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公路车流很少,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宽敞的十字路口也只零星的几辆车,除了红绿灯变换的数字,世界仿佛静止了。
好像游离在了世界边缘,谭叙深胸口发闷,他连忙伸手打开了音乐。
乐声缓缓流淌,她最喜欢的一首意大利歌曲。
谭叙深没有开车听音乐的习惯,里面的歌全是她导入的,后知后觉地发现,生活中全是她的影子。
沉浸在回忆里,谭叙深的思绪有些恍惚,忽然发现已经到了景华城,他打开转向灯准备左转,但刚打方向盘,余光发现后面有辆车极速开过来,眨眼的时间已经到了跟前,眼看就要撞上,但那辆车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谭叙深皱了皱眉,连忙加速过了马路,但还是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狠踩油门又极速刹车,谭叙深在大门外的路边停下,下车看到后面被刮了一层,男人脸上随即浮上几分不悦。
他面色阴沉地望向马路对面,但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愣了愣。
傅铭川大步流星地朝谭叙深走过来,顷刻间就到了他面前,然后抬手,一拳砸在谭叙深脸上。
下颚立即麻木得失去知觉,仿佛尝到了血腥味。
谭叙深没料到他会动手,偏头却没有躲过去,强大的力度迫使他往后退了一步,然而刚站稳,就看到他又挥起了手臂。
“对她做过什么?”傅铭川往日的风度完全消失了,像个失控的暴/徒,他挥拳朝谭叙深砸过去。
“你没做过的事。”谭叙深接住他的拳头,幽幽地开口,脸上还挂着淡笑。
毫不意外,傅铭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但被谭叙深握着的拳头却使不上力。
谭叙深面不改色地用力,暗暗往外拧。
“谭总好演技。”想起他们在自己面前堂而皇之地晃过,傅铭川就一阵怒火,他又抬起另一条手臂,朝谭叙深挥过去。
“还好。”谭叙深偏头躲开,不紧不慢地开口,然而下一秒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抬腿狠狠地踢在傅铭川腿弯,“就是不知道傅总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轻而易举地就被谭叙深挑起了怒火,傅铭川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腿麻木地有些站不稳,没想到会议室里风度优雅的男人动起手来也这么狠。
两米的距离,两个人僵持着。
舌苔上蔓延着血腥味,谭叙深抬手蹭了下嘴角,看着手背上的血迹他忽然笑了。
傅铭川对闻烟的感情,谭叙深很清楚。
但是,他很不喜欢嫉妒的滋味。
她身边有一个风度翩翩穿衬衣的男人,还有一个年轻的男生。
看到傅铭川,谭叙深心底的害怕和恐慌更重,这告诉他,自己在她心里并不是不可替代。
还有林希凡,到现在谭叙深都不怎么能记住那张脸,他刻意地忽略,刻意地不去想。
因为他会嫉妒得发狂。
“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儿,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她?”傅铭川上前揪着谭叙深的衣服,手臂上青筋暴露,“新鲜感过去就扔了是吗?”
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孩儿被他这么糟蹋,傅铭川呼吸沉重得不像话。
身上的力气忽然被抽干了,谭叙深任他揪着衣服,眼眸的阴沉变成了落寞,他无神地看着路边的车来车往。
“傅铭川,如果你以她家人的身份来教训我,我不还手。”谭叙深幽幽地扭头看向他,“但是其他的,你没资格。”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傅铭川。
全世界都想让他只当作她的哥哥,但他不想。
昏黄的路灯下,两人又动起了手,在职场里站在顶端的两个男人,打起架来也毫不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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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闻烟坐在客厅陪爸妈看电视。
因为确定了要去德国,她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家里,想多陪陪爸妈。
“刚回来就又要走。”林瑜这几天念叨了无数遍。
“就一年,很快就回来了。”闻烟拿过来果盘,讨好地喂着林女士。
“挺好的,这个机会很难得,好好把握。”闻奕城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嗯,听说名额不多。”闻烟轻笑。
这是集团近几年刚成立的内部项目,Evens精英学院,在Evens全球所有员工中挑选出佼佼者,邀请他们去总部学习培训,算是集团的人才培养计划。
“到时候爸爸跟你一起去。”闻奕城扭头笑着说。
“我说你这几天怎么一点都不慌。”林瑜挑眉看着他。
“你去做什么?”闻烟转身看着老爸。
“……工作。”闻奕城支支吾吾地开口。
闻烟笑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国,难道你要把我妈自己留在家?”
闻奕城抬头看着林瑜,瞬间为难了。
“那……”
“别这样那样了,我在那里生活了四年,有很多好朋友,你们都在家好好待着。”闻烟左拥右抱地揽着他们的肩膀。
林瑜本来想说寒假可以陪她去德国住一段时间,还没开口就被闻烟打断了。
“那我们去送你。”闻奕城开始讨价还价。
“不用了,机场你们都别去。”闻烟像哄孩子一样摸着他们的头,她实在不喜欢分别的场面,“好了,星棠约我晚上吃饭,我去了。”
“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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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周寻看着对面的男人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想去拦下,但终究没有抬手。
“嘴怎么回事?”周寻蹙眉看着他的嘴角。
结的痂好像又裂开了,谭叙深舌尖舔了一下,在酒精的刺激下疼得厉害。
“没什么。”谭叙深又倒了杯酒。
“三十好几的人,还学会打架了?”周寻看着面前无数的空酒瓶,也倒了杯酒。
昏暗的灯光下,穿着黑色毛衣的男人身上没有一丝温度,好像比穿着衬衫温和些,但依旧让人不敢接近。
“有什么误会就说清楚,说不清就往前走,别闷在心里。”周寻没体会过这种爱而不得的噬心滋味,离上一次追女孩儿已经过去太久了,他记不清了。
“这么简单就好了。”谭叙深望着琥珀色的杯底,眼神没有焦距。
周寻愣了愣,想不到这种话是谭叙深说的,过了片刻,他拧着眉端起酒杯。前段时间他还在看笑话,但过了这么久,周寻有些不忍心。
“需要打电话给她吗?”有些事,只能他们自己解决,周寻拿出手机翻到闻烟的号码,虽然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不用。”谭叙深摇头。
他们之间,别人插不了手,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
然而,周寻已经拨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我理解的>VP>CMO
CEO是集团的首席决策者,GM是区域的老大,一般情况下GM是由CEO任命的。
VP是副总,还泛指其他副级的管理层职位。
现在的设定造成了Evens和FA的职位不同步,虽然公司不同有些叫法不一样很正常,但不太方便大家理解,等过段时间我修一下,如果我理解的不对还请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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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闻烟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 看到名字她愣了两秒,然后挂断了。
“他怎么打电话给你?”星棠皱眉,有时候很苦恼自己的视力太好。
“不知道。”脸上的情绪一闪而逝, 闻烟笑了笑继续吃饭。
“真的要走吗?”星棠嘟着嘴,很不情愿。
“嗯,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闻烟已经订了机票。
“以后又没人陪我逛街了。”星棠突然觉得眼前的食物不好吃了。
“有男朋友了哪还需要我?”闻烟嘴角轻轻上扬,不得不说, 星棠这次的眼光很好, 她也能放心很多。
“这哪能一样,你以为我是你呀。”星棠脸上不自觉地浮上笑容。
闻烟没说话,眉眼的笑淡了些。
确实, 那一年她为了爱情什么都抛在了脑后, 很少回家陪爸妈,也很少陪星棠。
“烟烟,你跟我说实话……”星棠视线有些闪躲, 说话也带着犹豫, “你这次出国, 是不是因为谭叙深?”
闻烟拿着筷子的动作顿住了,短暂的安静, 接着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很多原因。”
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闻烟没有办法回答是,或者不是。
她希望一年后回来, 铭川哥已经有了女朋友, 那个错乱的上午埋在彼此记忆的深处, 谁都不要再提及。
而谭叙深……
闻烟没有想过,她只想一年后自己能正常生活。
“哦……别想那么多,开心最重要。”星棠笑弯了眉眼, 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星棠也学会了伪装自己的情绪,虽然还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水平。
从闻烟刚才的表情里,星棠已经知道了答案。
有很多原因,但最重要的那个是因为谭叙深。
心里暗暗叹了声气,星棠看着盘子里的食物心不在焉,她发现自己是个很没有原则的人。
以前,她恨死了谭叙深,恨不得开车去撞他。
但这半年,她通话记录里来电最多的人不是烟烟,不是星野,也不是爸妈,是谭叙深。
虽然她每次说话都很不客气,但一遇到紧急的情况找不到烟烟,他还是会打过来。
星棠知道,他是真的想挽回烟烟,但电话的事她一次也没跟闻烟说过。
倒不是记恨或者原谅,她只是觉得,两个人都这么痛苦……
星棠只希望闻烟能够快乐,她无条件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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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纯喝酒的清吧,没有舞池,也没有嘈杂震耳的音乐。
周寻看到电话挂断了,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机,谭叙深不知道他刚才拨了电话,现在也没必要知道了。
“易阳在哪儿?”周寻抿了口酒。
“我爸妈那里。”
除了头有些昏昏沉沉,谭叙深神态言谈间没有丝毫醉意。
为什么喝不醉?他摇晃着杯底的酒失神。
周寻没再说其他的,不痛不痒的大道理谁都懂,但真遇上了,也的确没用。
除了陪他喝酒,周寻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看着时间不早了,周寻叫了代驾,准备先把谭叙深送回他爸妈那里。
在家至少能好好吃饭。
走出酒吧,风一吹,谭叙深的酒劲上来了,上车后他闭上了眼睛没再说话。
“到了。”半个小时后,车在别墅前停下,周寻轻轻晃了晃他。
谭叙深眉头紧锁,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他看着外面的房子皱眉:“怎么来这里?”
“陪叔叔阿姨过个周末,我送你下去。”周寻没喝多少,但看着谭叙深的状态很差。
“不用了,没醉。”虽然很恍惚,但谭叙深的意识还比较清醒。
他打开车门,腿刚落到地上感觉轻飘飘的,谭叙深身体晃晃悠悠,差点摔到地上,周寻连忙扶住了他。
“别逞强了哥,我送你回去。”
周寻下车扶着他往家走,谭叙深输了两次密码才打开门,周寻轻车熟路地打开客厅的灯,把谭叙深放在了沙发上。
“你坐一会儿回房间睡,我回去了。”周寻压低了声音,怕吵到他爸妈睡觉。
“嗯。”谭叙深斜倒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
周寻站在一旁注视着他,眉头情不自禁地拧在一起,他拿起旁边的毯子帮谭叙深盖上,刚准备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这是怎么了?”江淑因满脸睡意,披着衣服从房间出来。
“江姨,不好意思把您吵醒了。”周寻又转过身。
“年纪大了睡眠浅,你们去喝酒了?”江淑因走到沙发边,看着谭叙深皱眉。
“稍微喝了点,没事。”周寻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没说其他的。
“那我去给你们煮碗汤。”
“不用了您快去睡吧,我现在就回去。”
“这么晚了,明天再走吧。”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周寻看了眼谭叙深,跟江阿姨笑着挥手,转身离开了。
他们说的话谭叙深一字不落地听见了,但却不想睁眼,也不想说话。
“回房间睡吧,客厅冷。”江淑因鬓角的头发白了一缕,她轻轻拍着谭叙深的肩膀。
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谭叙深皱着眉头睁眼:“没事……我坐一会儿。”
“我扶你回房间。”江淑因搀着谭叙深的手臂微微用力。
谭叙深没有办法,他踉踉跄跄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自己上去,你去睡吧……”
每个字都很清晰,但尾音却被拉的绵长。
半醉半醒,应该是最磨人的状态。
往日靠理智压抑的那部分情绪和记忆,全都在脑海里翻飞,而往日压制不住的,此刻只会更加猖狂。
简而言之,谭叙深现在心里脑海里以及浑身的每个细胞,全都在想闻烟。
这样的夜晚,他更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谭叙深晃晃悠悠地上了楼,江淑因不放心一直在旁边扶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