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美人(重生)——唐跃跃
时间:2020-09-12 08:55:43

  顾绫低下头,“姑姑,阿绫任性,让你担心了。”
  顾皇后轻轻叹了口气,支着额头靠在软榻上,盯着她红肿的眼皮,许久不语。
  她自小养大的女孩儿,哭的这样难过,她怎么能忍心逼迫呢?
  过了半晌,她轻柔的声音响起,在室内振聋发聩,“你若喜欢阿延,倒也不是不可。”
  顾绫愕然抬头。
  “都是一样的皇家血脉。至多与陛下多斡旋二年,总能成事。若换了别家的儿郎,那断然是不成的。”她语气幽凉,闭上眼睛挥了挥手,“你回家去,好好想想吧。”
  顾绫怔了半晌,忽而泪如雨下,低声道:“姑姑……”
  已是哽咽不成声。
  姑姑疼爱她至此,宁愿为她忤逆皇帝,此等恩情,她怎么还能任性呢?
  这是她的命。享受着高贵出身带来的优渥生活,就注定要为此付出代价,只要不是谢慎,什么都好说。
  她一人的幸福并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皇帝的几个儿子,与她年龄相仿的,唯有的谢慎谢延谢衡三人,谢衡已经定亲,谢慎为人暴虐,算来算去,竟只剩下一个谢延。
  顾皇后起身,拿着帕子为她拂掉眼泪,沉静道:“顾家的女儿,不能轻易落泪。”
  顾绫哽咽点头。
  顾皇后笑了笑,将桌案上的九凤金钗拿起来,插到她的发髻当中,“阿绫喜欢谁,姑姑就让谁做皇帝。”
  “回家去吧,明日旬休,后日再来见我。”顾皇后抚摸着她乌黑如云的发髻,眉眼温和,“去吧。”
  顾绫起身,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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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旬逢十,上书房旬休。
  顾绫回到自己院中,便命人闭门谢客,一整日不曾出门,思虑万千。
  直到十一这日,她再次同顾馨一同策马出门,在大门口旧事重演。沈清姒柔柔弱弱地站在她马下,脸色越发苍白柔弱,帕子捂着嘴,咳嗽不停。
  顾绫握着马鞭下马,蹙眉道:“阿姒身子不适,为何不留在家里休息,跑出来干什么?”
  沈清姒捂着嘴,又急促咳嗽几声,“我昨日来寻阿绫,结果阿绫闭门不出,我担心你,这才守在此处,阿绫,你没事吧?”
  柔弱美丽的眼睛当中,全是关切。
  顾绫一哂,随意扬手挥挥马鞭,“我在自己家中,当然无事。”
  沈清姒脸色一僵,脸上染着一股慌乱之色,很是手足无措:“是我考虑不周,阿绫不要生气,我向你道歉……”
  “无妨,我知道阿姒一片好心。”顾绫笑着扶住她的肩膀,温声道,“但阿姒快回家吧,风寒咳嗽这样的病若养不好,容易发烧,烧坏脑子。”
  “阿姒不必忧心我,等下旬旬休,我约几位哥哥出宫游玩,到时阿姒要赏脸才好。”她满脸单纯关切,“阿姒不会拒绝我吧?”
  沈清姒心中喜悦,柔柔垂首浅笑,“阿绫要我做的事情,我何时不答应了。
  幸而顾绫是个给他人做嫁衣裳的蠢货,否则,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面见几位皇子。
  有顾绫在,真是太好了。
  顾绫扬眉轻笑。
  他们没有见面的机会,她就创造机会;他们没有感情,她就让她们多多相处。
  只要能称心如意,她愿意提供一切便利。
  她必须抓到证据,才能将一切对姑姑和盘托出。所有的苦难和痛苦都有她来背负 ,姑姑只要像前世一样养尊处优,就足够了。
  顾绫回眸看一眼沈清姒柔弱的身影。沈清姒冲她露出个柔弱无害的笑容。
 
 
第12章 抉择
  今日的上书房格外寂静,众人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奋笔疾书。写的正是前几日萧堂罚抄的六国论。
  没错,今日又是萧堂来上课。
  前世的今日,她亦是奋笔疾书的一员。今生有赖谢延相助,终于逃过一劫。
  辰时正刻,萧堂拿着书册,笑吟吟踏进教室,坐在位置上,环视一周,笑道:“上次罚抄的作业,交上来吧。”
  又指了指谢慎:“三殿下,劳您收一下。”
  谢慎起身去收作业。谢素微紧紧压着自己桌面上的纸张,满脸谄媚地赔笑,:“三哥,你先去收别人的,回来就给你。”
  谢慎干脆从她手中抢过来,铁面无私,法不容情。
  谢素微泄了气,黑着脸回头与顾绫吐槽,“三哥真狠,我就差最后一句,他非不让我写,这下子萧先生又要教训我!”
  “那你昨天为何没写?”
  “昨天?”谢素微来了精神,“昨天我在看书。”
  “《陈三娘传》?”
  “你怎么知道?”谢素微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捂住嘴,“在上课,快别说了。”
  顾绫勾了勾唇角。前世谢素微同样没写完作业,萧堂问她为何,她只说看书,看的什么书,却闭口不谈,最后被罚多抄两遍。
  原来看的是这本书,难怪说不出口。
  短短一会儿,谢慎已将作业收好,交给萧堂。萧堂翻看片刻,问道:“大公主,为何你没写完?”
  谢素微站起来,期期艾艾,“我、我……”
  “昨日旬休,有一整日功夫。”萧堂脾气温和,如沐春风,“七公主年方八岁尚且写的工工整整,您为何不曾写完?”
  谢素微低着头,小声道:“我昨日在看书。”
  “什么书?”
  “……”
  谢素微沉默不语,萧堂瞪她一眼,“坐下,再抄两遍,以示警戒!”
  谢素微苦着脸坐下,“是。”
  下课后,谢素微使劲儿蹬了谢慎一脚,怒道:“三哥,你为何不让我写完!”
  谢慎被她蹬的险些摔倒在地上,亦生了气,回呛:“我为何要纵容你?”
  “你……”谢素微狠狠跺脚,冷哼一声扭过头,骂道,“坏蛋!”
  她瞪着谢慎,回头跟顾绫吐槽:“萧先生为何让他收作业,若是大哥来收,定不会这般心狠手辣!下次我要找先生提建议!”
  谢慎冷哼:“你去啊!”
  顾绫忍不住笑出来。笑着笑着,目光落在谢延挺拔的脊背上,笑意忽然淡了下去。
  谢延是长兄,坐在第一排,为何萧堂不叫他呢?好像从萧堂第一日来到上书房,就从未曾喊过谢延做事。若说不待见,他分明常常夸赞谢延。
  为何呢?看着谢素微愤恨不平的眼神,顾绫恍然清醒。谢延的处境差,在宫中得罪不起任何人。
  萧堂此举,是为了保护他。
  顾绫心底蓦地泛上复杂的滋味儿,萧堂不过是个上课的先生,却知急人所急,用心保护着谢延。可她为自己和顾家,却想让姑姑疑心自己和他有所纠葛。
  她不曾想过,谢延会不会因此受到责难。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她无法切身感受谢延的苦,所以不曾为他考虑。可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谢延不欠她,无论后事如何,谢延都不该因她而受到责难。
  今日,她本是想告诉姑姑,她择了谢延,求姑姑帮忙。
  现在却改了主意,与谢慎的婚约,或许应该换一种方式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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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初刻,顾皇后一身朝服踏入殿中,侍女躬身行礼,”“娘娘,大姑娘在后殿。”
  顾绫听到声音,从后殿转出来,明艳的眉眼带着沉闷的意味儿,低眉顺眼地喊:“姑姑。”
  “阿绫,想好了吗?”顾皇后看着她,声音极慢,“你要想清楚,日后,再无法改变。”
  皇子们不是大白菜,容不得她肆意挑拣。她原先瞧不上谢衡,谢衡定亲后,她便没了吃回头草的机会。
  如今若弃了谢慎,便真的只能选择谢延,再没有别人给她挑选。
  “姑姑。”顾绫揪着衣角的流苏,哑着嗓子道,“让我再想想吧。”
  “好。”顾皇后不疑有他。
  事关重大,阿绫尚且年少,无法做出决断亦是正常,该给她些时日,慢慢考虑。
  “那……”顾绫咬着唇儿,“听闻陛下有意颁下赐婚圣旨。”
  前世赐婚圣旨颁布于今年六月,看似不着急,可人生总有各种各样的变故,谁知道会不会提前。若有姑姑代为斡旋,才更加可靠。
  “我自会阻拦。”顾皇后温声道,“毋需多虑,姑姑既答应你,便不会食言。”
  顾绫倏忽红了眼圈,“谢谢姑姑。”
  “你如我亲女,何须如此?”顾皇后笑着走到她跟前,摸摸她的头发,“阿绫莫怕,不管你如何抉择,都有姑姑在,姑姑定会让你心想事成。”
  她不知发生何事,让阿绫这几日如此奇怪。但无论如何,顾家的姑娘,不容许任何人欺负。
  顾绫投进她怀中,紧紧抱住她的腰,哑声哭泣。
  顾皇后安抚地拍着她纤瘦的脊背,低声询问:“阿绫,你怎么了?”
  顾绫在她怀中摇头,哭的伤心至极,“姑姑,再等几日,再等我几日……”
  却不肯说出具体,顾皇后心疼她,不忍逼迫,只得由着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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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的飞快,一旬眨眼而过。
  四月十九这日,顾绫邀了谢延谢慎谢素微并顾馨四人,前往定昆池游玩。
  四月二十这日,沈清姒一早就到顾府等候。
  顾绫晾了她半个时辰,才扶着云诗的手走出来。
  顾绫今天又是一身大红,绣着富丽堂皇的鸾鸟,绕着沈清姒转了一圈,甜甜蜜蜜地问:“我这身衣裳好看吗?”
  沈清姒心下嫉妒,却温婉道:“阿绫美貌,殊秀绝伦,光艳动天下。”
  这样的衣裳本不该是闺阁少女的穿着,唯有命妇们才可穿着鸾凤花纹的衣裳。可谁让顾绫有个做皇后的姑姑,纵然逾制,只需要说是皇后所赐,外人便不能治罪。
  让人怎能不嫉妒?
  谁知顾绫却笑出两个梨涡,羞涩道:“这是郑妃娘娘亲手为我做的衣裳,你说三哥哥会喜欢吗?”
  沈清姒心火陡升,怒不可遏。
  她早已将谢慎视作囊中之物,如今谢慎生母给顾绫做衣裳,直让她嫉妒到发狂。
  顾绫将她眼中的嫉恨看的清清楚楚,却挽起她的手臂夸赞:“阿姒今日也很美呢。”
  沈清姒勉强笑了笑:“我们快走吧。”
 
 
第13章 邀请
  顾绫从善如流,不再炫耀,喊了顾馨,几人便往定昆池去。
  定昆池地处西郊,乃诸皇家园林之首,中有琪草瑶花,芬芳馥郁,流光溢彩,饰以金银,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占尽满城春色。
  顾绫带着沈清姒进门,在雕花汉白玉石桥上等谢延几人前来,回眸含笑道:“定昆池寻常不接待人,阿姒今日要尽情游玩。”
  沈清姒早已被定昆池美景惊得舌桥不下,环顾四周,耳中听不到她所言,禁不住问道:“定昆池美色如斯,不知宫中如何?”
  顾绫笑道:“宫中不如定昆池花草馥郁,更添庄重奢华,若有机会,我带阿姒入宫一观。”
  “那会不会太麻烦……”
  顾馨摇着团扇,闲闲打断她,“不必麻烦,沈姑娘和三位表哥年龄相仿,若嫁入皇家,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她知沈清姒与谢慎勾搭,心中不悦至极,出言敲打道:“大表哥尚未婚配,二表哥还有两个侧妃的位置,沈姑娘若有意,凭着太傅的面子,应当手到擒来。”
  适龄的皇子有三个,找谁都可以有名有份做妻妾,何必非要盯上谢慎?须知,凭顾家的权势,勾搭顾绫的男人,她这一生就只能无名无份跟着他,一辈子也别想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
  顾馨当真不懂,她何必冒着惹怒顾家的风险,赌后半辈子的无名无份?
  “二表哥前程似锦,未来二嫂亦是好性的,沈姑娘若给他做侧妃,一生荣华富贵断不会少。”顾馨笑吟吟看着沈清姒,语速极慢极慢,特意强调,谢衡有多好。
  “馨儿,别瞎说!”顾绫嗔怪道,“哪有直接跟人讲婚事的。”
  “我错了。”顾馨无甚诚意地道歉,靠在一旁的汉白玉栏杆上,笑吟吟道,“一时失言,沈姑娘莫怪。”
  沈清姒笑地勉强,不得不装出善解人意的模样,忍气吞声:“二姑娘玩笑话,我岂会生气?”
  顾馨微微一笑,拿团扇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当真是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怒火“腾”地升腾起来,燃烧不停。沈清姒额上冒出汗液,忍得煞是辛苦,咬紧牙关,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将她的扇子推开。顾家二房嫡女,纵不比顾绫金尊玉贵,她却不能轻易得罪。
  哪怕顾馨以侧妃之位折辱她,说她只配给谢衡为妾,哪怕顾馨看不起她,认为荣华富贵就可以打发她,哪怕顾馨嘲讽她是顾绫门下走狗,她亦只能忍着,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权势之别,犹如云泥。
  沈清姒忍着满心的耻辱,垂首折颈,“二姑娘谬赞。”
  顾馨收回扇子,无趣地移开目光,懒洋洋道:“定昆池年年如此,早已相看两相厌,还是上林苑更招人喜欢。”
  嫉妒与愤怒,几乎灼化了沈清姒的心。她此生第一次踏进定昆池,被耀目的富贵奢华灼痛双眼,甚至不知该往何处看去,只觉得每一样陈列皆精美绝伦,富丽堂皇。
  可到了顾馨口中,这样绝美的景色,却只得“相看两相厌”五个字的评语。顾馨如此,更何况尊贵尤胜于她的顾家长女。
  顾绫此生所见,只多不少罢了。
  此刻,分明站在一处,她却觉与这二人的差距,犹如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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