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才女根本不信姜之瑶能好端端的出狱。别人跟她讲,她只道是胡说。
她万万不曾想,另一个消息足以在后来将她轰炸得目瞪口呆:
“皇上下令,为姜之瑶及其母赐三进三出的四合院及50个仆人,配合无数大礼奉上。”
韩大才女:?!?!
再过两天,韩大才女以为小明城传话的是疯了,要么是自己疯了:
皇上,大张旗鼓地为太子赐婚姜之瑶。
当时,太子从狱中见过姜之瑶后,很快拿到了肥肥的、粗长的更新,喜悦之下,遵守约定,如姜夏诱自己看话本子一样诱父王去看。
皇上反倒是没有太子之前那么固执难哄,等散了朝,去太后宫里拜了拜,就回养心殿看起小说。
与民同乐的确重要,他也在之前多次听闻这部《悦城通宝钗散记》的大名。
但皇上远远没料到,这话本子的乐趣,竟然超越他之前的预期。他本身看惯了无趣的案牍长文,日复一日遵循着皇族的体面与权威,那么如今,遇到这样一本才华横溢的小说,自然……废寝忘食看文,差点儿不愿上早朝。
看到断更处,他终于去找了太子。而太子则如姜夏一样告诉他:想看?看不了了,因为你要把这作者砍头了。
皇上:……
太子将一沓书稿一沓信件摆在父亲前。这人几乎是瞬间辨认出,所谓的姜氏亲笔信件是伪造的。画虎画皮难画骨,姜氏的字岂是那么好模仿的?
皇上观点与太子观点一致:明城哭哭生,不可能做出背后说人坏话,酸溜溜发泄不满。
他想法也与太子一致:这明城哭哭生,既然是被冤枉的,就得出牢。她得好好更新,努力更新,更肥肥的,长长的。
但皇上另一个想法让太子始料未及:他的心头宝尚未婚配,这么好的姑娘,可得娶了来。一个女子,在家道中落之际还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可叹;而他皇家能娶罪臣之女,还能彰显他的清明大度。
……
那个夏末,小明城的夜晚,时常燃放绚烂烟花。
也不知是为了庆祝那备受人热爱的太子要娶妻,也不知是为了庆祝断更许久的《悦城通宝钗散记》忽然有了许多长长的大肥章,总而言之,人们都发自内心地感恩生活。
烟花若光明的泪珠。泪珠里,太子忽然在某日又和人宣布:
“他敬姜之瑶,这种敬慕只能放在心头,万万不可亵渎她。”
皇上大怒:“敬她慕她就不能娶她?”
太子:“……真不能。”
……
同一时分,新姜家院中,姜夏将姜之瑶抵在墙角,脸上的醋意能扒下来炒五个菜。他道:“你说,你到底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姜之瑶在夜色里隐约看到姜夏额角带血,伸手去摸,愣了又愣。
姜之瑶:“你疯了,你敢……揍太子哦。”她想起之前姜夏说过:“老子是读书人,不会打架。”
太子身边全是武功高手,怎么可能让他动得上手脚,没准一根毛都沾不上。
姜夏这傻大老爷们儿,肯定被欺负惨了。
姜之瑶皱着眉头想了许久许久,才将一只柔荑般的手伸上去,伸向姜夏的面庞。
他一躲。
他以为姜之瑶要恨铁不成钢地打自己,毕竟自己犯了大罪,揍太子而未果,没准也离不开一个砍头的命运。一切可能白费力,也把她连累上了。
谁料姜之瑶只是很温柔很温柔地说:“天,那傻逼太子混账玩意儿的……你现在还疼不疼?”
*
在姜瑶瑶和启夏的劣势越来越明显之际,人群不知为何迅速散掉。红头发的姑娘们各个像见了阎王停了手。
还真是阎王来了。
柳阎王来了。
校长柳君德带了一众保安来了。
红头发小妹始料未及,被逮了个正着。
不远处李茹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她冲跳下来的启夏小声说:“学神,知道你能打,但是这种情况,咱得——叫老师。”
姜之瑶看着那双小鹿眼,忽然欣慰。李茹这么做,这么帮自己,是真的认清何莲莲了呀。不枉她那天给她发了何莲莲婊里婊气的录音。
启夏跟李茹说:“我要是什么都不做,等着叫老师来,姜瑶瑶都被打成肉饼了。”
姜之瑶心道这也是。
下一秒,启夏忽然无视这些人,拉着姜之瑶跑开,跑到一个犄角旮旯不会有人的地儿。
夏风吹拂,姜之瑶看到启夏身后树梢摇晃。
他指着自己额头说:“你看到了吧,我流血了。”
姜之瑶:“……那些傻逼混账玩意儿,你疼不疼?”
启夏怼着她,将姜之瑶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伤之后,才叹着气说:“疼啊,可疼了。我前世不会打架的吧?毕竟我可是才子。”
姜之瑶心里想笑,道:“那我给你吹吹?”
启夏半是荒诞半是认真,假装随意却又假装得不太像,低声诱哄着说:“你亲亲我,亲亲我吧。听人说这样就不疼了。”
姜之瑶心里骂到:草字头!草字头!跟前世一模一样!草字头!
第四十九章
那天忽然下起小雨。是太阳光浸润着的, 斜风细雨的太阳雨,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小到姜之瑶觉得那像一个个尚未唇齿相依的吻,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李茹坐在操场单杠上, 脚一下接一下地晃荡。看到姜瑶瑶和启夏一前一后地走近后, 便跳了下来。
她佯装随意地问:“喂,你俩去哪了?我刚从柳校长那回来。”
“怎么不吭声?难道激动难耐,找一个地方……”她碰了碰自己的下嘴唇。
姜之瑶:“……陆贞如他们怎么样了?”
李茹指了指教学楼那边。
“你们一下子就跑了, 校长拦都拦不住。后来, 他就让我在这里等你。”
李茹讲,陆贞如家是本地著名富商。如果是之前闫校长处理这件事, 可能会有所顾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手就把陆贞如放了。
哪怕是一开始, 大姐大也觉得不当紧。
李茹模仿陆贞如,揉着自己的脖颈, 绘声绘色地说:“校长,你看看, 到底是谁被欺负得比较惨?我这里受了好多伤呢。”
而后语气一换, 她模仿柳君德那冷冷的样子:“70多人, 都看到你先动手。”
到这时候, 陆贞如才发现事情不是像她想的那样。李茹又捏起嗓子说:“好, 那我回去写检讨, 可以嘛校长?”
语气再一转换,变成铁面无私的柳君德:“影响败坏, 留校察看。”
姜之瑶笑出了声。
她以前没觉得李茹这么活宝。
李茹讲着讲着,声音突然又黯淡下来。
她说:“姜瑶瑶,对不起, 我不知道何莲莲那么坏,在你发给我录音之前,我不知道她那么坏。后来看到你在操场打架,她低头按手机,我抢过手机来,才看到她在做什么。”
听到李茹忽然讲到她多年好友,姜之瑶一挑眉毛,和启夏对视了一下。
李茹垂着头说:“我可能是不太会认朋友吧。大家都觉得她漂亮、人好,我也不去多想。以前什么都和她说,总觉得她很好。谁知道呢……”她踢着脚下一块小小石子,“谁知道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姜之瑶拍拍她肩膀。
“知道你难受,不过这也没什么。谁年轻时没交过几个损友?”
李茹又抬起脸:“以前我们总欺负你,现在看来都很荒谬。还有何莲莲,总是表面上说同情你,实际上,那个论坛里的L,果真就是她。我让爸爸找人问了问呢。”
姜之瑶摸摸下巴。
“对了,那何莲莲呢?”
李茹:“那些职高女生因为人数众多,构成扰乱社会治安,柳君德叫了警察来。对了,这好像是他们第二次被警察抓?其中有个叫韩铭的,她没想到警察来得那么快,为了将功折罪,一直在说何莲莲的名字,所以何莲莲也被警察带走询问了。”
启夏只手撑在单杠上,听李茹一句一句讲话,眼睛半耷拉着,长长的双腿斜斜站着。
他跟着姜之瑶来,是为了看看“事故现场”还有没有老师要叫自己去。
结果他多虑了。
可能是学神太会打架,大家倾向于认为他这次“见义勇为”比较正常,犯不上批评又或者夸奖。总之,听李茹说陆贞如得了个留校察看,他神色松弛,又听说何莲莲终于屡次犯事终被戳穿,不由再次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没什么事儿,自己可以回教室了。
转身往后走时,李茹忽然叫住他:
“对了,学神,你刚才被打得很严重吗?”
启夏:……?额角流血算是吗?
李茹:“我怎么觉得你嘴唇被揍肿了。”
*
……不是被揍肿的。
当时,在墙角,在斜风细雨里,在如绒毛般的阳光中,姜之瑶看到少年的一张脸靠近她,眼皮极薄,光线里几乎能清晰地看到缓缓的血流。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下一下地挠着、扑闪着。
她暗骂了几句草字头,忽然又想起,在前世他说出同一句话的那夜,夜色太深,她不能够好好地看这样一张脸。
前世的那个夜,姜夏沮丧,以为自己得罪了太子,势必也会把姜之瑶气跑的。
谁料姜之瑶在夜色里细细地看了她,一只手抬起来,温柔地抚摸住他的脸庞,踮起脚尖,在额角留下一个吻。
“还疼吗,疼再给一个。”姜之瑶对着姜夏道。
那句话就像点燃一簇火苗,她清晰感到男生的呼吸一滞,吉光片羽间温柔的双手扶住她的前臂。姜大才子,姜夏点着头说:“疼。”
解药人尚未上场,“病患”忽然凑到前头。姜夏微垂了头,迷茫的夜色里将久违的爱念、思念和失而复得化成一个滚烫的吻。
一个是大狱里死里逃生,一个又是觉得好不容易,披了这层谁都看不清的夜雾,干脆吻得唇齿相依,难舍难分。
却又磕磕碰碰,极不熟练。
回忆起那个不甚美好、吻出血来的青涩接触,姜之瑶避开启夏的眼,暗自笑了笑。
启夏:?“我疼,你就这么高兴?”
男生的眼睛带着蛊惑的味道,一寸寸地靠近来,将落了雨丝的光芒升温。姜之瑶被他擒住手腕,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狗男人永远这么好自己这一口。
以及——
她避了又避,躲了又躲,想过一个自由一世,却依然身不由己,好他这一口。
他为自己打架的样子,草字头,好帅啊。
姜之瑶此时明白,启夏跟前世一样,这次没指望得到回应。
于是,她漫不经心地说:“哦,还真是额角一块伤口,好大啊。可得赶紧去医馆……要是去得太晚了,它可就恢复了。”
启夏心道祖奶奶果真是与时俱进老狐狸,用网络上最新的段子搪塞他,他也就是撩撩而已。没有得逞,准备摇着头离开。
谁料姜之瑶伸出双手,抚上他滚烫的脸颊。
她很不怕事儿地将一条腿膝盖弯曲,将他抵住在墙上。
邪邪地笑着说:“那我给你就近处理一下吧。”
“你前世么,第一次时吻技很差,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好的。”
……
姜之瑶浅浅地触碰到启夏嘴唇。她意识到狗男人有点反应不过来,又有那么些闺秀固有的矜持,所以只是轻轻一触。
只给他一点就好了。不能让他得意忘性。
没想到,在自己离开后的一刹那,他忽然用手垫住自己的后脑勺,用力禁锢向自己的方向,眼睛里情绪弄得化不开,低哑的声音说:
“这就叫,好?”
下一瞬,启夏的气息再度铺面而来,与之前姜之瑶的浅尝辄止不同,这个吻要浓烈许多。与前世一模一样的浓烈,且生涩。
姜之瑶想起上辈子那磕磕碰碰的吻,又覆盖而上,直到启夏在斜风细雨中忍不住发出清浅的喘息。
等看到他的嘴唇肿了,姜之瑶离开,才低笑着说:“姐姐记得你一切敏感点,口腔里也是。”
启夏:……
她一挑启夏下巴,慢条斯理地说:“还疼吗?”
启夏:“……等一下,姜之瑶,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姜之瑶语气颇有些公事公办的敞亮,她摆摆手,忽略了那男人的疑问,给自己的一时冲动找了个听上去不大靠谱的解释:“大概是,医患关系?”
*
启夏先回到教室。等姜之瑶与李茹在后面跟上来,进到屋子后,发觉大家已经闹翻了。
“姜神!学神!你们好A啊,二对五!还是职高那群能打的!”
“卧槽了,我们当时在楼上看着,都懵了!从来不知道姜瑶瑶这么牛逼啊!”
“姜瑶瑶,你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你瞒了我们那么久,你好意思吗?语文以前一般般,结果能写古文!历史考那么烂,结果会秘色瓷!体育课,你以前体育课都是不及格的啊!”
“对啊,你根本不上体育课的,跟我们说无助于学习的都不上啊!”
姜之瑶突然对其中一个词产生兴趣:“……什么是体育课?”
教室一片静默。
这个问题,实在太奇怪了。
就算姜瑶瑶之前对体育那般不屑,但也不至于说不出来体育课是什么。
可她也不像开玩笑,眼睛扑闪着,纯洁的视线看向大家。
李茹也觉得很奇怪,刚才在操场上等她时,也不觉得姜瑶瑶被打出什么问题,说话也好、评论一件事情也好,都是正常的气质和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