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晚抬眼看去,杏眸黑白分明,“既然人都到齐,那我就开始说了。”
声息渐停,周围安静。
隔着遥遥一段距离,清冷的女声在空间里显得很突兀,“敢问余夫人,我母亲去世的那天,你在哪里?”
余嫚脸部表情微愣,静了一秒,说:“你母亲死于抑郁症,你现在跑来质问我,是什么意思?”
星晚:“我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清楚吗?”
反问句,
气氛变得微妙。
余嫚青着脸:“我和陶淑的死没有关系,你要是对此有疑问,可以拿上证据去报警,让警察来盘问我。”
星晚笑了:“所以,这就是你提前买通我母亲小区的保安,删除监控的原因?要的就是死无对证。”
听到这里,楼梯中央的盛柏终于出声,一惯的威严口吻,“你母亲患有多年抑郁症,众所周知的事情,不不要胡闹乱冤枉人。”
今日下午,在剧组拍摄时,性感接到汪世元的电话。收到最新的消息,在陶淑去世那天,余嫚带着盛可雨,前往陶淑所在的小区,逗留近一个小时时间。
那一个小时里,发生过什么?
无从考究。
两人离开后的第四十五分钟,邻居闻到陶淑窗口泄出的
煤气味。
在这里,星晚是不合时宜出现的外来者。
从小到大都是。
星晚微微抬起下巴,去看身在高处的盛柏,“你要护着余氏母女,无可厚非。但是现在我现在已经知道,母亲的死并非意外,就一定会追查到底。”
她向来喜欢打破砂锅。
盛柏表情紧绷时,眼角皱纹很明显,绷着脸回答她:“那天,余嫚和我在一起,一整天的时间,难不成你也不相信我?”
怀疑是人的天性。
何况她身处复杂的盛门多年,人心叵测的道理,星晚早就明白。而对余氏母女的厌恶敌意,早就在日久天长里剧烈增加。
“信您?”星晚对上那道视线,“您知道么——”她放缓语调,唇角染了笑,“在法庭上,作伪证是犯法的。”
“放肆!”盛柏重重拍在楼梯扶手上,发出啪地一声响。
没被这动静吓到,星晚很镇定:“动怒是解决不了事情的,我也不是来吵架的,我要的不过是一个真相。”
把目光转向余嫚,“请你去自首,否则,我会把你亲手送进去。”
听得余嫚气红脸,手也开始哆嗦。
余嫚转身,指着星晚对盛柏说:“看看,这就是你的宝贝女儿,谁给她乱栽赃陷害的权利?居然敢跑来对我颐指气使?!”
“听说她在跪舔沈先生——”盛可雨说。
静默了,全部人。
包括前来打扫的佣人们。
星晚成为目光汇集的中心点。
光滑地板上的水面印出她窈窕身影,脚步一动,她没有久留的打算,走到门口时,停下了,但是没回头,只丢下一句——
“是阿,我舔得欢快。”
星晚出来后,有风迎面来,浑身一个寒噤。
明明不冷,却如堕冰窖。
后面传来脚步声,林殊胜追出来,在她上车前拦住她,用手挡在她和车门中间,喊她时声音有些奇怪,又哑又沉,“星晚。”
星晚站着没动,也没看他。
“是真的吗?”
星晚越过男人脸庞,看向天际的弯月,“你是指什么——”她将手指插进黑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是指余嫚涉嫌间接害死我母亲,还是指我给你沈知南当舔狗?”
看着女子清绝的美人骨,林殊胜心头莫名
地一疼,又喊了声,“星晚。”
月光下,他的眸底流出悲伤。
“林先生,听说你和盛大小姐婚期将至,我恭喜你。”星晚神情很淡,她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所以还请你少和我说话,避免引起盛大小姐的误会,毕竟你我都知道,那是盏不好惹的灯。”
音落,她就要拨开他的手上车。
林殊胜用身体挡在车门前,不肯让开,低着眉眼去看面前的女人,“星晚,我只问一句,你真的给沈知南当情人了?”
“现在的小道消息都这么灵么?”
男人斯文的脸上有些沉,嗓子又哑了几分,“星晚,你是为了报复盛家,还是为了报复我,要这么糟蹋自己?”
给沈知南做女人。
是糟蹋么?
星晚终于,抬头用正眼看着男人:“如果和沈知南在一起是糟蹋,那和你在一起,算什么呢?起码沈知南还是这座城市最有钱的黄金单身汉吧?”
“星晚。”林殊胜深深呼了口气,“我以为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居然会为了钱和一个完全不爱的人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呢?”
一句话,像是判了死刑。
不知为何,一股无名怒火窜起,林殊胜扣住她的手腕,质问:“来说说看,是在和我分手前就勾搭上沈知南了是吧?”
“你疯了!”星晚手腕上传来钝痛,语调里不可置信。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殊胜很快松开手,嗓音有自己难以觉察的失落,“对不起,我只是想替可雨向你道歉。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星晚摩擦着自己手腕,缓解钝痛。
“我送你,太晚了不安全,钥匙给我。”
“你确定那位不会吃醋?”
林殊胜抿了唇,不语。
在星晚准备再次拒绝时,余光瞥见盛可雨出来的声音,利落地将车钥匙丢给男人,“那走吧。”
第79章
星晚坐在副驾上, 透过暗色的车窗,看见盛可雨穿着睡衣冲出来, 瞪着眼睛正在上车的男人, “林殊胜!”
林殊胜冷脸上车, 没有鲜明表情。
点火起步,一气呵成。
星晚偏过头, 看着男人利落地打着方向盘:“你确定要这样?”
林殊胜面无表情,踩下油门:“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聊聊。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星晚倦了,用于摁着眉心, “以我和你现在的情况,都不适合有过多交流。”
林殊胜不喜欢听她这样说话,“你别置气。”
星晚不再说话,脸对着窗外, 远方是稀疏的星影,还有月光沿向远方。
她不会和一个背叛自己的男人置气。
“就到这儿吧。”
目前位置处于宁城城中心位置, 星晚叫了停,“我还要回剧组,谢谢你送我一程。”
男人把车停到路边,熄火后沉默着, 脸色沉得很。
车辆停在一颗香樟树下。
月光渗透树叶, 清光般落下来,星晚先行下车,身段半明半灭,脸庞情绪难明。
林殊胜不肯下车。
星晚也不催, 站在路边等着,看见一辆黑车紧挨着停下,拦在白色法拉利的车头,车灯明亮晃目。
有人从黑车里走下来。
一开始,星晚是没意识到是冲自己来的,直到那人问了她一句,“盛大导演是吧?”
“你是?”
“我是刘立冬的弟弟。”
星晚看看对方:“有事吗?”
“就是因为你,导致我哥角色被换的对吧?”对方骂了句臭婊-子,然后从兜里掏出
了一把匕首。
月光下,匕首泛看寒光。
出于人的本能,星晚手扶着车身退了一步,看对方拿着匕首逼近,指着她骂:“我今天就要你破相,让你怎么勾引男人,你挺有本事阿你。”
关键时刻,林殊胜下车冲过来,和对方扭打起来。
两人缠打得很紧。
星晚的心提起来,在嗓子眼儿突突突的跳,她环视一圈周围,找了块比手掌大一些的石头,直接砸了下去。
听到一声闷响,和对方的痛呼。
人倒下了。
林殊胜推开倒在身上的那人,扶看车身跟跄两步站起来,看向在一旁面
色苍白的女子,“星晚,没事吧?”
“你流血了......”
林殊胜穿白色的毛衫,血液的红色刺目明显,星星点点冒出来,位置是在左边下腹部的位置。
星晚丢掉石头,走到男人身边,手伸进车窗里,拿起手机,手指轻微有些颤抖。
刚刚按下“11——”还没按2,就被林殊胜握住手腕,他低着声音:“星晚,我不想你受伤的,也
不想伤害你,当初,是我错了。”
星晚撇开他的手,先别说这些。
她拨了救护车的电话。
林殊胜看着她面色有些苍白,笑了:“你是在为我担心吗?”
“你受伤了。”星晚只道。
救护车在十五分钟的时候赶到,林殊胜不肯松开她的手,他被抬上担架,抓着她......一路上救护车,也抓着她......
磨磨蹭蹭地,医生烦了:“快上去吧,你男朋友真能折腾。”
星晚:“他不是我——”
“快!”医生没管她的辩解,指了指地上被砸破脑袋的挑事者,“把那个也抬上。”
在去医院的半途中,林殊胜碎碎念的说了很多话,说以前她的事情,说当初有多么喜欢她,说有多么后悔错过她......话说得太多,血也流得不少,晕了过去。
看着林殊胜的脸,星晚心里有一股怅然。
如果当时他没有背叛她,如果只是朝她伸伸手,给她一线生机,她也不会把自己卖给沈知南......
可惜,从来没有如果。
“星晚......”她听他在昏迷中喊道。
在骆流离开的一个小时后,沈知南接到电话——盛姑娘遇袭。
沈知南握着手机,浑身寒霜,沉着问:“受伤了?”
“没,人和林公子在一起。”
行,她很厉害。
沈知南摔了手机,哐当地在桌上滑出去很远,先让他看见她和别的男人抱得紧,现在又通知他,和前任在一起?
......
第一医院。
星晚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护士端着盘子出来,对她说:“男朋友叫你进去。”
她懒得解释,直接起身进了病房。
踏进病房里的那一刻,她在想,明明知道她判出盛家后避她如蛇蝎的男人,怎么在今天,愿意为她搏斗,为她受伤。
原来不被得到的,才是会被宠爱的。
来到病床边,和林殊胜
对视上的那一秒,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摸出来一看,沈知南。
犹豫两秒,还是接了起来,“喂?”
“在哪里?”
站在林殊胜的病床前,星晚才清醒过来发生什么,她不能告诉沈知南,只是说:“我在酒店里,怎么了?”
那边静两秒。
两秒后,“嘟嘟嘟——”
星晚没放在心上,把手机放回兜里。
林殊胜笔直的视线看她,“是他么?”
“嗯。”
又牵强地笑了下,“看来他很在乎你。”
星晚不想和昔日恋人谈论现任,“可能吧......”转了话题,“医生说伤口不深,静养几日就可以出院了。”
林殊胜嗯一声,看着她包纱布的手,“你受伤了?”
“前几天不小心弄的。”
那圈纱布已经染上灰痕,有些脏,拿石头的时候蹭到的。
星晚主动道谢:“今天的事情非常感谢你,我会再来看你的,现在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
听到男人的声音,“星晚。”
重新回过身,神色自若,“还有什么事情么?”
林殊胜缓了下,聚焦视线落在女人脸上:“星晚,我想和你做朋友,我不想和你变成仇人。”
“是吗?”星晚倦懒的笑,眉眼浓淡交杂,“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分手后能够做朋友的,不是很爱过,就是没有爱过。”
就在此时,有人开门,话题被迫终止。
两人的目光同时望去,是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进入视线,一派的商务总裁风打扮,黑西装白衬衣,昂贵的手工皮鞋。
星晚转身,正对上男人。
心脏跳动加快。
沈知南一眼扫到手上纱布,眼底无温无怒,抬步走过来。
男人清冽气息逼近,是一种小苍兰和松柏的混合味道。
很上头。
他低垂眉眼,不动声色地拉起她的手,微凉的指抚过纱布,“怎么弄的,嗯?”
星晚下意识地抽走了手。
很尴尬,
非常尴尬。
沈知南维持着低头那姿势,没动,掀了眼皮去看面前女人,“或者换一种问法,谁给你包的,林公子?还是你捧的那个小白脸儿?”
星晚很倦,懒得争吵。
偏了头,不语。
沈知南索性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看那动
作,都能觉察到隐隐怒意,病床上的林殊胜开了口:“你不必动怒,和星晚没关系,是突发事件。”
沈知南冷嗤,砸了一句过去,“问你了?”
林殊胜被怼得没脾气。
沈知南的为人众所周知,人送鬼面修罗的外号不是没道理的,他不轻易动怒,动怒起来仿佛方圆百里都不能有活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