你手受伤就不用来请安了。”
顾颜哪里敢?她昨日把容恒拒之门外,到了夜里越想越觉得自己过火了,她不该做的这般显眼,如今看老夫人的表现,怕是阖府都知道了,老夫人越是免了她请安,她越是不敢受,当下惶恐道:“孙媳只是手受伤,不妨碍请安,能给祖母请安是孙媳的荣幸。”
宋朝夕要笑不笑地给老夫人端了杯茶,老夫人抿了口才垂着眼,不咸不淡道:“你娘家的表妹素心既然来国公府做客,你且不要怠慢了人家,待会便带素心去府中走走,熟悉一下。”
顾颜心差点把牙咬碎,不过是来做客的,有必要到处走走,熟悉一下?国公府近日添了不少下人,粗略一数也有四五百人了,家中这么多人,免不了各院都有亲眷来拜访,也不见老夫人各个都关注,怎的对素心就如此特别?难不成是看她至今未孕,又对容恒不体贴,就动了要收素心的心思?
素颜那张脸,完全就是她的翻版,羸弱得恰到好处,简直好笑,装可怜给谁看?装成这样还不是为了勾引容恒?从前顾颜自己这样没觉得任何不对,如今看别人这般,却觉得被人抢了风头,她容貌不如素心清新娇媚便罢了,竟然比不过素心楚楚可怜?顾颜有些笑不出来了,可她能怎么办?是她要太后替她安排假的身份,是她要上顾大人家的族谱,如今她就是嘉庆侯府的庶女,素心就是她名义上的表妹,她总不能把自家人推出去。
顾颜忽然觉得自己是在自讨苦吃,早知今日,当初她绝不会改变身份,做顾大人的庶女。
竟然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顾颜垂眸,“是,孙媳知道了,待会就带素心表妹四处走走。”
老夫人笑笑,又问了素心老家的一些事,得知从前的一处堤坝去年决堤过,老夫人感慨万千,为受灾的民众祈福,还念了句阿弥陀佛,素心又挑了几件趣事告诉老夫人,老夫人越听越高兴,自始至终都跟素心和宋朝夕说话,选择性地忘了顾颜。
顾颜好几次想插嘴,可她一点不懂这些,有意表现却根本插不进话,她也想为自己昨夜的行为辩解,比如说她生病了,怕世子爷感染了病气才不让世子爷进门的,可她每每想辩解,宋朝夕就不着痕迹地把话头转开,到最后顾颜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过了一会,杨嬷嬷进来伺候老夫人用膳,老夫人留她们一起吃早膳,宋朝夕笑道:“母亲小厨房的厨娘,手艺不是一般好,我只吃过一次早膳,竟惦记了许久。”
老夫人觉得好笑,“你怎么跟老二说一样的话?”
宋朝夕一愣,“国公爷也这么说?”
“也罢,你们俩吃饭的口味大抵差不多,若你们都喜欢,我就把厨娘拨给你们。”
“哪能叫母亲割爱啊?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后头没厨房,我吃大厨房的菜便可以了。”湖心小筑地方不大,排污也不方便,实在没地儿设厨房,只能做些简单的吃食,每日的饭菜都是大厨房做好了叫人送去的,一开始宋朝夕有些不习惯,久了就觉得没什么不方便的。
老夫人笑说:“你俩哪哪都像,活该是一对,老二别的都好,就是太忙了,我还盼着你们能早日生个孩子出来,这府里多少年没有初生儿了。”
顾颜眉心一跳,心里很不是滋味,老太太怎么不提盼着她肚子有动静,怎么就只说宋朝夕呢?
宋朝夕笑了笑,心说你儿子虽然忙,那事上却一点没耽误,有时候一夜都要好几次,不过孩子这种事真是急不得。“母亲你又取笑我,我若真生了,你哄孩子哄烦了,可有的头疼了。”
老太太笑,“我巴不得你多生几胎,你若不想哄,直接抱来给我,我给你们带。”
溪月和杨嬷嬷在一旁说讨喜的话,顾颜越听越不得劲,出了老太太房中,见娇柔羞怯的素心跟着自己,脸瞬间黑了。素心看到她眼神冷凝地盯着自己,不由弱声喊:“表姐……”
顾颜对素心这个便宜表妹,当然没什么好感,说话也尤为冷淡,“素心,你我都知道,你便如同寒冬腊月,屋里的那一方凉席,是极其不合宜的摆设,我希望你能恪守本分,住几日便主动离开,无论乔氏说了什么,你都不应该留在国公府。”
“表姐,素心没想跟你抢世子爷。”
“你不想跟我抢?我就不信你对世子爷不动心,你这样的孤女恐怕恨不得飞上枝头变凤凰吧?说的好听有用吗?还不是赖在国公府不走?你若现在离开,我便相信你是真的对世子爷没任何想法。”
素心被说得委屈,柔弱道:“世子夫人,是姑母叫我过来陪你的,你要是不愿意我留下来,就跟姑母说吧,我可不敢擅作主张。”
来了!来了!她又装可怜,偏偏她又柔又娇,柔弱无骨。顾颜气的呕血,容恒现在说不喜欢,若相处久了,指不定会看上眼,顾颜摸向自己松弛的脸,无由来生出前所未有的慌张。
顾颜试着往湖心小筑安排过几次人,可湖心小筑如铜墙铁壁一般,一只鸟都飞不进去,她一时没办法拿到镯子,只能偷偷出府去找薛神医。薛神医如今就在京城,顾颜知道她的住处,按照约定,薛神医正在房中等她,等顾颜卸了妆容,让薛神医看清自己素颜的样子,就连薛神医也是一怔,“你的脸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顾颜满肚子苦水,“你不是说整骨没有任何危害吗?为何我的脸松成这样?现在还有的补救吗?”
薛神医微微蹙眉,“整骨的后遗症不能说一点没有,可一般人都能撑十几年,等十几年后你已经年纪大了,脸松一点也不碍事,可我没想到你会松的这么快,这可能跟你平日保养不好有关,其他人可不会这样。”
怎么把过错都推到她身上来了?顾颜被说得更为心烦,身为世子夫人,她保养上一点没落下,根本不不像薛神医所说。如果可以她只想要回从前的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脸松松垮垮,皮肤苍老,没一点精气神。“还有补救的法子吗?”
薛神医沉吟,她徒儿端了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有许多形状怪异的细针,“我还有一独门秘技,用一根丝线提拉起女子的面部来,正适合你这种面部松弛的症状,只是此秘技价格不菲,需收费百金。”
顾颜蹙眉,她出嫁时嘉庆侯府什么嫁妆都没给,沈氏虽然给了她一些,可沈氏的嫁妆一半以上被宋朝夕拿走了,她来了国公府为了笼络下人拿了不少钱出来打点,她本身又不善经营,田庄铺子一直亏本,手头的余钱并不多,收费百金于她而言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可脸是女子在内宅立足的根本,若她连这张脸都保不住,又如何继续做这个世子夫人?
顾颜咬咬牙答应了,薛神医这才笑道:“你放心吧,面部松弛在我这不算大事,你实在无需如此慌张。”
她声音淡然,胸有成竹,顾颜闻言也渐渐放下心来。薛神医在她面部敷了麻药,顾颜很快没什么痛感了,可她从铜镜中却看得胆战心惊,这薛神医竟然用针在她脸上戳来戳去,最后所有的针线拉紧,她的面部瞬间回春,皮肤变得比从前更紧致。
顾颜不敢相信地看向镜中自己,皮肤紧致后她面部轮廓都变了,脸比从前小了一圈。
一根丝线就有如此神奇的功效,顾颜不由欣喜,“薛神医,你真是神了。”
薛令春笑容轻松,“我早说了,面部松弛是小事,你实在无需惊慌,更不用哭哭啼啼的,我还等着你扳倒你的姐姐,替我报仇呢。”
上次薛令春吃了宋朝夕的亏,一直咽不下这口气,她虽然隐约记得那毒药的配方,可为了配置解药也花了两个月的功夫,那两个月她日日像被蚂蚁啃噬内脏,被阳光灼烧肌肤,痛苦不已,早已恨透了宋朝夕,奈何宋朝夕一直在国公府不出来,她只能寄希望于顾颜了。
第53章
顾颜摸着自己回春的脸,不复之前的慌乱,悠然抿了口茶。
薛神医喜欢谁讨厌谁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并不在意,她本来就要对付宋朝夕,薛神医喜不喜欢宋朝夕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丫鬟开了北边的窗子,冷风吹入,顾颜不觉咳了起来,薛神医递了杯药茶给她,等她平复一些才道:“你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若是不能取心头血治病,只怕你的身子耗不起。”
顾颜眉头越蹙越紧,她现在听到“心头血”三个字已经烦了,偶尔她会想,为何她非得要宋朝夕的心头血才能续命?老天凭什么要这样惩罚她?宋朝夕手段厉害,又有国公爷撑腰,她安插的人连靠近湖心小筑的机会都没有,她就算动了心思也很难有下手的机会,只可惜这具身子越来越虚弱,偶尔顾颜睡觉时看向漆黑的屋顶,都觉得这事走入了死局。
她做不到,如今的她拿宋朝夕一点办法都没有。
薛神医今日亦做男装打扮,她身形与一般的男子还要高一些,面部轮廓有几分男人的俊朗,乍一看,与男人无异。她每日出门问诊,很少有人怀疑她的性别。薛神医坐在香炉前,闻着淡淡的檀香味,轻声道:“府里没法下手,就出去找机会,总有办法的,我可提醒你,如果她活的好好的,就注定你自己没救了,要谁活下来,你自己想清楚。”
顾颜沉默片刻,这还用选择吗?谁不想自己活下来?顾颜缓缓抬头,“薛神医,我要找你要一样东西……”
回府的路上顾颜一直都在闭目谋划,她刚进院门,琳琅便端着温好的粥进来,“世子夫人喝点粥吧。”
她偷偷打量顾颜紧致的面部,有些意外,明明早晨起床时还是松垮的,怎么只出去一趟,过了几个时辰,面部便如此紧致了?仔细看能看到顾颜面部残留的针孔,密密麻麻的针孔间,隐隐有一条线紧紧提拉着,莫非世子夫人皮肤紧致是用针扎出来的?那得多疼啊,又得多费力才能把面部松垮的皮肤提拉起来?琳琅虽则不懂医术,可只要想到那过程,便觉得面皮一紧,疼得厉害。她又惊又怕,低着头把粥放下。
屋里熏着香,顾颜懒懒放下手中的琴谱,调羹搅动着粥,略显烦躁,“世子爷现在在哪?”
“听说世子爷去书房了,世子爷或许是忙于课业,一日不来也是常有的事,”琳琅垂着头,欲言又止,“其实男人不来女人房里是常有的人,这世间男子有几个能日日守着女子的?越是有能耐的男子越是少不了莺莺燕燕,世子爷这样的身份,夫人您实在不应该想不开,管那些女子干什么?您只管生下嫡子,坐稳正妻之位,如此,不论世子爷身边换了谁,您都是头一份的。”
顾颜眉头越蹙越紧,男人不来女人房里是常有的事吗?仔细想来,母亲便时常独守空房,父亲不去正妻房里,便会去谢姨娘或者通房那留宿,世人都说姨娘不足忌惮,通房外室地位卑贱更不值得一提,就连母亲都不把那些个通房姨娘放在眼里,觉得她们卑贱如蝼蚁,认为男人睡在别人那并没什么,只要生了孩子稳固正妻的地位,其他都不重要。可真是如此吗?她喜欢容恒,并不愿意和别的女子分享他,一想到他会睡在别人那,就恨不得吃那女子的肉喝那女子的血。
她眼眸收紧,淡淡道:“你传话给世子爷,就说我等他一起就寝。”
琳琅低头应是,她出去时,顾颜懒懒翻了几页琴谱,却怎么都看不进去,过了会琳琅回来时头都不敢抬,“世子爷说他今夜很忙,就不来夫人这了,让夫人您早日歇着。”
顾颜手渐渐攥紧,面上却装作不在意,“既然今日忙那就等明日吧。”
扇外才微微透亮,宋朝夕便从床上下来,国公爷早已不见人影,她伸手摸向旁边的床铺,那里冰凉一片,想必他已经走很久了。宋朝夕赤脚踩在地上,来到窗牖前,推开窗子望出去。平静的湖面似一面镜子,湖边那圈树的叶子落了一地,府中定期会有工人来打扫这片湖,这次不过几日没来,便有这么多落叶了。梨子就要下市了,黄澄澄的梨子吃不完,宋朝夕便让人存在地窖里,等冬日来时拿出来做冻梨吃。
她梳洗好去陪老夫人吃了早饭,便转身去了容媛院中时,容媛正在荡秋千,见到宋朝夕嘟着嘴不开心,“婶婶。”
她抱住宋朝夕,忍不住在婶婶胸口蹭了蹭,唔,婶婶身上好好闻,味道缠绵又清冽,让人吸一口就上瘾了。二叔真是幸福,二婶漂亮便罢了,身段还风流,她偶尔抱着二婶婶时,脸碰到二婶婶柔软的那团,都忍不住红了脸。明明差不多年纪,怎的她就这般干瘪,二婶婶却这般丰盈饱满?
老天太不公平了。
宋朝夕觉得好笑,挑眉冷呵:“抱够了吗?你以为你抱几下,你也会变大?”
容媛气鼓了嘴,“人家就小一点怎么了?本朝女子亦清瘦为美,我这样的才受欢迎好吗?二婶婶你这种大的实则已经过时了,并不被文人骚客所喜欢,他们亦不会作诗来称颂你这样的。”
宋朝夕坐下,淡淡地吹了口茶沫,“文人骚客?他们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让他们喜欢?女子本就活得不易,还要去迎合他们的审美?不是我说,他们不配!至于主流审美之类的,你高兴就好。”
容媛说不过她,感觉自己被讽刺了,真的好气哦!她不过就小点,二婶婶竟然这样说她,不开心。
“二婶婶,又不是每个女子都跟你一样大的,大部分女子及笄时都很小,再说又不是人家想要这么小,人家年纪还小,身子骨还没发育好呢,像我这样穿肚兜不用穿太厚,夏日别提多舒服了,”她又偷偷瞄了眼宋朝夕的丰满,“话说婶婶,大家都差不多年纪,你那是怎么长的?”
宋朝夕头都不抬,只要笑不笑都继续喝茶。
容媛当即坐到她旁边来撒娇,“好婶婶,人家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告诉人家吧,你这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人家那么小,你就那么大?可有秘籍传授?”
宋朝夕这才挑眉看她,抿唇笑:“你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求你求你求求你!”只要能知道秘籍,求两句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不吃亏。
对着这种没底线的人,宋朝夕能怎么办?说求就求了,好歹也撑一会吧。宋朝夕也不拿乔了,想了想便道:“我有一套针灸的手法,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针灸一段时日后,那处会比从前大许多,我从前给姑母家那边的女子试过,各个都有效,你若是想变大,就日日去我那报道,我给你针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