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昨天那个理所当然伸手要抱的人不是她。
“......”
顾聿面上表情不显，只是手顿了一下，不过很快收了回来。
接着就这么站着，也不帮忙，一副冷眼观望的模样。
等到季灵鹿磨磨蹭蹭地爬出来，又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动作间一张小脸苦兮兮地皱起来，他才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得出结论似的，说：“试过了。”
然后突然不由分说地将季灵鹿拦腰抱起。
季灵鹿有些莫名：“？干嘛？”
顾聿冷然道：“你不行。”
早饭是在别墅吃的，季灵鹿简单的清洗过后换了身衣服，吃过早饭才搭小巴士返回了市区。
校车停在校外，各家的司机已经在路边等候多时了，人多，季灵鹿不想在人群里一瘸一拐，于是自己很自觉地将两小时前对顾聿说的“一直麻烦你多不好”这句话吃了回去。
劳斯莱斯上路。
顾聿已经拿起平板开始处理事情了，顾墨睡着了，季灵鹿只好无聊地看着窗外。
开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是回老宅的路，季灵鹿于是出声吩咐司机：“回翠湖明珠。”
顾聿分出视线看了她一眼。
季灵鹿耐心向他解释：“先送我回去，你再送墨墨过去吧。”
她惯用的东西都在翠湖明珠，在郊外待了一天一夜，现在只想回去好好地泡个澡。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似乎在等顾聿的指示。
半晌，顾聿才开口问：“你回去做什么？”
“嗯？”季灵鹿老实说：“回去洗澡。”
“哦。”顾聿点了下头。
然后面无表情对司机重复了一遍老宅的地址。
？
季灵鹿：“你干嘛？”
“去那边洗也是一样。”
“这两天你和顾墨住那边。”顾聿的视线已经重新回到了平板上，顿了下，没什么情绪地补充：“脚伤还没好，别瞎折腾。”
“......”
回到老宅。
季灵鹿被顾聿抱进屋时，周云和阿姨都愣了愣，以为两个人和好了，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了季灵鹿被纱布包裹住的脚踝，顿时吓了一跳。
“唉！这是怎么了？”
“鹿鹿脚怎么了？”
“摔了一下。”顾聿言简意赅，将季灵鹿放到沙发上，才转头让阿姨去请医生。
医生很快赶来，重新给她的伤口清洗了一遍，又上药之后包扎好，知道没什么大碍，周云才松了口气。
中午吃过饭，季灵鹿上楼洗澡，虽然勉强能走，但行动受限，阿姨问她要不要帮忙，季灵鹿不太好意思，于是摆了摆手：“没事，我自己可以的。”
在一旁的顾聿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丝毫不掩饰地对她的话表示怀疑：“自己可以？”
“......”季灵鹿生硬地扯了扯唇角，压低了声音：“我不可以。”
顾聿挑了下眉，像是已经猜到了，表情没多意外。
“但是我不想当着别人的面洗澡，”季灵鹿在他开口之前很快补充了一句，然后扬了扬下巴，睨着他：“所以你要来帮我吗？”
“......”
顾聿垂着眸。
“我说可以你不相信，说不可以吧，你又不愿意帮忙。”季灵鹿慢悠悠地说：“你这个人好奇怪哦。”
“......”
顾聿默了半晌。
“......有事叫人，别逞强。”
又来。
洗个澡而已，能有什么事啊。
季灵鹿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了，转身进了房间。
顾聿在门外停了一会儿，片刻后，推门走了进去。
来到沙发坐下，他拿起平板开始浏览温鸣发来的文件。
水声淅淅沥沥地从浴室里传出来，热水的蒸汽朦胧地隔在玻璃门后，几秒后隐约响起女人低低的一声轻呼，顾聿立即抬头，反应很快地看向浴室的方向，握着平板的手随之放下。
是一个随时准备要起身的动作。
然而静静等了两秒，除了水声再无其他。
那声低呼像是错觉。
他隐隐松了口气，正要坐下，女人的声音却又再次响了起来——
顾聿顿了好半晌，片刻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身子重新坐回沙发。
他抬手按了按眉骨，带着几分无奈，几秒后，他好笑地勾了勾唇。
季灵鹿泡在浴缸里哼歌。
不怎么记得歌词，曲也有大部分是她即兴改编的。
热水的温度刚刚好，沐浴液是她喜欢的味道，被防水袋包好的手上的那只脚搭在浴缸边缘，她仰着头飚了个高音，然后愉快地矮身潜进了浴缸里。
泡了将近二十分钟季灵鹿才从水里爬出来，又将身体冲干净，脑子里想到那顾聿那句漠然的“别逞强”，季灵鹿不满地扯过毛巾——排除第一次失误，她才不是洗个澡都要帮忙的废物好吗！
她擦干身体，转头看向撑衣架，顿时：“......”
忘记拿换洗衣服了。
靠。
顾聿看了眼时间。
半小时过去了。
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好几分钟，他皱了皱眉，正要起身时浴室的门忽然被拉开，于是不动声色地坐回了原位。
视线也一瞬不瞬地放回电脑屏幕上。
季灵鹿拉开一条门缝，眼睛从门缝里露出来，一眼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顾聿，她没想到顾聿会在，愣了下，低头看了看，本来想没人的话直接出去拿的......
顾聿什么时候进来的......
一定是根本没有相信她的话才进来的......
靠靠。
季灵鹿轻轻关上门，裹着毛巾坐到垫子上，打算等他走了再出去。
狗男人休想有机会嘲笑她！
谁知道刚坐下，浴室的门就被敲响了，男人的身影映在玻璃门外。
顾聿屈指扣了扣门，等了一会儿，里边没反应，他蹙了下眉：“怎么了？不是洗好了，怎么不出来。”
他想到什么，再开口，季灵鹿觉得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温柔了一些：“是脚痛吗？”
“......”
季灵鹿挪到门边，干巴巴地说：“......我要出去拿衣服。”
她想了想，觉得很有必要地又补充了一句：“我自己可以。”
“......”
男人的身影顿了一下，几秒后脚步声响起。
顾聿走开了。
季灵鹿难得产生了几分羞涩，虽然平时她经常讲些要对顾聿进行扑来扑去的行动，但真要她赤/裸/裸地走到顾聿面前，对她来说还是......有点挑战的。
然而很快，敲门声再次响起。
“开门。”
顾聿声音低沉：“衣服。”
季灵鹿缓缓拉开门，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出现在了视线里。
手里拿着她的睡衣。
季灵鹿：“......”
失忆了，在这方面顾聿果然还不够体贴。
那只手等了一会儿，似乎见她没反应，又往前递了递，顾聿不得不再次出声提醒：“你的衣服。”
季灵鹿把着门，对于他的正直有些无言，她沉默了一下。
她掩饰般咳了咳，浴室温度有些高，她的脸也不由自主地发热，她伸出手，没去接衣服，而是抓住了男人的手。
顾聿感到手心被很轻地挠了一下。
隔着门，透过玻璃能看见她埋着头的影子，然后听到她小小声地说：“还有......内衣和内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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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季灵鹿抓着顾聿的手没放开,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不用想也知道，他估计已经在后悔刚才多管闲事了。
季灵鹿本以为他会直接出去, 没想到等了一会儿, 听见顾聿有些僵硬的声音：“在哪。”
顾聿的反应让她觉得愉快又有趣，她自己向来心性大，从小被百般照顾着长大，所以对自己的事情有时候会有点犯迷糊，顾聿没失忆忘记她之前，连她的小日子都是他记住的。现在只是提个内衣裤忽然就这么纯情，让人好不适应啊。
不过还挺新鲜。
季灵鹿说：“放你的旁边的柜子。”
顾聿反手把睡衣交到她手里，然后去她指定的位置拿了衣服，又交到她手上, 不置一词, 转身离开了门侧。
等季灵鹿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 顾聿抱着顾墨刚好推开卧室门进来。
顾墨的作息很规律, 这会儿看完电视到了午睡的点就困了，只是平时大多都是自己到房间睡，不知道怎么被顾聿抱到了卧室来。
季灵鹿正好也想睡一觉, 于是帮顾墨换了睡衣，一起躺到了床上。
顾聿没走。
坐在沙发上目不斜视地用平板回复文件。
季灵鹿本来想让他也休息一下, 但他昨天腾出了一天，需要处理的事务应该不少，于是没再开口，翻身搂住了顾墨。
顾墨突然开口问：“爸爸，你不睡吗？”
季灵鹿朝顺着他的视线一起朝沙发看去，顾聿也抬起眼, 两人视线撞到一起，顾聿偏开视线低咳一声，然后对顾墨说：“你先睡。”
顾墨不太满意地撅起嘴：“可是爸爸你说要陪墨墨睡的啊，等一下墨墨就睡着了，不知道爸爸来。”
季灵鹿：“......”
原来是这样啊。
上次陪顾墨睡觉还百般勉强，这次都愿意主动“献身”了。
季灵鹿直勾勾地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破绽。
可惜顾聿的表情管理十分到位，一点变化都让人没看出来。
他似乎被顾墨的说法说服了似的，随手放下平板，走过来睡到了顾墨那边的床侧。
连跟上次躺的位置都没变化。
他侧头看了一眼顾墨，视线若有似无地扫到季灵鹿，很快若无其事地收回：“睡吧。”
季灵鹿困倦来袭，所以没有像上次一样，试图等顾聿睡着之后小小地占一下便宜，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床上已经不见了另外两人的身影。
顾墨睡醒之后便下了楼，顾聿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起出去了。
季灵鹿睡得没有力气，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又在床上躺着刷了一会儿手机，浴室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她下意识闻声看去，顾聿推门出来，已经换了一套西装。
宽肩窄腰长腿。
赏心悦目。
好想正装那什么play哦。
季灵鹿默默欣赏了一会儿，压下心头的兽/欲，问：“要去公司？”
“跟客户吃个饭。”
“噢。”
季灵鹿点了点头，怕再看下去心神不定，坏大事，于是理智地收回了视线，转移注意力地打来了手机里的小游戏。
“晚上让医生再来看一下脚，让他给你换药。”顾聿走到门边，“这两天住这边，没事别乱走动。”
“嗯，”季灵鹿专心移动着手机上的俄罗斯方块，听到他的话应了一声：“知道了。”
“......”
“季灵鹿。”顾聿忽然叫了她一声。
“嗯？”
季灵鹿分出视线看了他一眼，见他停在门边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问：“怎么了？”
“......”
顾聿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她，一时沉默不言。
“？”
顾聿难得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季灵鹿有些摸不着头脑，又很好奇：“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顾聿沉默两秒，撑在门把上的手抓紧一瞬，很快松开。
他突然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灵鹿的手抖了一下。
指尖上的俄罗斯方块因为这一抖放错了地方，接下来的几块蹭蹭蹭的往上堆，屏幕上很快出现了“game over” 的字样。
她抬起头，顾聿仍旧站在那里，季灵鹿却有种这只小羊已经站在自己设下的圈套边了的感觉。
就差一步。
她咽了咽口水，按耐下心头的激动，装作听不懂：“嗯？你在说什么呀？”
差点没控制住声音里的窃喜。
顾聿看着她，默了两秒。
没什么情绪地挑了下眉：“没什么。”
？！
别呀！
算什么算！
不能算！！
“哎！你说清楚啊！”季灵鹿坐起来：“哪有你这样的啊，吊人胃口，有本事一开始就别说啊！你这样，我想不出来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顾聿垂睫嗤了一声，淡淡道：“那就别睡了。”
？
您有事吗。
季灵鹿气呼呼地鼓起脸，一把扭开了头。
不说就不说，她还不想听了呢！
顾聿若无其事地打开房门，只是走到门边，却又停了下来。
他偏了偏头，露出一半侧脸，视线半垂着，漫不经意地看着屋内。
“你就真的......这么算了吗？”他的声音有些低，让原本低沉的嗓音显出几分温柔，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顿了两秒，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又松开，似乎接下来的话让他开口有些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