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姐姐一点都不脸红。他的脸却已经烧上了。
虽然贺启楼大概明白姐姐对他的情意跟他对姐姐的情意并不相同,但他也只是郁闷了一下,就再次坚定起来:滴水石穿,他不信他不能得偿所愿!
苏卉捏着捏着,猛地发觉贺启楼双眼晶亮地盯着她瞧,“哦,你还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
贺启楼把心一横,向前一扑,就抱住了姐姐的腰身,“没有了。”
苏卉笑道:“既然你这么消息灵通,那就给我当耳报神得了。”
抱腰就抱腰呗。
贺启楼上辈子都没活过二十,在她眼里顶多跟贾蓉一样,还是个半大少年呢。在她老家那边,大学毕业还一团孩子气的比比皆是。
贺启楼怔怔地望着苏卉,认真道,“好。”
让美少年又抱了一会儿,苏卉才把贺启楼按回椅子上,“光凭武功军功可是出不了头的,最后只为他人做嫁衣,你可甘心?”
贺启楼一怔:姐姐究竟知道了多少?!
苏卉继续道:“西北西南都不安生,有的是你发挥才能的地方。”眼见贺启楼缓缓点头,她又道,“但不管壳子里的你年纪几何,只凭现在的身子骨你想去守边,你爹乃至于圣上都不会同意。你就不想趁着你还在京里这几年,好好把你的继母收拾得再也翻不了身,顺便再结识几个好兄弟吗?”
她会有这番说法,纯是因为她从系统里得知:贺启楼重生整理过自己的记忆后,简单~粗~暴~地除去了他身边不少存了二心的手下。
毕竟这位不是困于闺阁的千金小姐,多走一步路多说两句话多见几个人,就得有一大帮子人出来劝说。
贺启楼没有世子之位,但毫无疑问,比起他那个被继母当眼珠子护着的异母弟弟,他爹更看好他。
他这次清洗“身边人”刚好跟上次继母对他出手相隔不远——南安郡王自是以为儿子终于拿足了口供人证,忍了又忍还是出手了。
南安郡王带兵作战不成,头脑和气度可都是平均水平往上数的。
他当初指给儿子的使唤人手,那就是给儿子使唤的。这些人犯了错,他绝不会包庇也不会随意过问。
能忍到现在才出手,长子的气量已经挺说得过去了。不像他继室给他生的二儿子,些许鸡毛蒜皮小事,也要特地回府来向他哭诉委屈。
因此贺启楼的清洗行动无比顺利,他此番新仇旧恨一起算……当然,这个旧恨多指前世,算完之后他手头能用的人手数就目大不如前,才导致他查探消息就用了这么久,不然……
贺启楼此时也对苏卉和盘托出,“我会想办法亲自见你一面……咱们还是在梦中先见到了。”
苏卉无奈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要见我的吧。”说着她又笑了,“你这份心意我收下了。”
贺启楼立时喜笑颜开,“姐姐没有怨我?怨我沉不住气?”
不管是收拾手下还是急火火地想要亲见姐姐一面……他稍一琢磨,都觉得自己活了两辈子,依旧不大沉得住气。
苏卉在贺启楼脑门上轻弹一下,“明知故问。”
她感觉得到,这小子在重生之后越发依赖她了。
那她又能怎么办?虽然一点都不“绝望”,但下课后却要跟小灵灵说道说道。
贺启楼重生前那么容易地信任甚至说是依赖她——美少年一见到她就是一脸期待的热切模样,她焉能视而不见?
如今人家重生了,有情绪了也有小想法了,她翻脸就要把人家丢掉吗?
所以说……系统的魅力与亲和力真是把双刃剑,好感度拉得快,可需要维持住一定好感度不要对方再轻易继续增长的时候,好像没有太好的办法了。
什么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事情,苏卉这么有偶像包袱的优秀教师才不会干呢。她这番念头不过一闪即逝,快到贺启楼啥都没能发现。
苏卉打定主意继续“说教”,“说了好几次了,太耿直要吃亏的。”说着她便翻出初级厚黑学教材,系统提供的《旧事新编》,继续给贺启楼讲解起来。
下了课,苏卉又被贺启楼抱了一下……美少年现在尚且不足她胸口,目前也只能满足于抱腰了。
苏卉把对方哄走,才转过头来跟小灵灵讨论,“控制好感度太难了。”
小灵灵甩甩尾巴不以为意,“要看缘分啦。主人你跟李纨还不是压根合不来,三节课结束就把她打发了?贾蓉贾琏跟你学习没有半点不妥当,可他们两个闲暇时间想起你来的次数加起来都不如一个贾元春。”
苏卉卡了一下壳,旋即就意识到小灵灵在偷换概念,“贾蓉先在京郊大营,后来又让那位王爷使了关系,摇身一变,成了大内侍卫,时不时地在圣上跟前晃悠;贾琏则是忙着补缺,想早早离开他家那个待着就憋气的大宅子……这两个人怎么跟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凤藻宫里的元春比?”
小灵灵抖了抖耳朵往她怀里一扎,“我猜元春、贺启楼、贾琏和贾蓉你都想长期教导吧?”
苏卉想了想,还是老实道,“贾琏都二十出头了,我觉着能点醒他,给他指指路也就足够。这个年纪在我老家那儿,就算因为没有完全踏入社会而显得不太成熟,但基本的三观已然成型。所以再教他点一技之长,就可以放飞了。至于贾珠我得等等再看,这位恐怕是宁荣两府小一辈中最不耿直的了。”
小灵灵仰起头,“给你点个赞!”
都是学生,但苏卉也有自己的好恶……小灵灵呢?苏卉就问:“果然你也有偏向。”
小灵灵兴奋道:“当然啦!贾琏是真的好色,我不太喜欢他!”
这一点苏卉十分理解。
基本上想事业有成,必须做到一定程度的自律,但贾琏他那个“爱好”可当真不太像是自暴自弃破罐破摔的样子。
苏卉揉了揉小灵灵,“人无完人嘛,贾琏知道上进也知道努力,尤其是……最起码这次人家是知耻而后勇……算了下次课我再看看吧。”
苏卉知道小灵灵一般不会无的放矢。
反正在家里宅着也是宅着,干脆明晚就把贾琏招来问一问——主要是天气越来越热,她娘不许她出门骑马,又因为结亲这点破事,全家人都不想她这阵子多露面……本来她娘应该带着他们兄妹三个一起走动应酬四处相看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大热的天儿,他们兄妹几个更想窝在家里避暑倒是真的——谁让苏卉她娘手大,用冰从来都极舍得。
第二天苏卉老爹苏泰和回家略晚,而且明显心情不是太好。
不过她爹向她祖父祖母请安过后,又一家子安安生生用了饭,更冲了个凉才不慌不忙地跑去找苏卉她祖父商量……
闲着也是闲着,是时候再次祭出氪金~大~法了。
然而这一次看见系统的反馈,苏卉多少有点肉疼:王子腾和忠顺王背后事,想知道都要一百多快,偏偏苏卉还觉得有理有据。而想知道她老爹刚刚在朝堂或者衙门里遇到了什么居然也要五十块……
这种消息明明只要有心,把幕僚长随和小厮一一弄到眼前好生问过一阵子,总能拼凑出个差不多的“全貌”……这也要五十块,狮子大开口吗?!
小灵灵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可是主人你要是把你爹的幕僚长随和小厮全都审过一遍,不说你祖母祖母亲爹亲妈能不能允许,就算是许了你,你的名声很难不传出苏府之外了……听说你这么聪慧,那两位王妃娘娘甚至本就有所意动的皇后还不继续盯着你?”
苏卉道:“别哄我,我这个名声传出去,绝对不是什么聪慧知礼!”
皇后要是知道她手能伸这么长,连亲爹的仕途都如此感兴趣,那必须……是不想再把她娶来做儿媳妇的。
小灵灵猫爪上脸,说着就把自己的眼睛捂上了,“就这价……我也不能帮你打折。”
最近没少通过系统看八卦,苏卉花费不小,一般大路货级别的消息的确只要一块钱,但是积少成多。苏卉看了下自己的余额,难免抱怨一下:教导贺启楼一节大课的课时费一下子就没了,她也是挺心痛的。
售价五十块的消息竟然意外地简短——苏卉想要当时多方人士的具体对话内容,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再加五十块……
好吧,简洁版就足够了。
入夏,不仅意味着天气热了,也意味着汛期到了。
这次是湘江的部分支流因为洪水而决了堤,淹了大面积农田与若干村镇,自然也造成了一定的死伤。
好在死伤不多,受灾五个大小村落,死伤不到二十——毕竟在二十一世界救灾早救出极为丰富经验的~天~朝,遇到涝灾,都不敢保证不死伤,更别提现在这个时代。
出了事儿,第一时间必然是救灾。等百姓都安顿住了,洪水也差不多退了,当地的官员一本奏折递了上来:堤坝涉嫌偷工减料。
那位官员敢这么做当然是有“石锤”的……系统都支持了这位官员的证据和结论,苏卉就更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作为工部侍郎的亲爹苏泰和没有被这件事牵连,因为他上任就在提拔竣工之后差不多小一年。
职责所在,苏泰和被圣上叫到跟前,当着几位阁老与尚书侍郎们的面儿,命他好生追查。
说来也是有趣,这件事贾政也牵涉其中。不过这位荣国府二老爷……大家都懂,他不干事儿的,而且偷工减料得来的贿赂银子显然也没落到他手里。
因此贾政的确被牵连了,他有责任,但责任不大,写个检查,或者说自辩的折子,也就差不多了。
在苏卉看来,这位二老爷在工部已经成为了吉祥物,不牵涉到谋逆之类的惊天大案里,他都不会有什么起伏——没错,等闲不会降职但也不会升迁啊。
之所以系统这次提供的消息篇幅明明不长,却提到了这位半无关人士政老爷,那是因为一众工部官员之中是他最早找上苏泰和,坦诚他所知道的一切。
没错,早在苏泰和回家之前,就跟这位政老爷恳谈过了。
看到这里,苏卉也是服气:政老爷果然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啊。
苏卉又不肯教贾政,自是没办法通过梦中课堂来观察贾政并揣摩他的想法……只是就这么粗略地猜测一下,苏卉都觉得贾政乃至贾赦都已经对王子腾存了防备之心。
当晚,贾琏刚来上课,就为苏卉佐证了这一点,“先生可知道湖南遭了水灾?”
苏卉点了点头。
“先生许是不知道我媳妇她那位好伯父前脚走,后脚告状的折子就递了上来!关键是时机卡得太妙了!由不得不让人多想!”
苏卉看着贾琏几乎用满身的怒意书写的叹号,忽地笑了,“你还是想着指望这位一品大员,才会如此……恼怒?”
因为贾琏也很想信赖她,那些不得宣之于口的话,会对着她这个老师宣泄一下。
一句话直戳红心,贾琏面色一僵。
苏卉笑眯眯地继续道:“等你到了他这个位子,见死不救又算得什么?落井下石才是寻常事儿呢。”
贾琏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他捂着额头,好一会儿才道,“我不会像他这样。”
苏卉认真道:“记着你的话。”
教导贾琏练武,直到贾琏再次歪在椅子上,精神上疲惫到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苏卉才再次笑盈盈地问他,“打定主意,离京闯荡去吗?”
自从漏看一次导致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贺启楼重生,苏卉在上课之前都非得再过一遍学生档案不可。
这一次果然又让她看出点别的意思来:贾琏已经准备外放了,目的地正是西北,而且品级也不是他身上的五品同知,而是个六品的杂号将军,不过名号再怎么上不得台面,手底下的确是有几个人可以使唤,也能正正经经地带兵上战场。
贾琏颔首道:“确是准了。”
其实贾琏不是没怀疑过这个凭空出世把他拉进梦里的先生,但是思来想去都觉得先生绝非凡人,再加上他亲眼看见高人如何给堂兄贾珠除祟疗伤,以及堂弟宝玉那块通灵宝玉实打实地灵光一闪……他真是不信神鬼之说都不行了。
有人在梦中给他指点,还不时开导他,这还要嫌弃,那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想到这里,贾琏忽然神来一“句”,“家里再这么下去,祖宗也是看不下去了?”
我虽然没见过你祖宗,尤其特指宁荣二位国公贾源和贾演,但我收到的课时费有你家长辈的一份心意。所以苏卉直接回答贾琏,“正是这个道理。”
果真是祖宗有灵!先生是太爷爷和爷爷他们请来的?!
贾琏是荣国公实际上的长房嫡长子,这个时候的他可不会“妄自菲薄”。因此他轻叹一声,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尤其是当着长辈们请来的先生念叨他家长辈的坏话。
嘴上不能说,他可以心里想啊。
贾琏心想:我爹和我叔叔……一个都没官做了,一个一辈子五品不挪窝,可不就是祖宗们看不下去了!
既然教导不了儿子,自然要教导他这个孙儿。
然而这么一想,贾琏不由打了个寒噤:深受太爷爷和爷爷看重……只怕以后少吃不了苦头!
贾琏的想法几乎都写在脸上了,苏卉看了忍俊不禁:痛并快乐着嘛,只要你别打退堂鼓,我会把该教你的全部教完,至少不会像对待你嫂子李纨那样满足系统的最低要求就拉倒。
等苏卉笑够了,才又问,“这缺走得你侄儿贾蓉的门路?之后没有好生谢谢他吗?”
说起这个,贾琏又来了兴致,“蓉哥儿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我以前竟不知道。这次他认真求过了王爷,甚至引荐我跟王爷见了一面。”
这里说的王爷自然是圣上的好兄弟,当初在苏卉的帮助下贾蓉救下的那位义庆王。
苏卉听了又笑,“难怪底气渐粗,连一品大员也敢挑理!”
贾琏面皮微微一红,视线唰地一下就飘远了,于是这双眼一下子就变得雾蒙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