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毕毕大人
时间:2020-09-19 07:18:15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打仗就是打钱,他和凌安之估算的每年军费是一千多万两,没钱如何打仗?
  算来算去来钱道就那么几条,打下来地盘的税收;征收的府库;丝路的纳税会越来越少;许康轶最近又干起了走私的老本行,将早些年北疆走私至安西的线路低调的重新启用;可惜全算起来,还是不够,如果不能短时间内把仗打完,那余家和花折的家底,就要全端上来了。
  裴星元在脑海中转了几圈,果然是这个道理:“确实以小博大,打天下的时候人心最主要,凌帅倒是会算账。”
  ——抢了大楚的府库赏给自己的士兵,得了大楚的民心,弄了半天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许康轶看着刚刚归顺的裴星元,想到凌安之将他俩的情敌关系略过不谈,这两天对裴星元赞美有加,用手指推了推水晶镜,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凌帅确实是爱才如命,杀人如麻。”
  裴星元苦笑,张口又给再加了一条:“挥金如土。”
  花折本来想趁机嚼他的舌根,不过看裴星元在场,涉及到余情不好意思直说,心里开始腹诽:
  ——多年前在北疆,凌安之还曾经为了十万两赎金冒险救过许康轶。现在可好,眼睛大的很,都是余情给惯的,经常性的一掷千金,出手便是百万两。
  花钱是把好手,自己的收入却就是每个月的元帅俸禄二百多两,真真的…慷他人之慨的高手行家。
  花折倒是没算一下自己每年乱花了多少银子,偷着在国难中发点偏财,他怕许康轶收拾他,投机倒把的时候有了点底线,而且心中老是琢磨惦记着长安府库里那些古董,所过之处,那些无法估量价值的秦砖汉瓦、瓷器字画已经被他倒腾的差不多了。
  正在谈着话,却看到陈恒月进来施礼,眉头皱着:“王爷,末将刚才去找你,元捷说你来了裴将军处。”
  许康轶看他是有话要说,和裴星元也谈的差不多了,直接告辞出屋让裴星元继续修养伤势,沿着洛阳府衙院内的牡丹花园闲庭信步的出去了。
  许康轶前脚离开,裴星元忍着全身均在疼痛的伤口,扶着桌子想要用点力站起来。
  他的偏将贺彦洲和严宇两个人端着药碗进来了,这两个人满脸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到自己家将军这个样子,先是扶了他一把,让他换到了软榻上,倚着更舒服一些。
  贺彦洲身上也有轻伤,缠着绷带,皱着眼眉搓着手在屋里转了好几圈,还是忍不住问道:“将军,昨天我们在窄路黄巷坂和凌帅会合的时候,您看到凌安之对余情什么样了吧?”
  裴星元心想倒有些希望没看见,凌安之当时一把搂住余情,伸手将全身检查个遍看有否受伤。
  他吹了吹汤药上的热气,点了点头。
  贺彦洲有点气恼:“就算是他们两个之前认识有些交情,可余姑娘是您未过门的妻子,他也应该顾及你的颜面,这么亲密做什么?”
 
 
第215章 由衷之言
  严宇二十四五岁年纪, 跟着裴星元也有五年了,点头附和道:“将军,后来可能军医就地给您处理伤口,您没看到, 凌安之是直接把余姑娘抱出了黄巷坂窄路,一路抱到了马车上。咱们很多山东兄弟们有些惊呆了, 纵然余姑娘行走江湖不拘小节些, 可是这也过于随意了。”
  余情是他未婚妻的事天下人皆知,裴星元觉得全身伤口更疼,他之前倒没想过怎么和手下兄弟们解释这个事,有些头大:“彦洲, 严宇, 此事关系复杂、一言难尽,回头告诉兄弟们, 权当做没看到, 不许乱说。”
  贺彦洲不明就里,带着些怒意疑惑道:“将军, 余情和您已经有夫妻之实,和别的男人应当保持一定距离,凌安之以前是堂堂定边总督,现在是社稷军的统帅, 难道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
  裴星元面色一凛,一身冷汗,他归顺了翼王不假, 可社稷军是凌安之的地盘,无论是面子上还是里子上,两个男人都有一个要退一步,而现今情况,退步的肯定是他:“胡说!哪里有什么夫妻之实?此话万万不可随意说来,万一以讹传讹,你让凌帅的颜面往哪搁?”
  贺彦洲嘟嘟囔囔:“将军,这些事您也瞒不住我啊,我去年半夜三更在您的卧室看到过余情两次,后来一次衣衫不整…”
  严宇觉得话不对头,他抬头之直勾勾盯着裴星元的眼睛:“慢着,将军,您说谁的颜面往哪搁?”
  裴星元解释道:“凌安之和余情认识多年,一直对余情情深义重…”
  贺彦洲才反应过来,满脸不可置信,余情和裴星元前天和昨天一直并肩作战,全军将士有目共睹,看着简直是神仙眷侣,他当即手指着门外许康轶离开的方向怒不可遏:“情深义重?将军,我看是那个凌安之和翼王达成了利益同盟,横刀夺爱吧?”
  贺彦洲全身血全冲到脑袋上,声音陡然提高:“将军,不是我说话难听,那个凌安之和许康轶之前连个活命的机会都没有,造反了之后才算是有权利在阳光下喘气了!”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红的发紫的当朝大员,愿意和他们走这个独木桥不是图许康轶万一走狗屎运能日后真能赏你个升官发财,而是你愿意帮他们,结果弄的招来了杀身之祸,也不知道算不算被逼上了梁山。”
  “天下人谁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他们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如果如此小人行径,我看归顺他们也没什么意思!简直欺人太甚,这口气是可忍孰不可忍,将军厚道,不想惹事,这事就交给属下去做,定要给将军一个交待——!”
  贺彦洲滔滔不绝,越说越激动,裴星元几次插口全没有打断,终于怒了:“大胆闭嘴!军营之中辱骂亲王和统帅,造谣蛊惑军心,军法上连问都不用问,可以直接推出去斩了,你当社稷军统帅们全和我一样是好性儿的?”
  贺彦洲气的呼哧呼哧直喘气:“天理伦常在上,我打小跟着你,砍头我也没话说,不过就算斩了我也得把话说完。”
  裴星元带了贺彦洲多年,知道他一心护主,也不能再苛责,缓和了口气:“彦洲,此事说来复杂,余情也是没办法,事出无奈才求我给她和凌安之挡一下,细情没法和你说,不过此事万万不可再提,以免横生枝节,知道吗?”
  “之前没有详细告诉你我和翼王的关系,其实我二人早已经志同道合,不存在什么被逼上梁山,你跟了我多年,也应该知道这是我遵从本心的选择。”
  贺彦洲气出了小孩子脾气,眼圈通红:“我也不是非要争,一个女人罢了,可少爷你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认真喜欢过谁的,好不容易看上了余情,谁成想…”
  *
  陈恒月是找翼王告状来了。
  满园奇花异草开的不错,映照着陈恒月的脸色乌漆嘛黑的更加难看。
  不知道的以为是他受伤不轻,脸色想好看也难;知道的明白纯粹是被楚玉丰给闹的。
  他是许康轶的心腹多年,也不太修饰用词,一边走路一边就皱着眼眉开始说楚玉丰的所作所为:“王爷,在下接受北疆军以来,楚玉丰处处作对也就算了,给我起了一个什么外号叫做月亮将军,这些我都能接受,我定会以大局为重。”
  “可骑兵在京城脚下,本来说好的不许扰民,沿途打开一座小官仓也够两万骑兵军用,可他为了贪图方便还是沿途抢了商户商铺,我刚才找到合适的机会说起他,以为他知错能改,他可倒好,当场翻脸,阴阳怪气的直接骂我是告密贼,让我找您说来,这简直…是胡搅蛮缠。”
  许康轶对楚玉丰也颇为头痛,一个位高权重的刺头,只服他和凌安之,别人说什么全是听不进去。
  凌安之总领军务,他自己第一不懂行军打仗,还是学习领悟状态;第二凌安之要求他呆在安西军中保护他的安全,也方便议事,弄的到现在北疆军的军务也没有完全理顺。
  他是想和稀泥,可是这楚玉丰是块石头,完全油盐不进。
  楚玉丰平时也是爱兵如子,北疆军攻打潼关伤亡了九千人,他起早指挥人马往来潼关县将伤兵一批批的运回来,到了洛阳条件好些,花折带出的军医甚多,也正好医治。而军中调配药物,必须要经过花折。
  他刚大踏步走向府衙要来找花折要条子,就看到陈恒月和翼王花折在一起,当即猜到陈恒月是告状的。
  随随便便和花折讨了个药物出库的条子,楚玉丰瞪着粗黑的卧蚕眉斜瞥了陈恒月一眼,一副“你等着,咱俩没完”的表情,一甩袖子就走了。
  果然,还没到中午,楚玉丰请示的书面文件就递上来了,先是把陈恒月一顿夸奖,什么刚毅果决,善会排兵布阵,作战勇猛,才高八斗等等;又谦虚了北疆军一会,什么多年来守城居多,攻城时少,属于小庙。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陈恒月将军堪当大用。
  明白的告诉翼王殿下,庙小放不下大神仙,爱在哪用在哪用,反正别在我这用。
  许康轶看完了折子,用手指掐着额头静默不语。
  花折看他的样子,知道他为难:“殿下,你打算怎么办?”
  许康轶也只能苦笑:“你心里也明白,军中二人不和是自古解决不了的难题,和文官不和顶多意见相左不同,多少武官不和导致了军令推行不下去,发展到阵前互相看热闹,内耗到全军覆没的程度。”
  “如果两个人一强一弱,也就罢了,可偏偏两个人职位相同,性格虽然一刚一柔,但是楚玉丰这种当面锣对面鼓的,在眼下这种情况,还真是就克陈恒月这种做事深谋远虑的,要我看拆开算了,让相昀去吧。”
  花折靠在了许康轶身上,觉得清官难断家务事,不自觉的揉了揉开始疼痛的太阳穴:“相昀功夫是比陈恒月高得多,不过谋略上差得远,更适合给凌安之当前锋,可惜能用的人就这么几个,真是拆东墙补西墙也不够用的。”
  *
  余情昨晚战后基本是累晕了,被凌安之抱了一段路,后来送上了车驾随军带回了洛阳,把花折扯过来给看了看,花折说就是太累了,多睡一会即可,果然余情回来草草洗漱便睡了个天昏地暗,凌安之吃过了午饭,回房中去看她,见她才幽幽转醒,正像个起床的懒猫一样揉脸颊。
  凌安之两大步就坐在了床边,仔细看好像能看到七窍正在滋滋的冒烟,握着她的肩膀问道:“醒了,休息的怎么样?”
  余情硬仗之后劫后余生,战场上血肉横飞,兵器插进士兵身体里的噗噗声音震撼心魄,精疲力尽之后再看到扑上来的白刃,真有死生随意,只想倒头睡一觉之感。
  再想到凌安之常年在战场上拼杀,精疲力是常有的事,当即在床上坐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小声心疼道:“三哥,你能不能不打仗了?”
  凌安之当没听到,不慌不忙的把她从怀里扯出来,咬着牙微笑道:“余情,你还知道战场危险?咱俩算算账吧。”
  “额…三哥,你我二人不分彼此,算什么账呢。”
  坏了,好像是要收拾她,有点后悔偏偏他进屋的时候醒了,怎么不再装睡一会呢,要不还可以更深思熟虑好好应对一下。
  你我二人?怎么觉得事实上还有第三人掺和呢。
  凌安之说话像冒着小凉风:“是谁答应我军粮送到了之后便先回太原的?”
  余情拉着他的胳膊摇晃:“三哥,人家这不是从小就想当阵前的将军嘛?”
  凌安之不吃她这套:“哦,所以你在军中混迹了多年之后,终于在前几天按捺不住,打算在潼关从戎了?”
  余情眼珠一转:“我想早一天看到你嘛。”
  凌安之风轻云淡:“所以你就踏踏实实的跟在了裴星元身边?是想看到我,还是真心疼他啊?”
  他非常后悔当年教过余情功夫,让余情身手上了几层楼,貌似余情用这身功夫做了不少坏事。
  ——比如给了他一刀和保护了星元哥哥。
  余情越胡扯越心虚,乖乖的倚着床头双手绞紧了,坐姿拘谨的像个刚上私塾的小毛头:“三哥,你…不是只不允许我半夜去自荐枕席?也…没说我不许自荐为…马前卒啊?”
  凌安之觉得余情太不老实,他搓了搓双手,两只爪子好像俱非常痒痒:“嗯,我觉得你私自出战是身边的人保护不周——”
  他脸色陡然一沉,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门口的侍卫几大步就跨了进来。
  凌安之直接下令:“ 把余掌柜的护卫队,以胡梦生为首的等人全部拿下,每人六十军棍。”
  吓了余情一跳,坏了,看来不老实点不行了。
  她先是挥退了凌安之的亲兵侍卫:“误会误会,那个…大帅开玩笑呢。”
  之后嗫喏的看着凌安之似笑非笑的脸,开始说人话:“三哥,裴星元第一是文武全才;第二对小哥哥忠心不二;第三去年今年救过你和小哥哥,这三点你不否认吧?”
  还想拿话绕他,凌安之笑着点头:“继续说下去?”
  余情越说声音越小:“三哥,他去年瞒天过海救下了你,还曾在京城协助花折将小哥哥放虎归山,我真的是发自肺腑的感谢他,确实不想看他有折损。”
  “可他的亲兵卫队真是一般,打潼关的时候跟不上他的节奏;他还了解京畿防务,和很多官员都很熟悉,以后对小哥哥有大用。”
  余情估摸着凌安之的脸色:“如果想要攻下京城,则早晚必须要拿下山东,他在山东树大根深,来日定能为你所用。”
  凌安之听余情头头是道,连京城和山东的关系都想到了,知道这是她准备好的说辞:“所以你就只身犯险,来了一个美女救英雄?”
  余情诚实的点头,小心翼翼的一眼一眼的看着凌安之:“三哥,我的侍卫队水平你是知道的,要不你和小哥哥怎么会由着我东西南北的乱跑?”
  “裴星元已经有家难回有国难投,其实敢扮装成你身先士卒就说明他是顾全大局诚心相帮的,他那么圆融聪明肯定明白这基本是找死,可还是这样做了。”
  “阵前几个人我和他关系最近,他对我也付出最多,我要是再不管他,谁会管他呢?潼关肯定就是他的埋尸地了。”
  凌安之也不是对裴星元有意见,他也感佩此人的胸中天地,自前年在京城并肩作战,便常有相见恨晚之感。只不过是心疼余情又不听话的深陷险境罢了,昨天如果再晚半个时辰赶到,可能便已阴阳相隔,他还有什么本钱能继续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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