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羽别开眼睛，不想再看秦昊楠，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力，她轻声道：“秦昊楠，我没有给你下过药。”
那年秦昊楠大四毕业，正准备出国留学，他们这一群关系比较好的同专业同学——学长学姐师弟师妹，便凑在一起给他攒了一个局，算是给他饯别。
当天大家都喝得有点高，而冬羽因为秦昊楠即将出国，心里不舍，所以滴酒不沾的她也喝了点。
等到第二天醒来时，她和秦昊楠两人尴尬地看着对方。
那时，秦昊楠的态度甚至有点窘迫，他留下了一句“我会负责的”，便匆匆离开了。
没想到，等到两人再见面时，秦昊楠就对她变了一个态度，似是十分厌恶她。
冬羽那时候才刚读大二，无论是因为学业原因，还是因为她没有能力和精力抚养小孩，她都不准备要这个孩子，她也从来没有过任何拿这个孩子胁迫秦昊楠的想法，所以她找秦昊楠只是知会他一声她准备把孩子打掉。
当时秦昊楠的态度是，随便她，他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谁也没想到，冬羽的体质不适合打胎，强行人流可能会有危险，但冬羽那时候已经明显感觉到秦昊楠对她疏离的态度了，所以还是决定不要孩子，可是秦昊楠却在和医生聊了一番话后，和冬羽说，留下孩子，他们两人结婚。
再之后，便是这一塌糊涂的四年时间。
可笑的是，她满心满意地喜欢着的人，甚至觉得自己能用一厢情愿焐热心的男人，却从来都是把她当成一个龌龊的“下药”者。
冬羽的双眸中似乎没有一点光，这一刻，没有缘由地，秦昊楠知道，冬羽没有说谎。
秦昊楠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他努力维持住自己的镇定，道：“当时……当时我察觉到自己不对劲，调了监控，我看到你在我的杯子里放了一粒药丸……”
第21章 下药乌龙
“我离开后觉得不对劲, 最后去检查了才发现自己被下药，我就回去调监控……”秦昊楠有点语无伦次，他皱起眉, 似乎是在解释, 也似乎是在强调，“当时我真的看到你在我杯子里放东西了，我肯定只会认为是你做的……”
冬羽转过头，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她想起了什么，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为什么她会在秦昊楠的杯子里放药呢？
就这样一颗小小的药丸，使得她这四年来过得暗无天日！
那时候的冬羽，小心翼翼地喜欢着秦昊楠，她不知道她那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喜欢其实被秦昊楠看得清清楚楚。
那天晚上, 大家都在喝酒, 秦昊楠作为聚餐的主人公, 自然被灌了不少酒。
一旁的冬羽一直在默默地注意着秦昊楠, 她看到他因为喝得太多而皱起眉，她担心他第二天起床后头疼，于是她便出去药店买了醒酒药。
但是她又没有立场把药给秦昊楠, 毕竟一旦给了他，她那的那点“喜欢”也肯定会暴露得干干净净, 于是她只能趁秦昊楠出去透气的时候，给每人都倒了一杯茶，她把药放到了秦昊楠的杯子里……
混乱的记忆不断冲击着冬羽几近奔溃的情绪，她想，为什么命运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呢？
如果没有这阴差阳错的误会，那会不会是她最接近秦昊楠的一刻呢？
可是, 一切都没有如果！
她想歇斯底里地问秦昊楠，他当初为什么不问她“下药”的事，为什么他一句话都不说！
可是，问了又能怎么样呢？
在这四年中，秦昊楠已经把她的爱意给消耗光了。
她曾经自欺欺人的以为，她也许可以陪伴在秦昊楠身边一辈子，她甚至为自以为是的“深情”而自我感动，可是她却忽视了自己的内心，秦昊楠那样对她，她不怨恨吗？
当然怨恨。
只是这被深埋在心底的怨恨被那飞蛾扑火般的浓稠爱意给遮掩住了，以至于她如同沙漠中的旅人遇到水源一样，不计一切后果的留在秦昊楠身边。
纪莉娜的事件是导火线，熠熠的事情是引燃这根线的那最后一点星火。
她真的想哭……
为什么秦昊楠当初就不肯多问她一句？为什么选择把她绑在身边却又对她那么冷漠？
冬羽知道，自己累了，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爱意再去和秦昊楠耗下去了。
冬羽的表情看起来就像难过得快要哭了，秦昊楠不知所措地看着她，道：“冬羽……”
冬羽甚至都不想花费多余的精力来告诉秦昊楠为什么她会选择把醒酒药放在杯子里了，她道：“那是醒酒药。”
果然，此话一出，秦昊楠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像是在一瞬间被定格了一样，他看着冬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如果那真的是醒酒药，那么他这些年的逃避又算得了什么？
他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他站在冬羽的角度，明明在什么都没做错的情况下，看着喜欢的人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失望乃至绝望，他会怎么样？
他光想想，都觉得自己要被灭顶的恐惧给包围了！
可是……可是冬羽……冬羽一直都是那么完美的女孩，冬羽没有做那件事，冬羽……
秦昊楠的脑中一片混乱，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
冬羽垂下眼，没有看秦昊楠。
秦昊楠的嗓子仿佛被堵住了，半晌，他道：“冬羽，对不起……”
冬羽想，其实秦昊楠怀疑她也是情有可原的，他有什么必要需要道歉呢？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他不爱冬羽罢了。
见冬羽不吭声，秦昊楠有点急了：“冬羽，你抬头看看我……我，我们之间……既然没有那些事发生，我们可以好好地继续在一起吗？熠熠，熠熠他也需要有一个家庭，为了熠熠，你可不可以——”
冬羽闭上眼。
秦昊楠真的不愧出生就是天之骄子，他恐怕都没有想到，他曾经自以为是的事实真相会是这个吧？
他在道歉吗？
不愧是秦家和温家放在掌心的秦少爷，他竟然以为，他们两人之间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秦昊楠无措地看着冬羽，两人之间就如同被冰封一样，静止在了这一刻。
过了很久，冬羽才睁开眼，她平静地看着秦昊楠，道：“过去的就过去了……”
秦昊楠漂亮的眼睛顿时亮起来——
“过去的就过去了，但从此以后，我们两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冬羽道，“至于熠熠，算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把熠熠交给我，我不想把他留在你身边。”
秦昊楠的心此刻就像被捏住了一样，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难以维系。
冬羽没有管秦昊楠，继续道：“以前的我，因为学业，因为工作，也没有陪在熠熠身边。你奶奶说得对，熠熠今天会出事，也有我的责任，如果我能像一个正常的母亲那样，和他待在一起，他也不会半夜一个人待在家里。”
冬羽抬眸，看向秦昊楠：“离婚吧，秦昊楠。”
四周一切都在刹那间变得极为安静。
秦昊楠的眸子瞬时变得血红，他咬着牙，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不可能！我永远不会同意离婚！”
“那我就起诉离婚吧。”说完，冬羽一把推开秦昊楠，离开了。
***
之后，秦熠又在医院住了两天，便被温雅带回了景明公馆。
而冬羽一直试图联系秦昊楠，把离婚协议交给他，但是秦昊楠却好像躲着冬羽一样，根本联系不到，连安臣的电话都打不通。
最近几天，冬羽向学校请了假，专心地陪在秦熠身边。
对于秦昊楠和冬羽两人之间的事情，温雅似乎是知道的，但是善解人意的她却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冬翎知道发生在秦熠身上的事情后，恨不得立刻提刀砍了秦昊楠，但在看到冬羽冷静到可怕的表情后，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冬羽对冬翎说，要是秦昊楠不同意离婚，冬羽还得请冬翎帮忙提起离婚诉讼。
冬翎从冬羽那里知道了，为什么秦昊楠这四年来对冬羽这么冷漠。在听完冬羽的叙述后，冬翎气得简直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所以，两人之间就因为这个乌龙互相折磨了四年？秦昊楠他那张嘴是装饰吗？他就不能多问一句话？
秦熠也察觉冬羽这几天情绪都不高，虽然背上疼，只能坐着或趴着，但他还是很懂事地没有哭闹。
小孩子忘性大，但特别容易记得谁对他好，他和秦昊楠相处的那几天，虽然秦昊楠一直不怎么说话，但是对秦熠向来是有求必应，秦熠自然也喜欢和他爸爸待在一起，于是几天没见到秦昊楠，秦熠有点急了。
他趴在小床上，冬羽正在一旁给他讲故事，他看了看冬羽，最后咬咬嘴唇，小声叫道：“妈妈——”
冬羽抬起头，放下故事书，看向秦熠：“怎么了，熠熠？”
秦熠扭了扭身体，偷偷打量着冬羽的神情，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道：“妈妈，爸爸去哪儿啦？”
冬羽一愣，随即微笑着说：“爸爸在工作吧，妈妈也很久没看到他了。”
“那——”秦熠试探着道，“你不生爸爸的气了吧？”
冬羽失笑：“你问这个干嘛呀？爸爸做错了事，但熠熠都原谅他了，我就不生气啦。不过，我倒是很生你的气！”
说着，冬羽还故意板起了脸。
秦熠的小脸瞬间就皱起来了，撒娇道：“妈妈，妈妈，熠熠以后再也不靠近烫烫的东西啦！”
冬羽没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熠熠的脑袋。
那天，在联系物业打开门后，看到熠熠的一瞬间，她的心跳都快停了。
但幸好，熠熠伤得不严重，医生说很快就能恢复。
熠熠把脸在冬羽的手心上蹭了蹭：“妈妈，是熠熠先做错了事，爸爸才让熠熠回家的，熠熠以后肯定不会再乱动爸爸桌上的东西啦！妈妈，你真不生爸爸的气了？”
听到这个，冬羽的脸色冷下去。
纪莉娜……她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的。
冬羽道：“嗯，妈妈真的不生爸爸的气了。”
熠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小声欢呼了一下：“妈妈，那我们把爸爸叫过来吧！他答应带我们去游乐场玩的！”
听到秦熠说的话，冬羽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秦熠什么心事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他现在说的话，摆明了目的就是为了让秦昊楠和冬羽陪在他身边，就像普通的家庭一样。
普通的家庭……
冬羽鼻子一酸，她试探着问：“熠熠，如果妈妈和爸爸要分开了，你会难过吗？”
熠熠的小脸瞬间垮掉了，他小声问：“爸爸和妈妈要离婚了吗？”
“嗯。”冬羽道，“熠熠，你同意爸爸妈妈离婚吗？”
秦熠抿紧嘴，他为难地绞着手指，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地说：“妈妈，爸爸对你不好，所以你不想要爸爸了，对吗？”
冬羽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忽视熠熠伤心的表情：“不是爸爸对妈妈不好，只是爸爸和妈妈不再喜欢对方了，所以我们才要分开啊。”
“那，那以后我可以和妈妈待在一起吗？”秦熠抬起来，期待地看着冬羽，“我听别的小朋友说，爸爸妈妈离婚后，小朋友只能跟着其中一个人。”
冬羽正待说话，温雅却进来了：“冬羽，我们谈谈昊楠的事情吧。”
第22章 秦昊楠童年
温雅见冬羽怔愣的神情, 笑道：“你放心，你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毕竟昊楠是我儿子, 可我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没有教好他。”
冬羽道：“好。”
温雅走上前来，亲了亲秦熠的脸颊，说：“奶奶要和妈妈去谈一些事情，熠熠宝贝可以一个人在卧室待会儿吗？”
秦熠点了点头：“好的，奶奶！”
冬羽跟着温雅来到阳台。
温雅今天穿了一件修身的黑色长裙，一头浓密的乌发被随意挽在脑后，整个人显得优雅又贵气。
她双肘搭在阳台栏杆上，远远眺望着天边的云霞。
看着温雅的侧影，冬羽再一次忍不住感叹, 如果美貌也分三六九等, 那温雅和秦昊楠绝对属于顶级的那一类。
温雅轻轻吸了一口, 然后转头看向冬羽, 脸上是恬淡的笑容：“冬羽，你知道吗，昊楠这几天状态很差。”
冬羽垂下眼, 没有接这句话。
温雅也不在意，继续道：“一转眼, 昊楠已经26岁了……可是26岁的昊楠，在我的心中，还是幼稚得可怜。”
说这番话时，温雅那双和秦昊楠如出一辙的凤眼中隐隐有忧郁闪现。
冬羽不知道温雅的目的是什么，于是她只好问道：“温夫人，您想说什么……”
“冬羽——”温雅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 她看着冬羽的眼睛，缓缓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昊楠，抑或是让你不要和昊楠离婚，我的目的是为了让你了解一下昊楠的过去，听完后你是否会对他的印象好一点，这全看你。”
在温雅缓缓道来的话语中，有关秦昊楠不为人知的一面全部展现在冬羽的面前。
当年，秦楚风是B市有名的花花公子，风流多情，放荡不羁，但同时生得一副桃花相的他又是个在商场上手腕极其厉害的人，比起其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人最是骄傲，所以当他的父母逼迫他和温家大小姐温雅联姻时，他是一百个不愿意，甚至不远千里跑去S市找到温雅，希望温雅可以和他一起抵制这一场“豪门联姻”。
可是人向来都是视觉动物，当秦楚风看到温雅长什么样时，一时惊为天人，顿时把自己来的目的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