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为我叫了杯鸡尾酒,我抛了个媚眼致谢。将店铺收藏,确认了一下款式,刚要开口提韩彻,糖糖便邀请我去洗手间,提议我试戴一下,看看效果。
我的良心被猛地敲了一下。
天哪,这么好的美女万不能被糟蹋了!
我咬住嘴唇,向二层的半弧形吧台望去。此时韩彻胸襟半敞,执杯陷于昏黄暧昧的灯光下,养尊处优的皮肤反出诱人的色泽。我咽了咽口水,撑住身体,问糖糖:“你觉得那个男人怎么样?”
糖糖往后一瞟,一眼便确认了我说的是谁,“你们是不是认识?”
我摇头。
“我觉得他好帅,”她附到我耳边,“他的头身比很好,虽然坐着但估计身高在182-185之间,而且,”她眼睛一亮,语气兴奋极了,“他应该有健身的习惯,你看他那胸肌线,还有衬衫勒出的手臂线条。”
我吃惊:“这黑压压的,你居然看得这么清楚!”
她嘿嘿一笑。
那个耳饰很夸张,非常吸睛,我戴上后一张脸被衬得超小。她边补妆边羡慕我,“我要是有这肩颈比,我能戴的款就会多很多。”
我彻底被女孩的甜言蜜语俘虏,一脸惆怅,亦步亦趋走了出去。我没想到糖糖会主动跟我说,“那个男的你觉得怎么样?”
我为难地抿起嘴,假装无知。她说,我准备去要号码!
我以为我会吃味,或是酸涩,万没想到心疼先占有欲一步,戳上了我的良知。
我脱口而出:“那人一看就是渣男!”
她疑惑地“啊”了一声。
“我刚看见他踮脚俯视你那儿了。”韩彻在半二楼,糖糖在一楼,其实不用故意做什么举动便能将胸|前风光扫尽,我这么说纯粹是想毁了糖糖的旧时光好感。
她惊讶地捂住嘴巴,下意识护住胸,又提了提抹胸,不敢相信眉来眼去的帅哥竟这么低俗。
我没有回座位,主要是不敢,于是跑到吧台瞎晃,没一会那个鹰眼男人来了。
“酒量好吗?”他是男低音,好像大提琴一样低沉撩人。
和上次KTV面对胡闵的搭讪不同,胡闵一看就属于招数很少的老实人,而眼前这个男人的攻击属性很强。我想起了韩彻刚刚的那句话,挺起背脊,拨了拨耳侧的头发,莞尔道:“还不错。”
我有纠结要不要喝,我确信这个男人没有放不良内容物,他的手没有碰杯子,服务生将酒上桌后,他只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我在他的眼神下感受到压力,深呼吸两次后没有扫兴,与他干杯。
他叫张铎,是个证券分析师,我菊花一紧,这个职业简直是男人的天赋领土,一本正经张口忽悠。但好在我不炒股,他也没有给我卖安利,浪酒闲茶配上风花雪月,简直自带电影效果。他偏锐利的眸光在我们的聊天里渐渐温柔顺眼,我完全没有意识,本还隔着半个座的间距,在某次话题激动处,他将凳子挪前了点,等我反应过来,我们的膝盖已经贴在了一起。
不得不说,这种进展性的搭讪十分美妙,节奏感良好,我的心动指数直线飙高,当然我也时刻谨记着韩彻说的“不要沦陷”。
“所以,下次你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夜跑。”张铎说罢又碰了碰我的杯,他们这行好像说一句话就要碰一杯,我喝了三杯鸡尾酒一杯威士忌了。
我抚上被他盯到发烫的脸颊,佯作含羞点头:“好啊,下次一起。”看,不是只有男人在泡妞时会说大话的,女人也会,天知道我这种信奉“生命在于静止”的人怎么会喜欢夜跑呢。
果真,男女的谎言殊途同归。
张铎还要为我叫酒,我假装好奇,“我不常来酒吧,这里除了鸡尾和威士忌还有其他什么酒吗?”
他立马兴奋,滔滔不绝讲起酒来,随意点了杯苦艾酒,酒保横茶匙倒酒、点燃方糖时我瞪大眼睛极其捧场,他骄傲得好像自己发明的,“这叫悬乳效应。来,喝喝看。”
“有点清香。”
“茴芹味,苦艾酒还有杯中杯之类的喝法,下次一起啊。”他眯起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再次与我碰杯,我咬唇应下,手指无意识地捞起耳侧一绺头发打圈,歪头看他的模样春|情满满。
春|情满满这个词是韩彻形容给我的。
就在我们相谈甚欢,掏出手机交换微信时,一只湿漉漉的手擒住我后颈,力道不重,满是酒渍。韩彻含怒附至我耳畔磨牙:“你这叫哪门子wingman?他妈坑队友啊!”
你能想象上一秒正在与人眉来眼去调情,下一秒像被原配抓包出轨一样被扼住咽喉吗?我大脑当机,慌张地撑上桌沿。
张铎反应迅速,“你干什么!”他伸出手欲拉开韩彻,保护我。
酒吧热闹非凡,四下躁动,只有周围几个人往这处投来注目。
我手臂拧了一下,却被韩彻抓得更牢,我低吼:“你干嘛!”
他没理我,宣誓主权般把我揽进怀里,直勾勾盯着张铎,在我太阳穴边印了个尤带酒意的湿吻,“不好意思,处理点家务事。”
第18章
我怒道:“韩彻你坏了我好事!”
韩彻冷笑:“你好意思提这茬?”
十一月的冷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环绕。
我双手抱臂冷到发抖,单薄的裙摆被风吹得狂拍大|腿,他两手抄兜完全无视,潇洒站在风里:“你跟人说什么了?”
“我说什么了?”我心虚地避开眼,“说你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三十不到事业有成,全身各个零部件堪称完美!”
“哦?”他靠近我,假作疑惑,“那人家为什么一直防备我?话语夹枪带棒,关键是......还护着胸?”
“可能人家美女是个老行家,一眼勘破你的本质了。”我冻得唇都颤了,说完欲溜,被他一把拉住。他问:“急着要跟那男的解释?”
“才没有呢。”我拼命跺脚取暖,“冻死了,我们进去说。”
他恍然才发现我冷似的,不紧不慢道:“这样啊,早说嘛。”
我们去了对街的7-11,我抱着杯热可可找到人间的温度,“然后糖糖就泼你酒了?”
韩彻咬牙嘀咕了句还糖糖,反问我:“你觉得呢?”
我自知理亏,扶了扶晕乎乎的脑袋,“对不起呀,我搞砸了。”
没想到我这么快认错,他吊起一口气没撒得出来,只得长叹出口:“你呢,和那男的聊得如何?”
我捧起脸蛋朝他醉笑:“嘿嘿,聊得挺好的。”要是没有你打扰那就更完美了。
他不屑:“看你高兴的,遇到个玩咖而已。”
“谁说是玩咖的!”我白他一眼,“人家是证券分析师,一所我听过的985毕业,三十三岁,而且很懂酒。”
韩彻冷嘲:“哟,被人一杯杯酒地灌还给人挽尊,你傻不傻啊。”
他说就说,还戳我脑袋,给我戳得气越发足了,没好气地冲他:“别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
“你信不信,你们换完微信,他会从你的朋友圈发掘出新的话题,然后再灌你几杯酒,今晚你就交待在他怀里了。”
我语塞,那人酒确实喝得挺嗨的。但,我绝不嘴软,“你猜的也不定准。”
他冷哼一声,“当然,你要是有那意思就当我没说。”
我垂眸努力回忆方才与张铎的对话,是否他给过暗示只是被我忽略了,结果想到自己胡说八道说爱夜跑,噗嗤笑了出来。我又何尝不是个骗子呢。
韩彻见状,表情像看少女为买爱疯失|足一样失望,“你还真想过夜了?算了算了,当我看错你了。”说完严肃问:“套儿有吗?”
“什么?”我一脸呆滞。
他打开我搁桌上的包,一样样数:“粉底,口红,这什么?”
我歪头辨认了一下,“哦,吸油纸。”
他盯着我,无语地将我的小包倒扣抖了抖,肉眼可见的东西再没有了,“你就带了这么点东西?”
“不然呢?”来酒吧还要拖行李箱吗?
“我上次不是告诉过你,随身带套吗?”
我活到二十二岁,竟然需要一个非亲眷的男人提醒我如此私密的事,而我只能像小学生忘带作业一样,委屈道:“忘了......”
韩彻看智障一样看我,低头掏兜,“算了,把我的先给你。”
我见他这副小人度君子的样子,损他:“不是每个人都是来酒吧约|炮的!”
“来酒吧不约|炮的人是不会跟你搭讪的。”纯嗨,与老友聚会,多少也安了艳遇的心思。
“那你呢,你又不是来约的,你不也搭讪吗?”
“你想碰上个我这样的,人照样带你去开房,男人这种事不行一堆借口,而且,”他眯起眼睛,鄙视道,“我十分怀疑你并不能分辨出来。”
我是傻缺吗?我没有感官吗?最关键的是,我根本不会在酒吧与人发生关系,我对于男女进度还是有标尺的。
“你酸!”ED男酸正常男人可太正常了,男人得了这毛病心理平衡才怪。
韩彻没理我,低头扒拉了几下钱包,拍了两下口袋,陷入思考。
我等了会,问他,“你的套呢?”
他两手一摊,理所当然,“用掉了。”
“......”我一脸狐疑。
“上班无聊,吹气球玩儿的。”他揉揉我的头,带我去柜台买,问我喜欢什么味道。
我人生第一次和男人买这个,还不是我们用,太羞耻了。
我两手捂脸,偷了个指缝说薄荷味,我觉得这个味道很酷。
他拿了个小盒装,丢给柜员结账,我把脸埋在他背后,心脏狂跳。韩彻直接拆了包装,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交待道:“放好了,以后随身带。”
我将塑料小包装捏在手心,没由来涌上温暖,圈住脖颈,挂在了他肩上,两腿腾空晃荡,“韩彻,你真好。”
他轻笑着领我共振,“那你今晚还陪别人?”
“我哪有。”
“去吧。”
“去哪儿?”
他拉开我的手,拍拍我的背,“不是还没换微信嘛。”
我愣住,点点头。
再度进入酒吧,张铎看我的表情多了道意味。我挤出笑,朝他和糖糖道歉,说自己和朋友开玩笑呢,如有得罪请一定原谅我。
糖糖喝多了,理性边界模糊,拉着我称姐道妹,估计都没搞清楚哪一茬,挥手说都是小事。张铎则有些不信,“是吗?那男的挺不错的。”
我憨憨一笑:“嗯,我表哥不错是吧。”
彻底冰释。这年头大部分亲密行为,血缘关系都能撇净。
彻底变坏。一个谎言后面自然跟跑无数个谎,麻溜溜不带眨眼的。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交换方式后要如何,酒精消散后,那点情|色|意兴也阑珊了。
韩彻和我约好,我如果半小时还不出来,他便自行打道回府,没想到我一刻钟便速战速决了。
Swindlers’的红蓝霓虹招牌宛如伊甸园中那片遮羞的无花果叶。
我推门而出,闯入人间烟火,韩彻立身于华灯绽放的白格中,一眼便瞄见了街区对面的我。
他快步走出7-11,朝我招招手。
我拎着包儿一动不动,且歪头瞧他。
机动车与非机动车在我们之间穿梭,喧闹不绝,见我不动,他也不动。
手机震了一下。
他朝我示意,我点开微信:【我就知道今晚你是我的!】
我别开脸,努力抑住笑,却没憋住,最终荒唐地笑出声来。
一辆公交车驶过的功夫,韩彻已经从斑马线那端飞了过来。他一把将我抱住,凌空转了个圈,再次相视,烟尘陡乱。
我捧起他的脸,认真唤了他一声:“韩彻!”
他没放我下来,精壮的手臂紧紧把我箍牢在怀里:“怎么?”
“我想接吻了。”
“你能想点别的吗?”
“我......唔......”
第19章
周一晨会结束,我开始了遥遥无尽头的设计稿修改。甲方简直是伏地魔一样的存在,听见电话都能恶心两下,有时候还要自欺欺人假装没听见。
我是个包装设计师,我很想这么说,但事实上不到一年从业经验的我只具备初级职称:包装设计员,主要负责包装设计应用升级等。
这行需要天马行空无边想象力,算艺术家,同时也需要吃苦耐劳卑躬屈膝,算农民工。
张铎发了个表情包给我,时间是08点58分,距离股市开盘两分钟。青天白日,理智在线,我转头打开网页,在LNKD上找到了他,见姓名年龄职业都对上号,方才回复:【早安!】
待我修改完设计图,韩彻终于醒了。他上周太忙于是本周一调了休,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是的,凌晨我答应继续住在他家,理由竟是谢礼都没送上怎么能走?
我一时不知是他不想我走占比多,还是我想留下占比多。
我说起张铎来找我聊天了,韩彻很晚才回复我:
【刚在健身,暴汗!爽!】
【你要想玩就玩玩,但别对酒吧里的男人付出什么真心。】
我的一颗真心早交待在豆瓣知乎之间的人格差里了,哪儿还有余量共享。【那你呢?】
我发出去后又觉得不妥,却不想他秒回:【我们当然不一样啊。】
我刨根究底:【哪里不一样?】
【我们亦师亦友......亦情人】
韩彻到底是韩彻,这省略号用的,简直是文学之光。
张铎在聊天里数次提起我的“表哥”韩彻,夸赞他的手臂和肩背练得很漂亮,问韩彻什么职业,我说学的工科,平时跑建筑工地,他说了句难怪,像他这种工作一天到晚盯大盘写分析,特别亚健康,你表哥这种工作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