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樱捧出一杯分了七层、每一层都是不同颜色、看起来特别酷炫的彩虹酒,递给守在吧台旁边的美女。
“这一杯颜值很高,看起来像饮料。不过里面有六种不同的酒,很容易醉。”芍樱提醒道。
“谢谢,你还是那么温柔。”美女伸手接过酒杯,同时把数目不菲的小费送过去。
“你的新发型真好看,穿上制服调酒的样子更飒了。”美女不遗余力的赞美道。
“嗯,我也觉得好看。”芍樱厚颜无耻的夸奖自己。
抬头看向后面,正准备招呼下一位的客人。
她视线一扫,瞧见直挺挺戳在不远处的晏棠止。
“呦,来了啊。”芍樱目光变得玩味,漫不经心的跟他打招呼。
“嗯…”晏棠止往前凑了凑,飞快扫了芍樱一眼,又垂下视线,模样十分乖巧。
“谁啊?”周围的老顾客询问芍樱,“你认识的人吗?”
“嗯。”芍樱勾起唇角,怀着恶趣味跟大家介绍——
“我儿子。”
第3章
“我儿子。”
芍樱恶意满满的抛出这三个字,目光直勾勾凝望着晏棠止。
她悄悄舔了下自己的小虎牙,尖利牙齿划过舌面,微微有些痛,勉强能压下偷笑的冲动。
瞧见晏棠止那张清冷孤傲的脸上,露出一丝无措和茫然,芍樱控制不住内心的愉悦。
“儿、儿子?”
聚在芍樱周围的客人,都被她的回答震惊了。
大家视线在芍樱和晏棠止中间徘徊几圈,才意识到,美艳的调酒师给他们讲了个笑话。
从两人年龄判断,说姐弟还有点可能。
母子?
你俩投胎那会儿没喝奈何桥的汤吗?
“天呐,芍樱你真会开玩笑,我差点相信了。”围在吧台旁边的美女拍拍胸口。
芍樱懒得解释。
她打开手里的调酒器,冲洗干净,加了柠檬汁、苏打水、和半杯调酒糖浆进去,又盖起来调酒器熟练的晃动。
做这些的时候,芍樱目光一直落在晏棠止身上,笑盈盈望着他。
晏棠止被她视线锁定着,心里越来越忐忑,背着书包磨磨蹭蹭走过去,低声叫了句,“姐姐。”
“呦,我以为你准备过来,跟我断绝关系呢。”芍樱语气中的嘲讽变本加厉,恶劣的捉弄他。
晏棠止只是乖乖低着头,没有辩解,没有反驳。
他一直在看芍樱手里的调酒杯。
她手非常漂亮,十指白皙匀称,指尖红润,每个指甲盖都是饱满的形状。
晏棠止曾经设想过,这样一双手,无论拿起画笔还是抚弄乐器,一定都非常好看。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漂亮的手把玩调酒杯,同样非常合适,每个动作都散发着勾人魂魄的魅力。
晏棠止视线缓缓上移,划过制服勾勒出的完美腰线,傲人的胸,优雅如天鹅的脖颈,最终对上她一眼不眨望着自己的眼眸。
这会儿凑近了些,晏棠止才发现,芍樱狗啃般的头发已经重新修剪过了。
清爽短发也很适合她,美艳之余,还有几分英气。
芍樱拿出一个最普通的玻璃杯,把调制好的饮料倒进去,加了两片柠檬,又用生奶油打出一圈奶沫,顶上放了颗小草莓。
“喏,无酒精莫吉托,你只能喝这个。”芍樱把杯子推到晏棠止面前,指了指最角落的空桌子,“拿着你的饮料,去那边写作业。”
“啊?”晏棠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了瞧,又瞅瞅围在芍樱旁边喝酒的男男女女,戳在原地问,“…我不能坐在这里写吗?”
少年刻意放软语气,带了点讨好和撒娇。
可惜他撒娇的模样,芍樱见多了,头也不抬地说,“不行,吧台位置要钱。”
“多少钱?”
芍樱没回答,反问道,“同学,你打算用自己的零花钱付?”
晏棠止沉默了。
自己零花钱都是芍樱给的。
他没办法用芍樱给的钱,买留在她面前的机会。
晏棠止捧着杯子,刚转过身,下一位客人迫不及待凑到芍樱跟前。
“你好,我也想要一杯那个。”他指了指晏棠止。
“好的。”芍樱动作娴熟的调制了一杯莫吉托。
有酒精,没有奶沫和小草莓。
客人露出满脸失望,“呃,我想要无酒精的。”
芍樱露出营业式的笑容,“抱歉,我们酒吧不卖无酒精的饮品。”
“哦,行吧…”客人十分难过,落寞离开。
目睹全程的同事凑过来,小声跟她说,“既然客人点了,你就给他做呗。就当是特供饮品,多收点钱。”
芍樱立刻拒绝,“不,麻烦。”
“……”同事瞅了瞅正在喝饮料的晏棠止,抽搐着嘴角吐槽,“明白了,你对你‘儿子’可真好。”
限量款饮品,仅此一杯。
还不收钱。
此等亏本生意都愿意做,您还是芍樱吗?
栖星酒吧客流高峰,集中在晚上9点到2点。
芍樱作为酒吧‘镇店之宝’,每晚都会接待很多客人,小费和礼物收到手软。通常要等到两点以后,她才能下班。
今天情况特殊,刚过十二点,她就放下调酒杯,喊同事跟自己交班。
“你要走了吗?”坐在吧台的客人还没喝尽兴,醉眼惺忪挽留她,“再给我调一杯酒吧。”
“不,我已经下班了。”芍樱收起营业笑容,冷淡地说。
她这副态度,和工作时天壤之别。
可许多客人就喜欢这样,工作时笑得有多甜,收工后态度就有多疏离。
反差萌真绝!
芍樱换掉制服,带着自己的私人物品从更衣室出来,撞见今天下午帮她修剪头发的同事,服务生崔思琪。
“咦?”崔思琪见她换了衣服,顺嘴问,“你要走了?今天好早。”
“嗯。”芍樱朝她挥了挥手,“谢谢你帮我剪头发,改天请你吃饭。”
“哇!好呀好呀~咱们镇店之宝要请我吃饭啦!”崔思琪极其浮华的答应下来。注意到芍樱手上的新手机,两眼放光的问,“啊呀,这是不是昨天发售的樱花粉Plus?你买到了?”
“嗯。”
“好羡慕!我也想买但是没抢到…”崔思琪多瞅了几眼,很快发现盲点,“等等,你居然选樱花粉?我以为你会用黑色的。”
“颜色我无所谓。”芍樱耸耸肩,随意解释道,“总不能让一米八的大男生用粉的。”
崔思琪似懂非懂‘哦’了声,直到芍樱走远,她才反应过来。
昨天发售的新款机型,主要的宣传噱头,好像是……
情、侣、款!
所以,芍樱买了情侣礼盒。
那么问题来了——
她一只单身狗,跟谁用情侣机啊?
“崽,走了。”芍樱来到角落,打了个响指,示意晏棠止跟自己离开。
晏棠止还算听话,默默写了三个小时作业,不吵不闹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酒吧,门外的员工瞧见芍樱这么早出来,明显觉得意外,却没有明说什么。
“等等。”男员工叫住芍樱,指了指旁边摆了一排的漂亮花束,“你的花。”
芍樱仔细瞧了瞧,懒洋洋说,“没有特别喜欢的,等我家里那束蔫了再说吧。”
“行,那还是老样子,我拿去装饰酒吧了?”
芍樱对处理方式没意见,带着晏棠止径直离开。
两个人沿着人行道,慢悠悠往前走。
午夜十二点,公交车和地铁早就停止运营了。
间或会有路过他们身边的出租车,鸣笛吸引注意,但谁也没有伸手拦的意思。
转过第三个十字路口,路边风景逐渐变得黯淡,喧嚣被远远甩到身后。
晏棠止跟在芍樱后面,空气很安静,耳边只能听到他们两个的脚步声。
气氛压抑得可怕。
芍樱手插在运动服口袋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完全没有打破僵局的意思。
无声的静默持续很久,最终,晏棠止先受不了。
“……姐姐。”他刻意放软声音,低低跟对方道歉,“对不起。”
芍樱立刻停住脚步,声音依旧散漫,听不出情绪。
“对不起什么?”她问。
“我不应该随便怀疑你。”晏棠止认错态度很诚恳,三言两语说清楚事情经过,总结道。“……我应该先跟你求证一下。”
“你同学说的没错,我确实在夜店工作。”
晏棠止低垂着头,愧疚的说,“嗯,是我擅自误会了。”
“所以,你因为擅自误会,让我看了你一晚上臭脸色?”芍樱斜了他一眼。
“我错了…”晏棠止视线闪躲,心虚地厉害。
“呵…”芍樱冷冷笑了,轻佻的问,“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自己卖个萌,服个软,我就会轻易原谅你?”
晏棠止没说话,轻轻舔了下唇。
曜黑的眼眸变得温软,湿漉漉望着芍樱。
十几岁的男孩子抽条很快,曾经跟在芍樱背后哒哒哒的小短腿,不知不觉已经比自己高一个头了。
不过乖巧卖萌的模样,依旧像小时候,可爱又可怜。
芍樱在他注视中,逐渐软化,无奈的叹了口气,“没错,只要你卖个萌,我就会原谅你。”
晏棠止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抿唇,欲言又止。
“下次别给我摆脸色。”芍樱半真半假的威胁,“不然我真的抽你了。”
“嗯,我记住了。”
芍樱注意到他的情绪,好整以暇望着自家崽,“还有什么要说的?”
晏棠止犹豫良久,才慢吞吞说,“……我不是你儿子。”
“噗嗤——”芍樱一下子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我逗逗你而已,你居然当真了,那么想给我做儿子吗?”
晏棠止冷淡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可即使再不情愿,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还有,这个周末,学校要开家长会。”
“周末啊,啧,耽误我睡懒觉。”芍樱故意捉弄道,“到时候,别人问我们的关系,我就回答我是你妈妈。”
晏棠止:……
行吧,她还玩上瘾了。
“哈哈哈哈不逗你了。”芍樱终于闹够了,愉快的说,“前面有个特别好吃的夜宵摊,我带你去吃饭。”
“好。”
“不过这个点吃夜宵,你今晚又只能睡三个小时了。”
晏棠止立刻说,“没关系,我觉少。”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十米,晏棠止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句话没说。
“对了,你调的饮料很好喝。”
“那当然,我可是专业调酒师。”芍樱毫不谦虚的说,“等你长大了,我调酒给你喝。”
晏棠止静静望着芍樱,隔了会才应声,“嗯。”
——可是,在你那里,我还要再过多久,才能长大呢?
第4章
“樱樱~”付软软拎着两杯奶茶,踮着小碎步走进校美术社团,黏黏糊糊叫住芍樱。
从大一开学以来,芍樱同学向来是专业课选上,选修课不上。
代课老师想见芍樱一面,比见美国总统更难。
唯独美术社团的活动,她每周都会按时到场。
芍樱听见付软软叫唤,被她做作的调子恶心出满身鸡皮疙瘩,却还是‘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目光依旧直勾勾盯着画板。
她穿着宽松的长袖,挺直腰背坐在画板前。
沾了水彩的衣袖被挽到手肘位置,露出女生白净纤细的小臂。
匀亭的手指握住画笔,目光专注,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比最美的画更加漂亮。
付软软蹲在她旁边,欣赏她笔下临摹的作品。极尽浮夸的吹了好几句彩虹屁,才把冰奶茶递过去。
芍樱放下画笔,伸手接过温热的奶茶,“谢谢。”
“别谢我,不是我买的。”付软软晃了晃手里那杯,“有人请你,我只是跟着沾沾光。”
芍樱插吸管的动作停下,冷飕飕问,“谁?”
“之前追你那个,”付软软提醒,“法学院校草。”
芍樱思考了足足十秒,才把‘法学院校草’对上号。
她叼着吸管,从口袋拿出手机,简单粗暴的给付软软转了一百块钱过去。
芍樱:“奶茶算我请你的,下回见面把钱给他。”
“啊?”付软软手里的奶茶突然就不香了,紧张兮兮追问,“你连一杯奶茶都不收啊?那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可是你在酒吧打工的时候,明明受了很多花和礼物。”
“那不一样。打工的时候,我从事正儿八经服务行业,按照酒吧规定收礼物合情合理。”芍樱逻辑清晰的解释道,“你说的那个人,我服务他什么了?视奸服务吗?”
“呃…”付软软噎得慌,投降般说道,“好吧,等会我把钱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