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晚上前一步, “周导,男二号苏放这个角色还没有签合同吧。”
闻言,周围人都下意识地去看周城,周城处色不惊, 笑着打马虎眼:“干嘛呢?和人儿已经谈好了。”
“周导——”星晚言笑晏晏,语调温和,她拉着姬苏手臂把人往前推了点,“姬苏比现定的男二号更适合,而且他便宜。当然您别误会,我不是质疑您的眼光。”
周城笑着说了句:“这不是胡闹嘛。”
明眼人儿一看就知道,周城虽是开玩笑的口吻,但已是摆明的不同意,但星晚还在持,“男二苏放这个角色,是旧上海时期的一名落魄少爷,不论从外形和气质来讲,姬苏都比现定的男二号更加适合。”
周城还是摇头。
周围人跟看劝她,“盛副导,算了吧。”
见状,姬苏心里隐隐失落,满怀的希望落空。
他回头,深邃的眼注视着女子:“算了吧,晚晚。”
星晚与姬苏对视着,英俊的脸庞很阴郁,眼睫低垂,盖住眸底的失落。
就那么一眼,胸口就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于是,星晚提出要和周城单独谈谈。
其余人识趣地出去了。
星晚问:“男二现定演员,刘立冬对吧。”
刘立冬是新生代男演员,人设温和安静,最近因为儿部Ip大制作的网剧蹿红。
星晚点点头,道:“我上次听刘立冬的经纪人说,他的行程很满,不能住在剧
组,片酬价格也高出市场平均价格,一天工作时间不能超过五个小时,这样子会耽误整个剧组的。周导,您可以信任我,姬苏他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周城放下保温杯,用手抹了一把下颌一圈浅浅的胡子,笑得隐有深意:“沈总知道吗?”
“什么?”她微怔。
“沈总知道你这么卖力的,为另外一个男人争取角色吗?”周城说。
星晚站在那儿,静静与周城对视。
仿佛无声的僵持。
时间过去三分钟,周城翘着二郎腿姿势,脚尖在空气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虚点着,他观察着星晚的表情。
在娱乐圈里,能混出名堂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更何况周城。
星晚的表情,很平静,她说:“我向您推荐演员,是我的事情,和沈知南没有关系。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影响我的决定。”
提到沈知南还能维持镇定骄傲的女人,不多见。
周城的目光里,带点欣赏:“那行,用他吧,叫什么来着,什么苏?”
星晚展露笑容:“姬苏。”
星晚出去休息室时,手里已经多一份剧本,她递给在门口等待的姬苏时,男人一脸不可相信,瞪着眼睛,不敢接剧本。
“拿着。”她笑。
“成了?”他还是不敢相信。
星晚直接把剧本塞到姬苏手里,“你以为周导的剧本随便给吗?”
姬苏握紧剧本,眼圈一圈刷地红了,一层水光覆在他的眸中,他好半天没有动作,只那么拿着剧本,低着头,呆呆地看着。
做群演的十年里,演过无数次尸体,主演们从身上踩过时不能有任何动作;演浩浩荡荡军队中的其中一员,摄影机永远照不到的地方;大多数还是给那些流量明星们当背景板。
说过最多的一句台词,是他客串一个店小二时,“少侠点儿什么菜?”“好勒!”
他快高兴疯了。
手指缓缓收着,握紧剧本,他抬眼看向星晚:“晚晚,谢谢你。”
星晚摆摆手:“没事,我自愿的。”
姬苏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抱住她,抱得很紧,仿佛用尽十年来求生的力气,“我真的很感谢你,我不会辜负你的希望。”
星晚喘不过气,用手拍着男人肩膀。
周城捧
着保温杯,开门出来,就看见两人抱在一起。
脸色微微一变,周城用保温杯的底部去敲姬苏的手臂,“诶诶诶——鸡什么来着,撒开撒开,盛副导可不是你随便抱的阿,别还没红就已经得罪人了!”
姬苏松开差点儿无法喘息的星晚,他激动得脸色发红,满脸洋溢着热情,但是没听懂周城的话:“周导好,得罪谁阿?”
周城啧一声,看眼姬苏,又看向星晚:“你还是问为你费尽心思的盛副导吧!”
星晚知道周城的意思,指的是沈知南。
她却无谓地笑笑:“没事,开机仪式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开机仪式十点开始。
仪式上,红绒布遮盖着供奉的桌案,两旁摆着新鲜的瓜果和一只完整烤乳猪。
剧组人员依次上香拜关帝。
仪式进行到一半,开始下起毛毛小雨,众人斗志高昂,说下雨好,说明遇水则发,这一部电影必定要成为爆片。
最后拍摄照片时,姬苏站在最左边位置,离中心很远。他是空降的男二号,生面孔,以前大家都没见过,圈子冷漠是常态,并不得人待见。
散场时,姬苏等着星晚。
两人走在人群最后方回拍摄场地。
回拍摄场地后,星晚回休息室吹头发,刚刚的雨让头发上蒙着层水雾。
吹完,刚出休息时,路过隔壁休息时,听见几名女演员在嚼着舌根往外走。
“那个新来的男二就像是她包养的小白脸儿嘛?”
“真不知道何德何能,周导的戏空降一个副导和一个男二。”
“哈哈——说不定人家把周导伺候得好呢。”
星晚停在那里,门正好打开。
那一瞬,几个女演员话头骤止,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尴尬。
星晚扯着唇,笑:“聊什么呢?”
对方说:“没、没什么。”
星晚扫一眼对方的嘟嘟唇:“少拿打过玻尿酸的嘴巴嚼舌根,小心面瘫。如果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去找周导,让他换了我,至于姬苏——你要是也能说服周导换男二的话,我也服你。”
轻飘飘砸下两句话,星晚抬脚离开。
休息室门口的几位女演员,脸上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不屑、愤怒、无可奈何,全部交织在一起
了。
拍摄一直持续到当晚十点半,才收工。
收工后,宋一然约她一起吃宵夜,姬苏从远处小跑过来,身上还穿着戏里的深棕西装,“晚晚和我约好了。”
宋一然看向姬苏,身上有男主的骄傲感,他不屑地笑笑:“晚晚?你和姐姐关系很好嘛?”
姬苏挑眉:“不算吧,我的男二角色可是晚晚一手争取来的。”
星晚:“......”
这俩在干嘛?
宋一然听出挑衅的味道,笑着回:“巧了,我的男主一角也是姐姐投出来的。”
姬苏平静地对视上去:“你喜欢晚晚嘛?”
星晚:“?”
宋一然腾地红脸,属于大男孩的害羞,让他立马原形毕露地害羞:“你说什么呢你——”
姬苏打断他:“原来不喜欢阿。那不影响我喜欢吧,晚晚,我们走吧。”
星晚:“!”
星晚没反应过来,就一把被姬苏拽着离开拍摄场地,往酒店那边的方向走去。
宋一然在后面起得跳脚。
星晚拨开他的手:“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姬苏无辜地宋健:“没开玩笑。”
星晚脑子里嗡嗡嗡的。
顿了一秒,问:“哪种喜欢?”
姬苏勾唇笑了:“我不是说过仰慕你吗?再说,你这样的姑娘,放在哪个男人面前谁不喜欢?”
星晚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时无言,又听见姬苏说:“不要有心理负担,你救了我,还给我争取了这么好一个角色。退一万步来说,我就算不喜欢你,也应该对你心存感激。”
听姬苏这么说,星晚心里稍微能接受一点了,“好吧,但是我今晚不能和你一起吃饭,我还有事。”
姬苏点头:“那你去吧,我先回酒店了。”
星晚要去一趟盛宅。
在今天下午的拍摄途中,星晚接到汪世元的电话,汪叔告诉她,陶淑的死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另有其他原因。
她要弄清楚。
奇怪的是,骆流今天并没有跟在后方。
骆流身在HK总部,他被沈知南临时召回。
不用想也知道,骆流是要被问责的。
骆流站在黑色的办公桌前,眼睛看着桌上一颗黄色的柠檬,一动不动。
俯首桌案前处理文件的男人,任由骆流站着。
骆流就这
么站着,一直站了整整六个小时,如果是寻常人,早已经坚持不住。
可是骆流不一样,骆流受过专业的体能训练,常年的保镖工作让他非常健壮,双手背在背后,脊背挺直,双脚脚后跟并立。
终于等到沈知南处理完文件。
男人慢悠悠的松开鼠标,目光落在骆流脸上:“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把你叫过来?”
骆流说:“知道。”
“哦?”沈知南笑着,“那你说说。”
骆流如实说:“因为我没有及时上报,关于盛姑娘的消息。”
沈知南像是没听到般,没吭声,唇畔笑意愈浓。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天空里是浓重的墨色,星层浅浅,月亮如弯。
沈知南往椅子上一靠,目光落在窗外,声线里没有什么情绪:“你当初替孤惊宴做事时,后面也是这样的,知情不报甚至背叛雇主,当时是因为你爱上了霍东霓,怎么,难道你现在要告诉我,你爱上了——晚晚?”
骆流抿唇:“没有。”
男人手指敲在桌上,一下又一下,轻微的声响在寂静里被放大。
“你看到姬苏,也失态了。”沈知南沉了嗓音。
“嗯。”骆流应。
沈知南低头看一眼腕表,发现已经11点了,说:“一日不衷,千日不用。但是我目前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选,我希望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沈知南是个惜才的人。
他鲜少给人机会,非常少。
但是等骆流重新赶回影视城那边时,星晚不在影视城,等再次找到人时,已经出事了。
第78章
抵达盛家别墅的时间, 已是晚上十一点半。
月色下的一景一物,星晚都非常熟悉, 她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大概五分钟的时间, 才开门下车。
初春积雪消融,难见白意。
地面上消融的雪水, 在月光下泛着水光。
是汪世元给星晚开的门。
汪世元拉开门,退开一步给她让路,背景很昏暗, 里面并没有开灯。
汪叔脸有焦愁,看着她:“一定要这样吗?”
星晚垂眼无言,默默入内,再次踏进阔别多月的盛家时, 心里竟是唏嘘,她原以为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对这栋别墅熟悉程度, 星晚能精确到每一个角落。
她往里走,直接走到火灾报警器前,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霎时,整栋房子警铃大作, 铃玲玲的响, 声音大到振聩刺耳。
天花板上的火装置开始启动,往下喷着水柱还带着雾意。
在短短儿分钟的时间里,视线里全是茫茫的白。
星晚站在角落,眉眼沉没。
很快, 就有人叮叮咚咚地从楼上往下跑,嘴巴里还大声喊着火了,星晚定睛一看,是盛家的住家佣人。
紧跟着,林殊胜和盛可雨双双出现在视线里。
都住家里来了?
星晚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步伐匆忙地从楼梯上奔下来,盛可雨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她。
盛可雨扫视一圈客厅,烟雨朦胧的,喷洒的水器还在运作不停,顿时来了火气,不管不顾地冒着满室水流,冲向星晚。
星晚静静地看看女人奔过来。
盛可雨伸手关掉报警装置后,扬手就想甩星晚一个巴拿,星晚抬手截住,握紧女人疯狂挣扎的手腕,听她谩骂着:“盛星晚,你大半夜跑来发什么疯!”
骂完这一句,抬起另外一只手又想打下来。
这次,是林殊胜挡住了。
他站在两人中间,说:“可雨,你先冷静,别动手。”
盛可雨手僵了下,霍地收回后指着林殊胜,“怎么,你现在是心疼你这个前未婚妻了?麻烦你搞清楚,是她半夜发疯跑来这里闹。”
“我知道。”林殊胜耐着性子,“但是动手打人也解决不了问题,明白吗,可雨?”
星晚松开手,
冷眼看看眼前这个曾经对自己百般殷勤的男人,对着另外一个女人温柔,就觉得恶心。
女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哪怕不爱那个男人,心中难免还是膈应。
盛可雨恋爱脑,完全不讲道理,发着脾气:“解决不了问题找也想打她,难不成你还要帮着她?!”
林殊胜呼一口气:“我没有,拜托你别无理取闹。”
一句无理取闹,点燃正怒意攻心的盛可雨,她死死地盯着男人:“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我无理取闹?你为了这个野种说我无理取闹?”
野种野种的,多不中听阿。
星晚像是没听到一般,越过争执不休的两人,直接往客厅中央走去。
因为她看到了双双下楼的盛柏和余嫚。
两人都穿着睡衣,表情惺忪,看到满客厅的水迹,睡意全部都消了。
余嫚下楼的脚步加快,停在一团水渍中央,看着“外来者”星晚,问的话和她女儿如出一辙:“大半夜你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