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就该死吗——何甘蓝
时间:2020-09-20 07:32:46

  凤玉抬手击掌,声音传出门外,下一刻便有端着茶水和点心的仆人进来。先是细心地给石桌上搭上一块儿雅致的桌布,然后再沏了两杯香气醇厚的龙井茶。
  “女君好心思。”周遂之捏起一块儿杏仁酥,笑着道,“我刚刚坐在这里半天可没见有如此好的待遇,怎么女君一来什么都齐全了?难道女君早就到了,只是不愿意与我相见?”
  “周相多思了,我的确早就到了,但刚刚在周围走了一圈,赏了一下风景。”凤玉揭开茶盖,不轻不重地拂着茶盏里的茶叶,“这孝陵毕竟是我从前住过的地方,有了些感情,回来看看也是在情理之中。”
  “自然,女君是念旧情的人。”
  凤玉轻笑了一声,抬头瞥了他一眼:“是啊,念旧情。不然皇帝怎么会派你来呢?大概就是我与周相还有点儿往日的情分吧。”
  “承蒙女君看得起。”
  凤玉将茶盖盖回茶盏上,发出一声轻响:“行了,自然是熟人,那便直来直去罢。皇帝要我怎么做,你直接说便是。”
  周遂之道:“陛下的意思是见着冯弦机的人头便放人。”
  “哦?难道皇帝是要我冲进西南军的军营一刀割下冯弦机的头,然后再大剌剌地提出来送到皇帝的面前?”凤玉毫不掩饰地嘲讽一笑。
  “周相,你觉得我是那种豁出命去救人的人吗?别说是一个堂姐了,就算是我父母在世,恐怕我这般凉薄之人也干不出这样的啥事儿。”
  “那女君认为该如何?”周遂之客气地问道。
  凤玉面色肃然:“我可以帮你们对付冯弦机,但是我的机会只有一次,他是死是残我不敢保证。你也应该也了解冯弦机这个人,如果不能一击即中便再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我就干一次,保证他非死即残,但你们要在同一时间将凤恬送出城来。”
  “可你若失手了,没有伤到冯弦机,那这笔交易不就是陛下吃亏了?”
  凤玉嘴角稍扬,冷哼了一声:“我可以帮皇帝拿到他的兵力布防图,有图在手,冯弦机死不死的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
  周遂之低头思索。
  “你最好早点拿定主意,我能做的就是这两件事,其余的我做不了也不想做。如果你们觉得这笔交易不划算的话尽管杀了凤恬,反正我对她只有责任没有感情。”凤玉不耐烦地道。
  “行,我回去禀告陛下,明日巳时给您回信。”
  “好。”凤玉起身,率先离开,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周遂之,挑唇道,“你若是换个主子,说不定咱们还能成为朋友。”
  周遂之一愣,当下没有作出反应。
  待凤玉离开后,周遂之也待人返城。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谈判的内容复述给了瑞帝,请他拿定主意。
  “若她届时不能伤到冯弦机,那朕这笔买卖就亏了。”瑞帝皱眉。
  周遂之道:“她说了,还能奉上兵力布防图。只要咱们将布防图拿到手,定然能重挫西南军。”
  瑞帝有些犹豫不决,以他的本意是一命换一命,凤玉拿下冯弦机的命之后他才放凤恬。但是此时看来,凤玉好像对凤恬并没有那么在乎,所做的也极其有限。
  他不知道,凤玉在跟他拼谁狠。她越是表现的对凤恬不在意,瑞帝就越拿她没有招。
  “你如何看待?”瑞帝问他。
  周遂之道:“凤玉心机深沉不假,但这次合作却似乎诚意十足。她先摆明了自己的底线,又对结果作出了预判,显然是有备而来。像她这种人,将利弊阐述得如此清楚倒是对我们有利了,起码她没有藏着掖着。”
  瑞帝点点头,的确,凤玉这次显然不想跟他们玩心眼儿,直来直往,能做的不能做的一一摆明,免得最后落下争执。
  “你去回她,就说朕应了。只要她能让冯弦机非死即残,让西南军阵脚大乱,朕便派人将凤恬送还与她。”瑞帝思来想去,与她合作是现在唯一能获胜的办法。
  “是,臣遵旨。”
  瑞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今日你也辛苦了,早日回府吧,接下来就看凤玉的了。”
  “为陛下效力,臣不觉得辛苦。”
  瑞帝微微一笑,目送他出了殿门。
  待周遂之的身影消失在养心殿的大门口后,瑞帝转身,道:“传许翰。”
  许翰便是今日与周遂之一同去见凤玉的人,他是瑞帝派去的人。
  许翰上前见驾:“卑职许翰,见过陛下。”
  “起来吧。”瑞帝坐回书案后的椅子上,深深地盯着他,“你刚刚也听到了周遂之的话了,与今日情形有出入吗?”
  “没有,周相所言句句属实。”
  “那有何隐瞒之处吗?”
  许翰怔了一下,如实道:“南疆女君走的时候跟周相说了一句话,他没有对陛下说。”
  “哪句?”瑞帝眯眼,神色已有些危险。
  “你若是换个主子,说不定咱们还能成为朋友。”许翰复述道,“就这句,臣听得很真切。”
  瑞帝双眉一蹙,先是轻笑一声,然后便毫不掩饰地大笑了起来:“凤玉啊,凤玉……”
  许翰垂首,不知道陛下为何笑得如此开怀。
  “他二人都知道你是朕派去的,你说凤玉为何还会当着你的面跟周相说这句话?”瑞帝笑着问他,神色件掩藏不住的得意。
  许翰摇头:“卑职不知……兴许是南疆女君欣赏周相?”
  “呵呵。”
  欣赏?她凤玉什么时候跟周遂之关系这般好了?先帝在时,周遂之曾经参过她不少生活糜烂用度奢侈的本子,难道她就丝毫不记恨?
  “她这一招啊,无非是想在朕这里给周遂之上眼药罢了。”瑞帝似看透了一切,眯眼笑得有些兴奋,“的确是很有意思的女人,朕都忍不住对她感兴趣了。”
  许翰懵里懵懂,不知前因后果,自然不晓得瑞帝为何这般兴奋。
  不仅是瑞帝注意到了此事,回了府的周遂之也跟夫人提到了今日凤玉临走时对他说的这句话。
  “她大约是看出我身边的人是皇帝派来的,所以有意要在皇帝面前打消我的嫌疑。”周遂之端着茶,慢悠悠地笑着,“从前我倒是没觉得,今日她这一招,我倒是有些佩服了。”
  胥二疑惑:“不对啊,我怎么觉得她这话会让陛下怀疑你啊?”
  “你不懂,陛下那种人疑心重,越是掩饰越要出事。像她这般直白地对我表示好感,反而会让陛下往复杂了想,会联系到之前我们俩的关系。”
  胥二仔细回想,当初威帝朝时,周遂之的确随大流弹劾过汤凤几次,言辞也甚是辛辣。他这般做,一是不想显示得与众人不同,二是不想让汤凤发现他在暗地倒向她,因为当时他们各自都有凶险的一面,真的联手起来不一定是好事。
  “就因为你与凤主之前有过恩怨,所以她说的这句话反而将你在陛下面前的嫌疑给打消了?”
  “没错。”
  “可是陛下之所以派你去谈,难道不就是相信你了吗?”
  周遂之放下茶盏,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儿,叹气:“你啊你,都跟了我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长到心眼儿。”
  胥二瞪眼,不满地道:“你以为我是你,心眼儿多得跟蜂窝一样!”
  “行,单纯点儿好,你就这么单纯下去吧。”周遂之摆摆头,一副“懒得再教你”的模样。
  胥二眯眼,双手捏得“咔咔”响,手指的关节彻底活动开来,道:“周相爷,要不要妾身给你松松筋骨啊。”
  周遂之:“……”
  “啊——”
  “嘶——你轻点儿,按摩不是这样按的!”
  “闭嘴,我手下有分寸!”
  周家大宝二宝站在父母寝屋前,抱着功课面面相觑。
  二宝问:“还进去吗?”
  大宝试探:“要不你先进去?”
  “滚!”二宝踹了他一脚,知道他大哥不怀好意,扭头就走。
  大宝听到屋内传来的闷哼声,浑身一颤,赶紧转身追上二宝。
  太可怕了,他们家母上大人一不高兴就喜欢给人“松松筋骨”,虽然松了之后的确很祛除疲乏,但过程实在是……疼痛万分。大宝在心底默默地为父亲念了一句佛,两条腿捣腾得飞快,生怕下一个轮到了自己。
  一切按计划行事,唯独关于冯弦机的“死法”他们产生了内部分歧。
  温如易:“我觉得烧死比较容易,而且不见尸体,不怕求证。”
  戚风:“不好,咱们帐篷搭的距离太近,放火容易不好控制,还是刺杀把,一箭穿心。”
  冯弦机:“……”
  他冷漠地转头看向某个支着下巴听取意见的女人,用脚尖踹了踹她的椅子:“你呢,想让我怎么死?”
  凤玉笑眯眯地道:“都说得挺在理的,真是难以取舍呀。”
  冯弦机:……没有心肝儿的东西。
  “你呢?不如你自己选个呗。”凤玉笑着看向他,“世间这么多人,有几个可以自己选择死法的啊,你要把握住机会哦。”
  “哦?”冯弦机挠了挠下巴,嘴角稍扬,低下头注视着她,目光放肆又淫/邪,“让我选的话……”
  凤玉往后退了三寸,总有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预感。
  “那我愿意在你身上欲/仙/欲/死。”
  ……真是狗男人,没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周一,五十度明媚的忧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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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黄雀在后
  两日后, 周遂之向瑞帝回禀。
  “臣与凤玉已经商讨完毕,三日之内,她必定履行承诺。”
  “好, 甚好!”瑞帝大喜。
  说完, 他从书案后走出来,拍着他的肩膀, 欣慰地道:“遂之啊,你真是朕的一员大将, 要不是你屡次站出来担当重任, 朕真不知道还有何人能替朕去做这些事情。”
  周遂之言:“陛下与臣相识于微,情分非比寻常。臣既然决定要追随陛下, 必不会惜力。”
  “好,好啊!”
  周遂之退下后, 瑞帝长舒了一口气,吩咐身旁的人:“召田氏。”
  “是。”
  田氏自那日进宫后便一直待在宫里, 这期间,就算是皇后也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 看管十分严苛。
  田氏前来面圣,先叩拜上座的男子, 道:“民女参见陛下, 陛下万福金安。”
  瑞帝抬头看她,十年倏忽而过, 她也从青涩的少女长成了极有风情的少妇,一袭青色缠枝云纹衣裳,素雅又不失韵味。他又联想到凤玉的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蛋儿,猜测也许是同为南疆王室出身,姐妹俩都有以色侍人的资本。
  “免礼, 平身。”
  田氏这才抬头看向他,神色平稳,看不出丝毫被圈紧的憋屈和慌张。
  “你这些日子在宫里可还好?奴才们可有怠慢你?”瑞帝温声发问,言语中颇为关心。
  田氏微微低头,回话:“民女一切都好,多谢陛下关怀。”
  瑞帝随手拿起手边的奏折翻阅,道:“你是朕的女人,虽无名分但实有夫妻关系,不必以民女自称。”
  夫妻?田氏抿唇,没有吭声。
  “你这一身傲骨经过了这些年竟还未被磨平,真是难得。”瑞帝抬眸瞥了她一眼,眼神颇为感兴趣,“朕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难道就没有要报恩的自觉吗?”
  田氏眼神一黯,平静的神色里终于有了一丝裂缝。曾几何时,她也被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打动过,认为他是自己的救世主,是国破家亡之后上天对她的补偿。她也曾少女怀春,也曾怦然心动,也曾在无数个夜晚守在寝屋等他来幸。
  可深情哪里抵得过这漫长黑夜的等待呢?兴许王妃可以,因为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以在他远出归来之日堂堂正正地站在王府的门口迎他回家,可以在他需要助力支持的时候供他驱使。
  她不行,她只能顶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屈居王府一隅。有时候她真恼恨自己是在灭国之后遇到的他,以至于她的一切都靠着他施舍,在他面前连背都挺不直。
  他要她报恩,那这十年痴心不二的守候够不够?
  “陛下用我的性命去要挟凤玉,这难道不是我对陛下的报恩吗?”她低声说道,眼神冷漠。
  瑞帝将奏折摔在一边,起身朝她走来,走到她的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凑近后,轻笑着说道:“你的命就只值这点儿吗?你未免太看轻自己了。”
  她被迫仰头,如玉似的脸蛋儿刹那间泛白,眼神却倔强地看向他的胸膛,拒绝与他对视。
  “恬儿,朕告诉你,远远不够。”他几乎贴近了她的唇,一字一句地说道,“朕要你亲自结果了凤玉来抵消朕对你的恩情。”
  凤恬浑身发颤,置于身侧的双手猛地抬起来推向他。
  下一刻,她被一股反向的力甩到地上。
  “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凤恬牙齿打颤,双目圆瞪,怒视着他,“她是我的妹妹,你怎么能让我去杀她!”
  瑞帝微微一笑,笑得温柔却又渗人,他走到她的面前,屈一条腿半蹲:“恬儿,你与朕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人啊。当你在街上乞讨向我扑来求救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你选择了一条怎样的路。杀凤玉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不过是你一个十多年未见的堂姐罢了,抵得了朕与你十年的夫妻情分吗?抵得了你后半生的荣光体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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