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现在有胃口吗?”鱼鲤在一旁看着她皱眉捂着肚子难受的模样,担忧的问,“厨房的小米粥早早就煮上了,已经换了好几轮,一直都是最新鲜的,你要不要喝一点?”
“我……能不能去……看看沈澜。”临子期艰难的说。
“不行!”鱼鲭凶巴巴的说,“你这么多天下来,鬼门关里走一遭,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过几日公子一定会来看你的,你有什么要紧事,让我们转达就是了。”
“……”要紧事,临子期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要紧事,她只想看看沈澜,才觉得安心。
难怪他和临墨那么毫不客气,难怪临墨要找机会至他于死地,难怪临墨知道自己身体里的毒却无动于衷,难怪沈澜对自己的态度从一开始就非常反感。
一切都寻到了解释,可是临子期的心里却更加的忐忑,这种答案,比没有找到答案之前,还要让人内心不安。
她想去解释,但是怎么解释她也没想好,难道说,要承认自己其实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穿越到了这条世界线,成为了一个与自己长相相同,但经历完全不同的女孩吗?
这么唯心主义的故事,沈澜真的会信吗?
“公子是真的心疼你,知道你怕疼,几乎没有让你醒着受疼,所以这几日你都没有任何进食,一定要好好吃东西,身体恢复好了,才能不辜负公子对你的心意。”鱼鲤在旁边幽幽的说。
“嗯,麻烦……你了。”临子期点了点头。
沈澜真的,心疼自己吗?
临子期觉得自己仿佛一觉醒来,天翻地覆,宛如梦境。
她的病被治好了,在治好的同时,却莫名其妙的恢复了这个世界的临子期的记忆,这让她整个人却又跌入了一个奇怪的状态,在自己以为的一个麻烦结束之后,却发现这个麻烦只是小麻烦,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等着她,虎视眈眈。
她一时间不知道谁可以倾诉,谁可以信任,她想去信任沈澜,却怕因为自己把他陷入更大的麻烦。
临子期艰难的喝完一碗小米粥之后,静静的躺在床上,感觉到食物的能量被输送到全身上下,原本无力地四肢也慢慢开始有了力气。
可也许是睡的太久了,她虽然虚弱的不行,却根本睡不着。
鱼鲭鱼鲤出去干活去了,努尔巴图也累了,离开了房门口,只剩下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外头是不认得的侍从。
她静静的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背后的窗子发出了一声轻响。
临子期心中一凛,顿时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努尔巴图已经被沈澜放出来,所以不会再从窗户过来,这个地方又是沈家的地界,属于沈家本家的人都会从正门走,根本不会不守规矩的走窗户,而苏瑾之顾沂辰就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了。
来人,只可能是外人。
临子期想要装睡拖延时间,随机应变叫人,可来人却早就看出了她醒着,直接上来,将一封信送到了她的面前。
“锦安公主,许久不见了。”来人是个长相普通的让人认不出来的年轻男子,一身沈家侍从的衣裳,脸上带着面具般的笑容,这人声音虽然并不是太尖细,可是听起来总觉得跟故意捏着似的,让人听着十分不舒服。
临子期在接受了记忆之后,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这是太后身边的人,好像叫什么……温德宣。
来的这么快吗?
临子期微微皱眉,看着面前的信封,忽然觉得这个信封有些眼熟。她一下子想起前段时间沈澜与顾沂辰谈话的时候,手里的那封褐色的信,那信被他捏作一团,最后揉碎了撒在了地上,自己还吐槽他的动作十分不环保。
“这信,你之前也送过吗?”临子期说话还是有些艰难。
“当然,每次都被临臻截下来了,我只好亲自来送。”温德宣说,“我看你在这儿过的倒是挺舒服,是不是把太后她老人家的嘱咐全给忘了,还是说,你有什么反心?”
临子期看到温德宣那极普通的面容上那双毒蛇一样的眼睛,身上的鸡皮疙瘩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怎么可能,顾沂辰也在这儿,我在打探底细。”临子期感叹这记忆来的还真是时候,如果不清楚状况,恐怕现在就麻烦了。
“还打探什么,太后她老人家早就摸清楚他的底细了,一个月后就是你大婚,你竟然还在这儿磨蹭,还不跟我一起滚回去。”温德宣是太后的心腹,自然也知道临子期的真实身份,不过是一个不知道来历的女婴而已,甚至作用还不如自己大,只是一个随时会被处理掉的工具而已,于是口气自然也是毫不客气的。
这个时候回去?临子期一听便觉得麻烦大了,赶紧说,“我身子还未恢复,再等几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窝决定了,九月一日开始日更叭~么么哒!
第44章 医者不自医(4)
“你还敢让太后她老人家继续等你?若不是你还有用, 我这次来就直接抹了你的脖子。”温德宣冷冷的看着她,“还有你那身子,本就破败不堪, 再等几日, 只会更糟。”
“老实说,现在信里的内容已经没什么用了, 这次我来,主要是带你走。”温德宣的语气并不容反驳。
“可我走不动啊, 再宽限一些时间吧, 就一会儿。”临子期咳嗽的越来越大声,努力的拖延时间, “我,我现在一定会拖累你的。”
她不能走, 至少……至少还要再见沈澜一面,跟他告个别, 跟他道歉,然后谢谢他这样拼命的救自己, 她无以为报,如果不嫌弃的话, 可不可以以身相许。
即使见不了面, 也给她一点时间,给他留一张字条也好。
而不是……没良心的不告而别。
“呵, 就算你是个尸体,我也会把你带回去。”
可温德宣却并不像书里的反派一样死于话多,他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不等她再磨蹭,再不跟她废话, 直接一掌击向她的脖子,将她打晕了。
……
几个时辰之后,鱼鲭和鱼鲤终于忙完了,鱼鲤端着瘦肉粥推门进去,看到空荡荡的床和大开的窗户,愣住了。
“子期姑娘?”鱼鲤把东西放在桌上,看到桌上有一张字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匆忙写成,“我走了,不再需要你们,别来找我。”
鱼鲤震惊的看着那张字条,手微微颤抖,大声叫起来,“鱼鲭!你快来!”
“鱼鲭!”
她飞奔出去,找到鱼鲭,一向淡定的小姑娘此时浑身都在发抖,带着哭腔说,“鱼鲭!不好了……”
鱼鲭看到字条,一下子发了怒,将那字条踩在地上,骂道,“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没良心的东西,病治好竟然就不告而别,太不是东西了!“
鱼鲭虽说是这个反应,可眼中却是肉眼可见的泛出了一丝丝泪水,鼻头也红了,看起来委屈又气愤。
“可是,可是太奇怪了。”鱼鲤眼眶通红,但是情绪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不对啊,鱼鲭,子期姑娘写的不是这种字体。”
鱼鲭脚一顿,皱眉捡起字条,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之前临子期刚来的时候,确实写过几个字,那字虽然不说比这个上面的字好看多少,但是那字体却非常奇怪,看起来与正常的字相像,却又让人根本看不懂。
“我不会写繁体字啊,没学过,算了以后还是不写字了,太麻烦。”
他们都记得临子期当时说过的话。
“万一是她特意学的呢?”鱼鲭猜测道。
“不行,我们不能在这儿瞎猜了,得赶紧告诉公子,他一定有办法。”鱼鲤想到这里,转身就要跑,却被鱼鲭一下子抓住了手腕,“你等等,公子现在身体还未恢复!”
“可是万一子期姑娘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办!”鱼鲤着急的甩开了他的袖子,飞奔而去。
沈澜坐在床边,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虚弱,不过看起来已无大碍,他本想今日便去看她,可先递到他手上的,却是一张歪歪扭扭的字条,让人根本都看不出来是谁写的。
沈澜微微眯起眼,看着红着眼眶的鱼鲤,又看了看一脸义愤填膺的鱼鲭,声音宛如从冰窖中冒出来的寒气一样渗人,“那她人呢?找到了吗?”
鱼鲭被沈澜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一向怕沈澜,但却从未见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仿佛下一秒便会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赶紧说,“没,没有派人去找!”
鱼鲤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沈澜被气的捂着嘴咳了两声,随即抬眸,眼中泛起丝丝缕缕的凉意,“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鱼鲭和鱼鲤赶紧跑了,沈澜看了看那张字条,皱起了眉。
他站起身,面色如纸,迅速的让人召集所有人手搜山,然后让所有的药铺中的自己人收集信息,一旦发现临子期的踪迹,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把她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事情很快发酵,惊动了沈林和苏瑾之,到了晚上,出去搜寻的人都回来了,没有任何消息。
“不会的,这绝对不是她自己走的,她的身体那么虚弱,如果自己走,很快就会被人发现。”苏瑾之看到那字条,皱眉道,“而且这字条故意用最拙劣的手法,写出难以辨认字迹的文字,很显然是别人帮忙代写。”
“但若那人与锦安公主,本身就是一伙的呢?”顾沂辰说。
苏瑾之瞪了他一眼,顾沂辰赶紧不说话了。
“你好好休息,所有能调动的人手,我们都用上了,你放心。”沈林拍了拍沈澜的肩膀,看他额间都是冷汗,微微一愣,“沈澜,你……”
沈澜咳了一声,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沈林皱眉看着他,伸手点了他某个穴道,沈澜瞬间吐出一口血来,染湿了他胸前的白衣。
“气血攻心,你都这样了还强撑着,是不是不要命了。”沈林呵斥道。
沈澜沉默不语,只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垂眸道,“是我的疏忽。”
“唉。”沈林长叹了一口气。自家外孙的脾气,他当然是了解的,这姑娘很显然不是个没良心的,顾沂辰这种人看不出来,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人比在场的年轻人吃过的饭都多,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秉性,他再了解不过。
这锦安公主虽然背景复杂,可眼神却澄澈见底,这是怎么努力也演不出来的,也是最能印证心底里心思的东西。
他的外孙没有看走眼,这姑娘定是遇到危险了。
可能够在他沈家如此顺利的将人带走,一点痕迹也不留的人,很显然不是什么善茬,而且这人专门挑了沈澜病弱的时候下手,很显然就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这么看来,事情比“没良心的姑娘治好病以后跑路”严重的多。
“你们回去休息吧,这事我会解决。”沈澜道。
“需要帮忙吗?”顾沂辰问。
“谢谢好意。”沈澜道。
这天的夜晚似乎格外的长,秋日已过,冬季仿佛一夜之间到来了,漫长的黑夜笼罩在整个山间,让空气中都弥漫着丝丝冷意。
鱼鲤一个人坐在小厨房里,看着沈澜前几日为临子期施针之后特意嘱咐她,为临子期弄来的山楂果子。
那山楂果子都是最好的,各个颗粒饱满,颜色鲜红,裹上糖浆以后,便是甜滋滋酸溜溜的冰糖葫芦。
鱼鲤还记得当时公子虽疲累,却嘴角带着笑意,温柔的说,“她憋了这么久,总算能吃点甜的了,给她弄点山楂果子来吧,回头让小厨房做一些放着,比外头卖的干净。”
鱼鲤忽然就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临子期身子还未恢复,要是有个好歹,公子该有多伤心。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苏逸之的病早好了,苏瑾之打算早点回去,不再叨扰沈家,顾沂辰觉得沈澜一直无法说服,于是也快要放弃了,准备找时间离开,可正在这时,宫里却传来消息,锦安公主与顾将军的婚期将近,请顾沂辰尽快去宫中一趟,商议大婚事宜。
顾沂辰接到消息的一瞬间,差点疯了。
苏瑾之要拦却没拦住,顾沂辰直接冲进了沈澜所在的药庐,上前伸手便要拎起他的衣服动手,沈澜却微微一侧身,反手将顾沂辰压制在地,声音里毫无感情,“顾将军何事。”
“你特么不是喜欢临子期吗?她现在要跟我成婚了,你就不管管?”顾沂辰气急败坏的说。
沈澜不露声色的看着他,“这是你与她之间的事情,与我何干。”
“你!”顾沂辰被他这不咸不淡的样子气的几乎要咬人,“好,你说的,到时候她死了伤了,你可别后悔。”
“你若是对她动手,也别怪我沈某不留情面。”沈澜说。
“……”顾沂辰彻底服了,连连爆了好几句粗口,被气喘吁吁赶来的苏瑾之狠狠的捏了一下胳膊,“你就不能冷静点!”
顾沂辰这才缓缓的冷静下来,看着沈澜垂着的眼眸缓缓抬起,那满眼要杀人一般的戾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发生这事,眼前的男人比自己更在乎,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在明面上而已。
“对不起。”顾沂辰知错能改,飞快的跟沈澜道了歉,沈澜没理他,却看向苏瑾之,“你们怎么打算。”
苏瑾之倒是没想到沈澜会选择自己交涉,意外之余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是的,顾沂辰虽然武功高强,浑身蛮力,脑子却是直来直去一根筋,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她在后头跟他商量好了行事,跟他说不如跟自己说快得多。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苏瑾之的角色,和沈澜反而是一致的。
顾沂辰看了看苏瑾之,又看了看沈澜,叹了口气。
“如今之计,只有釜底抽薪了。”苏瑾之看了一眼顾沂辰,“按原计划行事,你觉得如何。”
“都听你的。”顾沂辰说。
“那便需要沈公子配合我们了,我们如今已经召集了足够的力量,却还有一些没有把握,若是有了沈公子,胜算便更大了。”苏瑾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