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有情饮水饱。
公司下午茶时间,女孩爱围一块唠嗑,有时吐槽客户,有时聊聊美妆。
当一个人恋爱的时候,那她必然成为某一日的主角,话题默契围绕着她的爱情转悠,大家将心中或多或少的不屑压下,全数换上羡慕的脸孔。
张杨说:“他昨天给我带了个奶油小方!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说过我喜欢吃这种,没想到随口一句他居然记住了。”
同事们附和:“哎哟,这个男孩子老体贴了!”
张杨说:“我们每天都要聊天,互问早晚安,出门都是手拉手的。”
“小情侣刚在一起就是这么粘人。”
张杨说:“我们每次出去吃饭他都会买单的,有时候我要买他都不让。”
“不舍得你花钱啊,这种男人好,以后钱都是你的。”
我混迹在一群婚龄少女中,努力与周遭同事一道感受这份甜蜜,可情绪却像手上的白水一样平淡。
我眨眨眼,望向窗外,摩天大楼反射刺目的金光,照得我人有些发懵。
是否在认识韩彻之前我也会满足于这样一种幸福?
晚间我问了出来,为了避免自降身段抬高了他,我特意斟酌词句:“你说我认识你和不认识你的生活会有不同吗?”
我这个话题开启的太突然,也没个前因后果的,韩彻愣一下,“是指哪一方面?”
我两手从上至下比划了一下:“各个方面。”
他替我冲了冲碗筷,举动间相当了解女性了,“最大的改变应该是让你在22岁看到了30岁女人看到的世界。”
“30岁的女人就有火眼金睛了?能直接分辨出渣男?”
“不会,她们只是更清楚,或者更能够接受,男人本来是什么德行。”他定睛看了我一眼,将手机伸至我面前,两张截图左右划了划,是张铎和一个麦色皮肤的女人,姿势一看便是情侣,亲密无比。“男人就是这么个德行。”
我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照片,说没有心理准备是假的,毕竟韩彻耳提面命,但完全没有冲击也不可能,毕竟我们的暧昧指数很高,交流得无比顺畅。
我呆坐在位置上,任服务员一道道菜上,一筷子都没动,韩彻吃了会催我动筷子,我这才慢吞吞嚼了两口,和恋爱中的同事一样,含着心事,就这么饱了。
“你至于嘛?”韩彻不爽地看着我,把韭菜卷吃光,“你不吃拉倒,起阳草归我。”
我耷拉张脸,努力玩笑:“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哟,终于来精神了?不就两张穿衣服的合影吗?又不是床|照。”他冷冷瞥我,“一副被绿的惨样。”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站在玩咖身边,本能想用一种游戏精神去体验男女推拉,证明自己玩得起。
可这份经验与勇气是揠苗助长而来,没有扎实存在于我的行事逻辑中。这种当头泼冷水毕竟经历得不多,只有韩彻赐过我透心凉,这么快来第二回 ,我需要消化消化。
做一个美梦起床还要遗憾为何我会醒,更别提如此真实的交手与暧昧,总是失落的。
我向服务员招手,问有酒吗?
人很容易被同化的,这就是少时爸妈不让我们跟“坏小孩”玩的原因。
我以前不开心,打开美剧韩综分分心,这茬也就过去了,跟韩彻混了之后,我不开心,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喝酒,真伤肝。
最终没喝素食馆的啤酒。韩彻带我去了酒吧,还叫上今日终于得空的肥仔。
我当自己多牛呢,结果到了酒吧才想起来单被韩彻买了。
我仗义地拍拍他的肩:“今天我请客。”
他捏起我的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看起来需要小朋友买单?”
“我们是朋友,我吃你的住你的喝你的,这样不好。”我虽贪财,但好歹明事理。
“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我的wingman。”他一把揽住我,附到我耳边,“我告诉你昨晚我怎么跟人聊上的,好吗?”
我漫不经心点点头,学得再多也无用,并不能完整消化成自己的东西。
韩彻见我对平日最感兴趣的话题都意兴阑珊,蹙起眉头,不敢置信地问:“林吻,你别告诉我,就三天,你真喜欢上那个炒股的了?”
我否认:“我哪有,我只是为自己没有先你一步找到破绽而自省。”明明是我跟张铎接触比较多,却完全陷落在对方的完美陷阱里,幸好我身体保守,没把自己交待进去。
韩彻忿忿:“你知道用社交网络找我的破绽,怎么没想到找他的?”
“因为我没有INS。”我没觉得张铎是骗子,也压根没想过他会有女朋友。这个时候,我不可避免地想起豆友的话,除非有中头彩的运气,不然这类男人不是玩咖便是已婚。我低头扒了扒手指,问:“那个女的是他女朋友还是老婆?”
韩彻摇了摇威士忌的冰块:“女朋友,谈了很多年。”
“你怎么搜到的?”他展示的INS截图上ID是一长串英文还有下标,和“张铎”并无关联性。
韩彻冲我挑眉,“我认识他们券商,他非单身这事儿圈内都懂,且清楚他的私生活状态。”
我愣滞。所以,张铎只想睡我,完全没有要跟我交往的意思,那张“西餐厅未来老板娘”的大饼可真是画到我的虚荣心坎里去了。真该死,我又当了一回鱼。
我点了杯长岛冰茶,快速饮尽,昨日还风生水起的夜生活,今天一下便归了零,生活真是起起落落,当然还没落到底部。我看着面前神情复杂的韩彻,扯起嘴角,“韩彻我想接吻。”
他身子往后退了退,睨我:“大庭广众,不合适。”
我撅起嘴巴,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想亲就合适了是吗?“真不够朋友。”
他呛我:“你跟朋友接吻啊?还舌吻?”
我酒劲上头,大脑钝了,情绪渐渐高涨,开始放狠话:“我决定以后要游戏人间,接吻上|床都是朋友,谁给我画饼我都不信了!”
韩彻欲言又止,舞台鼓声“Duang”地一响,他猛地将我圈进臂弯,上嘴便是伸舌,完全没有温润的前奏。长岛喝得太快,酒劲猛烈轰击我的神志,我任他直捣黄龙,颓然承受,毫无回应的能力。
我们亲的时候肥仔来了,我听见了声“卧槽”,随之是两声调侃的口哨。
我迷失在热吻和声浪中,待我目光聚焦,一曲结束,唇风干带来凉意。
韩彻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捧起他的脸,鼻尖蹭他,开始絮絮叨叨没头没尾地发酒娇:“哎,韩彻,说句实话,我们差点就不能接吻了。那天氛围超好,他开车送我回家,画了张大饼给我,聊得好快乐,只要我一个眼神,”我一个酒嗝上来,卡了话口,挣了挣额头才缓过来。韩彻正认真听我说胡话,没有嫌弃的表情,被吻丰润的嘴唇与我来回碰触。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本来呢......我和他肯定就接吻了,可那个眼神我始终回避,你知道......为什么吗?”
韩彻没说话,定定与我对视。
我含住他的下唇,等了会,见他不答,语气不觉嗲起来:“你猜猜啊。”
他喉结滚动,一轮呼吸后终是没说话,依旧在静候我,像是在等我自己失去耐心。
我当然耗不过他,射灯晃过两圈就缴械了,嘿嘿一笑:“我想到我要是跟他亲了,就不能跟你亲了,怎么说呢,突然就有点难受,所以我......”矫情话没说完,我的唇再次被韩彻堵死,一番天旋地转,我被反压在沙发上,被搅弄得几欲窒息。
我还没说完呢。我想说,早知道管他三七二十一呢。
第23章
知道我再次看到张铎示好的消息是什么感觉吗?
我脚心涌起了一股凉意, 男人原来是这样的,我当即把他删除。渣滓!吃着碗里的还要偷舀锅里的,王八蛋!
我一边练直拳一边气鼓鼓告诉韩彻, 把眼前的教练当张铎, 面露凶狠,实际绵软地出击。
韩彻倒是淡定, 坐在一旁好为人师地给我开“三观不正”课堂:“那还不够凉,当你面对这种男人照样释放魅力, 忽略其劣根性, 不再嫉渣如仇的时候, 你才是真的看破了,才有可能成为游走男人间的玩家。”
没几拳我便气喘如牛, 说话全靠吼:“那我不是小三吗?!”
我若继续与张铎交往,他女朋友多无辜啊。自己的男友在外面骗人身骗人心,还装单身画大饼。
“妹妹, 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呢,”他替我拨开汗湿的乱发, 无奈摇头,“女人天生有‘警犬’基因, 你面对陌生的我都能大海捞针抓出把柄,人家相处几年的情侣会不了解品性?”
想想也是,一个喜欢混酒吧玩乐的人, 女朋友若没点心理准备按理没可能。我疑惑:“那她为什么不管束?或者分手?这种渣男也能在一起?”
韩彻一副看幼稚园小朋友的表情:“知道为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
我俩像看智障一样对视良久,终究是我败下阵来。我说不出反驳的话, 毕竟韩彻这么坏,我心头还是喜欢的要死。但张铎不行,我和他没有革命友情。
教练带我进体测间测试, 为我量周身围度,再根据我的状况我制定健身计划。韩彻大喇喇跟着,我瞪他试图将他推出去,他咬耳低声道:“我要看看你的核心力量如何。”
核心他妹!他就是想偷听我三|围!
教练当我们情侣玩笑,还打趣:“男朋友估计是不放心我。”
韩彻抄手倚着墙角,嘴上占我便宜,轻松道:“没有没有,我对你们的专业性很放心的。”
我撇起嘴角,张开双臂,死闭上眼睛听教练报软尺上的数字,韩彻时不时发出一点犯贱的语气词,也不知是夸还是贬。
教练让我闭上眼睛单腿直立,测试平衡能力,结果我五六秒就歪倒了,韩彻惋惜道:“Opps,不能蒙眼了。”
我一口老血,还来不及愤慨,教练拿着体脂测量的报告对我说,“林吻,你偏肥。”
晴天霹雳!
我活了二十二年,站在任何一个人面前都不会有人用“肥”这个字形容我,我斩钉截铁,像拒绝医院的诊断报告一样,“不可能!”
“你的体脂21,算正常标准,但实际偏肥一点,要有好看的肌肉线条的话你需要减肥。”
我扶着墙差点没站稳,一根手指颤颤巍巍,“我要是要减肥,那大部分女的不都要减肥吗?”
教练竟然点头:“是啊,来健身房大部分人都需要减肥。”
我呆若木鸡,难怪健身事业如火如荼,是个人都在减脂,就这颠覆性的身材认知谁受得了啊。我瞥向拿拳头抵住笑意的韩彻,没好气问他:“你体脂多少?”
他撩起T恤,向我直面展示腹肌,无比骄傲:“我12.1。”
白巧克就这么诱人地摆在我面前,而我却要咽下口水假装不屑。真窝囊。
我心里飘过北方骂,老老实实交了私教的钱。年卡直接用的韩彻当时办两年健身卡送的一年亲情卡,我问他爸妈不用吗?
他捏捏我纤细的手臂,“他们不用减肥。”
精神世界受到重创!
男人背叛是小事,身体居然也背叛了我。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保守辣妹来着,没想到在健身界,我是肥妹!
我坐上跑车再无兴奋感,看着教练给的饮食餐表,芥蓝、西蓝花、生菜、紫薯、鸡胸肉、牛肉......“你也没有按照这个吃啊,你火锅酒精照样摄入。”
他嘚瑟挑眉:“因为我体脂12.1,有放纵空间。”
又提,又提,真幼稚。
下午下了一场暴雨,我趴在桌上午休,醒来脑袋昏沉沉的,韩彻说我这是人虚,需要锻炼,于是非常臭屁地接我下班,把我捞去健身房看他打拳击。
说实话,谁天天去酒吧,外加高密度技能输入输出,还能精精神神应付工作。
看韩彻与教练一对一打拳我也好奇,感觉很酷,于是借了护腕与小号手套试着打了两下,这个坏蛋真心机,纠正动作,传授巧劲,没两下软拳就能生小风了,瞬间把我带入股。
我捏着这份食物单,想到自己有酷酷腹肌、虎虎打拳的酷飒模样,决定忍!
人减肥的时候可不就是靠着自己瘦下来的幻想支撑嘛。
跑车经过积水路段,压过坑洼间的水塘,溅起高高的泥水,韩彻看着车窗上的水渍,摇头不满,“这条路排水做的真差。”
“你要是开凯迪拉克,也不至于这样。”我张望出去,眼前都满天泥星了。阴雨天的,非要劳什子开跑车。
今天是周五,这周的工作日结束了。
我等于在韩彻家住满整整一周,却一直没兑现wingman的承诺。
我大言不惭:“韩彻,我决定今天报答你!”
经过张铎那番心路跌宕,我看清了友情与爱情的持重比例。男人可以有很多,韩彻只有一个,我必须把他捏牢在我的交际圈里。
他不以为然地单手操着方向盘,半仰脸,任车屁股的红黄尾灯在脸上闪烁不停,淡淡道:“怎么报答?”
“以身相许!”我嬉皮笑脸。
他眉毛耸动,不可思议:“开窍了?”
我凑近他,两眼聚光:“我今晚一定帮你钓到全场最靓的姑娘!”以她的身许你。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也要那个姑娘中意他才行,不过我对韩彻的硬件和嘴皮子功夫还是很自信的。
他一听原来是这般,冷嘲一声,“算了吧,我废一晚唇舌最后不能亲不能抱的,我跟带了个女朋友出门有什么区别。”
我清清嗓,正色声明:“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我以后要游戏人生!这种交叉接吻我可以的,你今晚上!你上!我在后面给你殿后!”
我越说越大声,像是要把心里那点杂念给吓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