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下意识顶嘴。
电话随后被挂断。
“……”
反应过来后,姜晚栀简直气到肝疼。
拿起手机,界面已经回到聊天框。她努着嘴看了半天,说不委屈是假的。
她于是叹了口气,觉得他们两个可能就要这样死缠烂打一辈子了。
同时又觉得有点郁闷。
盯了半天聊天列表,她给厉颜拨去电话,但打不通。
才想起来,她现在可能在飞机上——在即将降落到她这里的飞机上。或许明天就可以见到这位两肋插刀的好闺蜜了。
这么一想,心情似乎好了些,但依旧闷着股气。
一时还不想睡觉,姜晚栀指尖划过长不见底的通讯录,最后定格在[池明泽]这个名字上。
如果说经历过大起大落,她和宋靳野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那她和池明泽之间的关系也是够微妙的。
“朋友之上,恋人未满”,这八个字听起来恰当,但没这么暧昧。
或许可以说,池明泽是一个能够被完全信赖的人,她什么话都可以向他倾诉,不必顾忌任何。
而他偏偏又是宋靳野的好兄弟之一。
吸一口气,姜晚栀还是打出了这个电话。
电话于二十多秒后被接起。
不待池明泽开口,她就率先向他吐苦水道:“你知道我今天发的那条朋友圈吧?就那个视频,你还点赞了。蛮不客气地告诉你,你是唯一一个给我点赞的奇葩。”
……
池明泽这个人很佛,脑回路也很清奇,所以姜晚栀费了很大力气,才向他解释清楚自己和宋靳野之间到底闹了什么别扭,并给他洗脑:“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有病?他好像高中毕业后就不正常了,也就是从……”
也就是从她18岁生日,她姐姐去世那天开始。
她不再说了。
但凡知道那些事的人,都忌讳这个话题。
也不知道池明泽懂没懂,但他明显没被她给带跑。
待她话落,他沉默了几秒,语重心长地教训她道:“那你觉得,你这样随便说自己流产好吗?”
“……”
“你和宋靳野统一过口径?”
“没有。”
“只是戏而已。”
“你的话有歧义。”
“是那两个小演员先说的。”
“姜晚栀,你和她们一样吗?”
“……”
深吸一口气,姜晚栀最后挣扎道:“我这条朋友圈设置了可见范围,能看见的都是我那些很要好的朋友,你懂么?”
就是那群可以没大没小的狐朋狗友。
现在她承认,宋靳野和池明泽是例外,但两人她都信得过,所以也被包括在内了。
池明泽却发出致命三连击——
“懂什么?”
“什么朋友?”
“为什么还有我?”
姜晚栀:“……”
“算了。”
心累了,不想再说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干脆把他们两个捆绑在一起吐槽:“池明泽,你知道吗,你们两个就像是我的家长。一个是凶狠不给好脸色的老爸,一个是啰里啰嗦的老妈。你们两个干脆在一起得了,我一定会给你们撒花花送上祝福的。”
“姜晚栀。”池明泽并不觉得好笑,甚至更加严肃。
姜晚栀于是不再扯皮,一秒钟收敛。
听他又用那种很佛系的调调告诉自己:“你要学会尊重自己。”
“哦。”
“宋靳野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会生气。”他继续说,“但再怎么样,他也不应该挂掉女生的电话。”
“……是吧!”姜晚栀终于听他说一句人话了,又激动起来,握紧自己的小拳头,“所以说他真不是个东西!他……”
“嘘——”池明泽又硬生生打断了她的话,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告诉她——“稍微小点声,你有点吵到我耳朵了。”
“……”
“算了,我不想和你说了,真的。”
敷衍着与他道别,姜晚栀挂掉了电话。
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个曾经追求过自己的男人。
如果自始至终,池明泽能够表现得对她有那么一丁点真情实感,她或许会考虑一下他。
当然还有一个前提——如果她不从认识宋靳野的话。
*
就在想睡又不甘心的时候,宋靳野打来电话。
犹豫了十秒,姜晚栀还是接了,随后开免提,很不客气地将手机撂一边,一声不吭。
等他先开口,以似笑非笑的口吻问:“找池明泽告状去了?”
“怎么了?”她理直气壮地反制,“池明泽找你告状了?”
“他说大半夜的,你吵到他耳朵了。”
“……”
“吵的还都是骂我的话。”
“……”
“说我‘真不是个东西’,是么?”宋靳野愈说愈是好笑的语气,“姜晚栀。”
“……”
再次被cue到大名,姜晚栀唇角深深地拉下去,听宋靳野在通话里轻轻地叹口气,语气倒平缓下来,跟她说:“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怎样。而且这几年我很累,真的很累,今天我跟你承认。”
盯着天花板,姜晚栀眨了眨眼。
听宋靳野继续说:“但我愿意纵容你,怎么样都行。”
“不用你和那些朋友保持距离,不用你断掉那些不怎么好的生活作风,不用你改掉你的小孩子脾气。因为你做不到,还会让自己更加痛苦。但至少要有节制吧,更要爱护自己。”
默了很久,姜晚栀弱弱地问:“是池明泽教你说的吗?”
这莫名熟悉的家长式调调。
他好像有些忍无可忍,吸一口气,又叫了她大名一遍——“姜晚栀。”
“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把视频删掉。”她最终选择挂小白旗投降,轻声地说。
付诸行动的过程中,她气消了不少,用更轻的声音说:“讲实话,我现在冷静了很多。”
“谢谢你们愿意管我这个不怎么听话的小孩。”
听宋靳野轻笑一声,她又说出自己那个很绝妙的想法:“你知道吗,你们两个就像我的老爸和老妈。我在想,如果你们两个有生之年能凑成一对,一定会很般配吧。”
第5章 夜愿
“你今天吃错什么了?”果不其然,宋靳野语气又沾上烦躁,以及无可奈何。
他的确不是个脾气多么好的人。
姜晚栀也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
反正每每这种时候,她总喜欢得寸进尺。
与姐姐不同,她性子被养得十分娇纵。习惯了被人围捧,也喜欢一步步去试探自己所得到的每一份偏爱。
她深知自己的性子,也知道这或许算是个缺点。但就像天性使然,无法克服。
她偷偷地笑了,又极力克制着,不发出任何响动,以免被宋靳野发现。
随后凭借演员的基本素养,她只酝酿了几秒便抽抽着哭出声来——故意给他听的。
却又一秒被他识破:“姜晚栀,你再装。”
姜晚栀也一秒噤声。
想了想,她说:“那你给我道歉。”
耳边安静片刻,她听他似是呼出一口气,很认真地跟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她问。
又安静片刻,他好像又呼出一口气,缓缓地说:“对不起,不该因为生气就挂你电话。”
“不该凶我。”她继续罗列他的“罪行”。
“不该凶栀栀。”他认了。
“不该叫我大名。”
“嗯。”
“还有么?”顿了片刻,他问。
“暂时就想到这么多。”姜晚栀又偷偷笑了,手指绞着被角。
“那把灯关上吧,该睡觉了。明天不是还有你的戏。”他声音柔和了许多。
她听从了他的话,将房内的灯全部灭掉,乖乖地缩进小薄被中。
电话一直没有断,她闭着眼,酝酿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他说:“栀栀,把药断了吧。”
她立即清醒,在黑暗中眨了眨眼。
她知道,宋靳野指的是那些抗抑郁的药物。
她已经从那黑暗的四年中脱离出来了。
确切来说,是从拍摄完《复活》、以一个足够闪亮的姿态回归演艺圈开始。
连医生都说,她的状态已然好转,这些药可吃可不吃,完全起辅助作用。虽然一次量的副作用还比不上她吹一瓶酒,但断掉总归比依赖着好。
“但我还是会不高兴。”她轻轻地说。
“不高兴就找我。”他态度很明确,而后又软下声来,“可以吗?”
她想了想,点点头:“那我试试吧。”
*
次日早,她心情莫名很好。
前往拍摄场地的路上,遇到了几位小演员。
几人同她打过招呼,似乎有些羞怯,没再与她多说话。她就主动和她们聊天,连一旁的唐穗看了都笑吟吟的。
但她忘了一件事。
直到抵达目的地——皇宫正殿,看到一辆与古风环境格格不入的重机车,她才意识到什么。
果不其然,稍一抬眸,便看见了站在车旁的厉颜。
厉颜于胸前抱着手,上身只一件黑色吊带,低低的领口上挂着一副墨镜。
吊带露脐的,露出她很明显的马甲线,身材显而易见的火辣。
下身是黑皮裤与马丁靴,脑后绑一束高马尾,黑发到发尖过渡成金黄。
姜晚栀视线上上下下地扫过她,露出饶有趣味的表情,隔了四五米便冲她喊话道:“哟,颜颜,这阵子没少去浪啊?皮肤都小麦色了。”
周围人都与厉颜保持着距离,因为不清楚她的来头,又看她气场十分强大,神色或怔愣或疑惑。
直到听姜晚栀说了这么一句,才知道这个人是她的朋友。
众人眼神中便多了几分了然,气氛也舒缓了些,却也仍有些微妙。
讲实话,对于厉颜能直接到达这里,姜晚栀也感到十分震惊和新奇。
走上前后,厉颜一双锐利的眼扫过她,又带着点漠然。
盯了她一会儿,厉颜在她小脸上拍了拍,送给她三个字——“小白脸”,算是对她“皮肤都小麦色了”的反击。
没多久,各组准备完毕,可以开工了。
……
拍完几场,上午还剩下一点戏,都是徐霰和她宫里人的。
姜晚栀舒一口气,离开现场,准备和厉颜联络联络感情,而后一起吃午饭。
离开的时候,看徐霰两个小丫鬟被导演cue过来,她才发现——这两个角色换演员了。
与两人擦肩而过,她一度以为是自己花了眼,频频回头。
再三确认,她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弄错——徐霰的两个小丫鬟确实换演员了。
回想自己当初拍摄的手机视频,两对人是一模一样的装扮,个头和脸却都不一样了。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姜晚栀自言自语着,一回头,却差点撞进厉颜的怀里。
厉颜依旧是于胸前抱着手的动作。
她本就比姜晚栀高半个头,加上马丁鞋加持,此时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毫不留情地diss说:“许久不见,我们二栀现在走路都这样了?”
“不,不是……你滚。”姜晚栀揉了揉太阳穴,暂且把演员的事压心底,注意力回到眼前,轻给了她一拳,“你少说几句!这里是姑奶奶的地盘,惹烦了姑奶奶不给你饭吃!”
“哟呵。”
对于这位大小姐奶凶式的耀武扬威,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
见厉颜来后,不用姜晚栀嘱咐,唐穗主动给两人订了丰盛的外卖做午餐。
是附近一家很有名的海鲜馆,订单都是由商务专车派送的。
此时两人坐在酒店房间的桌边,掀开包装盒,眼见厚厚的泡沫上垫了碎冰,铺满美味的生鲜。
姜晚栀小猫般地舔了舔唇,却发现只有一听啤酒,便看向唐穗:“这是什么意思?”
唐穗正坐在床沿,替她收拾着东西。闻声看过来,她面上显出很温柔的笑容——“你猜。”
“……?”
不出几秒,手中的啤酒被厉颜拿过,紧接着是一声被启开的脆响,而后是“哗啦啦”泡沫膨胀的声音,听上去就很爽。
姜晚栀看向她,眼神愈发迷惑。
看厉颜很不客气地仰头灌进一口,挑眉跟她说:“拍戏就甭喝酒了,还有,这些冰的也少吃。”
她眼神向下,指的是两人之间的冰海鲜。
“凭什么?”姜晚栀不满。
厉颜眉毛便挑更高,仿佛在说:真要我说出来么?
看姜晚栀依旧一头雾水,且带着不满,她轻轻地叹一口气,直言道——“宝贝,你马上就要来例假了,对自己上点心吧。”
并说:“我给你带了止痛药,过几天会用得上。不然某位到时候疼得死去活来,别求着我喂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