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她快速地呼了几口气，然后坐下来，看着秦昊楠：“昊楠，你和我说，你喜欢冬羽吗？”
秦昊楠愣住了。
喜欢过吗？
什么叫喜欢？
他只知道，冬羽是他唯一一个愿意去接触的同龄女性，他和她待在一起总是很愉快，冬羽的性格让所有人都喜欢，他也不例外。
所以，在他错以为冬羽给他下药后，他才会那么生气。如果是其他人做的，他只会想办法教训那人一顿就算了，但是却是冬羽，是他已经在潜意识里想要不要去回应感情的冬羽，他不能接受心中完美的冬羽形象崩塌，于是他只能逃到M国去，一边拼命压抑自己对冬羽的感情，一边又忍不住关心她的一切，其实在那四年间他自己都快疯了……
可是没想到一切都是乌龙，冬羽却为此付出了一颗满是伤痕的心。
最终，秦昊楠沙哑着声音道：“我不想让她离开我，我想和她好好待在一起的……”
温雅久久凝视着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所有情绪都化成一声叹息：“你爱上她了，昊楠……可是，她已经决定放弃你了……”
秦昊楠仰起头，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低声问：“妈，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
“你不能用熠熠强迫冬羽留下。”温雅道，“相反，你要让熠熠和冬羽一起走。你既然在乎冬羽，就必须要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要是想追回冬羽，你必须得放弃你目前的想法。你得换另一种方式，它也许可以帮你重新得到冬羽的心，但也许也不能让冬羽原谅你，但妈妈还是希望你可以和冬羽在一起的……”
秦昊楠睁开眼，看着温雅，用祈求的语气道：“妈，只有你能帮我了……你教教我该怎么做，你教教我……”
***
“什么？！”纪莉娜瞬间站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电话，“妈，你竟然让我去和冬羽道歉！他们害得我丢了那么大的人，你们竟然还要让我去道歉？！”
顾敏之严厉的声音传过来：“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事情，怪的了谁？现在太爷爷很生气，你最好和我一起去道歉！”
第24章 收养原因
听到顾敏之提及纪老太爷, 纪莉娜哑然失声，本来激动的情绪几乎在顷刻间消失无踪，她动了动唇, 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她还记得纪老太爷用那双如鹰的眸子看着她, 对她说：“你想清楚了，纪家可以收养你，但最多将你抚养长大，让你衣食无忧，而纪家的一切都与你无关，纪家多出一个女儿，但不代表多出一个家产继承人，即便这样，你还是想要留在纪家吗？”
尚且年幼的纪莉娜那点浅显的心思根本逃不过纪老太爷事故老练的目光, 即便在她长大后, 她对纪老太爷都还保留着一份深深的畏惧。
那时, 她还不叫纪莉娜, 她只是一个父母不详的孤儿，被亲人抛弃在福利院门口，她跟着孤儿院的院长姓, 叫吕莉娜。在小小的孤儿院里，那么多小孩和你竞争那点稀缺的资源, 她从小就知道，她必须得离开那里，否则她的一辈子都只可能被困在一个无望的角落里。
好在，命运是眷顾她的。
当前来孤儿院做慈善的顾敏之看到她时，十分震惊，因为她长得和顾敏之的女儿纪菡十分相像, 要不是顾家和纪家都不可能有任何人有这么大的一个孩子，顾敏之都以为这是两个家族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了。
恐怕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吧，顾敏之对她很是照顾，每次来福利院时，都会给她带来一堆东西，使得她成为孤儿院其他小孩艳羡的对象。
但是，她对此并不满足，她想要更多，她想要离开这小小的孤儿院。
当她看到纪家的大小姐纪菡时，这样的想法就更强烈了，因为她感到了嫉妒，她嫉妒她和纪菡二人明明有着如此相像的外貌，但身世却是天差地别，更嫉妒顾敏之那无时无刻不在表露出来的对纪菡的宠爱。
于是，她恳求顾敏之收养她，恳求纪琼宇收养她。毕竟纪家家大业大，多收养一个小孩没什么。
纪琼宇和顾敏之起初是拒绝的，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并不想再多收养一个孩子来分散他们对自己女儿的爱，因为这无论对纪菡来说还是对吕莉娜来说，都不公平。
她利用眼泪祈求顾敏之，祈求纪菡，她说了许许多多悲惨的孤儿的事情，最后没有打动纪琼宇和顾敏之，反而打动了善良的纪菡。
纪菡恳求父母带她回家，面对女儿的请求，无奈之下，纪家夫妻二人最后还是松口了。
当她到纪家的第一天时，纪老太爷就对她说了这样一番话。
她那时候的选择是，不管怎么样，都要先留在纪家，毕竟只有留在纪家，她才会有未来。
其实纪老太爷的话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像纪家这样传承几代的大家族，对于血缘子嗣极其看中，养子养女最后可以得到纪家的一点庇护，但是至于家产继承，绝对不会落到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可是纪莉娜心底还是不服气，即便她知道她的这份不服气根本站不住脚。
到了纪家后，她表现得极为乖巧，就期盼着养父养母甚至爷爷奶奶、纪老太爷都能多喜欢她一点，可是那些大人们早就有了一个足够宠爱的纪菡，她怎么可能再从他们那里分出多余的喜爱呢？
这样明显的对比使得纪莉娜对纪菡的嫉妒又上升了，但她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她在大人面前永远是得体的。但是那时候她也太小了，她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而纪菡又是个又傻又蠢的丫头，她便会在大人不注意的时候，背后偷偷欺负纪菡，比如故意把纪菡推到，又比如说弄脏弄坏纪菡漂亮的小裙子……而纪菡压根不知道纪莉娜在欺负她，又或者说，善良的纪菡根本不会把人往坏的地方去想，每次难过一会儿后又开开心心地和她一起玩了。
纪莉娜本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这一切都被纪老太爷看在眼里，纪老太爷狠狠训斥了她一番后，她便再也不敢做这些小动作了。
从那以后，纪家所有人对她的态度更加冷淡，她在纪家也活得更加难受。
她明明知道这怪不了任何人，毕竟纪家从来没有主动要求收养过她，是她自己求来的，可是她还是觉得纪家太冷血了，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冷漠呢？
终于，到了后来，纪菡走丢了，顾敏之也险些崩溃。
纪家花了大量人力财力，只为找到走丢的纪家大小姐，可是都没有任何结果。
那时候，顾敏之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纪琼宇无奈之下，只能让顾敏之离开这片伤心之地，让她到国外去居住，而纪莉娜也跟着顾敏之一起去国外了。
在国外的这么多年，纪莉娜拼命地想要讨好顾敏之，凡是都表现得很好，可是顾敏之却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的，而纪家那些人并没有因为纪菡的走丢而对她好哪怕一点点，更没有任何把家产也分给她的意思。
所以，她没办法了，她靠不了纪家，她只能靠自己。
当她在新闻上看到秦昊楠回国的消息时，她记起来多年前那个晚宴，她记起来了她对秦昊楠说的，要永远记住她的名字，纪莉娜。
正好，顾敏之也要回国了，她便跟着一起回来了，只是顾敏之回了S市，而她却跑到了B市来见秦昊楠。
她本以为，以小时候那个小女孩和小男孩之间特别的友谊，尚未有过任何恋爱经历的秦昊楠绝对会对她有不一样的态度的，可是没想到，秦昊楠对她也只是比陌生人稍微热络了点而已。
之后她不甘心，她想通关媒体来逼秦昊楠就范，甚至通关秦老爷子、秦老太太来达到她的目的，结果却发生了后面一连串的事。
她不懂，她明明只是想要得到更好的生活，为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能得到，而有些人拼尽了全力都得不到哪怕一点半点呢？
冬羽……她的确只见过冬羽一面，但冬羽那张和她如此相像的脸，以及冬羽孤儿的身份，让她惶恐不安。
她想，不会那么巧的……
顾敏之见纪莉娜一直没说话，便又说道：“莉娜，我不管你有没有丢脸，又或者怎么样，你必须得去秦家道歉。秦昊楠说了，她要你亲自给她的妻子道歉——你让冬羽和秦昊楠离婚的事没有被媒体爆出来，但秦昊楠的助理已经告诉你太爷爷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你怎么能去破坏别人的婚姻呢？”
纪莉娜几乎脱口而出：“昊楠对冬羽没有感情！他讨厌冬羽！”
对面的顾敏之听了这话，更生气了，她喝道：“无论秦昊楠和冬羽有没有感情，都不是你去破坏他们婚姻的理由！”
纪莉娜闭嘴了，她知道她此时已经得罪了秦昊楠，她不能再让纪家也放弃她了，于是她悄悄吸了几口气，小声道：“妈，我知道我做错了，对不起……”
“唉，你说说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电话那头的顾敏之似乎叹了一口气，“你太爷爷让我带你到秦家去道歉，我看着我们也顺便去给冬羽道个歉吧——”
纪莉娜的瞳孔猛地缩紧，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道：“不行！”
下一秒，她又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然后又道：“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做错了事，我自己去道歉，不能让妈你也替我去挨一顿难堪啊……”
顾敏之皱了皱眉，她道：“算了，等我到B市后再说吧——莉娜，你可不能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你已经24岁了，这事一出，你太爷爷已经露出要让你离开纪家的打算了，你也知道，太爷爷可没我这样心软，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顾敏之就挂断了电话。
纪莉娜脸上的阴霾一闪而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在纪家待了这么多年，纪家人对她还是这么冷漠！
***
对于这几天新闻上吵得沸沸扬扬的事，冬羽当然也知道了。
她知道，这是秦昊楠说的，他绝对会给她和熠熠一个交代的。
确实，即便纪莉娜做出这样过分的事情，他们总不能打她一顿出气吧，反而这样做只会更有效。
毕竟面对那么多网友指名道姓地责骂，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忍受的事。
但是这又怪的了谁呢？是纪莉娜自己选择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必须要承担这后果。
至于秦昊楠公布的已婚讯息，冬羽心中甚至都没有任何起伏。
曾经，她是多么希望秦昊楠可以对别人说，她是他的妻子，甚至即便秦昊楠不说妻子是谁都可以，只要让她知道秦昊楠是承认她这个妻子的就行，可是即便这么小的愿望，她等了整整四年多，秦昊楠都没能满足她。
现在他做这些事，又是什么意思呢？
正想着，冬翎的电话过来了。
冬羽接起电话，只听冬翎那边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冬羽，你说秦昊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竟然让安臣送了另一份离婚协议书过来，你知道那份协议书的内容是什么吗？”
冬羽一愣，她下意识地担心起来，毕竟她让冬翎拟的离婚协议书里，是要求把熠熠的抚养权给她的，温雅也和她说过，秦昊楠已经同意和她离婚，而且温雅也已经劝说秦昊楠同意把熠熠给她抚养了……难道，秦昊楠后悔了？
“是熠熠的事吗？秦昊楠想要熠熠——”
第25章 发现端倪
“不是！”冬翎打断冬羽, “不是熠熠的抚养权的问题，熠熠抚养权确实在你身上，是财产分割的问题。”
“财产分割？”
他们有什么财产可以分割？
婚前协议写得清清楚楚, 她和秦昊楠的这一场婚姻中, 她得不到任何东西。
当时看到那份婚前协议时，她确实有点难受，但是一想到她可以成为秦昊楠的妻子，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她也毫不犹豫地签了那份协议。
按理来说，她和秦昊楠离婚，在婚姻续存期内，她和秦昊楠各自的一切收益包括动产、不动产都不划入夫妻共同财产内，所以按理来说, 离婚协议对财产这一方面根本无需做出什么解释。
冬羽还在思考中, 只听冬翎道：“在财产分割这一方面, 秦昊楠除了给熠熠的每个月固定的抚养费外, 还把他名下的两家IT公司、市区的三栋高档公寓、郊区的一栋别墅以及几辆车都给了你，最后还有三亿元的资金以及一支由专人打理的基金划到了你名下——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当初要签婚前协议的是他，现在一开始拖着死活不肯离婚的也是他, 结果要离婚了又像是失忆了一样把这么多东西给你……”
什么？
后面的话冬羽都听不进去了，近期秦昊楠已经做了太多让冬羽不解的行为了, 她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秦昊楠现在做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既然秦昊楠四年来对她如此冷漠的理由是以为她给他“下药”，那么他就应该是因为防着她而签下婚前协议。既然如此，冬羽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秦昊楠赠与的财产。她有自尊，当时是秦昊楠误会了她，所以她现在更不应该拿这些东西，否则弄得她和秦昊楠结婚就是为了这些一样。即便她后悔付出那一段感情了, 但是那也是她曾经最珍贵的东西，她不想她的感情被金钱、被财富来衡量。
冬羽坚定地对冬翎道：“翎姐，帮我拒绝，还是用你拟定的那份离婚协议书，我不要秦昊楠给的东西。”
冬翎道：“要我说也不能要，当初秦昊楠为了防着你让你签婚前协议，现在做这个样子又是给谁看呢？更何况你又不是没手没脚，他给你这些东西纯粹是在膈应人！”
“冬羽，收下吧，那些对昊楠来说不算什么，你就当这是他对耽误你这么多年的补偿，又或者当他是给熠熠的。”温雅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过来。
冬翎也听到温雅的声音了，对冬羽道：“你先和温夫人聊，我先挂了，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冬羽看着温雅：“温夫人，我真的不能接受昊楠的东西。不是我矫情，而是真的没必要。我喜欢他的那些年是我自愿的，说来说去也怨不得别人，不需要他对我有什么补偿。至于熠熠，先不说我自己已经有能力抚养他了，昊楠给的抚养费也绝对够了，我只希望熠熠平安开心地长大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